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闻若弦的承诺,宋清萝暂时心安,不去担忧未来还没发生的事情,而是享受当下,珍惜爱人在身边的每一天。
连着好几天,她把闻若弦送自己的简笔画集看了又看,大金毛和小狐貍的形象越看越喜欢。
它不仅仅是一本简单的画集,也是两颗心逐渐靠近的默契,更是宋清萝的定心丸,抚去所有对自己是“舔狗”的疑虑,让她知道,在那段热血沸腾的时光里有人和她一样燃烧,从来都不是她的独角戏。
她第一次真正探入闻若弦的内心世界。
“为什么你是金毛?”
“因为某人喊我‘老古板’。”
“哈哈,很形象哎,若弦是温暖又忠诚的大金毛,我是狡猾又贪吃的小狐貍,虽然小狐貍总是套路大金毛,但最终还是倒在大金毛的温柔乡……”
躺在闻若弦怀里的宋清萝,伸出食指,在她心口处画了一个暧昧的圈。
那就是温柔乡。
时隔四个月,又开始了同居生活,宋清萝带着闻若弦到处逛、吃、玩。
先把南肯辛顿附近好吃的餐厅尝了个遍,然后去逛各大博物馆、公园、集市,偶尔参加活动,无论海外圈子还是同胞圈子,她都有认识的朋友。
知道闻若弦不爱太热闹,她回绝了各种聚会、派对的邀请,酒吧也不去了,只陪着闻若弦参观文化古迹。有时候遇上不了解的,出门前一天晚上还要做功课。
不到半个月,相机里存了三千多张照片。
每天的朋友圈动态两条起步,上不封顶,惹来了施楚宁吐槽:“这么快就缴械投降?宝贝,你要是被绑架了就哼哼两声,好么?”
“哈哈哈,说什么呢,我没被绑架,好得很。”宋清萝靠在树干上,举着手机发语音。
夕阳落在她侧脸,光影勾勒出深邃的轮廓,乌黑浓密的秀发如瀑布倾泻而下,火红的毛绒礼服裙宛如娇艳盛放的玫瑰,点缀在干枯树丛之间。
为这个萧瑟荒凉的季节添了几分蓬勃生气。
今天她和Arthur受邀来到UCL演出,带上了闻若弦——既向朋友们介绍了自己的爱人,又说到做到,把“黏着闻若弦”这件事贯彻到底。
活动刚结束,她送走了Arthur和其他朋友,等闻若弦上厕所。
来来往往的人无不侧目。
“你知道你现在跟八月份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么?当时多决绝多坚定啊,我以为你这么多年终于明白不能真让自己吊死在一棵树上了,没想到……闻若弦给你下药了?抓着你什么把柄了?你欠她命债了?”
“都没有,是我当初头脑发热太冲动,加上很多事情也没弄清楚,现在明白过来重新考量而已。再说……人不可能永远保持绝对理智!”
“你放心啦,我又不是傻子。”
宋清萝苦口婆心给施楚宁解释。
毕竟是闺蜜,身边重要的人之一。
“那你开心吗?”施楚宁平静地问。
“开心啊,和她在一起每天都特别开心,我觉得自己超级幸福的!一会儿也不想分开,比如现在,我在你母校等她上厕所,感觉等了至少半小时,可是看手表才过去五分钟……啊,五分钟也够长了,上厕所需要这么久吗?不会掉厕所里了吧?”宋清萝嘴里碎言碎语,边说着边往回看了一眼。
就看见闻若弦从楼梯下来。
“她来了来了,我改天再跟你说。”一条长语音发出去,她迫不及待奔向闻若弦。
“若弦!”
“你朋友都走了吗?”闻若弦远远就朝她伸出手。
“嗯嗯,”宋清萝牵住那只手,捂在掌心里,与她并肩而行,“你还记得这栋楼么?那时候你就是在这里参加辩论赛,我和楚楚偷溜过来看,一眼就注意到你了……”
她说着指了指右边的建筑。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闻若弦的地方。
旧地重游。
“记得。”闻若弦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弯了弯嘴角。
“因为队里只有我一个亚洲面孔,你啊,同胞见同胞,格外亲切,很难不会注意到我吧?”
“第一眼也许是,但如果你身上没有特别之处,我又怎么会印象深刻呢?我可是全程盯着你看,被迷得不得了!”
“噢,我有什么特别之处?”
时隔多年,宋清萝脑海中画面清晰,一边回忆一边说:“别人发言语速都挺快的,好像很着急,只有你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很冷静,很沉稳,那种气场……就像威严的帝王,运筹帷幄的军师,感觉你早就看破了对方,拿下名次不过分分钟而已,啊,真的好帅好帅……”
她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闻若弦。
闻若弦腼腆地笑了笑:“我都快忘记了,你还能想起这么多细节。”
那场辩论赛对她来说不过是兴趣之一,抱着好玩的心态去参加,只想多些经历,多些见识。她沉浸在比赛中,满脑子都是双方观点,上场前还在想结束后和朋友吃什么。
她生命中平凡的一天,她经历中平常的一次,在宋清萝眼里却是那么特别的,有着重大意义的,以至于被深刻铭记多年。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
就好像清萝拿着相机,抓拍她吃饭喝水的瞬间,然后不经意告诉她:你真好看。
在爱她的人看来,无论她做什么都是美的,闪闪发光,充满魅力。
她被这样安稳地爱着。
“因为,一见钟情。”宋清萝凑到她唇边啄了一下。
旁边偶有学生经过,闻若弦慌张朝四周望了望,低声嗔道:“在外面呢……”
说完加快脚步。
宋清萝抿着嘴笑,跟过去,抓起她的手十指相扣。
司机在校门外面等,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才关门,宋清萝就迫不及待抱住闻若弦,在她脸上、唇上亲了又亲。
“哎,清萝……”闻若弦很无奈,又不忍心推开她。
难道这家伙把司机当空气吗?
“有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宋清萝立刻坐正,认真望着她。
闻若弦缓了口气:“你和那个叫Galina的朋友熟吗?”
听到这名字,宋清萝心里紧了一下,如实说:“还好,我刚来这边的时候,在校友聚餐上认识的,她和我同校不同届,怎么了?”
“今天下午她一直盯着我看,那种眼神好像……”闻若弦蹙起眉。
本来以为是自己敏感,可每次不经意擡头或转头,就与对方的视线撞个正着,想不注意都难。那人高高瘦瘦,目光深邃锐利,像一把刀,能将她从头到脚剖开似的。
“我总觉得她在打探,或者说,考量什么?”
“哦……”
宋清萝隐隐明白了几分,有些心虚地说:“她喜欢我,之前向我表白过,但是我拒绝了。”
说完她咬了咬嘴唇,一副乖乖交代的老实样。
闻若弦震惊道:“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九月底。”
九月底……
现在是十一月中旬。
意味着在自己来英国前一个月,就有人向清萝表白。那个女生无论长相还是谈吐,都绝不逊色于她,又是英皇毕业生,才华少不了,与清萝更有共同话题。
沉默许久,闻若弦自言自语:“原来这么快就有人追求你,对你表白了,如果我没有来,会不会……”
“可是我拒绝了呀!”宋清萝急切抓紧她的手。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的。”
“她还对你有想法吗?”
“没有。就算有,也跟我没关系。”
闻若弦思索了一番,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小心眼,立马正色:“嗯,我也只是随便问问,弄清楚就好了,否则万一误会人家有什么意图唔……”
宋清萝吻住她的唇。
只感觉到她先是僵硬,再软了下来,发出羞人的闷哼声。
等了几秒,才放开她,为她整理被弄乱的头发:“若弦,你是我女朋友,你想问我任何事都可以,大方问,随便问,对你,我只有偏爱和坦诚。”
闻若弦脸红得发烫,不知是因为太羞还是被看穿,她很小声地说:“知道了,你这个亲亲狂魔。”
“那我再坐实一下头衔?”
“不要不要。”
“哼呢。”
车子缓速行驶,离家还有两三公里,宋清萝接了一个唱片公司的电话,她这边说着,闻若弦那边静静听着,再等她挂掉——
“真的不考虑签吗?”
“唉,有个同传女友就是藏不住秘密,讲英语也能随便破译。”宋清萝假装摇头叹气,斜着眼瞥她。
闻若弦低笑了两声。
最近有唱片公司向宋清萝递出橄榄枝,开口就是八位数美金的签约费,希望她能考虑加入。公司业内排名全球前三,总部在美国,深耕古典音乐多年,旗下都是圈内颇有名望的音乐家。
但是宋清萝没考虑。
签约公司总归是不自由的,她从小到大脑子里就没有给别人打工的概念,一直都是自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加入其中或许能接触更多同样优秀的人,能更容易得到资源、机会,互相交流欣赏,未必是坏事。但不方便之处显而易见——她必须长期居住在国外。
与闻若弦分居两地,这是无法忍受的。
“签了没自由。”她敷衍着说,不想被看出什么情绪。
闻若弦似乎有所洞察,笑意淡去,握紧了宋清萝的手:“清萝,多为自己想一想。”
“我就是在为自己想。”
“有我的原因吗?”
“……”
宋清萝懊恼什么都瞒不过她,想了想,还是坦白:“我不想长期在国外,也接受不了我们将来聚少离多,如果不能常常在你身边,就算有再多资源、机会、钱,又有什么意义呢?活着最重要的是开心,见不到你,我不会开心的。”
她是白玫瑰。
生长在温室里,被保护得太好的白玫瑰。
她口中没有意义的资源、机会和钱,都是普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可以为之抛弃“开心”的东西。
这些东西常常无法与感情共存。
感情总是溃败。
闻若弦眼睛有点红:“清萝,不能恋爱脑……”
这个女孩,怎么满心满眼都是她?如果生在平凡家庭,就太好骗了,一点也不知人心险恶。
“没有恋爱脑,我只是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承担什么,对大多数人来说资源和钱很重要,但对我来说,这些永远排在爱人、家人和朋友之后。”宋清萝捧起她的脸,轻吻眼皮。
然后抱着她继续说:“以后我想参加演出就可以出来,想陪你就可以待在国内,不受限制,多好。”
耳边温声软语,闻若弦被哄得心神荡漾,感觉自己像小朋友一样被宠着,既安心又满足。
她嗅着宋清萝身上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香味,仰起脖子,凑到她唇边,木讷又羞赧地偷了一个吻,然后飞快看一眼正在开车的司机,假装无事发生。
“好。”
“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