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咱俩还没谈恋爱呢
薛狄的大学期间没遇上什么称得上遗憾的事,唯一有些遗憾的事情,就是大学毕业典礼没参加上、毕业照也没拍上,四年同学就分别了,大学生活也结束了。
他爷爷在他答辩完后进了医院,住了两天后,他妈给他打电话让他回家。
医院守了一夜,葬礼守了几夜。
寝室里没来得及收的行李,都是哥几个帮忙收拾好打包寄回了家。
中途宁海潮穿着一身黑色的正式西装,转机空隙来看了他一眼。
薛狄笑宁海潮来演电视剧的,宁海潮一边解外套,一边想着——他就不该把正经这两字跟薛狄挂钩,白瞎。
他瞅了薛狄两眼,伸手指了指眼皮下面,用眼神询问对方这是几天没睡。
薛狄解释:“我们家五代单传,得靠我守灵。”
宁海潮掏手机看了眼时间,闻言非常克制地笑了声:“五代单传可真行昂,你有没有点亲人离世的伤心模样?”
薛狄扬了下下巴,视线转了圈——他爷爷家亲戚朋友特别多,来来往往没一会儿歇,他又认不全,看着年龄一股脑喊叔叔婶婶爷爷奶奶的。
之前来了一家据说是爷爷战友的儿子,他招待完人上香走了,这会儿燃着的香还没熄,他嘶了声,伸手捂胸口:“你看不出来吗,其实我内心已经伤成了一个空洞。”
宁海潮受不了这人,胡说八道一点场合不分,斜了他一眼,转移话题:“我给咱爷上柱香,让他别理你童言无忌。”
薛狄低笑了声,给他拿了三炷香,放蜡烛上点燃了,再递给他。
别人上香,薛狄得在旁陪跪,他跪坐在软垫上,垂着眼睛盯着面前的蜡烛。
宁海潮在牌位前行了个大礼,插上香后,长出了一口气。
本来上完香准备走,薛狄瞥了他一眼,朝他招招手。
宁海潮走过去,薛狄擡手给他:“扶我起来,麻了。”
宁海潮牵上薛狄的手,把他从软垫上扯起来,低声问:“你们这风俗就是你得一直跪这?”
薛狄一手握着他的手,一边弯腰揉自己的膝盖:“差不多吧。”
宁海潮震惊:“那你不要废了?”
薛狄擡眼看他,没忍住笑:“你他妈怎么什么都信。”
“……”宁海潮无语,“我也没想到,你什么场合都他妈能说胡话。”
两人紧挨着穿过无数面容严肃的人,走到了屋外,薛狄仰头活动了会儿脖子,再擡手看手表:“什么时候的飞机啊?”
宁海潮突然莫名其妙凑近他,盯着他看:“要哭会儿吗弟弟?”他拍拍自己肩膀,“借你靠会靠。”
薛狄脖子扭到一半顿了顿,他拿下自己摸在后脖颈的手掌,笑了起来:“那我可不客气了嗷。”说着就要去捏宁海潮的胳膊。
宁海潮诶诶两声,拿起自己搭在身上的外套,见他这模样也跟着笑起来:“服了你了。”
两人眼见着差点又要不分场合扭打到一起去,薛狄的手猛地一收,转了个弯从宁海潮兜里掏出包烟出来,他回头往屋内看了眼。
屋内还是人来往穿梭,氛围非常严肃,灵堂正中放着牌位,照片里一脸严肃的老人正无声地看着所有前来祭拜的人。
薛狄咬着烟头,拉着宁海潮往更偏僻点的位置走去。
两人靠着墙角抽着烟,一根烟抽完,薛狄擡手把手表放到宁海潮眼皮底下。
——这还是宁海潮几年前留下的那只手表,表带有些磨旧了。
宁海潮抓住他手腕转动着看了会儿,咬着烟头含糊着说:“回头给你换个表带。”
“几点飞机啊,赶不赶的上?”
“嗯,得走了,我打个车。”他伸手勾了下表带,而后才慢腾腾地掏手机打车。
“这么舍不得?”薛狄笑,宁海潮瞥他一眼,还没搭话,这人作势开始解手表来,“那解下来还你呗?”
手机显示已经有司机接单,距离三点七公里,几分钟路程。
宁海潮出了口气,手机揣回口袋,胳膊一擡,直接夹住薛狄脖子,牙咬切齿:“薛狄,当个人吧。”
薛狄噗嗤乐出一声,他擡起手揉乱了宁海潮的头发。
宁海潮啊啊叫了两声:“老子一千二特意做的头发。”
薛狄揉得更快了:“骚不死你!万恶的有钱人。”薛狄骂着骂着还起劲了,“别人毕业马不停蹄找工作,过上社畜和内卷的生活,你凭什么到处去浪,你是个人?!”
宁海潮想着没想脱口而出:“我现在给你买机票,一起去?”
薛狄哈哈笑,他摸了摸宁海潮脑袋,宁海潮揣兜里的手机正好响了,薛狄把脑袋抵过去,轻轻碰了下他的脑门:“好啦,下次见,宁宝。”
宁海潮深呼吸了一口:“妈的,怪舍不得的。”
薛狄双手捧到宁海潮的脸,凑过去在他唇上轻盈地亲了一口,也低声道:“妈的,你不知道这几天我待那地儿都是什么气氛,刚看见你从门外走进来……”
不擅长正经说话的薛狄思考了一会儿,后半句话接不上来,索性掏宁海潮的兜,把他一直响铃着的手机拿出来,接通了司机的电话。
非常自然地告诉司机马上到,挂了电话后,宁海潮眼睛盯着他,好一会儿还笑了声:“我从门外进来怎么了?”
“靠。”薛狄骂人。
宁海潮哈哈哈笑了出来。
薛狄盯着他,跟着笑了会儿,随后表情一正,故作正经状:“就是那种阴了很久的天,突然见到太阳,的那种感觉,你懂吧?”
“……”
“……”
宁海潮噗嗤乐,乐完哇靠:“这种话你也说的出来?”
薛狄昂:“我还能说出更恶心的话,你要不要听?”
宁海潮快速地瞟了一眼院门口的方向,他低骂了一声,晃了晃手机:“微信里跟我说,我得走了。”
薛狄扬了扬下巴。
宁海潮抓头发,整理衣服,看向院门外,最后飞快地一把勾住薛狄的后脑勺,在薛狄唇上迅速亲了下,语速飞快地说道:“本来有话想毕业典礼的时候说的,但不凑巧,这会儿在这氛围说的话,我怕你爷晚上找咱俩。”
薛狄低声笑:“不会真的准备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吧?”
宁海潮快速道:“我严重怀疑你根本不知道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是什么概念。”
“……”薛狄,“那你是不是要跟我探讨完了再走?”
宁海潮又快速地扫了一眼外面,语速慢下来:“走了。”
薛狄点头。
宁海潮手指点了点他眼皮下面:“注意休息,到时候给你发消息。”
薛狄笑:“咱俩还没恋爱呢,现在还是父子关系,别搞得这么难分难舍。”
宁海潮给他比了个中指:“那也我是爹。”不待薛狄反驳,他摆摆手小跑走了。
薛狄站在原地眯着眼睛看这人背影消失,他仰头打了个哈欠,拿出手机给喻白花女士发信息:“老妈,好困。”
平时不爱搭理他的喻女士,给他拨了个电话过来:“我现在过去接你回来休息。”
薛狄一边打哈欠,一边含糊着浮夸道:“哇伟大的母爱。”
喻白花语气不悦,突然忿忿不平起来:“也不知道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外强中干,整天只会打嘴炮的种,让你跪灵堂就跪,他们养过你几天,你认都不认识的乱七八糟亲戚也来指手画脚,老娘哪天死了,一把骨灰撒河里,也不要我亲儿子不睡觉跪那儿。”
薛狄嘶了声:“您也别胡说八道了,待会儿我说老人家过世了我确实蛮伤心,您还得说我没良心。”
喻白花从鼻腔里呼出口长气:“不知道怎么养的。”
“别演,您现在心里不知道多高兴自豪养出我这么个儿子。”薛狄笑。
喻女士诶诶连叹两声:“我现在过去接你,你找个没人的地方休息会儿,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