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的宋清萝是魅惑混血小野猫,黑发的宋清萝是神秘优雅冷美人。
她的脸部轮廓立体,五官深邃精致,皮肤又白,什么发色都能轻松驾驭,只是黑发更为她添了几分贵气,一眼望去十分惊艳,整个人看起来也乖了不少。
闻若弦望着宋清萝出神,视觉冲击犹如海上狂风巨浪,将她卷入漩涡中心。
呼吸停滞到几近窒息。
而后才反应过来,大小姐把头发染了。
她伸出手,抓起宋清萝一缕发丝捧在掌心,柔滑,黑亮,触感无比真实。不禁皱眉:“你……怎么说染黑就染黑?”
“现在我可以去了吗?”宋清萝昂着下巴,眼里写满了倔强。
闻若弦霎时冷脸:“你到底在干什么?”
“在想办法跟你出差啊。”
“能不能别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
宋清萝轻嗤:“在你看来,这就是伤害自己?那你对于‘自我伤害’的定义还真是狭隘呢。”
“染色越浅,对头发伤害越大,染成银灰色至少需要漂八个度,是很伤头发的,为了固色还要定期去补,在这种情况下你直接染成全黑,以后如果还想染浅发色,又要折腾一遍,而且上色更难,到时候发质受损,大把大把掉,你自己心里好受吗?”
闻若弦板着面孔,一字一句教育她。
宋清萝愣住。
没想到老古板如此了解,会跟她争辩这个问题。
可是看着她严肃的脸,听着她教育的口吻,本就委屈不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发质好得很,不需要你操心!”
“……”
办公室仿佛抽成真空,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闻若弦脸色晦暗地注视她,半晌说不出话,也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像要吵起来,自己身边不是供着个祖宗,而是炸|药桶。
“你生气了?”宋清萝冷笑着问。
闻若弦抿唇未语。
她不生气,只是头疼。
“这是你第一次对我冷脸,很有纪念意义,”宋清萝讽刺地勾起唇角,“可惜,你说话声音还不够大,你应该狠狠凶我,痛骂我,然后开了我。”
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在乎,浮上来的却又是挑衅与倔强。
就像明明需要安抚却不断嘶吼的受伤野兽。
闻若弦实在无可奈何:“好了好了,让你去。”
“我改主意了。”
宋清萝眉毛一挑,转身走向落地窗,“谁要跟你去,真以为我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不去就不去,没了你,天又不会塌……”
“?”
闻若弦彻底蒙圈。
大小姐又是唱哪一出?
宋清萝站在窗前,腰背挺得笔直,和嘴巴、脾气一样硬,雾蒙蒙的光线为她全身镀了一层冷色,显出些落寞。
什么叫做“没了你,天又不会塌”……
那个瞬间,望着她的背影,闻若弦的思绪止不住飘向禁区。
随后又被掐灭。
最近不知怎么回事,总是敏感,总是多想,工作量大到身心俱疲,都拦不住自己的大脑,在某个毫无意识的时间突然冒出些有的没的,刺她一下。
莫名其妙,糟糕至极。
有时候甚至厌烦自己的取向。
因为这让她没办法与同性正常相处。
沉思许久,闻若弦没忘记还有工作,但是人也要哄,她看着宋清萝的背影叹了口气,走过去:“我不会凶你。”
“也不会痛骂你,更不会开了你。”
“冷静一下,我只是心疼你的头发,染来染去确实容易损伤。当然,也不该对你冷脸,我们有话好好说,别用吵架的方式解决问题,好吗?”
大小姐如此果断,豁得出去,狠得下心,是闻若弦完全没想到的。
她随口说出的谎言造了孽。
虽然并不完全是谎。
银发固然好看有个性,但在某些单位看来,的确是不够稳重靠谱的形象。
只不过未必起决定性作用。
她要如何向宋清萝坦白,自己只是随便找理由……
宋清萝仍是一动不动,看也没看她,侧脸紧绷的线条却软和许多。
微妙的小表情被闻若弦尽收眼底。
“清萝。”
闻若弦伸手搭在她胳膊上,温声细语地哄:“我希望你染发是因为自己喜欢,而不是受别人影响。”
大小姐吃软不吃硬。
果然——
宋清萝转回来,扫了眼搭着自己胳膊的手,这是第一次,闻若弦对她主动,顿时心里所有的委屈和倔强烟消云散。
“骗你的。”她摘下黑发头套,在手上掂了掂。
“我才没那么鲁莽,好不容易染了喜欢的银发,自己还没看够,怎么会轻易染回黑色呢?而且你说得对,染了黑色将来要染其他的就很难上色了,再漂起来确实伤头发。”
“我想做的事,可以非常努力去争取,但这不代表就要牺牲自我。一顶假发能解决的问题,影响不大。”
宋清萝调皮地眨眨眼。
发网裹住的银灰发丝盘在头顶。
那只魅惑勾人的混血小野猫又回来了。
闻若弦先是惊讶,然后便觉舒了一口气,高高悬起的心脏缓缓回到原位,“你真的很会吓人。”
“吓到闻总啦?”宋清萝戏谑地凑近她。
“嗯,”闻若弦拍了拍胸口,后退半步,“既然不是染发,怎么出去那么久?”
“买合适的假发咯,不然随便买一顶,看起来太假,会被你一眼拆穿。”
“你早说是假发,我们就不会吵起来。”
“怪我吗?”宋清萝皱眉,“是你上来就冷脸,埋怨我,你知不知道,刚才你说我的时候表情有多不耐烦,太伤人心了……”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耷拉着眼皮。
闻若弦仔细回想。
不耐烦?
她……有吗?
这会都记不清了,但自己的情绪险些没控制住,是记得分明。
不应该的。
任何时候都不该让自己被情绪主导。
“对不起。”闻若弦看着宋清萝的眼睛说。
她诚恳的语气,温柔的眉眼,让宋清萝短暂地迷失在其中,又心虚起来。
离开办公室那一刻,她满脑子想着要把头发染回黑色,直到进了理发店,看着托尼们热情的笑容,冲动被浇灭了,再看着镜子里,自己那么喜欢的银色头发,又觉得,凭什么?
她是喜欢闻若弦,但她也爱自己。
明明只是小事。
还有其他解决问题的办法。
为了赌气而祸害自己精心保养的头发不值得。
于是宋清萝买来昂贵的假发,由人专门调整好,怀着试探的心思回到公司——
想知道老古板会是什么反应。
现在……
老古板果然是老古板。
即使要吵起来了,也不忘教育她。
但那些关心不是假的。她最赤诚的喜欢,她最真挚的热情,没有错付于人。
“接受道歉。”宋清萝也认真颔首。
“现在我努力争取了,你要不要给我回报?”
眼神充满暗示。
随同出差的念头依然强烈。
闻若弦轻咳一声。
想到自己被吓得不轻,险些没控制住情绪,怎样都不愿意轻易放过这祖宗了,非要逗逗她不可:
“你不是改变主意了吗?”
“我……”
“谁要跟我去?不是死皮赖脸的人?没了我,天不会塌?”她微笑着重复了一遍。
宋清萝脸都被自己扇肿,没理讲不过,作势就要扑上去:“闭嘴,不准笑!”
闻若弦闪身躲开。
原本为哄骗宋清萝而自责,现在宋清萝也哄骗她一回,互相扯平,心情豁然开朗。
“好了,你想去就去吧,订票的时候添上自己,酒店名字去问徐曼,我还有会,不陪你闹了。”她拿起笔记本电脑,转身就要走。
“我要跟你住一个房间。”
“……”
见她身形一顿,宋清萝识趣补充:“我说的是标间,两张床。徐助理就睡大床房。”
闻若弦无奈道:“可以。”
若说不可以,大小姐又要闹了。再来一回,实在招架不住。
索性由她去便是。
周一午后,闻若弦三人飞往洛城。
位于南方的大都会,气候温暖,即使到了腊月,人们也才刚穿上秋衣。
对宋清萝而言,这趟与其说是随同出差,不如说是来旅游。当地美食种类繁多,来几次也尝不尽,下飞机在酒店安顿好之后,她请闻若弦和徐曼吃了顿大餐。
提前一天来是为了时间富裕,以便应对突发情况。吃完饭暂时得空,三人便在市区逛了逛。
走到哪里都有徐曼。
在宋清萝看来就像带着大号电灯泡。
回到酒店才是“二人世界”。
宋清萝心里打着小算盘,谁知,闻若弦大概是看她无事可做,把电脑给她:“年底了,把你的个人工作总结写出来,做成ppt,回去那天交给我。”
“?”
“我去隔壁跟徐曼说些事,你慢慢写。”说完拿上了房卡离开。
“……”
宋清萝看了看房门,目光回到电脑上。
一定是老古板吃饱撑得慌。
私人物品就这样交给她,竟然不担心泄露隐私。
她腹诽着,开了机,粗略扫一眼桌面,不出所料,只有几个工作文档,比她脸还干净。
写个人总结是吧?
宋清萝建立新文档,双手飞快敲键盘。
某年某月某天,她为了勾引闻若弦而来到公司,在行政部打杂,卖惨耍心机惹得闻若弦心疼,将她调至身边做秘书,然后她成功住进闻若弦家,开始了“双宿双飞的甜蜜生活”——
老板忙得脚不沾地,她在办公室打游戏。
老板吃着粗茶淡饭,她零食正餐都没断。
……
写着写着,宋清萝笑趴在桌上,笑够了,把前面内容删掉,留下后面自编的打油诗。
《总经理秘书的快乐日常》
标题字符落下,她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悠哉悠哉打开行李箱,取出自己的性|感小吊带睡裙,哼着歌进了浴室……
十几分钟后闻若弦回来了。
房间空无一人。书桌上电脑开着,浴室传来淋浴水声。
还有大小姐美妙的歌声。
“It-slikeIgotthismusicinmymind……”老歌,唱得很开心。
闻若弦细听几句,是自己学生时代喜欢的,内心跟着打起拍子。
她走到电脑前看了看。
“……”
很好。
写得不错。
还知道押韵脚。
祖宗是有些诗歌天赋在身上的。
闻若弦坐下来,一边揉着眉心一边无奈发笑,这时水声停了,歌声渐大,她转过椅子面朝浴室方向,双手抱臂,刻意摆出严肃面孔。
窸窸窣窣三五分钟。
浴室门开,氤氲白烟弥漫,宋清萝披着雾气走出来。
小吊带睡裙很短,只够遮住重要部位,披散着银灰色长发更衬得皮肤白,脸颊因热气熏蒸而微微泛红,一双长腿就在灯下晃动,冰肌玉骨,脚踝纤瘦。
闻若弦一怔,迅速移开视线。
“你回来了,”宋清萝扭着腰,毫不避讳来到她身边,“看看我写的工作总结怎么样?”
闻若弦紧盯着电脑屏幕,语气淡淡:“挺好的。”
“真的吗?”
“嗯。”
“那我现在把它做成ppt吧。”宋清萝弯腰低头,手从闻若弦面前伸过去,握住鼠标。
闻若弦躲避不及,鼻尖碰到了她手臂。
呼吸被淹没在沐浴露香气中。
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才意识到自己占着椅子,连忙起身让位。
“穿这么少不冷吗?”闻若弦目光移向别处。
“二十度不冷。”
“……”
察觉到她不太自然,宋清萝眯着眼笑起来:“闻总,你跟我说话,怎么看着别的地方?”
闻若弦佯装淡定地转回视线,“你做吧,我处理下邮件。”
背过身去拿平板电脑。
宋清萝哦了声,慢悠悠转动椅子看向电脑,内心窃笑。
肩膀突然微沉。
一件黑色外套披在她身上。
“?”
“毕竟是在外面,注意点比较好。”闻若弦善意提醒道。
“是吗?”宋清萝抿着唇笑,起身环顾四周,“可我们明明在室内,而且……”她低头,拨了拨外套领,“这只是很普通的睡裙,没必要。”
两人身高差不多,平视对方刚好。
妩媚的狐貍眼魅惑又勾人。
“如果我们不在同一个房间,确实没必要,但是……”闻若弦欲言又止,说了显得刻意,不说自己又难受。
她无比后悔答应与大小姐同住。
自己挖的坑,自己往里跳。
宋清萝啧啧两声,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都是女人,在一个房间又怎样,你也太封建了。”
闻若弦叹气:“嗯,我封建,我是从清朝棺材里爬出来的老僵尸。”
噗——
宋清萝哈哈大笑。
“不许这么说,”她抱住闻若弦的胳膊,撒娇地晃着,“哪有你这么美的老僵尸。”
嘴巴是很厉害。
闻若弦被哄得心花怒放。
“若弦姐姐。”
“?!”
遥远又陌生的称呼,程苏然曾经这么喊她,但她不喜欢,总是纠正,只因为不希望然然把自己当成“姐姐”。
可是从另一个人嘴里喊出来……
像纯净的蒸馏水,溅落在烧得通红的铁板上,“嗤”地冒出烟气。
“有件事我想偷偷告诉你。”
“什么?”
宋清萝贴在她耳边低语:“你的脸,很红哦。”——
闻老僵尸:听我说,谢谢你)
注:英文歌词出自《shakeitof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