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集 第一部分 第22节 爱恋两个男子
杰妮丝事先得到了消息,所以她能准备好一副贞洁无瑕的姿态接待拜伦;如果梅德琳运道好一些,她当然也会做到这一点。
她的公公也曾路过夏威夷,那时向他隐瞒她与卡塔尔-埃斯特的关系没使她产生丝毫不安之感。这事与他毫不相于。普天下的男人都不能像一个女子一样懂得这一类事情,至于维克多-亨利上校,既然他星期天连纸牌都不玩,那就更不用说了。直言不讳只能使大家难堪,对谁都不会有什么好处。但是拜伦的电报却叫杰妮丝不得不好好想一想。
埃斯特已经告诉过她说,她的小叔子将到“海鳗号”上报到。拜伦简直就是个怪人,虽然也像华伦一样,长得一表人才,但是对于女人的态度尽管温柔可爱,却是过于理想主义。这种态度有时说不定会带来点儿麻烦。他的道德观就和他父亲一样狭隘。他说的有关澳大利亚那位姑娘的事情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但是杰妮丝还是一点儿也不怀疑。如果他是撒谎,那只能使他显得是个不通人情的傻瓜蛋,这样的撒谎又有什么意思?
不过,现在正是战时,男人们远离家室,孤单寂寞,到处都有这样的事儿,埃斯特出言粗鲁,干脆就说是“轧姘头”——杰妮丝听了虽然也要假装正经,嗔怒一番,其实心里倒也觉得有趣——拜伦又何必辜负这么一个天赐良缘?她和埃斯特的风流勾当多少有点事出偶然。中途岛悲剧发生之后,她突然发了一场登革热,卡塔尔-埃斯特天天登门看望,照料她吃饭服药,事情当然是会发展的。
杰妮丝心里明白,万一拜伦知道了真相,他一定会惊骇不已。其实对于拜伦的另外一面,她也并不了解;他和他的哥哥确是大不相同。拜伦这样道貌岸然,在她看来实在是有点冬烘迂腐。但她肯定不愿叫他失望,不愿叫他因此对自己产生隔膜。她自视仍是亨利家的一员,她喜欢这个家庭,胜过自己的娘家;再说,在她眼里,拜伦一向是个魅人的男子汉。如今他就要来到自己身旁,这真是桩叫人高兴的事情。
所以,一天深夜,正当埃斯特穿上衣服,准备回到潜艇,杰妮丝打定主意要把事情安排妥贴。她赤身裸体,盖着一床被单,吸着香烟。
“拜伦明天上午就到,亲爱的。”
“上午就到?”埃斯特正把一条咔叽裤套上,这时停住问道。“这么快?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从旧金山给我打来了电报。他要乘海军空运站的飞机来。”
“啊,那太好了!来得正是时候,潜艇上正需要他。”
现在午夜刚过。埃斯特从不呆到清晨。他喜欢起床号一响就起来照管潜艇上的事务;同时,住在杰妮丝同一排房子里的那些邻居个个都起得很早,他也很顾借她的名声。杰妮丝爱埃斯特,至少是爱她与他呆在一起的那段时光,不过她并不愿意和他作长久夫妻。他远远不如华伦心胸开阔,他读的全是浅薄无聊的东西,谈吐则纯粹是个海军。他总是叫她想起在她和华伦认识之前彭萨科拉的那些飞行员,这些飞行员只能使她感到腻烦。埃斯特是个能干的海军轮机师,一心指望出人头地,杀敌立功,是个天生的潜艇人员。他是个体贴温存、使人满意的情人,可说是个“轧姘头”的理想对象,但是,也就仅此而已。即使埃斯特察觉到她对他的评价不过如此,他也并无怨言。
“我的意思是。亲爱的,”杰妮丝说,“我们这种暗中往来必须停一段时间。”他带着询问的神色冷静地看了她一眼,把衬衫塞进裤子。“我是说,你也知道拜伦。我很看重对他的情谊。我不愿使他心里难过,产生反感。我不愿意有那样的情况。”
“你把话说清楚吧。你是要分手了吗?”
“啊,你会难过吗,有那么严重?”
“当然,我会感到很难过,杰妮丝。”
“哦,别那么伤心。笑一下。”
“拜伦怎么会知道呢?”
“你们在港内停泊,他要到这儿过夜。”
“他隔天要值一次夜班。”
“对,这我也知道,不过——”
埃斯特走到床边坐下,把她抱在怀里。
他们紧紧相吻几次之后,她轻声说道:“好吧。以后看情形再说,看情形再说吧。不过,卡塔尔,别忘了。绝对、绝对不能让拜伦知道。懂吗?”
“放心,”埃斯特说,“没有必要。”
拜伦到达的那天早上,他只呆了一会儿,吃过早饭之后就立即赶往潜艇;但在这段很短的时间里,他简单地说了说在马赛与娜塔丽相见的情形,把那压在心头的深切痛苦,毫无保留地倾吐出来。杰妮丝听说娜塔丽和她孩子如今被拘禁在德国,心里感到非常可怕。对于她小婶的做法,她出自本能加以辩护,并且竭力安慰拜伦,说是结果一定会太平无事。但在实际上,她担心娜塔丽已经无法幸免。看着他离开之前和维克多在花园里玩耍,她花了好大毅力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哭出声来。叔侄两个出自天伦之情,相亲相爱,这情景真叫她心碎。当拜伦说他非走不可的时候,维克多两手两腿紧紧把他缠住,他以前对华伦却从来不是这样的。
“海鳗号”在珍珠港还有几个星期停留,大部分时间是在海上训练区内,潜艇每次靠岸,拜伦每隔一天来到杰妮丝的小屋里过夜。他第一次留在潜艇上值班那天,埃斯特给杰妮丝打来电话。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后来还是叫他来了,不过得在小维克上床睡着之后。结果是一次很扫兴的会面。埃斯特很快就发现,她很局促不安,所以喝了几杯以后,连碰也没碰她一下就离开了。这以后,她只和他见过一次,“海鳗号”便出海巡逻。当拜伦在前一天的上午告诉她说他们就要出海的时候,杰妮丝说:“啊!那么,你干吗不请埃斯特来吃晚饭呢?他对我和维克一直很关心照顾。”
“你想得很周到,杰恩。他能带个女伴来吗?”
“如果他想带的话,当然可以。”
埃斯特没带女伴来。三个人在烛光下吃饭,大家喝了许多酒,气氛很愉快。拜伦自从回到潜艇工作以后,心情变得好了许多。埃斯特既不显得拘谨见外,同时又保持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做得恰到好处,这使杰妮丝非常感激。在吃饭的时候,他们打开收音机,收听战事新闻,正巧听到德国人终于在斯大林格勒投降的消息,为了表示庆贺,他们又开了一瓶酒。
“德国佬完蛋了,”拜伦举杯说道,“早该如此了。”这时他已有了几分酒意,这个消息使他觉得好像看到了他的家人可以早日得救的信号。
“一点不错。现在我们来收拾日本人。”埃斯特说。
夜深人静,杰妮丝孤寂一人,因为喝得过量,头脑直旋转,她觉得仿佛又回到了少女的甜蜜的困惑中去了,丈夫的亡故已成往事陈迹,她真正爱恋的是两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