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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渊 正文 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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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年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天还有些黑,他拧开床头台灯,拿起放在床头柜处的眼镜戴上。

    他昨天晚上研究了挺长时间的直播平台,发现这东西他只要开着一个具有摄像功能的设备对着迟等,就够能够唬迟等了。

    白年坐在床上捏了捏鼻梁,随后拿起旁边的迟等项圈上的数据监控器,数据显示凌晨两点多迟等进入浅睡眠,十五分钟后进入深度睡眠。

    深度睡眠持续时间仅有四分多钟,随后他的精神波动特别剧烈,从深度睡眠的状态下直接醒了过来。

    白年的手指划拨了下这些数据,前一天迟等一晚上都保持清醒状态,这一次睡眠大概二十分钟,后被惊醒。

    白年放下数据监控器,从床上走了下来,他拉开窗帘,天际已经隐隐透出了些金色的光芒。

    白年在窗前静静地盯着自己窗外花圃看了会儿,他脸上表情严肃,身上凝着一层化不开的沉重。

    既像神圣的日子在教堂做礼拜,又像阴郁的天气在墓地参加死人的葬礼。

    他在短暂的出神远眺后,收回视线转身往客厅走了过去。

    客厅的光线比较好,而且迟等这个不环保节能的人,客厅大灯开一晚上都没关。

    灯光透亮的客厅内,迟等静躺在沙发上。

    昨天晚上睡前,白年特意把蛇的饲养箱放到了沙发旁的茶几上,此刻茶几显得一片狼藉,饲养箱已经掉在了地上。

    两条多灾多难的蛇,想必现在已经够呛。

    白年一进打开卧室门见客厅现状,他眉头蹙了起来。

    躺在沙发上的迟等早就听见了声音,他声音有些古怪的沙哑:“白老师,您醒了?”白年想说昨天还挺正常的,而且睡前也答应的好好的,这是在搞什么叛逆。

    白年臭着脸走过去,迟等平躺在沙发上,双手握成拳头放在自己胸口处。

    他的脸色煞白,望向白年的眼神都透出了股难以言明的疲倦。

    “白老师,我昨天晚上睡着做梦了。”

    迟等哑着嗓子说道。

    白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迟等撑着身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仰着脸看白年,脸上表情奇怪地看起来有些脆弱。

    白年垂着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本来应该臭着脸问迟等是不是又听不懂人话了,见对方情绪他未曾见过,便耐着性子问道:“梦见什么了?”迟等伸手抓挠了片刻自己的头发,他闭了闭眼睛,缓慢地回忆道:“好像梦见了蛇,又梦见我躺在床上插着管子,有人在我耳边说话。”

    白年语气不变,平稳地问道:“说什么了?”迟等闭着眼睛:“女人的声音,说再试一次,加大药量。”

    白年嗯了一声:“如果让你再次听见这个女人的声音,你能认出来吗?”迟等缓慢地睁开眼睛,声音中有些迟疑:“我……不确定。”

    白年点了下头,他坐在沙发对面的茶几上,蹙着眉头垂眼睛看迟等。

    “有可能是昨天被这两条蛇刺激到了大脑,从而出现的片段式记忆。”

    百年沉吟片刻。

    迟等的表情显得有些痛苦:“可能是我的记忆?”白年说:“不排除这种可能。”

    他说着从身下坐着茶几抽屉里拿出个笔记本,他两指勾出一只钢笔,转了转笔后,打开笔帽,一边准备写字,一边问道:“今天凌晨两点多钟,你出现过一次十分剧烈的精神波动,就是因为做梦梦到了你说的这些东西。”

    迟等怀疑地嗯出了一声:“或许是的。”

    白年问:“梦里什么感觉?”迟等盯着白年,哑着嗓子:“我觉得,”他顿了顿,才显得有些艰难地继续说道,“很痛苦。”

    白年挑起眼睛看了迟等一眼,语气平静地说道:“继续。”

    迟等缓了很长时间,才继续缓慢地说道:“我想逃。”

    白年说:“然后你就醒了?”迟等擡起手掌搓了把自己的脸,随后缓慢地说道:“看见了您的水母,然后就醒了。”

    白年手中的笔顿了顿。

    “很大概率就是应该存在在你精神海中记忆。”

    白年道。

    迟等点了点头。

    白年瞥了他一眼:“在睡梦中出现这种记忆碎片,意味着我的方法确实有效。”

    迟等不说话。

    白年手中的钢笔轻轻叩了叩纸面,他说道:“这意味着,你以后很有可能会在睡眠状态下得到更多的记忆碎片。”

    迟等显得有些萎靡:“虽然梦境很短,”迟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年,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只被霜打过的茄子,“但是很痛苦。”

    白年坐在他对面的茶几上,沉默地看了他片刻。

    迟等跟白年对视着,就在他准备投降,甚至还准备调侃出一句“好啦好啦,我知道白老师就是要让我痛苦”。

    白年突然伸出食指探在迟等眼前,迟等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一只手指大的水母浮现在了白年指腹上,它仍旧散发着对迟等而言近乎夺目的亮光,在空气中摆动着它优美的身躯。

    迟等抿了抿唇,他对白年的精神体天然就有好感,几乎就在看见的瞬间,从他醒来后几个小时一直裹在他身上、几乎要把他压塌的负面情绪像是被清风扫了过去。

    迟等鼻尖像是闻到了大海的气息,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他的脑袋还有些钝,很多想说的话在他口喉间胶着,还没用迟钝的大脑捋清自己到底想要说什么,白年平淡的声音就先传到了他的耳朵内。

    “我有精神体在你的大脑里,”白年说,“下次做梦,感觉很痛苦的话……”白年弹了弹自己指腹上悬着的水母,水母“唰”得一下猛冲到了迟等鼻尖位置,白年说:“就记住,我会叫醒你。”

    迟等“咕咚”咽口水的声音在这清晨安静的早上,听起来十分明显。

    白年语气平淡,丝毫没有要拯救别人于水火中的庄重:“我会救你。”

    他说的就像是我要吃饭一样轻松。

    迟等的呼吸变重,他鼻尖悬着的小水母,也在白年话音落下瞬间直接从他脑门钻进了他的大脑里。

    迟等先是有些不自在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而后又不自在地伸手揉搓了片刻自己的耳垂,最后还是没忍住红着一张脸,他听起来还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喉间闷出了一句话:“白老师,您刚刚是不是在跟我表白?”白老师从鼻腔里笑出了一声。

    没人知道他是觉得迟等问出这样的问题可笑,还是只是单纯地想要笑。

    他不回话也不搭腔,手指叩在茶几的玻璃上,“咚咚”两声后,他身子微微往后撤了撤,大拇指顺着记忆点了点饲养箱放着的位置:“其他的事情说完了。

    我们接下来聊一聊,你不听话这件事,应该怎么办?”迟等的热情丝毫不减,他几乎卖乖地望白年的方向凑了凑,随后对着白年捧起了自己一夜过去已经恢复正常了的双手。

    “打手心?”迟等提议。

    白年觉得自从把迟等从治疗室接回家,事情都十分顺利。

    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曾经列过好几个方案,想要先用来驯服迟等这件事情现在想来有些可笑。

    他甚至还设想过最差的后果——他控制不住迟等,还会为此会受伤。

    没想到迟等会这么配合。

    白年挑起眉看了下迟等的手心。

    他慢条斯理地加码:“当着很多人的面打。”

    迟等的手指蜷了蜷,他声音里有些迟疑:“要带我出门吗?”白年打了个响指:“直播。”

    “……”迟等不太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白年慢条斯理地继续道:“会有无数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在屏幕外看着你被打。”

    “……”迟等的手指缩了缩。

    白年微微擡了擡下巴,声音中几乎带着些许挑衅:“会看着你因为犯错而被训诫,看着你非常听话。”

    白年一锤定音,带着近乎侮辱的成分:“像狗一样。”

    迟等像是被白年的话给烫到,他猛地收回了手,负隅顽抗地小幅度挣扎起来:“这样不好吧,白老师。”

    白年声音带笑:“什么不好?”迟等继续小小幅度挣扎:“白老师有奇怪的癖好。”

    白年奇怪:“你不是在治疗室的时候学狗叫的挺欢的吗?”迟等嘟囔:“那不是为了逗您嘛。”

    白年挑眉。

    迟等双手捏着拳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而且那个时候也没跟您谈恋爱。”

    白年对于对方偷换概念的能力有些佩服,他嘲笑:“谈恋爱?”迟等从胸腔里挤出了些古怪的声音,他挣扎再挣扎,最后妥协:“我能看见他们看见我吗?”白年问:“你想看见?”迟等摇头:“不太想。”

    白年说:“不用担心,他们说什么,我会一字不差地跟你转述的。”

    迟等很想说不必了,但是想想他说的话也不会有什么作用,他咽回了这句话,换了个能够得到答复的问题:“那什么时候?”白年精挑细选:“晚上七点半吧。

    正好一天最闲暇的时间,人也多。”

    迟等感觉自己太阳穴都突突跳了好几下。

    白年说:“在这之前收拾好你弄的垃圾,准备好一日三餐。”

    迟等现在就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一块没有形状的橡皮泥,他能够被白年搓成任何他想搓成的形状,还没有任何反对的可能。

    毕竟作为一个没有任何形状的橡皮泥,怎么能反对他的造物主。

    迟等从前天傍晚被带到了白年家中,他那根古怪亢奋难以自控又长时间想毁天灭地的神经,到今天早上,准确来说就是当白年说出“我会救你”这四个字的时候,突然就温驯了起来。

    它们在等待白年像拨弄琴弦一样拨弄它们。

    迟等此刻温顺异常,就连白年拉了跟牵引绳让他在地上爬,他也只会在口头小幅度地反对。

    因为白年在救他。

    psps作者有话说:驯养进度8/10嘿嘿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