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断断续续下了很多天的雪停了,我的雪人也在渐渐回暖的天气里缓慢地融化掉,隔壁离家出走的梁召也还是没有被找回来。
这段时间我们庄园总有非常多的人跟车辆进进出出,有很多人都在急着找回梁召,但是梁召就像是入了水的鱼一样,谁也没有找到他。
我有的时候见周围的人都在如此忙碌地寻找他,会后悔自己在梁召走的那个午后没有非常努力地拦住他。
可能因为哥哥的突然消失,梁临多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也总是一副急匆匆的模样。
直到院子里的白雪全都化成了污水,清理庄园卫生的叔叔阿姨们重新清理好了庄园。太阳照下来的时候,庄园又开始变得春意盎然了起来。
梁召离开造成的影响像融化掉的白雪一样消失了,我们住着的地方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有一次我在阳台上看书,正好见到梁临他们一家人从车子里出来。
梁临的爸爸妈妈走在后面,梁临牵着梁今走在前面。我翻书的时候眼睛瞥见有人走过来,见是梁临,跟他视线对上之后,便擡起手对着他轻微地摆动了一下。
因为梁临的爸妈和梁今都在,我便没有大声地跟他打招呼。
梁临走到我家院子步子停了停,他仰起头看了我一眼,先是对我挑了下眉,而后又弯起眼睛对我笑了起来。
梁临真喜欢笑,我想。
我便也立刻回馈了他一个笑容,才刚冲他点了下头,被梁临牵着的梁今突然哇哇大叫了起来。
“都是你把大哥哥赶走的!你把大哥哥还给我啊呜呜——”
因为梁今哭闹的声音实在是有些刺耳,我没忍住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自己的耳朵。
“闭嘴,吵死了。”梁临低下头没好气地骂了一声。
我放下书,趴在阳台栏杆上往下看,对着楼下哇哇大叫的梁今说道:“梁今——你吵到我睡觉啦——”
梁今似乎这才发现了我的存在,她仰起头费力地看向我的方向:“你哪里有在睡觉?”她还反问了我一声。
我撑着自己的下巴,告诉她:“就是刚刚,在你吵醒我之前。”
梁今撅起嘴气呼呼地哼出了一声,转回身喊了声似乎是想要寻求自己父母的援助。
等到梁家父母走到我家院门口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对他们礼貌地喊到:“叔叔阿姨。”
叔叔阿姨对我点了下头,梁临妈妈还低头跟梁今说了句:“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了,大哥是因为有事要离开家一段时间,以后这样的话不可以再说了,知道了吗?”
梁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委屈,但却听话地没有再哇哇大叫了。
梁临仰着头冲我笑眯眯地眨了下眼睛,他伸出两根手指做出双腿走路的手势,然后指了指自己家的方向。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他得回家了,我便点头表示知道了。
但是当天傍晚时分,赵闻礼竟然带着梁临跟梁临妈妈坐在了我们家客厅。
佩佩阿姨在楼下喊我的时候,我以为是喊我吃晚饭,我在楼上大声应了声,一边擡手重新扎自己松散了的头发,一边往楼下走去。
我手伸在脑后,发圈才绑到第二圈,就看见客厅里坐着赵闻礼、梁临跟梁临母亲。
我走路的脚步顿了顿,看了一眼正在给他们上茶点的佩佩阿姨,传递出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佩佩阿姨端着茶壶走回来,回了我一个她也不知情的眼神。
我把头发绑好,走到了赵闻礼身边,先看了梁临一眼,想试图从他脸上的神情发现点什么。
但是梁临的脸上什么都没有写,我只好收回目光礼貌地跟梁临妈妈打招呼:“阿姨您好。”
梁临妈妈点头回应了我的问好。
打完招呼后,我转头看赵闻礼,询问道:“怎么了啊?”
赵闻礼让我坐下,我就乖乖地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因为他们面前都放了茶杯,而我面前空空如也,让我盯着桌上摆放着的另外三个茶杯出神了一会儿。
我在思考,我们四个这个时候一起坐在我们家客厅里,会是要讨论什么问题?
我想着出神,突然就看见一根手指把自己面前的茶杯推到了我面前,我眨了眨眼睛,有些虚焦的视线定在了梁临的衣袖上。
我迅速地擡起眼睛看了梁临一眼,梁临坐在他妈身旁冲我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我刚想回他一个搞怪的表情,梁临妈妈突然开口说话道:“你知道我们家梁临分化成了Omega这件事。”
我立刻收回自己的目光,正襟危坐了起来。
就听见梁临妈妈继续说道:“但是我们家需要一位继承人。因为某种特殊原因,这个继承人不能是Omega。”
我看着对我说话的梁临妈妈,保持礼貌地没有说话。
“所以老二需要是一个alpha。”梁临母亲说道。
我等了等,见她一句话似乎已经结束,才开口说道:“可是他已经分化成了Omega。”
梁临的母亲看了我一眼,她对我点了下头:“那他需要装成一个alpha。”
“……”我有些不理解地把视线投向了赵闻礼。我不知道梁临的母亲跟我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是让我不要把梁临装成alpha的事情说出去吗?
之前梁临已经跟我说过这件事了,我想即使她不来要求我,我也会尊重梁临的意见,不会把这件的事情说出去的。
“妈——”梁临开口喊了声,语气平淡地说道,“我们已经说过这件事了,你没必要再重复说,没有人听不懂。”
梁临妈妈侧过去看了一眼梁临,随后说道:“你们年纪还很小,可能不是很了解事情的严肃性。我来说的话,就是希望你们不要觉得这件事情是你们小时候玩得过家家游戏。”
我其实有些想要问,她是不是也曾经这样要求过梁召,这才导致梁召离家出走了?
我还想要知道,他们就不怕重蹈覆辙吗?
但是我忍住了这些好像带着谴责意味的好奇,只是乖乖地点了下头,对梁临妈妈承诺道:“我知道了。”
梁临妈妈看我一眼,突然语气中带上了些好笑地反问我道:“你知道什么了?”
“呃……”我语塞了片刻,没想到还要被点起来回答问题,我顿了顿回道,“我不会跟任何人说梁临分化成Omega的事情。”
梁临妈妈却说道:“主要不是这个事情。”她说,“不知道你们生理课的老师有没有告诉你们,每个Omega跟alpha都会有一个发热期?”
“讲过的。”我有些后知后觉地想到信息素的问题,“那梁临的信息素要怎么伪装?打抑制剂吗?”
梁临妈妈身子微微往后靠,手掌环在胸口,对着我点了下头,她说:“分化之后会分班,我不会让老二分到Omega的班级,他需要待在alpha班级,而你正好分化成了个alpha,我想让你跟他同班。”她说着顿了顿,才补充地征求我的意见,“可以吗?”
我看了梁临一眼,又转回头看向了赵闻礼。
赵闻礼温和地看着我,鼓励我道:“没事的,你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就好了。”
我得到了赵闻礼的鼓励,认真地思考了片刻。再转回头的时候也没有去看梁临,直接跟梁临妈妈对视询问道:“那请问是要我做些什么吗?”
我想让我跟梁临一个班级,是需要我为他做些什么事情吗?是需要我帮他一起欺骗班上的同学,需要在梁临进入发热期的时候立刻带他离开全是alpha的班级吗?
如果是这些的话,我觉得不需要梁临妈妈特意来告诉我,我想我是愿意为梁临做这些的。虽然我并不喜欢骗人,但是相较于对那些未知的同学们撒谎,我更加会尊重梁临的意见一些。
“对。”梁临妈妈点头,随后她的视线移到了她脚边放着的一个小药箱上。
我的视线就跟着她的也一起看了下去:“这是?”
梁临妈妈把箱子从地上拿了起来,摆放在了茶几上,她打开箱子里面,我看见里面放了几十管试剂。
我疑惑地看向梁临妈妈。
梁临妈妈指着里面的试剂告诉:“这是抑制剂。我们上城全部一年也就只拥有两三百支,其中会分几十支给你的父亲,给他作为医生用来解决突发跟紧急事情。还有将近一百支会分给其他几个大家族的人。我们梁家自己手中也会留几十只。”
我没忍住皱了下眉头,有些奇怪:“为什么抑制剂一年才能提供两三百支啊?我们学校初一的学生都不只两三百人。”
梁临的妈妈没有给我解释,她只说道:“这个事情有些复杂,我很难简单地把它的原因告诉你。”
我盯着梁临妈妈眨了眨眼睛,因为她好像不准备在现在就把这些事情告诉我,那我也只能应道:“好吧。”
梁临妈妈从里面抽出了五只抑制剂,然后摆放在了我面前:“通常情况下,未成年的alpha跟Omega的发热期一年会有两次,但是没人知道那两次具体在什么时候发生。”
我沉默地点了下头。
梁临妈妈说:“我给我们家老二身上也拿了两支,但是以防有特殊情况,他无法自己给自己注射抑制剂,所以需要我给你五只,希望你能在他进入发热期后帮他注射抑制剂。”
我到这会儿才恍然大悟了起来,原来梁临今天到我家来的目的,就是希望我跟梁临同班的时候,在事情失控之前给梁临注射上一针抑制剂。
我盯着自己面前的抑制针看了好一会儿,有些迟疑地开口说道:“梁临如果一定要待在一个全部是alpha的班级,那么班上其他alpha进入发热期,散发信息素后,是不是也会诱导他进入发热期?”
我觉得这是在算不上一个多好的主意,如果全班拥有三十个人,而每个人的发热期又正好都是分散开的,那梁临未来会一直处于要打针的状态下,梁临妈妈给我的五支再加上梁临自己身上的两支,是根本不够用的。
梁临妈妈在听完我说话之后,看了赵闻礼一眼,才缓慢地跟我解释道:“这一点赵医生这么多年有过统计,差不相同时间内分化的小孩,未来发热期的间隔时间也会相近。”她说着对我笑了一下,“这其实也是我们学校分班的根据。”
我缓慢地哦出了一声,然后想到:“那我本来就有可能要跟梁临分在在一个班上的啊,您怎么还要问我可不可以跟他在一个班啊?”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想我本来就跟梁临分化时间接近啊,如果梁临要在alpha班级的话,我就是会跟他在一个班级的。
梁临的妈妈看着我,梁临的眼睛就长得非常像他的妈妈,笑起来的时候总是弯弯的。
梁临妈妈说:“因为你爸爸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要征求你本人的意见才行。”
她用那双跟梁临很像的眼睛注视着我:“我是在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询问你愿不愿意未来跟我儿子在一个班上的时候,能够帮助他?”
我立刻侧过头看了梁临一眼。
我觉得我心里升出了一股莫名的开心来,梁临小的时候总因为父母不关心他而哭哭啼啼的,前段时间分化时,梁临妈妈的一些语言跟行为也让我觉得她不是一个好的母亲。
但是我听完了梁临妈妈刚刚跟我说的话,我想,梁临的妈妈肯定还是爱他的。
我冲梁临眨了好几下眼睛,随后又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面色温和的赵闻礼。
虽然我还是不理解,她为什么不接受梁临分化成Omega的事实。但是赵闻礼跟我说过“苦衷”这个词语,我想可能长大成人的世界里确实会出现很多难以自控的苦衷。
这种苦衷可能让一个母亲一时忘记了自己爱着的小孩,让自己变成一个糟糕的母亲。
但是没关系的,她总是会记起她是个好母亲这件事的。
我伸手托了下自己的脸,感觉有些想要笑。
随后对着梁临的妈妈慎重地点了下头,承诺道:“阿姨,您放心!我会好好学习怎么打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