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们接下来要说些有用的事情。”
白年十分果断地结束了两人短暂的交锋。
迟等此刻看起来也变得十分乖巧,他静躺在床上:“好的。”
他乖巧地从自己喉咙里吐出了这两个字。
“无故伤害甚至吞噬他人的精神体,是什么重罪你知道吗?”白年问道。
迟等眨巴眨巴了眼睛,他好奇地反问道:“请问这个在人身伤害领域,是不是该叫做正当防卫啊,白老师?”他问道,“正当防卫算是重罪吗,白老师?”
白年垂下眼睛,在笔记本的纸页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思维逻辑清晰,判断力很好。
白年写完手指在纸页上轻轻地敲了两下,他问:“真的失忆吗?”
迟等擡起眼睛静静地想。
白年瞥了眼自己摘下来的手表表盘,在静静地等待了三十秒后没听到答复,他彻底失去了耐心,他笔尖在纸页上画下一条横线。
“换个方向问,自己脑中最远的一段清晰的记忆是什么?”白年问道。
迟等回答:“从那个奇怪的门里走出来。”
他躺在床上甚至试图做出耸肩的动作来,“然后被一群蠢货围住了,他们太吵了,我就想让他们全都闭上嘴巴。”
白年镜片后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床上的迟等。
迟等皱了皱眉头:“然后我就被关到这个地方来了。”
他补充。
白年点了点头,点评:“废话挺多。”
迟等费力地想转过头来看白年,还话家常般地跟白年聊起来了:“你性格好差。”
他也点评。
白年冷笑:“那你可真是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迟等嘟嘟囔囔:“本来我第一眼见到你,还想要请你喝咖啡。”
他竟然还颇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之后再请你看电影,给你送花送礼物,再向你求爱。”
白年像是听到了个笑话般地笑出了一声。
迟等睁开他本来半眯着的眼睛,声音中带上了些下流的狠意,闷着嗓子闷笑着沉声开口:“可是我现在不想要前面的那些步骤了。”
他又缓又沉地说道,“我想,让你哭。”
他补充,“在床上。”
想了想又道,“当然在地板上、在沙发上、在卫生间里等什么地方都可以。
公共场合我也可以。”
白年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啧了啧嘴,有些惋惜地说:“你好像不太明白什么叫做听话。”
说完后又不以为意地转了转自己手中的钢笔,紧跟着赞叹了一声,“很不错的性幻想。”
他说,“我会考虑让聂平帮你实现你的幻想。”
躺在床上的迟等却像是吃了一惊,他眼珠转动了两圈,带了些许不可思议,说出的话都显得有些结巴,甚至显得有些拘谨地用上了敬词:“您的意思是,您愿意……?”
“什么?”白年像是听不懂一般地反问了一声。
“愿意让我……”迟等沉默了好片刻,突然闷着嗓子笑出了一声,他意味深长地吐出一句话,“弄哭你。”
白年脸色平静,没有丝毫被冒犯了的愤怒。
他翘着腿,姿态悠闲地坐在这间治疗室里。
“我的意思是,人类潜意识里有非常多的幻想。
人类有的时候会对于自己某些幻想羞于启齿,而借用与自己无关的人员的名号来满足自己幻想。”
白年随嘴说道。
“什么?”迟等听起来有些不太理解。
“就像有些人经常会指代第三人称,来述说自己的事情。
比如说‘我有个朋友,他曾经遭遇过一些奇怪的事’,在有些情况下,这个朋友或许会是讲述者本人。”
白年继续道。
迟等从鼻腔里含糊地吐出了一些细微的音节,有些像是美好幻想被打碎后的无精打采。
白年转了转自己手中的笔,不急不缓地说道:“我会让聂平去红灯区花钱给你买几个会挥皮鞭的女士,来满足你想在各个场合被人弄哭的幻想。”
迟等有些遗憾地叹出了一口气,随后槽道:“您的理解能力真的非常糟糕。”
白年擡起手,用钢笔顶了会儿自己的下巴,嘲讽着提醒对方道:“这两个幻想的差别在哪你知道吗?”
迟等擡眼看白年。
白年补充:“就是前者不可能实现。
而后者,我作为一个、被邀请来拯救一位极具研究意义哨兵的向导,有能力找出各种合理的理由让后者能够快速地实现。”
白年身子微微向前探过去,他看着迟等的目光冷漠地像是在看一只实验室里正在做研究的小白鼠。
“所以,你现在能理解自己现在处于什么样的困境下吗?”白年身子探在迟等上方,冷漠地开口问道。
迟等眨眼:“嗯?”
“为了自己不值一提的生命,以及活得稍微有尊严那么一点。”
白年说道,“得学会听我的话,听得懂吗?”
迟等从自己口腔里缓慢地拖出一个长音,随后有些苦恼地开口道:“可是我觉得我没法听你的话。
我只想让你哭。”
白年点了点头,他收起桌上的录音笔,关掉了录音,把手中的手表重新戴回自己的手腕上,随后拿起自己带来的笔跟本子擡步就走。
他皮鞋后跟踩在地上的声音仍旧一声一声清晰而规律,那声音缓慢地移至门口。
白年擡起手直接打开五号治疗室的大门,他准备待会儿出去后就对着聂平表示自己能做的、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接下来没有任何能够帮忙的地方了。
门才拉了条缝,身后躺在床上的男人突然出声喊了一句:“等等!”
白年才不会等,他打开门,开始对着远远朝自己走过来的聂平出声道:“聂组长。”
迟等语气十分迅速地说了一句:“等一等,白老师。”
白年一脚踏出门的脚步声,仍旧规律清脆,不急也不缓,当然也不带丝毫迟疑。
“我懂了,白老师。”
躺在床上的迟等开口说道。
门外的聂平已经走了过来,他开始跟站在门口的白年说话:“聊完了吗,现在是什么情况?有什么需要我们治疗组配合的工作吗?”
在治疗室内束手束脚躺着的迟等声音从后方传出来,他说:“我会非常非常非常听您的话。”
站在治疗是门口面对着聂平的白年挑了挑眉。
他觉得事情比他以为的还要那么有趣一些。
门口的聂平也十分清晰地听到了迟等的这句话,他有些疑惑地探头朝里看:“他说什么,是什么意思?”
白年冲聂平扬了下自己的下巴,脸带嫌弃的吩咐道:“我到你们哨塔待了快一个小时。”
他伸手点了点自己腕上手表的表面,嫌弃地开口道,“连一杯水都没有给我。”
聂平愣了好一会儿,有些自我怀疑地解释道:“可是屋内配有饮用水啊……”
白年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是么,我没看见。
那没事了。”
他说着又转身回到了屋内,没管屋外站着的聂平是什么反应,反手直接关上了治疗室的大门。
他一步步重新走回到迟等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这个男人。
男人看起来依旧十分糟糕。
在如此糟糕又被动的情况下,他身上仍旧散发着一个哨兵自带的侵略性,以及一些无法形容的病态及深压在每一块肌肉下的狂躁。
白年面无表情地盯着迟等看。
随后迟等十分卖乖地冲白年笑了起来。
他故作讨好的动作甚至都像是夹杂着一些古怪的恶意。
白年眉头微微挑了起来。
迟等从喉咙里十分古怪地发出些近似动物的气声,随后从喉腔深处蹦出了一个音节。
“汪。”
迟等甚至笑嘻嘻的冲着白年说道:“白年老师别生气呀。
以后您叫我学狗叫我都不会喵一声。”
白年觉得他还现在还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听话,不过这没什么,事情显然已经更加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