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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狼群围住了吉普车

    1

    新川峡夏天的天气像小孩子的脸,瞬息万变。

    中午还酷热难当,这到了下午天就变了,西北边的天空卷起了厚厚的乌云,紧接着,热风裹着尘土滚滚而来,顷刻之间把整个天地染成了灰蒙蒙的颜色……一场突如其来的沙尘暴过后,一阵轰轰隆隆的雷声又在天空炸响了。很快,铜钱大的雨滴坠下,在戈壁滩边缘的沙地上砸出了一个个小麻点。雨水把沙石、红柳等沙生植物上的灰尘洗了个干干净净,那石子亮晶晶的像玛瑙,那植物白中透绿,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李佩其打开了窗户,一股鲜冽的沙泥味儿扑面而来,浸人心肺,使他感到清凉无比、格外舒畅。

    李佩其紧张地工作了一个下午,到晚上雨住了时,他才把《基地三年计划纲要》修改完毕。他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了家里,见陈一莲和刚刚已坐在饭桌前等他,歉疚地说:"我又回来晚了。以后你们就别等我了,都饿坏了吧?来,快吃吧!"

    陈刚摇摇头:"不,我们要等爸爸回来一起吃。对吧,阿姨!"

    "刚刚快吃,吃了我们还要回去睡觉呢!"陈一莲一边把碗递给李佩其一边说。

    李佩其端着碗刚吃了几口,就听到电话响了。接完电话后,他端着碗站在桌旁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怎么不坐下来慢慢吃,又有事吗?"陈一莲望着他。

    "一莲,对不起,我又得马上就走,就吃这一碗吧。"他三下两下吃完饭放下了碗筷:"你们吃完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没事儿,你快忙你的吧,别管我们。"陈一莲道。

    李佩其感激地望着她:"一莲,你也要注意身体呀,别太累着。"

    陈刚见李佩其又要走,急忙喊道:"爸爸,我的算术考了100分,你还没有看我的试卷呢!"

    李佩其高兴地说:"好样的,应该奖励。把试卷放在我的床头上,等爸爸回来再好好看。"

    出门的时候,陈一莲从厨房里拿来了准备好的大饼卷咸菜鸡蛋,用纸包好递给了李佩其,又低声叮嘱道:"悠着点,工作重要,身体更重要!"

    李佩其点点头,接过大饼一看:"一莲,又忘放大葱了。"

    陈一莲连忙又去拿了两根洗干净的葱白递到了他的手里。

    门外,马明义已站在吉普车旁等着,见李佩其出来了,连忙拉开车门,让他先上车。车子开动了,李佩其拿着大饼大口吃了起来,看到马明义用惊诧的目光望着他,便问:"怎么样,你也来一点?"

    "你慢点吃吧。"马明义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摇摇头说,"等会儿有好吃的呢!"

    "他们都到专家楼了?"李佩其把嘴里的饼子嚼了嚼吞下去,急切地问。

    "到了。"马明义兴致勃勃地说:"是陈子云书记陪同来的。先来的是苏联专家组组长,叫、叫库什么茨来着。"

    "库尔茨。"李佩其补充道。

    "对,库尔茨。还有他的助手罗吉诺夫,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马明义握着烟斗,慢条斯理地说:"其他专家共有四十多人,说从下月开始,陆续来。"

    李佩其收起大饼大葱,望着马明义边听边点头。

    吉普车在浓浓的夜色里向前行驶。

    吃完了饭,陈一莲把李佩其的房间收拾干净,陈刚把试卷放在了爸爸的床头。做完这一切后,她才锁上门带着陈刚向自己的家走去。

    陈一莲拉着陈刚的手,很快就到家门口了。隐隐约约间,陈一莲看到有个人在她的家门口转来转去。她拉了陈刚向前紧走了几步,才看清楚来人是王晓伟,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显得很焦急的样子。陈一莲连忙把陈刚拽了一下,站住了。

    她心里觉得莫名地烦躁,她不知道应该怎样对王晓伟把话说清楚。告诉他,我们是老同学,是同志,不是……可是,怎么开口对他说啊!尤其让陈一莲不能理解的是王晓伟为了他自己,竟然唆使田秀丽说出那些无中生有的话来,真是不应该呀!幸亏李佩其的气量大,不然的话谁知道又会弄出什么事情来呢?

    陈刚也看见了王晓伟,他抬头见陈一莲皱着眉头一脸焦急的样子,便对她说:"阿姨,我去告诉王叔叔,让他别再来了,你不喜欢他。"

    "刚刚,别这样。"陈一莲拉着他,生怕他一下子跑过去了:"这是大人的事,小孩不能多话。"

    忽然,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她循声望去,一辆吉普车由医院方向开了过来,陈一莲不由一阵欣喜,这下可解围了。想着一定又有急重病人来了,便大步朝家门口走去:"哟,是晓伟呀?"王晓伟急切地玩笑说:"我等得头发都白了!"

    说话间,印有红十字的吉普车开过来停了下来,她急忙停下了开门的动作:"怎么了?"王晓伟长叹了一口气:"一定又有病人了……"

    护士长下了车:"陈副院长,有手术!"

    "好,我这就走。"陈一莲说着转过了身,对王晓伟说:"晓伟,真是对不起,我必须得回医院去!你,回吧。"

    "你真忙啊!"王晓伟不无遗憾地望着她。

    陈一莲迅速地打开院门,对陈刚说:"你快进去睡觉吧,我把门从外面锁上,好吗?"

    陈刚点点头:"好吧,阿姨再见。"

    王晓伟连忙走上前去,将手里拿着的饭盒递给了陈刚,"给你们包了饺子,明天早上热一热,和阿姨一块吃。"

    "谢谢王叔叔。"陈刚说着便关上了门。

    陈一莲伸手锁上了院门,快步走到车前,上了车。

    王晓伟站在那里,一副落魄失意的样子,眼巴巴地望着车开走了,一脚狠狠地踢飞了一粒石子。他实在弄不明白,这老天为什么没把好运气留给自己呢?每一次找陈一莲都不凑巧,他不相信陈一莲感受不到他对她的一片痴情,可是……他仰天长长地叹了口气,不行,绝对不能放弃!我王晓伟也不可能放弃想得到的东西,否则的话,我还来这个鬼地方干什么?

    李佩其和马明义的吉普车缓缓驶到了新川峡有色金属工业基地指挥部,在一大片干打垒房屋中唯一的一栋三层小洋楼前停了下来,这是新川峡目前最漂亮的房子。

    在颇为气派的一楼客厅里,陈子云书记正在和苏联专家组组长库尔茨谈话,这是一位六十多岁的长者,身体强壮,童颜鹤发,说话时不断做着手势,显得精力充沛。坐在一旁的年轻助手罗吉诺夫年轻英俊,一脸的笑意。

    陈子云见通讯员跑进来了,问:"到了吗?"

    "到了。首长。"通讯员报告说。

    话音刚落,李佩其、马明义一前一后走进了会客厅,向陈子云立正、敬礼:"总指挥同志,副总指挥李佩其,副书记马明义向你报到。"

    陈子云招招手,转向苏联专家:"库尔茨同志,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基地最高统帅李佩其同志,这位是他的助手马明义同志。"

    库尔茨伸过手来和他们两人一一握手,陈子云又向他们介绍了这位苏联老大哥。库尔茨打量了一眼年轻英武的李佩其并和他热情地拥抱,说:"中国同行,基地的统帅,能与你共事,哈拉硕!"

    翻译说:"哈拉硕,是好的意思。"

    "库尔茨同志,欢迎你到中国新川峡来指导工作。"李佩其热情地握紧他的手:"我代表基地的全体同志向你和你的助手问好,致敬!"

    一阵寒暄之后,王晓伟、田茂才也被通知前来。

    大家在马明义的带领下一同到隔壁的餐厅赴宴,餐桌上摆放了七大碟八大碗的美味佳肴。分宾主落座后,李佩其按中国人的规矩,先向主客敬酒。紧接着,服务员夹了一大块肉放在了库尔茨面前的盘子里,并介绍说这是狼肉。

    "狼?狼肉?"库尔茨感到吃惊,笑嘻嘻地冲李佩其说:"没吃过。"

    陈子云也有些不解,怎么会有狼肉呢?马明义见罗吉诺夫一口吞下了狼肉,就又给他夹了一块,说:"各位有口福啊!我本来是去打只黄羊来招待客人的,顺便想再捎几只兔子,可回到食堂,你们猜怎么着?"

    陈子云笑着问:"狼不会自己跑到厨房里来吧?"

    李佩其嘿嘿一笑,"还真让总指挥给说准了。明义同志是来者不拒,掏出枪来朝狼-啪-的一响,我们就多了一道菜。"

    库尔茨听懂了是怎么回事,尝了一口狼肉,竖起大拇指对马明义说:"枪法,好!狼肉,好,哈拉硕!"

    大家说说笑笑,碰杯喝酒。马明义见库尔茨一口就喝干了一杯葡萄酒,小声对李佩其说:"这甜玩意恐怕不够劲呀!"

    李佩其点点头后连忙叫通讯员端来了吕泰山送给他的锁阳酒。

    马明义抚着桌上的酒坛子冲陈子云说:"陈书记,这酒可不得了哇!"

    "怎么个不得了法?"陈子云问。

    "我也是从吕村长那里学来的。"马明义望了望苏联老大哥,"我来个现学现卖。"

    李佩其叫通讯员给客人们上酒。

    "这酒香啊!"马明义端着酒杯,闻了一下,顺口道来,"吃了沙狗球(锁阳),撬门不用手;喝了锁阳酒,犁地不用牛。"

    陈子云逗乐了,和外国人在一起,气氛应该轻松一些:"厉害,真厉害!"

    库尔茨见他们大笑,端着酒杯问:"这酒,怎么啦?"

    陈子云对翻译说:"告诉他。"

    翻译把沙狗球的壮阳功能讲给库尔茨听了,库尔茨喝下了一杯酒,连声说:"好酒,沙狗球,哈拉硕!"又叫罗吉诺夫快喝。

    罗吉诺夫望着他,摇头。

    马明义会意地一笑:"他年轻,老婆又没来呢,他怕这沙狗球。"

    罗吉诺夫似乎听懂了马明义的话,端起酒杯一口喝下了"沙狗球"。

    2

    清晨,戈壁滩还未披上朝霞的时候,空气中还有些微凉。在吉普车里,李佩其身边坐着从北京来的头发花白的陈教授。陈教授是地质部根据周总理的指示派来基地探矿的专家。同行的还有吕九庄深谙戈壁脾气的吕泰山老村长。后面跟着的两辆吉普车上,分别坐着王晓伟、田茂才和其他的地质勘探人员。

    无道可行的戈壁沙滩崎岖不平,吉普车在上边颠簸着。李佩其久经沙场,自然是早已习惯了这种路途的艰难。他见陈教授紧紧地抓着扶手,也难以稳住身子的摇晃,便轻轻地对驾车司机说:"铁军,开慢点!"

    司机李铁军松了下油门,把档位换到了低速挡上,车速慢了,却又不时地被前面的红柳、白刺等沙漠植物阻拦,车子仍旧磕磕绊绊地、艰难地在戈壁滩上行进。

    在第二辆吉普车里,王晓伟坐在前座上正闭目养神,思绪却还留在昨晚的宴会前后……

    当时,他默默地喝了几杯"沙狗球",便觉得浑身燥热起来。趁人们酒酣耳热、谈兴正浓之隙,他抽身离开了酒宴,踏着夜色朦胧的基地石子道,急匆匆地赶到了陈一莲的家门口。他气喘吁吁地伸手一摸,铁将军还把守着院门,他没有想到,陈一莲去医院加班做手术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一阵戈壁间的夜风袭来时,他有点泄气了,酒也醒了一半。他自知久立在此不妥,就重重地叹了口气,心灰意冷地离开了。

    他不愿回家,家里冷冷清清的就他一个人,只好踯躅独行在基地这平坦的小路上。他摇摇晃晃迎着凉凉的风走着,心里还在想着陈一莲……

    不知在路上转悠了多久,他转到了离马明义家不远的地方。他想酒宴一定早已散了,马明义他们也该回来了。他慢慢向前走去,见有个人在马明义家的门口站着,他便藏在暗处,想看看这个人究竟是谁。这么晚了,他来这里干什么?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马明义自己,只见他站在院门口,轻轻地敲着院门。半天了,没有人来开门。他顺着门缝朝院子里看,睡房窗口的布幔透出了灯光,他断定她还没有睡呢!他就继续轻轻地敲门。结果是,他老婆吴玉珍不但没有出来开门,而且还把灯吹灭了。

    王晓伟见马明义在自家院门口走过来走过去,显得很是恼火。突然,他抬起脚向门踹去,可脚在门边又收了下来,他可能是怕半夜三更惊动了左邻右舍吧。他叹了一口气后,又轻轻地敲了敲门,见仍无反应,便调头一屁股坐在了院门边的石头上,掏出烟斗划燃了火柴抽起烟来。

    王晓伟见此情景觉得好笑,做了这么多年政治思想工作的马政委,没有想到在自己刁蛮的老婆面前,竟是这样的一筹莫展。

    火光一闪,王晓伟看到的是马明义一脸无奈的愁容,像个庄稼汉被老婆奚落了赶出了家门似的,他觉得马明义好可怜。可是仔细一想,人家还可以敲门,而自己呢?连敲门的机会也没有啊!王晓伟不想再继续看了,也不好意思走过去宽慰这位虽非"同病"却也"相怜"的马政委。

    王晓伟闪出了暗影,向一旁走了几步。他转身朝后边看时,见马明义磕了磕烟斗,"嚯"地站起来,向上一跃,翻入了院子。王晓伟看了不由一惊,这马政委居然还有这么好的身手。

    吉普车一抖,他的思绪被打断了,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车子在一道沙地的陡坎下熄火了,一个车轮陷在了沙坑里。大家便下来推车,谁知推了好一会也无济于事。

    前面的车也停了下来,李佩其下车后叫李铁军在车上拴好绳子开车拉,才将王晓伟他们坐的那辆车拉出了沙洼里的"陷阱"。

    吉普车在戈壁滩里艰难地爬行,像几个小甲虫似的。

    太阳升起来了,沙漠里蒸腾起了热浪。车行至小龙山脚下时,前后两辆车都抛锚了。李佩其跳下车,转身扶着陈教授下了车。他对大家说:"没办法,我们只好步行了,让铁军他们修车吧。"

    小龙山的嶙峋怪石之间,李佩其一行数人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来休息、喝水。

    陈教授个子不高,身子却很硬朗,他握着地质锤敲打着身边的石头:"小凤山有那么大的铜矿,我判断,这小龙山里也应该有其他的贵重金属。"

    "陈教授,我和王工也是这样分析的。"李佩其起身望了望南边的小凤山东山后,指着北边的小龙山说:"最早发现的铜矿就在这里。民国时期勘探出的金矿也在这里。当年吕村长发现的金沙矿也在这里。"

    陈教授点点头,很感兴趣地问田茂才:"田队长,你父亲最早是在哪里发现的孔雀石?"

    田茂才朝小龙山西北方向的戈壁滩指着:"离这儿有十多里地吧。"

    他们喝了点水继续朝西北方向走。陈教授边走边敲路边的石头。王晓伟也很兴奋,东瞅瞅西看看,捡了不少石块放进了衣袋里。

    夏日如炉,太阳似火。

    大家汗流满面,衣服都湿透了。走到小龙山脚下休息时,都一个劲地想喝水。

    王晓伟没有坐下来喝水,是因为这里的石头吸引着他。他饶有兴趣地四处看着,突然看见不远处有一块石头闪着绿莹莹的光斑,忙走过去把它捡了回来,拿到田茂才面前问:"田队长,你看看,是不是这种石头?"

    田茂才把石头拿在手上一掂,盯着仔细看了看,肯定地说:"对,就是这种石头!"

    "孔雀石吗?"李佩其一惊。

    陈教授急忙走上前,将绿色花纹状的石头拿在手里,用放大镜看了一会儿,兴奋地望着大家:"孔雀石找到了,一点也不含糊!"

    "如此看来,可以断定,小龙山中有铜镍矿床。"李佩其欣喜地对陈教授说。

    "这么有把握?年轻人。"陈教授望着他。

    "这块石头和当年大学里镍矿的标本是一模一样的。"李佩其证实道,"我们还在清华读书的时候,李教授给我们看过那种标本。"

    陈教授竖起大拇指,"真是名师出高徒啊,我同意你的看法。"

    大家边朝山坡边走边谈论着,李佩其忽然发现陈教授的脚步好像有些不大稳,嘴唇上还起了一层黑色的皮,忙上前扶住他,焦急地喊道:"快来!水!"

    可是,所有的水壶都空了。

    "我没什么……能坚持。"陈教授在李佩其的搀扶下,慢慢移动着脚步。

    吕泰山过来看了看陈教授,对李佩其说:"别急,我自有办法。"他指了指远处戈壁与沙漠接壤的地方说:"在沙漠的边缘,长着一种宝物,吃了它不但能解渴生津,还能解饿呢。"

    "有这么好的宝物呀?吕村长。"陈教授的精神马上振作了起来,风趣地说,"这宝物莫不是曹操-望梅止渴-中的-梅-吧!"

    吕泰山"呵呵"一笑:"陈教授,曹操的-望梅止渴-是水中捞月,而我这止渴的-梅-如同是井中取水。"

    "吕村长能文能武,思维敏捷,妙法多多。"李佩其扶着陈教授:"走,跟着吕村长,去寻-梅-解渴去也。"

    陈教授推开了李佩其的搀扶,迈开步子跟在了吕泰山的身后。李佩其笑了起来,说吕村长的"望梅止渴"果然高曹操一筹啊!

    吕泰山果然在戈壁沙漠接壤的地方停下了,大家的目光也集中在了吕泰山的身上,看他究竟能不能找出宝物来。他在一丛丛白刺、红柳墩边蹲下来仔细地观察。一会儿工夫,他在沙地上找到了豆粒状的一点红尖儿,高兴地扑过去跪在那里,小心翼翼地用手轻轻地挖开了沙土层。顺着红尖挖下去,如同狗生殖器状的植物被挖了出来。吕泰山拎着这个东西说:"这就是锁阳,俗名叫沙狗球,解渴又解饿,还大补哩。"说罢,他用手搓去了锁阳上边的土,然后把锁阳一折为二。他把一半给了陈教授,又把剩下的一半分给了大家。

    陈教授吃得津津有味,赞叹说:"果然有生津解渴的功效啊!"

    这时候,突然起风了。这之前一点预兆也没有,这风来势凶猛,毫无遮拦地从西北方向搅起了铺天盖地的沙尘。

    王晓伟连忙往崖凹里跑,被吕泰山看见了,一下子把他抓住,并高声告诉大家:"遇到沙尘暴,千万别往低处躲。那样,沙石会把人活活埋了的。"

    "大家跟着我。"见吕泰山发了话,大家一个拉着一个紧紧地跟在了他的身后,艰难地向前走着。沙尘暴越刮越大,天地间灰蒙蒙的一片,完全看不清前面的方向了……

    "好了,路找到了!"听到吕泰山的喊声,大家才松了口气。

    大家抬头望去,眼前还是一片大沙漠,不知道路究竟在何方?

    吕泰山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拿了半拉西瓜皮,他挥挥西瓜皮说:"有它就有路了。"

    然后大家在吕泰山的指引下,好不容易才走到了沙漠的边缘。这个时候,风沙渐渐小下来了。

    "吕村长真了不起,要不是你给我们引路,今天我们都要困在沙漠里了。"陈教授喘着气,背对着风沙,好奇地又问:"吕村长,这西瓜皮的奥妙究竟在哪里?请讲讲。"

    "在沙漠戈壁上行走的路人吃完西瓜,瓜皮是不会乱扔的。你们看,要像这样放。"吕泰山把路边的沙子抹平,把瓜皮扣上去,"这样放有两种用意,一是给后来者指路,二是给别人解渴用。"

    "神奇,真是神奇!"陈教授啧啧赞叹。

    吕泰山见大家如此看重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抽出腰刀把瓜皮切开,分给了大家。

    陈教授接过一片瓜皮,不知是何用意,看着吕泰山,可一下子闻到了瓜的清香,他忍不住咬了一口嚼着,风趣地说:"这瓜皮原来这么好吃哇!"

    大家笑了起来,都分享着吕泰山捡来的瓜皮……

    一位叫程边山的地质队员一边吃瓜皮一边深有感触地说:"今天是我们勘探历史上最有效率的一天。"

    旁边的地质队员接着说:"这么强的阵容嘛,教授、工程师、基地总指挥,还有高级向导,效率自然是高了。"

    程边山听了同伴的话以后,沉思了一会儿说:"一个地质人员不仅要有渊博的知识,更主要的是要有实践。像吕村长一样,既有知识又有丰富的实践,不然,我们就会困在沙漠里直到饿死、渴死。所以,我认为,曹操的-望梅止渴-是静止的、保守的,而吕村长的-望梅止渴-是发展的,是前所未有的,也是前进的……"

    陈教授听了感动地说:"嗯,年轻人,高见,高见!我们都要多向吕村长学习啊!"

    田茂才在一旁看着程边山,突然冒出了一句:"依我看你们应该留下来,在我们基地探矿队工作!"

    两个年轻人高兴地站起来,异口同声地说:"真的吗?我们求之不得呢!"

    "好哇!李师长,你们挖墙脚挖到地质部的头上来了!"陈教授指着李佩其笑道。

    忽然,远处传来了隐隐的呼喊:"李师长!朝这边……"

    "看,灯光!"王晓伟高兴地叫道。

    "李铁军他们把车开来了。"李佩其看见在迷蒙的远处,车灯在闪亮。他把双手拢在嘴边回应:"李铁军,我们看到灯光了。"

    大家一阵雀跃。

    3

    李铁军修好车后,绕道向李佩其他们靠拢。他们的车在坑坑洼洼的戈壁沙地里艰难地行走着,走一阵,下车把路面平整一次,扒沙、垫石,忙了一路才走到了这里。

    天完全黑下来时,大家才走到了车前。李铁军等人拿起车上的水壶递到了李佩其他们的手里。他们"咕嘟咕嘟"不停地喝着,直到所有的水光了才罢休。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撕心裂肺的狼嚎把大家都惊呆了。

    "糟了!我们被狼群包围了!"吕泰山警觉起来。

    大家向周围一看,一双双绿莹莹的狼眼在闪耀,狼的嚎叫声更尖厉了,车灯下可以依稀瞧见凶恶的狼们,正龇牙咧嘴虎视眈眈地看着人们。

    大家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了,刚脱离了沙尘暴,又遭遇了群狼的围攻。

    吕泰山围着车子转了一圈,走到李铁军面前,问:"车里是什么气味?"

    "没什么味呀?"李铁军摇摇头。

    "不对吧。"吕泰山凑近车厢,"你是不是……"他见李佩其看着群狼准备掏枪,连忙拦住:"打不得,今天这架口(架势),开枪不但无用,还会招来更多的狼。"

    "那怎么办?狼越来越多了。"李佩其焦急地问。

    吕泰山又用鼻子在车厢里嗅了嗅,动气地大声对李铁军说:"把车上的狼崽子放了!"

    "车上有狼崽?"李佩其疑惑地盯着李铁军。

    李铁军低下头,轻声地应道:"是,首长。刚才修车时在沙坑里捡的。"

    李佩其连忙叫道:"还不快放了!"

    李铁军战战兢兢地把小狼从车厢里抱出来,放了。

    一匹母狼跑上前来,叼起狼崽又放下,前后左右嗅了一阵,朝天长长地嘶叫了一声,然后叼起小狼崽转身就跑了。这显然是一匹头狼,它走了,几十匹狼也"呼啦啦"转身都跑了。

    "看你惹的这祸!"吕泰山冲着李铁军说,又望望大家:"狼心很齐,它今晚要是救不了它的孩子,几个拿枪的好猎手都不是群狼的对手。狼们会前赴后继,直到剩下最后一匹狼……"

    "铁军,记住了!"李佩其感叹不已,"我们大家都应该记住。"

    "总算有惊无险啊!"陈教授恭敬地望着吕泰山说,"幸亏泰山老弟啊,你又一次救了我们呀。"

    李佩其心潮起伏,常在沙漠边生活的人,不仅仅是在沙海里弄潮,而且也是在沙海里搏击啊!透过今天的沙尘暴、锁阳、狼崽子、群狼……他进一步看到了吕泰山的伟大,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论是战争年代还是和平时期,人民群众永远是解放军的坚强后盾。

    在回去的路上,大家都谈论着狼的话题。吕泰山心有余悸地说:"狼也有它的处世哲学啊。"

    李佩其点点头,刚才的一幕值得自己深思,从中想到了人类应该具备的一些可贵的品质在狼的身上同样可以看到,众狼一心,在不得不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对手的时候,必群起攻之;顺水行舟,狼知道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回报;共同进退,狼虽然习惯独自活动,却是最团结的群体,当有伙伴受伤或者是遇险的时候,绝不会有狼逃走;卧薪尝胆,狼绝不会在自己弱小的时候去攻击比自己强大的对手。狼群的团结齐心、奋勇向前、前赴后继的精神不正是我们在新川峡基地建设中所需要的吗?眼下,新的矿点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接下来就需要大家万众齐心,动用所有人的智慧和力量去开采国家的宝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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