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临的哥哥叫梁召,他比我跟梁临大四、五岁,我其实从来都没有告诉别人,我一直都有点怕他。
他人长得高高瘦瘦的,大部分我见到他时,他都一丝不茍地从他们家的车里下来,经过我的时候也常常是一副冷淡的模样。
有一次我跟梁临两个人在外面玩,梁召来喊梁临回家。
因为他总是一副不爱笑的模样,我在他面前就小心翼翼起来。
可又因为赵闻礼教导过我做人要有礼貌,我就小心翼翼地喊了声梁召:“梁召哥哥。”
梁召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就带着梁临走了。
后来我就不敢跟着梁临喊梁召哥哥,甚至远远看见梁召就想跑,我觉得有点怕他。
我跟梁临埋怨说:“为什么你哥哥都不爱笑啊,我不喜欢不爱笑的人。”
梁临好奇地反问我:“你要喜欢他干什么啊?”
梁临跟我说:“你不要喜欢他。”
我哦了一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本来就不喜欢梁召,所以就很认真地应了下来。
三年级的暑假我度过得非常开心,因为梁临的腿断了,不方便移动,他不能一直拉着我的手让我去他家做梁殊白。
也因为他哥哥在分化期,所以赵闻礼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家里待着。
赵闻礼可以给我念书,给我做玩具,还会带我去来弭河里游泳玩。
有天夜里,我在自己卧室睡觉,突然听见房内传来急切的吵闹声音。
我听见大人们在我家院子里说话,我睡得迷迷糊糊地喊赵闻礼,没有人理我。
吵闹声音渐渐远了,但是我被吵醒了。
我从床上下来,赤着脚想去找赵闻礼。
家里的大门虚掩着没有关上,我一边喊着赵闻礼的名字,一边走到门口去推门。
夜晚的院子里只有佩佩阿姨挂着的一盏黄灯在亮着,我能听见花园里有小虫子的此起彼伏的叫声。
黑夜像是一只巨大的怪兽。
我光着脚踩在院子里的小草上时,佩佩阿姨从院子外面走进来,看见我光脚踩在草堆里,她惊叫了一声:“哎呀我的小少爷,你怎么醒了呀?”
我揉了下自己的眼睛,擡头看向佩佩阿姨:“我被吵醒了,赵闻礼哪儿去了呀,我刚刚叫他,他都没有理我。”
佩佩阿姨把我牵回家,带上了家门,告诉我说:“梁家老大今天正式进入分化期了,你的爸爸会在梁家照顾他。”
我有些失落:“分化是生病吗,很痛苦吗?那赵闻礼明天是不是不能陪我出去玩了?”
佩佩阿姨摸了下我的脑袋,告诉我说:“是的,那你明天得自己出去玩了。”
我低声应了一声,心里期盼着梁召的分化期尽快过去,赵闻礼好回来继续陪我过暑假。
佩佩阿姨让我去把自己踩脏的脚擦干净,然后自己乖乖地回到床上去睡觉。
她还说,如果我听话的话,那么她愿意在明天天气最热的时候,让我吃上一根冰棍。
因为我总是会被我的牙齿弄得大哭,佩佩阿姨已经很久不让我吃冰棍。突然答应让我吃冰棍这件事,一扫赵闻礼明天不能来陪我玩的失落感。
我愉快跑过去抱了下佩佩阿姨,再迅速地去盥洗室给自己洗脚。
擦干净脚之后,我跟佩佩阿姨道晚安后跳回床上,躺在床上期待明天的冰棍。
正躺在床上流口水的时候,我听见自己阁楼上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种声音让我害怕起来,梁临告诉我说过,一般夜晚听见阁楼上有这种声音,证明自己阁楼出现了抓小孩的怪物。
我害怕地在床上蜷了起来,非常想要喊佩佩阿姨进来帮助我。
可是我想到我才刚刚答应佩佩阿姨要乖乖睡觉,如果我此刻在房间尖叫起来,那么我明天的冰棍就泡汤了。
我怎么觉得最近我的人生中,总是会出现这种非常可怕的选择题。
这就是赵闻礼说过的“成长的烦恼”吗?
我在被子里惴惴不安,因为害怕把脑袋也埋进了被子里。
但是楼上窸窸窣窣地声音越来越响。我觉得那个声音甚至更近了。
我在被子里惊恐地睁着自己的眼睛,在感觉到有东西爬上了我的床之后,我决定我明天不要再吃冰棍了。
我掀开被子想要立刻狂奔出去,被子上的东西突然压到我身上。
我张嘴想要尖叫——
“妹妹。”
梁临一双漆黑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他压在我伸手,手掌捂着我的嘴巴。
梁临虽然不是一个出现在别人阁楼上的怪物,但是仍旧把我的眼泪吓得狂飙了出来。
我在他手掌下呜呜呜。
梁临立刻手忙脚乱地“嘘嘘嘘”。
我双手抓住他的胳膊,张嘴就恶狠狠地咬上了他的手指。
梁临抽了两口气,开始向我求饶:“别咬了,别咬了,疼。”
我瞪他。
因为眼泪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擡起手擦了下自己的眼泪,谴责他:“你为什么要吓我?”
梁临的右脚还绑着石膏绷带,他在床上艰难地挪位,很委屈地揉自己被我咬了的手指:“好疼。”
“我没有吓你啊。”梁临委屈巴巴地在被子上看了我一眼。
“你晚上在我家阁楼上发出动静,还到我床上、压在了我身上。”我继续瞪他。
“而且你刚刚还拿手掌按着我的嘴巴,不让我说话。”我觉得很不舒服。
梁临侧过身子看我,他瘪了下嘴:“我家今天很吵,我不想待在家里,所以来找你啊。”
这个解释并没有让我满意。
但是我因为惊吓而滚出的泪水,还是缓慢地停了下来。我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梁临用胳膊撑着自己凑到我面前,他长睫毛下的眼睛忽闪忽闪,眼巴巴地盯着我,开始跟我道歉:“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吓你的。”
他伸出刚刚被我咬疼了的手指,闭上眼睛,英勇就义般地神情:“那你再咬我一口吧。”
他才说完,一只眼睛偷偷摸摸地睁开了一条缝,小心提醒了我一句:“只能咬一下,好不好?”
梁临可能觉得我会心软,就像他从树上掉下来时一样心软,就这样不会再咬他。
可是他不知道,现在的我已经铁石心肠起来了,我张嘴“嗷”得一声,咬住了梁临的手指。
梁临小声痛呼:“你怎么真咬啊?”
我咬着他的手指,含混地说道:“我根本没有用力!”
梁临立刻眉眼一弯:“好妹妹,你真好。”他凑过来,在我脸上连续啾啾了两下。
我松开他的手指,嫌弃地擦自己的脸。
梁临就把自己缓慢地挪进了我的被子里,他先是大半个身子进了被子,再用手把自己受伤的腿给搬了进来。
“梁召今天分化了。”梁临平躺在床上,他睁着眼睛看着我房间的天花板。
“我知道啊,本来赵闻礼明天要带我去抓知了的,就怪你哥哥。”我不开心地说道。
梁临转过头看我,小声说:“妹妹,我告诉你个秘密好不好?”
我立刻睁大眼睛,努力去听梁临的秘密。
梁临小声地说:“梁召分化成了一个Beta。”
我有些疑惑:“可是赵闻礼说,你跟你哥哥都需要分化成Alpha,而你的妹妹需要分化成Omega。”
我问梁临:“为什么你哥哥会分化成一个Beta啊?”
梁临说:“我也不知道啊,我家乱糟糟的。我爸在跟我妈吵架。”
我不理解,又为了显得我能够理解这件事情,便深沉地点了下头,再问梁临:“那你以后会分化成Alpha吗?”
梁临好像遇到了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难题,脸都板了起来。最后认真点了个头:“我会的。”
我哦了一声,告诉梁临:“赵闻礼说我分化成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我开心健康就好了。”
梁临对此好像有些不屑:“可是Alpha比较厉害啊,我想要变成一个厉害的人。”
我问:“Beta跟Omega就不厉害了嘛?”
梁临撇了下嘴:“beta还好,就是个普通人。”他顿了顿,语气更加不屑了起来,“Omega就完全没用了,是需要别人保护的废物。”
“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对于梁临这种说话方式非常不满。
梁临努了下嘴,嘟囔着说道:“大人们都这么说的。”
我警告他:“赵闻礼就从来不会这么说话!”
我说:“赵闻礼、佩佩阿姨说,我以后也可能会分化成一个Beta或者是Omega,他们没有说我是个废物。”
梁临在枕头上转头,他眨巴着眼睛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
突然恍然大悟一般地开口道:“妹妹,如果你分化成了Omega后,就嫁给我好不好?”
梁临伸出那只被我咬过的手,“啪啪啪”拍自己的胸脯:“我以后肯定会保护你的。”
我想到我刚刚被并不存在的怪物吓哭了这件事,觉得有些羞愧,嘟囔了一声:“我才不需要保护。”
后来又想到佩佩阿姨说的话,我问梁临:“那如果我分化成Beta了呢?”
“那你就不能嫁给我啦。”梁临像是通知噩耗一般,告诉我了我这个消息。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梁临说:“那我们以后就只能搞地下情或者婚外啦。”
我不知道什么是地下情、什么是婚外情,我虚心求教梁临。
梁临含糊了半天,最后告诉我结论:“就是你变成Beta,而我成为Alpha之后,我们俩唯一能够成为的非常亲密的关系。”
我觉得梁临好像什么都没说,但是为了显得我小小年纪便聪明伶俐,我深沉地点头应了一声。
隔了好几天后,赵闻礼终于从隔壁回来了。
我欢呼着去家门口迎接他。
赵闻礼摸了摸我的脑袋,关心了我这几天的动态。
我拍着胸脯向他表示,我这几天非常得乖,暑假作业每天都按时完成,也没有到处调皮。
赵闻礼点了点头,随后就提着自己的药箱径直往书房方向走去,他说自己需要去书房整理一下资料。
虽然赵闻礼都没有来得急好好跟我聊会儿我这几天的生活,但是我不怪他。
大人们总会有很多事情要忙。
傍晚的时候,佩佩阿姨喊赵闻礼出来吃晚餐,我正在花园里晒太阳。
隐约听见佩佩阿姨问赵闻礼:“梁家老大果然是分化成Alpha了?”
我听见赵闻礼轻声地应了一句。
他们俩接下来聊的话,我就听不大清楚了。
我有些疑惑地想着,明明前几天梁临告诉我说,梁召分化成了一个Beta。
为什么赵闻礼说他分化成了一个Alpha呢?
直到佩佩阿姨来喊我后,我突然就明白过来了。
赵闻礼是不会说谎的,那么那个说谎的人一定是梁临。
梁临果然越来越讨厌了。
我决定不要跟他搞地下情和婚外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