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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没人比我更业余

    要做海岩的访谈是因为《永不瞑目》火了。不少观众都想知道那个把缉毒与爱情故事都编得勾魂摄魄的人。于是记者千方百计抓出了幕后的那双手,谁知道竟是一双业余写字的手。

    与海岩约见采访事宜的过程中,一直没能听到他本人的声音――秘书作为“中介”安排了一切。这让我多少觉得与采访对象之间有种距离。就因为写过《便衣警察》、《一场风花雪月的事》、《永不瞑目》等等作品,便具有了如此的“排潮?

    跨进昆仑饭店一座特殊的房门,一间宽阔简洁但不失气派的办公室展现在面前。主人迎上来――瓜子脸、白皙、瘦,似乎有些文弱,眼里、嘴角带着几分矜持――侣海岩的外形大大出乎我的想象――

    19岁的“老干部”

    问:听说您当过十几年警察?不太像呀……

    答:(笑)是的。我还当过很多种警察,做过刑事警察、治安警察,搞过政治保卫,干过劳改……

    问:您好像是个挺大的公司的“头头”,而现在经常可以发现一些作家做着经营方面的工作,您是不是就属于这种?过去学过什么专业?

    答:噢,我们还没有互换名片(递名片。侣海岩的名片上这样写着:锦江集团有限公司副总裁,锦江北方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北京昆仑饭店有限公司董事长;中国旅游协会副会长,中国旅游饭店业协会会长,中国国有资产青年总裁协会副会长,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兼职教授)……说起来惭愧,我什么专业也没学过。我没上过什么学,甚至没有上完小学,四年级都没有毕业,“四人帮”给耽误的。从那时一直到现在,我没有再进过学校的门,也没有参加过任何自学、高考或者是补习。

    问:那知识从哪里来?至少文字功底在那样的年龄上还不可能太完备。

    答:知识?就是工作呀、社会呀。另外有的时候也看一点书。我不是个爱看书的人,从小就是个不上学的人,到处“漂”啊,就没有养成看书的习惯,看书看两三页就头疼了,没有人家说的那种阅读的快乐。

    问:后来就当警察了?

    答:先当兵,很小的时候。(笑)更不上学了。在部队倒是学了些知识和技能。我们搞飞机维护,我负责电器,就学到不少电器方面的知识,非常专业。等复员回来就到了公安机关。当警察是半年以后了。那半年里干过一些杂七杂八的工作,先当过炊事员,表现不错提拔做汽车修理工――这又是学技术了!后来又做团支部书记、团总支书记、团委书记,“官运亨通”(笑)!其实我当时才19岁,就是因为出来得早啊,我19岁就是“老干部”了(笑)。那个年代只要人老实、听话、拼命干活,好像用不着多少文化。

    我的小说不带采访痕迹

    问:干过这么多年警察,您写公安题材的小说,自然轻车熟路。

    答:是,是。这样的生活我熟悉。

    问:但是现在有许多作家没有做过警察,也写公安题材小说,而且写得相当不错。

    答:要不怎么叫作家呢。他们可以通过采访,看看案例呀,到派出所、警队这些基层单位去了解情况,和警察座谈呀,体验生活。这样当然可以写。目前多数公安题材小说是反映案件的侦破过程的,在侦破过程中穿插对警察日常工作生活的描写。这种东西它好看,因为和平年代里对敌斗争多表现为警匪斗争,看着挺过瘾!我的写作如果说有什么区别的话,就是我通常是把警察的生活作为一种背景,把警察这个职业作为一种背景。我写人,警察也好,记者也好,商人也好,该面对的人生问题,当然是在社会背景之下。

    问:您的作品基本都是写警察的?

    答:是。之所以这样,一个因为我确实对警察的生活非常熟悉,再一个我听人劝,劝我就守住一个领域写。从包装的角度来说,就让大家知道我是专门写公安题材作品的,这种作品多了,感觉上就有了一个自己挖出来的坑。作家如大海,茫茫无边,就某个题材寻找作家时,可能每遇到写公安,人们会想到我。这能算个品牌吧。其实一个人能干好一件事也不容易。我干过警察,有编辑对我说,各种公安小说里,我写的明显不带采访痕迹,没有局外人视觉感。问:您读过谁的同类题材小说?

    答:别人的?(笑)没有。几乎从来不读。要说20年里读过某一篇也难说,但我基本是不读的,对别人的作品没有印象。相关电视剧有时候看两眼。我不是说我不读别人的公安小说,而是小说我基本不读。

    问:自己的会不会回头再看?

    答:校对书稿的时候读,完了也不会再读。又得说惭愧了,我工作多,每天都挺忙活。就是读小说也基本是在厕所里面――也不像漫画上画的那样,一读一上午,不可能,我也就是5分钟的事。翻一翻。

    问:有人说不读书,有时候会觉得心里没底,对很多新生活,包括新技术不了解。照您说的您基本不读书,有没有这种感觉?

    答:(笑)不读书,就显得比较浮躁。我就浮躁,读书时间长一点就看不进去,白天忙活那么多事务性工作,脑子挺满的。(又笑)大概办企业的人俗,整天谈的就是挣钱、生意、买卖合同什么的,这种压力还相当大,一下子换换脑子去读学问,进不去!就是这么个状态。

    问:那您写了这么多小说,不是总在换脑子吗?

    答:(笑,有一丝小小的得意)我写东西也就是晚上。从事旅游饭店业的人都知道,应酬很多。我们公司下属有10个大单位,这10个大单位的工作于我就是全天候的,所以每天8:00,我自由散漫点,8:30也在办公室了,送往迎来的,一下子得到晚上八九点,甚至更晚。但没有特殊事情,平常我基本到晚上10:00可以开始写东西。

    问:天天如此?

    答:(笑)过去写点什么是这样,现在好像有点变化,年龄大了,不像过去那么熬得住了,到10:00就觉得困了。但是困了也坚持,撑着眼睛也会写下去。我写的是长篇,每天不写出两三千字,到什么时候能写完呀?!再说,写时间长了我就烦了。每天就是这么写,有时候真是撑着写。

    问:写作的时候,您总能沉浸在作品当中吗?

    答:当然。有时候,哭过。

    小说改剧本,我全自己来

    问:据说《永不瞑目》曾经引起争议?

    答:是的。争议还挺大。我觉得我是按照弘扬主旋律,以革命英雄主义的激情来写的。但是就有人看法不同,因为显然小说中的人物不是保尔,不是董存瑞式的。那么主人公这种带有新新人类特征的都市青年,突然走到那样的一种境遇当中,最终献出了生命,算不算英雄?对于英雄的定义有很多种。另外,我们的公安机关在这里的作用,以及与牺牲者的关系,与传统的公安英雄形象、英雄产生的方式之间的不同,也成为争议的一个焦点。有些同志不能接受。

    问:但这个电视剧的收视率挺高的。

    答:是这样。我听到的消息,有的地方收视率达到40%至50%,这是破记录的。反映说,这个电视剧是严肃的,而且催人泪下――不是说催人泪下就是好戏,就深刻,有的戏让人哈哈一乐之后也受益匪浅。我们这个剧让人感动,在现在喜剧、轻松剧,甚至闹剧占主体节目的时候,它起码有一点新鲜吧。

    问:电视剧剧本是您自己写的,但我经常听一些作家讲,他们不愿意亲手把自己的小说作品改成剧本,因为两种创作方式有很大区别。甚至有作家说,作品改编成影视剧后,有一种被糟蹋了的感觉,您觉得是这样吗?

    答:(摇头)我的小说改编成剧的,全部由我自己完成,我是编剧。作家往往感觉他的作品本身优于改编的影视剧作品,这很正常。创作过程中,作家的想象空间是多么大呀,到影视剧那里,就要受到导演、演员、拍摄环境、资金等等条件的限制,好坏不说,肯定和作家的思路不完全一样。作家当然一般都最忠实于自己最原始的感受,经过别人再去感受并且用别样的方式去演绎,结果肯定不一样。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问:如果差别太大,您一般会作出怎样的反应?让步?

    答:有时候你不让步也不行。你当然可以找导演去说,(语速明显加快)但且不说导演和你的思路是不是一样,一些客观条件也会成为制约。比如说就这么些钱,租场地拍了半天演员就是不出戏,或者许多东西没到位……拖延?费用谁付?电视剧已经非常商业化、工厂化运作了,有的时候就是一场一场在赶,差不多得了,没有你细琢磨的功夫,艺术上的强求一致不可能。再加上每个演职人员对生活都有自己的理解,他们会提出某些地方在他们看来不合理、不够味的意见,会加入自己的创作。你能说哪个更高明?每个人都渴望表现自己。作家更多的靠的是笔上功夫。导演和作家关系好,或者导演特别喜欢这个作家的东西,有问题好协商;名气大的作家、编剧,受到的尊重与信任可能还多一些,有的没什么名的小编剧,看到改过的脚本都不认识了。而且现场改动的情况也太多了。我觉得,大家彼此协同是很重要的。

    问:您参与拍摄过程吗?

    答:我不跟拍摄。除了改编,我参与一部分策划工作,比如全剧拍成什么样的调子,另外参与导演和主要演员的选择。

    问:《永不瞑目》演员的挑选工作您都参加了?

    答:不是“都”。主要的几个我参与了。我和投资商的合同是导演、主要演员的人选我要算一票,剧本的再改动,要经过与我商议。自己的作品总该更符合自己的意愿一点吧。到目前为止,我写的剧本,除《便衣警察》外,改动都不大,包括台词、场景、情节。

    初出道时我自荐

    问:《便衣警察》是您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当年一个业余作家出版一部小说也很不容易。您是不是遇到伯乐了?答:在《便衣警察》之前我写过一些法律方面的文章,偏重知识性,在法制报、法制类杂志上发表,都不是文学作品。《便衣警察》我是晚上偷着写的,白天得上班,我们家里人都不知道。我家当时住在朝内大街,就在人民文学出版社斜对面,我经常骑车从那门口路过。小说写完了我就寄给他们了,离家也近。我跑到出版社门口看清门牌号码,就寄了。

    问:那么近干吗不自己送去?

    答:怕面子上不好看。按照规定好像投稿三个月应该有个答复,可我等了三个月也没见回音,就自己去找他们了。他们也找不着那稿子了!稿子挺厚的,将近45万字呢!我找到一个编辑室,编辑问我写的是什么――他们还没看呢。人家又告诉我,他们那儿投稿的采用率是千分之二,自己组的稿子都发不过来!如果你写的是公安题材,你可以投到群众出版社去,那是公安部下属的出版社。我心说我就是公安部的,怕同事们知道我写小说,才往别的出版社投稿的!后来找到书稿我对编辑说,我写了60章,你们随便看一章,哪怕一页也行,看到您不愿意看为止,只要您觉得它是块馒头不是块石头,您就接着咬下去……然后我就走了。过了一个月,一个老编辑敲我家的门,告诉我书稿已经经过三审,他们准备出我这本书。当时是1985年,一般出版一本书大约需要两年的时间,我的这本书用了半年,一印就是30万册。当时印1万册的书也不是很多见。

    问:有作家说写某种题材小说,比如警察刑侦,是为了通过作品让更多的人了解这个领域的人的生活和状态。您在写作之初想没想过要通过您的小说让更多的人了解警察,让您的作品成为一般人与警察之间互相沟通的一个路径?答:没想过。我个人认为文学作品不是非要具备这样的功能,也不是非要承载这样的任务。至少我个人没有这样的写作动机。有的人认为创作是受到生活的启发,有冲动,有的人认为创作是受到好的文艺作品的熏陶,而我从事文学创作,好像受的是一种相反的作用力的影响,是地摊儿文化,是滥的地摊儿文学、滥的影视剧作品使我开始写小说的。我觉得既然那么滥的东西都能印出来都能卖,那我写写可能也行,兴许还就比这些滥东西好点儿――听着不大神圣啊?原来总觉得当作家是个挺神圣的事,非一般人可为。

    我的小说全是瞎编的

    问:那您就这么“一写而不可收”了?可能您是个特例。

    答:(笑)我现在写作基本是有人相约,许以重酬(拖长了声音)。命题作文比较多,人家说你给我写一个禁毒的,比如《永不瞑目》,全国禁毒委约的,我就写了;人家说你来一个走私的,我琢磨琢磨也写了。谈好价钱,约定好交稿时间,就是这样。电视剧也是,人家让我写,我问问要多长的,20集、21集?放三周?好。10集的?不要,挂不上广告,不好卖……(有点自言自语地)我是根据要求来写。

    问:您这样一部一部地写,而且每一部还都能各有特色,总能写得下去?评论说您是“编故事能手”,您觉得是吗?

    答:(大笑)故事当然都是独立成篇了……(有点支吾)其实我缺乏生活,都是瞎编。禁毒?我根本没有参加过;《风花雪月》那档子事儿,我也根本没经历过;我现在写的《你的生命如此多情》是说记者的,我,我也没当过记者,不熟悉。也就是说,我的小说里有很多不是我生活里能够亲历的事,我熟悉的领域都在企业界内部。至于其他行业,接触很少,也就是些做生意的,日常交朋友的没有。

    问:一般来说,创作来源于生活,有生活才有素材,才有体会。在这方面您又是特例?

    答:(严肃,正正身体)人从生活中获取积累是不同的,有的是许多具体的事件,有的是各种各样的人物,有的是各式语言。我从来不太留意这些。我对生活积累是设法丰富我自己,不断提高自己的思想、品味,寻找对生活的感受。通过这些方面的提高,找到对生活的基本规律、基本逻辑的认识和判断,使我对一般事物能够把握得好。至于具体的故事、具体的语言,我从来没有刻意收集积累过。我可能注重对于情感、情趣、生活规律的记忆,这些记忆指导我写小说,告诉我写得准还是不准。其他具体的细节、语言、情节,肯定都是编的了,这没什么可回避的,也不像鲁迅先生说的那样脸在山西,衣服在北京,口音在河南,不是那种“杂集”式的,完全就是生造!没有什么模特或所谓原型。就是编一个故事,融入我对于生活的理解,表现我对生活的理解。

    问:您有没有觉得自己了不得?

    答:没有。没有什么可了不得的。我倒是觉得作家是最倒霉的人!人家随便炒炒股就挣几万,作家爬格子很辛苦!有人说演员不容易,一天不知跑多少场子让导演们挑来挑去,仨月也不见得选上一个戏,很被动。其实,演员没有作家被动。最多没被选上不能参加,可作家呢?惨的就是写完了没人用!没人看上,没人给您发(出版),没有导演愿意编你这个内容!劳动完了全白干!演员没上戏那是还没付出劳动呢。另外,作家的竞争对手太多了!不像演员、导演,得经过专业训练或您得长怎样的一张脸――这是个范围限定,可谁听说要求作家得长成什么样了?只要您有笔、能写字,您有胆子!很多人觉得这是个无成本的、不需要专门训练的行当。(笑)像我这样的,看了两天地摊儿文学不都写了吗?还冲进了作家的行列。要知道,有多少人在写呀!都觉得自己能成个作家。剧本,你到哪个电视台、电影厂去看吧,都是一屋子一屋子放着!采用率很低呀!

    问:您的作品采用率好像很高。

    答:(声音小了)我的采用率高一点,100%吧。我写过的文字没有没发表的,我写过的小说没有没改编成剧的。问:您不觉得这是因为幸运?

    答:我没想过幸运不幸运的问题,好像一切都来得很自然。从《便衣警察》以后,我发表小说就没有幸运不幸运之说――写了就能发(出版)。(笑)我没有经过苦苦求告、苦苦等待的过程。倒是现在因为在这方面有了一点名气,总有人约我写,甚至说你写吧,写出什么我们都要,就算一个滥东西我们也照价收。我没经过由不行到行的过程,从一开始就行(笑,声音大,满意地)。

    问:您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包括写作的名气和您今天的职位,都是自然而然的?

    答:(认真地)我其实非常感谢我周围的人,我的领导、我的同事、我的同行,都给我支持,给我机会,甚至给予我喝彩。我真正的影响力是在我们旅游业里,业内人士对我是信任的,我感谢他们。

    问:在旅游饭店业里获得认可是因为您做这方面工作,那么获得作家协会会员资格就不是那么容易吧?

    答:我是1989年或者更早,有点忘了,加入中国作协的,那时候我已经发表了一些中短篇小说,还有《便衣警察》。加入作协特难!要有两个以上的会员做推荐人,然后由作协招集各大出版社、各大文学刊物的负责人开会评选,再由作协书记处进行投票,才决定下来。特难!比加入地下党还难(笑,得意地)!这我得说我很幸运,发表过我的作品的出版社、杂志社都是比较好的,人民文学出版社、《当代》等等;我的推荐人是两个很有影响的人,一个是当时作协的书记处党组书记冯牧,一个是当时中宣部的文艺局局长孟伟哉,他们给我写的评语写得很好,说我的作品是有质量的。当年我还参加过一个相当重要的会议,是中国青年作家创作研讨会,有中央领导同志参加,当时所有参加会的青年作家的名字都登在了《人民日报》上,半个版。今年中国作协“五代”会的时候,我因为事情多没去开会,还缺席当选了,公安部最近出了一部《中国公安文学史》,其中以一个作家为独立章节的,我是惟一的一个,评价都是“里程碑”、“最高峰”什么的。我在公安文学方面也是得到认可的。

    问:您说自己不爱看书,那除了写小说,还爱好些什么?

    答:我的爱好比较多,一直爱好体育。我原来是公安部机关篮球队的,在北京市公安局劳改队也打篮球,甚至完全脱产打篮球――曾经,我们单位领导找我谈话,做思想工作说的都是,你不能总是这么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总得学点文化吧!(大笑)我过去给人的印象就是打蓝球的!前年我们锦江集团北方公司举办运动会,有一场游泳比赛,就在21世纪游泳馆里。我也没想参加,已经十几二十年没游过泳了,可那天空调坏了,我西服革履地坐在主席台上,一身汗!我说干脆给我一个泳道我也游去吧,凉快凉快。结果得一冠军!我的照片还登在北青报上了。我一般不愿让我的照片上报纸,不过那次我挺高兴!因为在登我照片的那块版上,有我最喜欢的两个人,一个是罗纳尔多,一个是乔丹!就是那么巧!(笑)我爱好体育,还爱养猫养狗,养了很多。为了宠物,我愿意接受采访。把我养的猫啊狗啊的照片登报纸上!我的照片就算了(笑)。

    我是个真正的业余作家

    问:感觉您对自己改编的电视剧都挺满意?

    答:(笑)还行。比一些电视剧拍得还算好。导演有导演的才华,他的文学素质不见得比作家高,但是他对于影视的熟悉,对艺术手段的运用,作家没法比。现在也有些作家自己去导了,叫做所谓“文而优则导”(哈哈笑)……

    问:您有没有想过要这样?

    答:没有没有。我不会,因为我不可能离开我的工作。

    问:您喜欢自己现在的这份工作?

    答:我不喜欢。但是我不可能不工作,我总得生活呀!我这种年龄的人好像也总得有个组织吧(笑)!我不是说生活有多大经济问题,可人总有些习惯吧。我不像有人说的那样是自己下海的,我是组织分配来的!原来我被分配到公安系统下属的企业里,是正常调动,我还不愿意去呢!但以后就开始做公司,包括汽车公司、贸易公司等等,都是组织调动。后来还当过公安部的企业管理处处长,昆仑饭店1986年开业的时候,把我调来做副总经理,总经理是美国人。等饭店归锦江集团时,我被暂时留用,他们觉得我挺好就让我正式留任了。1990年,上海新锦江饭店开业,五星级,相当于上海的国宾馆,我又去做了那里的总经理,干了几年回到北京,挂了个董事长的头衔,不再做具体的经营工作了。我现在主要是负责锦江集团在北方地区的事务性工作。昆仑饭店现在属于上海方面,我也就等于是上海派来的了,是上海任命的干部。(突然一笑)我呆的地方可全都是国家单位,我是国家的人。

    问:原来一直以为您是个专门写作的,这么看来,您甚至从来没有从事过与文字比较贴近的工作。那怎么就开始写起小说来了?

    答:我是业余作家!大概全国的作家没有比我更业余的了。第一,人家的那种业余可能是每天下午5:00可以下班;第二,多数的业余作家,98%以上的,从事的工作与文字或者文化有关系,比如某个出版社、某个编辑部、某个文化公司,(看我一眼,笑)也可能是记者,是和写有关系的。我呢,几乎风马牛不相及,而且我每天工作要到很晚,还不爱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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