08
贺望是在早上十一点时候接到周宁牧电话的,当时化学老师正在上面分析试卷题目,贺望塞着耳机在看漫画,电话打来手机里的歌声自动断掉,他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瞥了一眼,本来以为是广告推销电话准备挂了,发现是周宁牧顿了下,他从座位上站起身,在成功吸引化学老师注意后擡手比了比门外,随后径直拿着手机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
“喂?”他走出教室才出一声,就听见周宁牧喘着粗气的声音从自己耳机里冒出来,他愣了下,一边往楼道口走一边问,“怎么了?”
周宁牧憋着嗓子说:“我妈让我在这边读书!!”他可能刚刚跟谁吵过架,嗓子有点哑,“干嘛啊!!谁他妈要在这里读书啊,我谁都不认识啊!!”
贺望从楼梯上走下去,拐到自行车车棚,随意找了辆好看的自行车坐在上面:“啊?怎么回事,冷静一点告诉我。”
周宁牧哑着嗓子:“我叔这一个星期都在给我找学校,刚刚还带我去看了——”他嗓子劈了一下,“我他妈不想去啊,怎么办啊?”
贺望皱着眉头让他别哭。
周宁牧本来没哭,闻言立刻呜出了两声:“我不想在这读书啊,我谁都不认识啊。”他抽噎了两口气,又道,“你都不在这里……”
贺望也有些烦,他俩一路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都做同学,这么突然就不能一起上下学了,贺望说:“问下你爸妈什么意思啊?”
周宁牧在那边语气着急,又有些哭腔:“他们吃秤砣铁了心了呜……”他抽了口气,“我刚刚都跟他们吵架了……”他顿了顿,十分委屈,“我爸差点大庭广众之下给我一巴掌。”
贺望坐在自行车坐上出了口气,他也好烦,压着脾气问他:“你现在在哪呢?”
周宁牧委屈巴巴地说:“我从学校跑出来了,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啊。”
贺望烦躁的拍了拍自己的校服袖子,上面粘了点不知道什么时候粘上去的纸屑,他之前竟然一直都没发现,等他把袖子上的纸屑给弄掉后才对着手机那头的人继续问道:“那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周宁牧声音瓮瓮:“嗯,我一直在往左边跑,待会儿往右边走就回去了。”
贺望顿了一下,有些烦又有些想笑:“聪明死你了。”
周宁牧没力气开玩笑,瓮着嗓子:“嗯……”
贺望手双手撑在车把手上叹气:“那怎么办啊?”
周宁牧听声音好像又想哭:“我也不知道啊。”他大叫一声,“离家出走我都没地方去!”
他本来声音小又带着点鼻音,突然敞开嗓子这么一叫把贺望耳朵震了下,贺望:“不要鬼叫。”
周宁牧压下声音:“我都这么难过了……”
贺望:“那怎么办啊?”
周宁牧又蔫下嗓子:“我也不知道啊……”
贺望提出主意:“你先在那边好好学习?”
周宁牧拖着嗓子不甘不愿地:“啊——?”
贺望继续补充:“等你爸看你这么乖可能就消气了。”
周宁牧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他说我在国内天天只知道玩成绩太差了,要把我丢到一个我不熟悉的地方让我收收心。”
贺望从鼻腔里嗯出一声,因为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像就只能先这么办:“那你先收收心。”
周宁牧吸鼻子:“可是我看不见你啊……”
贺望冷静:“可以打电话。”
周宁牧声音不稳了:“我都没有手机给你打电话,每天晚上都用我叔叔客厅里的座机给你打电话,我还只能睡在沙发上,有的时候会掉到地板上去,都不能大声跟你说话。”
贺望好烦,被周宁牧哭得烦,听见他说什么也烦,想到周宁牧就烦,他就有些烦的说:“别哭了,我有空去看你。”
周宁牧吸鼻子:“你才没有空,你还要高考。”
贺望更烦了:“高考完去看你。”
周宁牧哦了声,就开始问:“还有多久高考?”
贺望想了想自己身后黑板的倒计时,有些烦躁的说:“好像还有二十九天。”
周宁牧说:“那还有三十一天你来看我哦。”
贺望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周宁牧顿顿:“那我回去找我爸妈了,他们找不到我该着急了。”
贺望嗯了声,想夸他还挺乖,突然想到这人说没手机,他问:“你拿谁手机给我打电话?”
周宁牧心情陡然变好般嘿嘿笑出了声:“我妈的唉,刚跟我在餐厅吵架,我生气跑走的时候乘她不注意把她放桌上的手机给顺走了。”
贺望立刻出主意:“手机留着不要还给她。”
周宁牧十分同意地嗯了声。
贺望继续:“如果她要,你就跟她哭。”
“……”周宁牧小声吐槽,“我怎么老是跟她哭啊,跟她哭多了都没用了。”他哼哼一声,“之前跟她嚎哭她都让我自己玩去别吵她工作。”
贺望哼:“那你没用。”
周宁牧小声嘿嘿:“我跟你哭有用就行了。”他美滋滋地说完这句话立刻补充道,“三十一天后你要来看我哦。”他想了想又说,“但是如果我爸消气了我就马上回去。”
贺望应了一声,感觉也没之前那么烦了,就跟周宁牧说:“快点回去找你爸妈。”
周宁牧嗯嗯嗯的应。
贺望补充:“手机藏好。”
周宁牧嘿嘿嘿笑着说好。
挂完电话的时候贺望坐在自行车上开始查飞机票,他敲敲手指直接把高考完那天的飞机票给订了,最后才舒心地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他重新开始让耳机放歌,在停车棚找到自己的车准备提前溜回家,把自己要的东西提前给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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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因为当天周宁牧跟他爸妈吵完架后又乖乖回去了让人比较欣慰,还是别的原因,反正已经很长时间没手机用的周宁牧有了新手机。
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跟贺望保持通话状态,上课时间不能说话也要戴着耳机听声音。
这导致贺望手机总是处于没电状态,时时要备一个充电宝在抽屉里。
“山,与。氵,夕”
周宁牧每天晚上掰着手指头算贺望高考的日子,等到高考前两天,两人晚上躺在床上闲聊,拖拖拉拉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周宁牧说:“那我明天不跟你发视频了。”
贺望哦了一声,撇撇嘴想说不发就不发呗。
周宁牧说:“不然我要耽误你考试了。”
贺望好笑:“你怎么就要耽误我考试了?”
周宁牧语气真诚:“我怕你跟我聊天聊得不舍得挂电话,第二天考试起不来。”
贺望哦了一声,啧啧嘴十分干脆地出声道:“挂了——”
“不行!”话音还没落下,周宁牧立刻拒接。
贺望哼哼:“干嘛?”他十分认真开口道,“我先练习一下怎么挂你电话。”
周宁牧大叫了一声,贺望感觉自己能听见他在床上翻滚了两圈的声音,然后听见周宁牧委屈巴巴地开口说:“是我不舍得挂行了吧——”
贺望慢腾腾的:“哦——”
周宁牧小声埋怨:“你干嘛老欺负我啊,隔着这么远你还欺负我——”
贺望不承认:“谁欺负你了?”
周宁牧拖着嗓子:“你啊——”
贺望认真思索片刻,给出一个自我觉得十分让人满意的结论:“那你离我近点我不欺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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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贺望当然说的是鬼话,他高考考完最后一门,家都没回直接打车去了机场,等落地了才跟他妈打电话说高考完跟同学放松出去玩半个月,他妈气得懒得管他了。
然后他跟周宁牧整整一个星期没踏出过他入住酒店的房门。
周宁牧被他弄得哭都哭不出来了,一片狼藉的趴在床上,哑着嗓子带着鼻音的骂他:“你明明说近了就再也不欺负我了的!骗子!”
骗子贺望也有些吃不消,他靠在床头伸手捏捏周宁牧的屁股,本来不太想说话,周宁牧一边伸手抱他一边喋喋不休地硬要叫他“骗子”。
贺望就有些不乐意了:“谁是骗子?”他捏周宁牧屁股蛋。
“你……”周宁牧声音闷闷,哑得快出不了声。
贺望伸手揉揉他的屁股:“啊?”
周宁牧受不了又开始哭:“我自己是骗子,我自己是骗子行了吗——”他揪贺望,泪眼汪汪,“不要了——”
贺望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口,一本正经:“我哪里在欺负你?”
周宁牧委屈,觉得这人这么久不见还是臭不要脸,睁着眼睛说瞎话,但是也十分认真地跟着摇头:“你没欺负我。”他偷偷撇了撇嘴,“你从来都没欺负过我——”还加重语气。
贺望看着他眯眼笑,再啾啾他的脸:“我还不够喜欢你啊,乖崽?”
作者有话说:
啊啊因为我要出门所以没时间改错别字跟语句不通的地方了诸位朋友随便康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