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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杨悦推开行政俱乐部经理办公室的屋门,叫了一声:“佟经理。”

    屋里没人应声,杨悦拐过门前短短的过道,才看到潘玉龙正在屋里接受佟家彦的训斥。

    佟家彦厉声地:“这么长时间,就是去卫生间吗?现在是营业时间你知道不知道!”

    杨悦尴尬地站住,没有打断他们。

    佟家彦又问:“你是不是找景福厅客人请的那个女孩去了?”

    杨悦悄悄把目光移向潘玉龙,显然非常关注他究竟怎样回答。

    潘玉龙低着头说:“没有。”

    佟家彦说:“那好,那我再问你一句,你认不认识这个女孩?我希望你能说实话。”

    潘玉龙沉默了一下,说:“认识。”

    “认识,好,你找她去了吗?”佟家彦问

    潘玉龙坚持说:“没有。”

    佟家彦问:“那你干什么去了?”

    潘玉龙说:“我给她的朋友打电话去了……我想让她朋友过来接她,她让那个客人给灌醉了。”

    潘玉龙这样解释,听上去基本合理,佟家彦找不出什么破绽,这才点了点头,有点恨铁不成钢地出了口气。

    杨悦的表情也悄悄放松下来。

    “潘玉龙,从你第一天来,我就认为你是一个可造之才,这次我不罚你,希望你以后别再犯这种低级错误。好,你下班吧。”

    潘玉龙说了句:“谢谢佟经理。”然后低头走出小屋,在与杨悦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听到佟家彦的声音转向了杨悦。

    “杨悦,你找我呀,有什么事吗?”

    “啊,没有。我们公关部在俱乐部请一个客人吃饭,这个客人有点感冒,我想问问你们这儿有没有备感冒药。”

    “感冒药?你找医务室了吗,他们晚上都有值班的。”

    阿鹏骑着摩托车风一样地赶来,他把车停在酒店门外,锁都没锁就飞奔着冲进了饭店的大堂。

    饭店的门卫在身后叫道:“嘿,谁的摩托车,不能停这儿!”

    一扇职工电梯的梯门打开,潘玉龙和几个下夜班的服务员一起走了出来。大家衣领松散,步伐疲惫,只有潘玉龙急匆匆地穿过前面的人,向更衣室跑去。

    服务台一位接待员的目光从柜台下的电脑屏幕上抬了起来,对柜台前的阿鹏说:“对不起,我们这儿没有这位客人的登记。”

    阿鹏坚决地:“肯定有!她刚刚开的房!”

    女接待员又低头敲了敲电脑,说:“叫什么,汤豆豆?”

    “对,三点水那个汤!”

    女接待员在电脑中搜寻,问:“她有英文名吗,她是不是用英文名开的房?”

    “她没有英文名,她就叫汤豆豆!”

    女接待员抬起头来,断然地说:“没有,肯定没有。”

    阿鹏按奈不住急躁:“肯定有!麻烦你再查查好不好!”

    旁边的一名男接待员见状上来,说:“这位先生,您是不是把名字搞错了,我们这儿电脑的记载非常清楚,如果有肯定能查到的。”

    阿鹏有些不冷静了,口气已经象是争吵:“那你们为什么查不到?她明明开了房,你们为什么查不到!”

    女接待员楞住了,男接待员试图压制他的火气:“对不起这位先生,请你不要这样大声喧哗,这里是公共场所……”

    潘玉龙没有洗澡,他匆匆换上便装,急步走出了更衣室。

    潘玉龙刚刚走出职工出入口,他意外地看到阿鹏正骑在摩托车上,一脸焦急地等他出来。

    潘玉龙托了一起考进万乘大酒店并分配在前厅部实习的一个同学帮忙查房号,这位上夜班的同学刚一出来,潘玉龙和一起等待的阿鹏就迎上去急切地问道:

    “查到了吗?”

    同学惶顾左右,拉着潘玉龙走到一个角落,拿出手里的一张登记卡,压着声音问道:“是叫马世伦吗?”

    “好像是。”

    “到底是不是?”

    “是,那人就姓马!”

    “他住1205房,已经住了四天了。今天晚上刚刚又开了一个房,是1215房。”

    潘玉龙同学的话音刚落,站在潘玉龙身后的阿鹏拔脚就走。潘玉龙对同学说了句:“谢谢啊。”也跟着阿鹏跑去。

    同学冲他们疾行的背影小声喊了一句:“嘿,别说我给你们的房号!”

    阿鹏和潘玉龙很快找到了1215这个房间,阿鹏上前砰砰敲门,房内无人回应。

    整条楼道异常安静,潘玉龙不由惶顾左右,小声提醒阿鹏:“轻一点!”但阿鹏毫不理会,继续重重地砸门。潘玉龙拉了他一把,两人又朝1205房跑去。

    敲门声再次震动了整个楼道,1205房的门内很快有了回应:“谁呀?”

    潘玉龙拉开阿鹏,说了句:“服务员!”

    门内一阵细碎脚步,房门开了,马老板糊着一脸剃须的泡沫,拉着门把头探了出来,阿鹏用力撞进门去,马老板措手不及,赶紧追着阿鹏,连声喊叫起来:

    “哎哎哎,找谁找谁,你们是哪的?”

    屋里,汤豆豆躺在马老板的床上醉得不省人事,幸好衣服还未脱去。阿鹏不由分说,将汤豆豆一把从床上抱了起来,背在了自己肩上。马老板上前阻拦:“哎哎,你们干什么,你是哪儿的?嘿……”

    阿鹏一言不答,背着昏睡的汤豆豆往门外走去。马老板酒醒人惊,忽然发现跟在阿鹏身后往外走的潘玉龙有些眼熟,这才醒过神来,追上去叫道:“等等,你们是干什么的!你们到底是……”

    在门口狭窄的过道上,马老板拽住了阿鹏的肩膀,却被身边的潘玉龙用一只胳膊“砰”的一下顶在壁柜的门上。潘玉龙的这一肘顶得非常有力,以至整个壁柜的木门都发出巨大的

    震响。马老板吓呆了,潘玉龙目光凶狠,但并未有进一步的动作,他随后松开马老板僵直的身体,走出了房门。

    马老板龇牙咧嘴地倒在地上,他想追出去,但已失去力量。他挣扎着爬起来,背部似乎受了内伤,他连滚带爬地爬回房间,扑到床头柜上,拿起电话,哆哆嗦嗦地对着话筒嘶声大喊:“快,快来人啊,有人入室抢劫啦!快来抓歹徒啊!快来……”

    潘玉龙带着肩背汤豆豆的阿鹏,急匆匆地穿过静无一人的走廊,进入了职工电梯厅。潘玉龙正要上前去按电梯按钮,突然发现另一部职工电梯“上行”的箭头灯一闪一闪地亮了。也许是马老板呼来的保安已经赶到,情急之中潘玉龙拽了一把阿鹏,两人拐进了旁边的步行消防楼梯。几乎在消防楼梯的门刚刚关上的同时,职工电梯的门打开来了,夜间值班经理和三个拿着电棒的保安走了出来,急步朝客房的走廊奔去。

    在消防楼梯的井道中,只有每层间隔的应急灯发出惨白的光芒。潘玉龙和背着汤豆豆的阿鹏顺着盘旋的楼梯疾步而下,铁制的楼梯在深不见底的井道中发出轰鸣的回响。

    夜间值班经理和保安部的三个保安已经赶到1205房,在向马老板询问情况。马老板龇牙咧嘴地歪在床上,脸上的剃须泡沫已经蹭得一塌糊涂,连鼻子上都挂着一块白色,活像个戏曲舞台上的花脸小丑。

    马老板气急败坏地:“两个男的!20来岁!这么高!”马老板指着一个保安,“就他这么高!”

    值班经理追问一句:“穿什么衣服?”

    马老板想不起来了:“穿什么衣服?穿什么……有一个就是你们饭店的!”

    值班经理一怔,马上紧张起来:“什么,我们饭店的?”

    马老板一口咬定:“没错!我见过他!我肯定见过他!”

    值班经理继续问:“您在哪儿见过他?”

    潘玉龙和阿鹏顺着消防通道一直往下,他们在封闭的楼梯井里不知疾行了多久,终于看到一个敞开的小门透出暖色的灯光。阿鹏还想往下走,潘玉龙拽了他一把,两人从这扇小门拐出了消防通道。

    他们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酒店地下层的后勤区域。夜深人静,荧光灯照着冷清无人的走廊,他们几乎不辨方向,沿着走廊快速地向前奔逃。

    查堵打人凶手的命令已经及时发出,在1205房,一位保安奉命用手中的对讲机发布通知:“……马上通知职工出入口,下夜班的员工暂时不要离店!听到了吗?下夜班的员工,还没离店的暂时不要离店……”

    值班经理在一旁看着手表,对马老板说道:“马老板,现在已经过了下夜班的时间了,但可能还有一部分职工没有走,待会儿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下去,指认一下是哪一个人打了你?”

    马老板气急败坏地说:“好,我去指认!”

    夜很深了,酒店地下层的后勤区域犹如无人之境,阿鹏背着昏睡不醒的汤豆豆,跟着潘玉龙在这座阡陌纵横的巨大迷城中快速穿行。他们穿过轰隆作响的空调机房,又穿过冰凉阴森的肉类冷库,进入了食品的粗加工车间。

    突然,前方出现了两个巡逻的保安!

    潘玉龙带着阿鹏,利用吊挂着的牲畜做为遮挡,有惊无险地躲过了保安的目光。

    潘玉龙和阿鹏进入水处理车间,在机器水池间急步奔跑。

    一个在酒店大堂巡视的保安拿着对讲机,一面四下张望一面报告:“没有看到,没有看到,如果是饭店员工,不可能从正门走吧。”

    一堆要下班的员工被门卫拦住,堵在门口吵吵闹闹:

    “怎么了?”

    “怎么回事啊?”

    “为什么不让我们回家呀,这都几点啦。”

    门卫劝阻:“大家稍微等一等,在旁边休息一下。饭店出了点事,具体什么事我们也不太清楚。”

    员工们依然抱怨:“还要等多久啊,再晚连出租车都不好打了。”

    “打车谁报销啊!”

    “我朋友还在门口等我呢,你让我先出去吧。”

    “都这么晚了!我们明天还得上早班呢,你们还让不让我们睡觉了?”

    ……

    背着汤豆豆的阿鹏跟着潘玉龙逃出了酒店后身的一道小门,这里黑暗无人。潘玉龙先从一米高的卸货平台跳了下来,然后去接汤豆豆,阿鹏把汤豆豆递给了潘玉龙,自己也跳下来。潘玉龙正想把汤豆豆背在肩上,却被阿鹏上前抢过,将汤豆豆重新背在自己的背上。这时汤豆豆似乎醒了,但仅仅一句梦呓,就又歪在阿鹏肩上重新睡去。

    潘玉龙和阿鹏在黑暗中小巷中疾行,他们终于看到了前方出现了一个路口,大街上明亮的光线扑入视野,他们加快脚步朝那片璀灿的灯火奔去。

    被扣住的员工已陆续被允许回家,三三两两满腹牢骚地离开了酒店。

    马老板坐在门卫室里,呲牙咧嘴地撑着自己疼痛的腰身。夜间值班经理满脸歉意地问他:“您伤得重不重啊?是不是先看看病去?”

    马老板没有回答,双眼发直,似乎还未从恶梦中醒来。

    保安部值班员插了句嘴:“马先生,你看……你要不要报警啊?”

    听到“报警”二字,马老板激动起来,叫嚷道:“对,报警!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值班经理说:“那好,我们马上给您派车。”

    马老板没好气地说:“你们替我去报,你看我这样子,还坐得了车吗!”

    保安部值班员很抱歉地说:“啊,按照公安局的规定,报警必须由本人亲自到公安局去做笔录,公安方面可能需要您本人详细地叙述事情的整个过程。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有您本人才说得清楚。”

    马老板一听,愣了:“什么,来龙去脉?”他似乎心虚起来,酒也醒了,愣半晌,低头发狠:“算了吧,你们先送我上医院看病去吧。”

    潘玉龙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帮助阿鹏把汤豆豆塞进车里,潘玉龙随后坐了进去,阿鹏在车外帮他车把车门“砰”地关上,出租车随即起步。

    夜间值班经理指挥着几个保安把马老板扶上了一辆饭店的轿车,轿车向医院的方向驶去。

    汤豆豆靠在潘玉龙的肩头昏睡不醒,潘玉龙看着她紧皱的眉头,心生怜爱地细细端详。突然,潘玉龙发觉出租车黑暗的车厢里划过一道亮光,他回过头去,从车子的后窗他看到了阿鹏。阿鹏骑着那辆巨型的摩托,亮着车头的大灯,像护驾般风驰电掣地跟在他们身后,衣服和头发都被吹得迎风飘扬。

    潘玉龙回过头来,内心的感觉难以言说。

    出租车停在了小院的门口,潘玉龙把汤豆豆抱出车门的时候,阿鹏已在一边停好了摩托,他抢过来把汤豆豆背在肩上,进了院子大步上楼。

    潘玉龙望着他们的背影,掏出钱来交给了司机。

    汤豆豆的卧室里,潘玉龙用热水投了毛巾,阿鹏马上接了过来,给床上的汤豆豆细心地擦脸。

    床头灯下,两个男孩一齐关切地俯身端详,汤豆豆还在昏睡,但眉宇间已没有了焦烦不安,挂出了一丝甜美安详。

    两个男孩抬起头来,目光无意相碰,他们不约而同地说了一句:“谢谢你了。”

    两个人都有些别扭,各怀心事地将视线移去,互相回避了对方。

    第二天,夜间值班经理向驻店经理汇报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件。

    驻店经理沉默了一下,说:“既然是客人投诉,那我们一定要重视。你先口头向何总汇报一下,另外马上通知保卫部、客务部和餐饮部,叫他们各来一位负责人到我办公室。这件事一定要查明情况,给客人一个交代!”

    杨悦怀里夹着一叠资料,走进了保安部的办公室。保安部的外屋,几个内保干部正在对潘玉龙进行讯问。

    看到潘玉龙,杨悦的脚步意外地停顿了一下,她从潘玉龙身边穿过走进了里屋。

    保安部的两位经理正在里屋谈着什么,其中一个看见杨悦进来,开口先打招呼:“哟,杨大律师,有何贵干呀?”

    杨悦说道:“刘经理,还是你们保安部法律培训的事,您现在有空吗?我想把课程的准备情况跟您汇报一下。”

    “有空有空,来来来,坐坐坐。”保安部经理热情地说。

    杨悦在办公桌前坐下,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留意着外屋,外屋内保干部们讯问潘玉龙的声音,只能听得断断续续。

    内保干部问:“你昨天到底是几点下的班?”

    “我下班都快11点了。”

    “你下班都干什么去了?”

    “回家去了。”

    “你下班穿的什么衣服?”

    “穿自己的衣服。”

    “什么样的衣服?”

    “我穿牛仔裤,上身穿一件体恤。”

    “昨天客人请的那个女的,你到底认识不认识?”

    潘玉龙沉默着没有回答。

    里屋的杨悦心神不定地听着外屋的问答,口中还要与对面的保安部经理对话。

    培训的事情基本谈完了,杨悦站了起来,说:“那好,教室我已经和培训部商量好了,下周一晚上六点整,上白班和上夜班的人都来听,上中班的以后听录音补吧。”

    “好,就这么定。你不再坐会儿?”

    “不了,我先走了。”

    保安部经理一边说着一边送杨悦走出了里屋。杨悦看到,外屋的内保干部还在逼问潘玉龙。

    “我跟你说啊,你承认了,顶多就是除名。你要是不承认的话,我们只好送公安机关处理了。客人现在受伤了你知道不知道,客人已经住到医院里去了你知道不知道!人家要上法院告咱们饭店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承认,饭店还能采取一些措施挽回影响。这样不仅挽救了你,也挽救了咱们万乘大酒店的声誉。”

    潘玉龙低着头,看上去已经放弃抵赖,他抬头正要坦白:“昨天晚上,我和……”

    杨悦见状,赶紧打断了潘玉龙的招认,她对保安部经理说道:“哟,你们是问昨天晚上客人被打那件事吧,怎么把他扯进来了?”

    内保干部看了一眼杨悦,说:“客人描述的特征,跟他是最像的。”

    另一位内保干部说:“而且和这个客人昨天一起吃晚饭的女孩他也认识。”

    杨悦笑道:“噢,那肯定不是他。昨天晚上下班我俩一起回的家呀!”

    内保干部和潘玉龙全都咣的愣了。

    内保干部有些疑惑:“你们一起回的家?”

    杨悦答:“对呀,我坐出租车回家,正好路过他家,所以我就顺路搭了他一段,他们家就住石板街那边。”

    内保干部问:“昨晚你几点送他回的家?”

    杨悦作思考状:“嗯……大概10点多、快11点了吧。”

    保安部经理马上点头:“噢,那从时间上看,这小伙子可以排除了。”

    杨悦微微笑了一笑,对保安部经理说:“那我走了啊。”

    保安部经理说:“好好好,培训的事拜托了啊。”

    潘玉龙依然愣着,不知道杨悦突然挺身而出,究竟所为何来。他用疑惑的目光望着杨悦走出办公室的背影,望着她出门前不知有意无意地回眸一笑。

    汤豆豆正在家里洗脸,刘迅站在一边盘问:“这么说,你真不知道马老板被打的事?”

    汤豆豆抬起头来,满脸水花:“我真不知道,昨天咱们吃完饭,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回的家。是你送我回来的吗?”

    “哎哟,昨天夜里也不知道是谁,敲马老板的房门,进去就把马老板给打了。你说马老板为了你这个事,平白无故挨这么一回,他冤不冤啊?你赶快跟我到医院看看去吧,他伤得不轻,咱们去给他压压惊吧。”

    “是吗!伤哪儿啦?”

    万乘大酒店的公关部经理和杨悦一起,代表饭店来到医院慰问马老板。他们提着鲜花和果篮刚一走进马老板的单人病房,就看到刘迅和汤豆豆已经坐在床前。

    公关部经理微笑上前:“您是马世伦先生吧,我们是万乘大酒店公关部的,我们代表万乘大酒店过来看看您。”

    马老板在床上不能欠身,但嘴上还是表示了感谢:“啊,万乘大酒店的,谢谢你们,你们是饭店什么部的?”

    公关部经理:“我们是公关部的,我们对您在住店期间遭遇的不快深表同情。我们来,一是表示慰问,二是想看看您需要我们为您再做些什么?”

    本来平静的马老板,火气一下又冒出来了,说:“你们不用做什么,就是把打人凶手查出来就行!我是你们饭店的常客,我在你们那儿住着,连安全都保证不了,你们还是全国有名的五星饭店,你们不怕砸了牌子?”

    公关部经理显然有些理亏:“那两个打人的人我们做了认真追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查出什么结果……”

    马老板大声说:“那两个人,我可以肯定就是你们饭店的人,至少有一个人肯定是!而且……哎,我想起来了!好像就是昨天给我们餐厅里送菜的那个人,就是他,就是他打的我!”

    公关部经理说:“噢,您说的那个人,是我们饭店的实习生。我们也专门对他进行了调查,已经把他给排除了。”

    “排除了?你们凭什么排除他,你们没让我看一眼,凭什么排除他!”

    杨悦这时插话:“马先生,您说的这个人叫潘玉龙,是行政俱乐部刚招聘来的大学生,他昨天晚上下了夜班之后,一直跟我呆在一起,他不可能有时间去干那个事的。”

    马老板疑惑地:“跟你呆在一起?”

    杨悦说:“对呀,他是我朋友,我们昨天晚上十点多钟一起下的班,一直到半夜才分手。”

    马老板楞住了。

    坐在一边的汤豆豆闻言同样一怔,不禁对杨悦上下审视,眼里布满惊疑。

    公关部经理说:“对,这位杨小姐也是我们饭店公关部的,您说的那个餐厅服务生是她男朋友。”

    汤豆豆直直地看着杨悦,杨悦似乎感觉到了那道目光的灼热,不由不朝汤豆豆投去疑惑的一瞥。

    公关部经理继续解释:“他们俩昨天晚上一直呆在一起,而且最后还是我们这位杨小姐一直把她男朋友送到家里的。马先生您当时可能比较激动,再加上您昨天晚上也喝了不少酒吧,有可能是看错了。再说他们这些年轻人个头都差不多,样子也都差不离,看错了也是正常的。”

    马老板也有些含糊了,半信半疑地问道:“是吗?……昨天我倒是喝了不少酒……”

    场面松弛下来,杨悦的嘴角挂出不易察觉的微笑。汤豆豆的恼怒则渐渐写上了脸庞。

    潘玉龙下班,走出职工出入口,在街边又遇上了杨悦。

    杨悦站在显眼之处,不知是否有意等他,见潘玉龙过来,主动先打了招呼:“你回家吗?”

    然后,她拦下一辆出租车,说:“我搭你一段吧。”

    潘玉龙想了一下,上了杨悦的汽车。

    出租车朝潘玉龙家驶去,路上两人沉默少时,潘玉龙眼望窗外,首先开口。

    潘玉龙问:“为什么帮我?”

    杨悦平静地说:“不为什么,”

    潘玉龙说:“任何事情,都有理由。”

    杨悦冲他笑了一下:“我做过的很多事情,常常没有理由。”

    潘玉龙停了嘴,没再继续。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改由杨悦开口。

    “你不是说万乘大酒店是你实现理想、发展事业的最好选择吗,你真的不怕为这事被酒店开除?”

    潘玉龙没有回答。

    杨悦带着几分好奇,又问:“你是一个喜欢惹事生非的人吗?”

    潘玉龙摇头,说:“不。”

    杨悦问:“那为什么要打那个客人?”

    潘玉龙说:“因为那个人……因为他欺负女孩子。”

    杨悦转过头来,看着潘玉龙:“是你认识的女孩子?”

    潘玉龙把话闷在口中,没有作答。

    杨悦又问:“当护花使者,感觉特棒,是吗?”

    潘玉龙依然闷不作声。

    杨悦微微一笑:“昨天那么晚了,你从哪儿叫来的帮手?”

    潘玉龙又闷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她是我的邻居……也是那个人的伙伴。他们是一个舞蹈组合的伙伴,他们情同手足。”

    杨悦看着潘玉龙诚实的面孔,自己心里顿觉轻松,她身心愉快地笑了一下:“噢,你们是邻居呀。行,为朋友两肋插刀,算你们有种!”

    出租车停在了小院门口,潘玉龙下车,杨悦也从后门下来,换到前面的座位去坐。在她正要拉开出租车前门的时候,潘玉龙再次对她表示了谢意。

    “杨悦,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谢你,我不知道……你希望我怎么谢你。”

    “别那么客气好吗,反正我回去也要路过这里,捎你一段并不需要增加太多成本……”

    “我不是指搭你的车子,我是说……”

    “帮你说一句好话,更不需要成本。”

    两人默默地隔着汽车站了片刻,杨悦笑笑,拉开了车门上车。

    出租车开走了。

    小院门口的这场“缠绵”的告别,被汤豆豆在自家的窗前看得清清楚楚。她看到潘玉龙和杨悦站在小院门口说着什么,又看到两人之间的相顾无言,默默分手。当看到潘玉龙目送出租车走远,转身进院的时候,汤豆豆把正对楼梯的窗子“砰”的一声关住。

    关窗的声音让潘玉龙走进院子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才疑惑地继续走向楼梯。

    汤豆豆从窗前走回卧室,坐到床上独自生气,突然听到有人敲门,便气冲冲地过去把门拉开。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看到门口站着的,竟是阿鹏。

    阿鹏走了进来,关切问道:“豆豆,你今天怎么没去练舞啊?教练让我过来看看,你是不是还不舒服?”

    汤豆豆见是阿鹏,脸上的怒气泄了下来,转身走回卧室,草草地说了一句:“昨天喝多了,我头现在还疼呢。”

    阿鹏问:“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汤豆豆答:“不用……”想了一下,抬头看着站在卧室门口的阿鹏,忽然问:“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去了万乘大酒店?”

    阿鹏犹豫了一下,点头:“对,我去接你,你喝醉了。”

    汤豆豆追问:“你是不是打了那个马老板?”

    阿鹏没有说话。

    汤豆豆责怪地:“你打人家干什么?”

    阿鹏对马老板显然余怒未消:“他乘你喝醉了,把你弄到他的床上。那个姓马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汤豆豆怔了一下,半信半疑地说道:“不可能……他把我弄到他的床上?这怎么可能!我昨天回来睡的是我自己的床!”阿鹏刚要解释,汤豆豆又继续说

    这时,他们都看到潘玉龙已经走上楼梯,出现在汤家门口。

    汤豆豆的目光并不友善地盯着潘玉龙,冷冷地问:“阿龙,那个马老板说昨天你和阿鹏一起动手打了他,你知道吗?”

    潘玉龙看一眼阿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汤豆豆冷冷地又说:“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其实你的兴趣根本不在马老板的身上,我说的对吗?”

    潘玉龙正要回答,阿鹏却抢先开口:“马老板是我一个人打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和阿龙一点关系没有。”

    汤豆豆背对潘玉龙,问道:“阿龙,你昨天晚上下了班,干什么去了?”

    潘玉龙又看了一眼阿鹏,说:“我回家了。”

    汤豆豆又问:“你一下班就回家吗,是你一个人回家的吗?”

    潘玉龙并不明白汤豆豆要问什么,他好言劝了一句:“豆豆,昨天晚上你确实喝醉了,以后别这么喝酒了,女孩子喝醉了酒,是很危险的。”

    汤豆豆想哭,眼中涌泪,嘴角却挂出了冷笑。她回头看着潘玉龙,说道:“有时候,醉了比醒着要好!”她又看一眼阿鹏,说:“对不起,我现在还没醒呢,我要睡了。”

    说完,汤豆豆“砰”的一声,把卧室的房门关上。

    两个男孩被关在门外,一个站在客厅,一个站在门口,彼此面面相觑,彼此的眼神当中,都有一些尴尬,似乎又都心照不宣。

    阿鹏终于开口,对潘玉龙说了一句:“她不喜欢野蛮的人。在她眼里,我是一个动不动就出手打架的人。你不是。”

    潘玉龙领情地点了一下头,说了句:“谢谢。”

    清晨,灰色的太阳从城市的地平线升了起来,石板街的这座小院渐渐褪去了拂晓的朦胧。潘玉龙按时起床洗漱,然后走出了自己的家门。

    汤豆豆住的那套正房,此时似乎仍在沉睡。

    其实,汤豆豆早已醒来,她听见左侧小屋潘玉龙锁门的声音,连忙从床上跳起,光着脚丫从卧室跑到门口,轻轻把门锁打开,然后又蹑手蹑脚地跑回床上装睡,等着潘玉龙过来敲门。

    潘玉龙锁好屋门,沿着走廊走到汤家门前,他站了下来,想要敲门,犹豫片刻,把手又放了下来。他转身走到梯口,一步一步下楼去了。

    汤豆豆等在床上,听见潘玉龙的脚步在门前停顿,转而又听见他下楼的声音。她躺在床上怔了一会儿,愤愤地光脚下床,跑到外屋窗前,看到潘玉龙的背影出现在院子里,便“砰”的一声把窗子关严。

    潘玉龙刚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到楼上用力关窗的声音。他回头看去,汤家门窗紧闭,寂静无声。他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来,向院外走去。

    汤豆豆起来了,对着镜子气鼓鼓地刷牙,用水杯接水时龙头开得过猛,水从水杯中反溅出来,溅湿了她的衣裳。汤豆豆急忙扯过一条毛巾擦拭,不料水杯未及放稳,掉在地上啪一声摔碎。汤豆豆愣了半天,感觉天下万物,都与自己作对,她恼羞成怒地将毛巾狠狠摔在池内。

    汤豆豆捡拾着地上的玻璃杯碎片,一不小心又割破了手指,她气急败坏地把拣起的破杯子再次摔在地上。

    而此时的潘玉龙也无精打采地走进了饭店的更衣室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挂在更衣柜的钩子上,谁料衣服没有挂住,跌落下来。他拣起来再挂,衣服再次掉在地上。潘玉龙恼怒地将衣服拣起,用力挂在衣钩上面。

    挂好的衣服又掉了下来

    潘玉龙烦燥地把衣服一股脑塞到柜子里,柜子容量很小,一件衣服支楞出来,潘玉龙又一把推了进去,然后把柜门砰地一下强行关上。

    他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真实”舞蹈组合的四个男孩在教室里排练,不知何故,缺了汤豆豆的舞蹈和音乐都有几分枯燥沉闷。教练也没精打采地做着例行的指点,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得疲乏万分。

    王奋斗最先看到,汤豆豆不知何时出现在教室的门口。

    “豆豆?”

    阿鹏的目光,随即扑向门口。

    音乐继续着,但男孩们的舞步都停了下来,大家全都上去问长问短。

    “豆豆来啦,怎么啦不进来。”

    “你好了没有,头还疼吗?”

    “没事了吧你?”

    “身体不行再休息两天。”

    惟有阿鹏缩在后面,不发一言。

    汤豆豆了无情绪地应道:“没事,我没事了。”

    教练也过来问:“汤豆豆,身体好了吗?不行可以再休息两天。”

    汤豆豆敷衍道:“不用了,没事了。”

    汤豆豆走到场地边上,更衣换鞋。阿鹏走了过去,默默地帮她收拾换下的衣服,帮她递上毛巾。

    汤豆豆感谢地看着阿鹏,低声说了句:“谢谢。”阿鹏窘迫地把眼神避开。

    盛元银海公司在宴会厅的一个套间里,宴请银海开发区的官员。

    宴会开始之前,盛元集团银海公司的总裁黄万钧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正和银海开发区的领导亲热交谈。宴会厅里间,一个俱乐部主管正带着几个服务员布置着餐桌上的花草,佟家彦走了进来,向客人们礼貌地说了声抱歉,然后拿着菜单低声请黄万钧过目浏览。

    黄万钧看了菜单,点头认可:“老佟啊,上次你给配的菜,档次可不够。今天我请咱们银海开发区的领导,今天的菜一定要好一点,我请的贵宾要是不满意,我可要找你们老总告状去。”

    佟家彦镇定地点头微笑,应付自如:“没问题,我们这儿的拿手菜,其实您都知道!”

    黄万钧又说:“还有啊,晚上吃完饭,你们这里的水疗俱乐部听说很难订的,你先给我订一个房间。”

    佟家彦点了点头:“好的,我马上去办。”

    黄万钧转头对开发区的几个头头说道:“万乘大酒店的水疗俱乐部可是全银海最好的,不但服务好,而且干净、卫生。一点儿那些……啊,那些乱七八糟东西都没有。放心!他们这儿是公安局的免检单位。”

    “啊,我们听说过。五星饭店里的这类场所,一般都比较健康正派。”

    佟家彦走出宴会厅,在门外看到潘玉龙正要送茶进去,遂小声嘱咐了一句:“哎,这个厅是VIP客人,你小心点,别再出事了。”

    潘玉龙点了点头,走进了宴会厅。

    潘玉龙小心地为主宾一一上茶,主宾们已经开始谈论开发区公园项目的事情。

    开发区领导发话了:“主题公园项目的这块地皮,我们跟韩国的时代公司已经谈了很久,双方的意见已经基本接近一致了。你们现在上来竞争不是不可以,但时间上可能有点晚。韩国时代公司为了这个项目做了长期准备,光一个规划设计方案就花费数百万美元巨资,搞了数年之久。”

    黄万钧说:“不过,我听说时代公司内部……最近好像很混乱。”

    开发区领导点头,说:“对,时代公司的董事长最近突然去世了,他们公司内部可能有一个重新调整的过程。”

    黄万钧笑笑,说:“恐怕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吧。时代公司的这场调整,很可能是父系家族和母系家族之间的一场激烈战争,恐怕……会旷日持久。”

    开发区的领导说:“听说是由金成焕的独生女儿金志爱接班。”

    黄万钧说:“金志爱握有金成焕的遗嘱,但金成焕的前妻和他前妻的势力在时代公司握有实权。据说,他的前妻金载花已经向法院起诉,认为金成焕非法剥夺了他儿子的继承权。在国外,公司的资产纠纷和遗产纠纷一旦进入司法程序,官司一打就是三年五载。在诉讼期间,公司的运行肯定会受到影响,特别是巨额的海外投资,很可能会受到法律的限制。”

    潘玉龙沏茶倒水一轮,托着茶壶退下。他在离开这间宴会厅时,听到开发区的头头叹息了一声:“哦,不过,时代公司对主题公园项目的前期投入已经很大了,一旦中止,他们将蒙受巨大损失,而且这个项目对任何投资者来说,都有足够的魅力!”

    黄万钧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面含微笑地说道:“让我们静观其变吧!”

    潘玉龙回到小院,停在了汤豆豆家的门口。他犹豫片刻,伸手推推屋门,发现屋门已被锁上了。潘玉龙转过身来,又朝楼梯口走去。

    潘玉龙来到刘迅家附近的那所小学,他看到当作排练场的那个教室还亮着灯光。潘玉龙走近教室,透过窗户发现“真实”舞蹈组合的成员们早已离去。刘迅和编舞的老师一边聊着一边走出教室的屋门。

    刘迅看见潘玉龙站在门口,便疑惑地发问:“你是找汤豆豆吧?他们已经走了。”

    刘迅说完,陪着老师继续聊着,向学校的门口走去。潘玉龙板着脸站在他的身后,开口叫了一声:“老刘!”

    刘迅和编舞老师都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潘玉龙看了老师一眼,张口欲言,又停住没说。刘迅似乎猜到了什么,转脸对老师说道:“你先走吧,咱们明天见。”

    老师点了点头,一个人朝校外走去。刘迅这才转过头来,表情淡淡地向潘玉龙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潘玉龙正色说:“老刘,请你以后不要再给汤豆豆介绍什么赞助商了。你应该算是她的兄长了,你应该保护她,应该对她负责!”

    刘迅脸色难看,既尴尬又不无恼火,他吸着气出口反问:“你想对她负责对吧,请问你是汤豆豆的什么人呀?”

    潘玉龙嗑巴了一下,说:“我是她的邻居。”

    刘迅冷笑:“邻居?邻居不至于这么关心吧!我告诉你小伙子,汤豆豆是有男朋友的,啊!你还是悠着点吧!”

    潘玉龙愣了,一时语塞。刘迅转身移步,向学校的大门走去。潘玉龙在他身后跟了一步,忍不住大声问道:“嘿,谁是她的男朋友?”

    刘迅站了下来,回头笑了一下:“我们舞蹈组合里,人人都喜欢她!你不是说你是她的邻居吗?那好啊,那你就本本分分做一个邻居吧。”

    刘迅说完,转身走了,把潘玉龙一个人扔在了教室的门口。

    潘玉龙走到公用电话旁,急速地拨完电话,听筒内却传来一个女人慢条斯理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潘玉龙用力挂上听筒,神情黯然,踽踽独行,突然在一个酒吧的屋檐下停下脚步,他似乎有所预见地,慢慢转过头去,借着落地窗里暗红的灯光,他看见汤豆豆一个人坐在酒吧的角落里,独自买醉。

    潘玉龙走进酒吧,走到了汤豆豆的面前。汤豆豆知道潘玉龙来了,继续自斟自饮,故意视而不见。潘玉龙伸手夺过了汤豆豆手中的啤酒杯,皱着眉头好言相劝: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女孩子喝醉了酒很危险的,走吧,回家吧。”

    潘玉龙把汤豆豆从座位上拉起来,一位服务员走上前:“哎,她还没结账呢!”

    潘玉龙一只手拉着汤豆豆,另一只手伸进裤兜,汤豆豆甩开潘玉龙,自己掏出钱来,递到服务员手上。

    汤豆豆和潘玉龙一前一后走进小院,走上楼梯。汤豆豆顾自走在前面,对身后的潘玉龙不理不睬。

    潘玉龙不满地追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啦,嘿,你这到底是怎么啦?”

    汤豆豆低声回了句:“没怎么。”

    “没怎么干吗生气啊。”

    这时两人已经来到了二楼走廊上,汤豆豆突然站住了,背对潘玉龙说了句:“潘玉龙你背着我做了什么事?如果你是一个男子汉的话,你应该有勇气站出来!”

    潘玉龙自然不会想到汤豆豆是为了杨悦而任性呕气,他以为她还是因为他打了马老板而不敢承认的那件事情。于是他思忖片刻,抬头说道:“好,我承认。我是跟阿鹏一起打了马老板。我并没想让阿鹏替我承担责任……”

    汤豆豆愣在了前面,转过身来的目光充满疑问:“你打了马老板?那天晚上……你也打了马老板?”

    “对,我打了他。”

    “你跟阿鹏一起?”

    “对!”

    “你也会动手打人?为什么?”

    “因为那个马老板对你不怀好意!”

    汤豆豆看着潘玉龙,突然走过来一下把他抱住。潘玉龙被抱得一时摸不着头脑,但汤豆豆的脸上,却分明重新绽开了甜蜜的笑容。

    酒店的会议室内正在召开总经理办公会,总经理、驻店经理和各部门的总监围坐在一张宽大的会议桌前。

    销售部经理发言:“近期饭店的重要活动不多,但有两批客人请各部门务必重视。一个是德国汉森公司的董事会会议,大概用房三十间左右,这批客人用餐和其他消费都是自费的,平均消费肯定比较高,对服务的要求也会比较高。还有就是下周韩国时代公司现任董事局主席,也就是时代公司的现任董事长要来银海。前几次我们成功地接待了韩国时代公司的商务代表团和执行总裁,时代的银海分公司对这些接待安排一直都有好评,这一次是接待他们最大的老板,所以绝对不可以出错。近一两天我们会把接待要求和注意事项的书面通知发到各部门去,各部门如果觉得有什么需要协调的,请尽早跟我们销售部联系……”

    总经理插话:“这一次时代公司的董事长可能要长住一段时间,所以客务部一定要选好贴身管家。这个贴身管家的业务水平、形象气质和服务意识,都要选最好的。”

    客务总监应声答道:“销售部已经跟我们打了招呼,我们已经选定了一个人,这个人叫杨益德。是银海旅游服务中专毕业的,从客房服务员干起,做过领班,已经有九年的工龄,做贴身管家也有三年了。做以前拿到了旅游饭店业协会的贴身管家培训班的毕业证书,去年

    又到香港君悦酒店受训了半年,经验和技能应该都没问题。”

    总经理问道:“啊,是去年到香港君悦受训的那一批呀。”

    客务总监答道:“对。”

    总经理点了点头:“好。”

    客务总监、佟家彦、新选定的贴身管家杨益德和两位管家部的主管正在万乘大酒店行政俱乐部里开会,研究对时代公司董事长的服务方案。潘玉龙端进几瓶矿泉水来,他一边为头头们倒水,一边无意地听着佟家彦的发言。

    佟家彦说:“前厅部把时代公司董事长的房间排出来了,是2801房。客人的早餐根据销售部的说法,估计一般会在房间内吃。房间内派送的报纸除了韩文报纸之外,还要派一份英文报纸。鲜花和植物都安排在客人入店当天提前进房……”

    客务总监插话说:“你们要和绿化科提前把花选好,把花和植物按照需要摆放的位置提前选好。”

    众人点头。

    杨益德一边做着记录,一边问道:“客人的洗衣服务怎么处理?”

    “无论客人是否要求加快,一律按快件处理。”客务总监说完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这次任务我们的分工就这样定了。这是客人第一次来,对这个客人的习惯我们还都不太熟悉,所以必须格外小心。过一两天时代银海公司可能会派人来,具体和我们商谈接待的方案。你们要把方案准备得充分一点。”

    众人称是。

    盛元集团董事长杜盛元家的书房内,一台录音机正在播放着《真实》的乐曲。杜盛元仰在一张英式的沙发里,双眼微闭似乎睡去。

    杜家六十多岁的老保姆李阿姨端着杜盛元的茶杯从门外进来,她把茶杯放在沙发旁边的茶几上,轻轻叫了一声:

    “杜总。”

    杜盛元一动不动。李阿姨俯身下来,又轻唤了一声:“杜总……”

    杜盛元依然没有反应。屋里除了《真实》如泣如诉的流淌,没有其它声音。李阿姨用手摇摇杜盛元的肩膀,杜盛元双目不睁。李阿姨慌了,直起身子向门外跑去。

    “快,快,快来人啊!杜总又犯病啦!快来人啊,杜总又犯病啦!”

    几个杜家的工作人员和杜圣元的秘书从不同的屋子里跑了出来,连同一个护士模样的中年女人,一起跑进了杜盛元的书房。

    一辆轿车在医院住院部的大门口停了下来,杜耀杰和他的夫人从车里钻出,守候在门口的两个盛元集团的干部见杜耀杰赶到,匆匆迎了上来。其中一人向杜耀杰说了句什么,引领着他们向大楼内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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