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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二十七章 高高的兴安岭

    “哎,哎,别动,别动啊!”叶想嘴里咋呼着就朝着刚下班的叶师长冲了过去。叶师长还真一动没动,马步一扎,大手稳稳地攥住了自行车把来了个强制刹车,叶想一头就撞上了叶师长的肩头,“唉哟!”她痛叫了一声。小于赶紧上来一手稳住自行车,一手扶了叶想下车。叶师长哼了一声,“车骑的七拐八扭的,还敢叫人别动,你这练瞄准儿呢!”说完转身进了门,叶想冲窃笑的小于做了个鬼脸儿。

    一进门叶妈妈从厨房探出头来,“哟,你们爷俩儿碰上了,想想,通知单拿到了没有?”“拿到了!”叶想先抄起桌上的水杯牛饮了两口才说。“什么通知单?”叶师长把脱下的军装交给叶妈妈,松着领口坐在了沙发上。“你忘了?优秀学员去基层采访的事啊!不是跟你说过了嘛,”叶妈妈嗔怪了一句。“喔,对……”叶师长想起来了,叶想暑假之前就接到了学校通知,参加一个由军报和总政宣传部举办的研修班。

    这也算是个惯例,部队的宣传单位每年都会从各个军校对口专业挑选一些好苗子下部队采风,一来给这些未来的笔杆子们锻炼机会,二来也摸摸底,对苗子们有个直观的认识,以备将来使用。只不过这个研修班一般只面向三年级以上,即将面临毕业分配的学生,如叶想这样的一年级生,也不是没有,凤毛麟角,而一年级的地方生,则是从来没有!叶想凭借着那篇稿子,自身的实力和新闻学教授的力荐,跟三个高年级学生一起中选。

    到了出发那天,叶想一身军装齐整,背了个大包和父母话别。“到了之后立刻给家里打个电话,啊!注意安全!”叶妈妈又整理了一下叶想已经笔挺的衣领,“行了,当兵就得走四方,你别罗嗦了,她是去部队,最安全!”叶师长闷声说了一句,然后就看着一身军装的叶想,嘴角抽啊抽的,那喜色根本就掩不住,看看,看看!老子的女儿天生就是个兵,这军装穿她身上多合适!“阿姨,时间差不多了,”林燕笑着提醒了一句,叶妈妈的殷殷叮嘱这才算完,满眼不舍的看着叶想离开。

    “呼,可算出来了,幸好没让我妈跟去火车站!”到了车站叶想没辙地咧了咧嘴。叶师长从不允许家里人占用公家资源,而且认为孩子就应该吃苦,他不送,也不让别人派车送,所以叶想也只能坐公交车再倒地铁去火车站集合。这回没有林燕什么事儿,她只是来送叶想的,本来她对新闻工作的热爱就远比不上叶同学,只是因为想跟叶想一起才选的新闻系。她已经打算下个学期申请第二学位的课程,这个暑假叶想不在家,她干脆跟着小朱报了个托福班,鲁佳则被她老妈拎回老家探亲去了。

    林燕听见了一笑,“儿行千里母担忧嘛,哪像我……”话刚说了一半,她把剩下的咽了回去。见无意间触动了林燕的心事,叶想赶紧安慰她,“你怎么啦,不是还有我吗,我担心你!”林燕一愣,然后笑说那好呀,谢谢你了,可刚笑两声就觉得不对,“哎,你占我便宜!”看着一脸坏笑的叶想,林燕眼珠一转,“不过也对,长嫂如母嘛!”叶想登时笑不出来了,“你你你你,你胡说什么呢!”看着面红耳赤都结巴了的叶想,林燕越发笑得意味深长,一推被她笑毛了的叶想,“车来了,快上去吧,等着你胜利归来,有空打电话!”

    就因为这身军装,打死叶想也没勇气去抢座,偶尔有座还不够她站起来让座的呢。一路站下来,腿都硬了,不过叶同学这一路的回头率和被关注率明显高过以往。你想想,挺漂亮一小姑娘,穿着葱心绿上浅下深的陆军夏常服,露着藕似的手臂和脖颈,头发乌黑,军帽国徽庄严,领章肩章鲜亮,没人看就怪了。其实在军校叶想她们这些游击队也穿军服,但因为没有军籍所以就没有领章帽徽,按照赵蕊的说法,尤其穿迷彩的时候,那看起来和农民工兄弟就没两样!

    出发之前,政委特批了她一套领章帽徽,毕竟是代表XXX解放军大学的形象嘛,又是去部队,这样方便些。这回虽然是新闻研修班,但那也是绝对的部队风格,叶想的师兄师姐,都被分在了不同的地方,各自坐火车去当地集合。听说每组都是两个人,来自不同地方不同学校,说是为了便于交流经验,要都是一个学校的那还交流个啥啊。

    等见了面,彼此拿着通知书介绍信对暗号,‘脸为什么黄了?天冷涂的蜡!’没错,就是你,同志啊,可算找到组织了!这是师兄给叶想传授经验时开玩笑说的。不过拿到通知书之后,俩师兄就笑不出来了,一个去西藏阿里,一个去新疆阿勒泰,都是最艰苦的地方,师姐相对好些,被分去了二炮某导弹战略部队,昨天已经出发去陕西了。叶想不知道自己的算好算不好,东北XXX边防哨卡!叶同学查了半天地图愣没找到那地方,倒是叶师长看见通知书之后唱了一句,“乌苏里江畔长又长~~~~~~~~~”

    到了火车站,叶同学无奈在人潮汹涌中随波逐流了一阵之后,好不容易瞅准机会冲进了站台。不知道是不是夏天太热,大家都往北边儿凉快的地方走,站台上等着上车的人几乎够一个建制团了。登车铃一响,列车员刚把门打开,同志们都拿出从泰坦尼克号往救生艇上窜的劲头儿往火车上涌,叶想一没勇气二没技术,几乎最后才上去。一上车,一股潮热的风和各种人体及非人体的味道就扑面而来。刚走两步,“哎哟,”叶想就被一个大塑料袋打中了头,一个老太太赶紧道歉,“对不起,姑娘你没事儿吧?”

    叶想把帽子扶正之后又伸手去帮她把那个袋子和其他行李放好,那老太太连声道谢,又说,“还是咱解放军好!”叶想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背脊微笑着说,“您别客气!y应该的!”这时被她们堵在后面的一个年轻女人不耐烦了,“我说你有完没完啊,不进去就别挡着道!”叶想下意识地一侧身,那女人毫不客气地从叶想后面挤了过去,还用屁股撞了她一下。

    那老太太显然看不上那个女人的行为,盯着她背影儿说了句,“什么素质啊!”叶想一笑也没接话茬儿,点头告别之后就攥着车票找自己的铺位。这回还算不错,上头给定的硬卧,而且叶同学命好,还落了个下铺。听有经验的师兄说,以前他们被发到南沙群岛那边采访的时候,还坐过硬座呢,四天三夜,一下火车来接站的当地部队参谋愣没看见他们,都弯腰驼背的埋人堆儿里了。

    “呃,”叶想有点头疼的看着刚才那个厉害女人,她正坐在应该属于叶同学的铺位上,“同志,麻烦您让让,”叶想晃了晃手中的车票。那女人瞟了那票一眼,又打量了一下叶想,然后似笑非笑地说,“这位解放军同志,我腰有毛病,你发扬个风格,咱们换吧!”这话说的那叫一斩钉截铁,理所应当。叶想皱了眉头,心说你真有病的话跟你换也没什么,可你这摆明了是想占便宜嘛!

    叶想刚想张口拒绝,一个抱着小孩儿的女人也挤了过来,她背着一个大塑料编织袋,一身打扮很朴实。因为天热,她脑门上都是汗,身上的味道也差了点,可那孩子却是干干净净的,睁着一双大眼睛东张西望。那年轻女人一闻到那股体味儿立刻皱了眉头,捂着鼻子说了句,“老农民,真倒霉!”抱孩子的女人也有所察觉,脸顿时红了,只低头看车票,又张望着看床铺边上的号码。

    叶想的2.5视力立刻发挥作用,18号?不禁一愣,她抱着个孩子怎么买上铺啊。正想着,抱孩子的女人先费劲的把那个大编织袋放下,看了看那个“鹊巢鸠占”的年轻女人,还是没敢开口,跟另一边的下铺坐着的老同志赔笑说,“大爷,俺闺女先放您这儿一下行吗,俺好放行李,麻烦您了!”那老爷爷倒挺好说话的,“行啊,我抱着,来!”

    这女人个子不高,脱了鞋踩着床想要把编织袋举上去,叶想看她辛苦的样子正想伸手帮忙,坐着的女人倒不干了,“哎哟,你这脚脏死了,别乱踩啊!”那个年轻的妈妈被她这么一说,举着行李僵在了半空中,上下不得。叶想眉梢一扬,一伸手,那女的就被她揪了起来,“呀,你干嘛!”她尖叫了一声。叶想特温和一笑,“这是我的床铺,你也别乱坐啊。”说完也不理她,先帮那女人把行李放好,然后跟她笑说,“这位大姐,咱俩换吧,我睡上铺就行,你带孩子,睡下铺吧!”

    那女人涨红了脸,“这怎么行,大妹子,下铺票贵……”最后一句声如蚊蚋。叶想只一笑,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好,鞋一脱,麻利的上了上铺,另一边的老大爷还有一个中年妇女都劝,“你带着孩子也不方便,难得碰上人解放军活雷锋,就别客气了。”那女人这才踮着脚跟叶想连声道谢,而那个厉害女人则气哼哼地爬上了对面的上铺,拿眼剜叶想,叶想心说我怕你,鲁大侠的名言,姥姥!翻个身放好帽子,送个后背给她看。

    “呜~~~”的一声汽笛鸣叫,火车哐当哐当地开始前行。叶想从自己的绿色军挎里往外掏书,“啪哒”一下,一个牛皮纸信封被带了出来,叶想这才想起是林燕之前塞给她的。好奇地打开倒了倒,几张照片露了个头,叶想抽出来一张来看,林晃大大的笑脸顿时出现。叶同学条件反射“啪”的一下把照片倒扣了过去,脸红耳热。然后才觉得自己犯什么傻啊,又没人看见!这狐狸又搞什么花样?怪不得燕子笑得那么暧昧。

    一低头突然发现照片后面写着字,叶想仔细一看,是林晃的字,挺拔有力,“这是我拿高中篮球比赛冠军时的照片”。叶想翻过来一看,果然,一个大男孩穿着跨栏背心大裤衩,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有些粗制滥造的奖杯,笑得是见牙不见眼。叶想忍不住微笑,那天医院一别之后,叶想只见过林晃一面,可他的信却是一星期一封,从不间断。那时叶同学正在校外长跑,迎头看见林晃喊着号子吆喝着一队学员从对面跑来。

    叶想躲到了一边,回去就问林燕,为什么林晃的眼角儿是青的,林燕晚上找机会打了电话问她哥,然后回来说,林晃说了,是被孙国辉用苹果打的。林燕比划了一下,说林晃说了,那苹果得有这么大,而且那死老虎打完了还不让他吃,都有点蔫了还藏起来,特小气!林燕边说边笑,哪有那么大的苹果,我哥真夸张!

    下一张是脸上贴满了白纸条的林晃,后面还备注,打牌全输,被迫垂帘听政!可惜没有小李子!叶想笑着往下翻,最后一张却是背面朝上,触目惊心的两个大字,裸照!叶想眼珠子差点没突出来,再看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暑假不得见面,含羞送上,以备思念。叶想心说你还知道含羞两个字怎么写呀……嘴角儿抽抽了半天,还是把照片翻了过来。

    突然听见身后有动静,叶想一回身,是那个年轻妈妈,她正攀在床边放下了一把花生,见叶想看她,她羞涩地笑,“刚才俺叫了你好几声,还以为你睡了,这是自家种的,你尝尝。”“谢谢啊,”叶想微笑。那女人点点头,正要下去,不经意看见了叶想手里的照片,“哎哟,好可爱的娃儿,”叶想瞟了一眼那光屁股婴儿照片,扯了扯嘴角儿,“还好吧。”“得半岁了吧,比我家的小些,我家的快一岁了,”女人母爱泛滥地又扫了一眼照片,然后看了看叶想,特犹豫地问了一句,“你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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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人刚问完这句话,叶同学怔了一下就大笑了起来,三十二颗大牙悉数亮相,她一边笑还一边拿手指戳照片,嘴里不知在嘀咕些什么。女人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大概明白自己问了笨问题,其实开口之前也犹豫来着,这解放军姑娘一看就年轻,可一来乡下十七八岁的女孩儿结婚生娃的有的是,二来她看照片的眼神实在是……

    女人脑海中电光火石的念头还没转完,叶同学突然来了个紧急刹车,女人被吓了一跳。这也不怨她,你说这一个人正笑的前仰后合,突然脸上那笑容就凝固了,眼是斜的,嘴是歪的,跟中风了似的,谁看见了也得吓一跳。“大姐,我有那么老吗?”叶想搓了搓自己的脸苦笑着问,女人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大妹子你别生气,俺们那儿女人都嫁得早,生娃早,我看你看照片那样,就问了,俺嘴笨,俺不是……”

    女人心一急话更说不清楚了,叶想还没开口,对面床铺的那个厉害女人不屑地哼了一声,“乡下土老冒,你没看见她肩膀上是学员章儿啊,还在军校读书呢怎么可能有孩子!”叶想不禁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这个女人对这些还挺门清儿的。攀在床边的女人显然不懂什么学员不学员的,只期期艾艾地说了句,“是俺冒失了,对不住!”“没事儿,”叶想微微一笑,“这是……”她看了一眼手中的相片,似笑非笑地说,“我外甥!”

    “阿嚏!阿嚏”大夏天连打两个喷嚏的林晃揉了揉鼻子,心说一个是有人想,两个是有人骂,难道谁在骂我?转年就想到了叶想,她现在应经在火车上了,照片小妹应该已经交给她了吧,难道是因为那张“裸照”,所以……林晃咬着舌尖偷偷乐,然后决定自己之所以打了两个喷嚏是因为叶同学连着想了自己两次!

    “嗯哼!”突然有人轻轻地咳嗽了下,林晃一醒,抬头看去,监考老师正纳闷地看着他,心说这小子什么毛病,题目是太简单还是太难,咋笑成这样?神经病似的。林晃赶紧低头继续答题,手下的笔如飞般划过纸张,这样的考试对他来说那就是小菜一碟,心里忍不住盘算,听说考完试老虎就要回家去探亲,他家就在东北XXX,自己用什么方法可以跟去呢……

    “我的天啊!这什么鬼地方啊,人都看不见几个!”那个厉害女人一下火车嘴巴就没停过,全是抱怨,叶想心说你嘴角儿再咧的大些就直接跟耳朵接上头了。看完了左边怨天怨地都不带歇气儿的厉害女人,再看看右边抱着孩子发愣的年轻妈妈,叶想连苦笑都没力气了。虽说这是一个中途小站,而没想到一个车厢下车的竟然只有她们仨!

    “霞姐,你丈夫不是说来接你吗?”叶想先问了一下那年轻妈妈,一路的火车下来,你帮我,我帮你的,大家也算熟识了。她虽然是乡下妇女却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水霞,丈夫是个志愿兵,两人打相亲到结婚到生子,其间统共就见了两次,再一起呆了二十三天半,这是她第一次到丈夫服役的地方去探亲。

    当叶想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觉得简直是匪夷所思,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二十三天半就可以决定一生了吗?可水霞却是一脸不掩甜蜜的羞涩,描述着那个老实,憨厚,在部队特别求上进的男人。至于那个厉害女人,除了在小孩儿哭闹的时候说几句刻薄的抱怨话,其余时间不是睡觉就是听音乐吃零食,刚才发现她居然和自己一站下车,叶想也有点吃惊,因为她看起来不像是来这种小地方的人。

    “嗯,他战友说他会来接俺的!”水霞第一次出远门,抱着女儿就剩下紧张了。叶想那身军装还有温和的个性给了她很大的安全感,而且两个人碰巧都在一站下车,这会儿她就拿叶想当主心骨了。叶想垫起脚张望,其实不用,小站台一眼就从头看到尾,但是这样做总能让人感觉自己看得更远。刚才三三两两下车的乘客转眼间已经是人走站空了。只有两个女工作人员窝在阴凉处嗑瓜子聊天,对这边儿的三个半女人毫不感兴趣。

    “真后悔来这鬼地方,还说什么黑山白水,蘑菇榛子的,全是鬼……”那厉害女人正在发狠,她也没有离开,好像也在等什么人。忽然就听见一阵急迫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水霞眼睛顿时一亮,三个女人都飞快地扭头看去,两个绿色的身影正快步向她们走来,“她爸!”水霞情不自禁地往前迈了一步。

    “阿霞!”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叶想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身材不高却敦实的军人已经站在了眼前。是个志愿兵,黑脸庞,平凡的五官,身上散发着汗味儿,眼角唇际有着浅浅的纹路,但应该不是岁月所带来的痕迹。“你来啦!”那军人稳定了一下呼吸,咧嘴笑了半天才冒出这么一句。“嗯!”水霞脸红扑扑的,就只会点头。夫妻俩傻乎乎地对望了一会儿,水霞突然想起来似的,把怀里的孩子往前一举,“妞啊,叫爸爸!”

    叶想看得出这憨厚汉子很激动,可小丫头转着乌溜溜的眼睛看了半天自己老爸,最终还是埋首在了母亲的怀里,不肯再抬头。“妞,这是爸爸啊,你这孩子,你看这孩子!”水霞又着急又没辙。“阿霞,闺女不认我很正常,过两天熟了就好了!”那男人赶紧安慰眼睛里开始转泪花的老婆。然后他转头看向叶想,愣了下,再看向那个厉害女人,有点犹豫地问,“请问,您是王丽同志吗?”“是,你是?”那个厉害女人点了下头。军人“啪”的一个敬礼,大声说,“嫂子好,我是XXX边防连司务长耿忠长,奉排长指示,特来接您!”

    “张辉呢?”王丽一皱眉头,好像丝毫没感受到军人的热情,司务长有些尴尬地放下了手,但依然笑的纯朴,“嫂子,一排长本来要亲自来,正好有任务,就派我来了!”“没错!排长一再叮嘱,要是接不到嫂子您,我和司务长都得军法处置!”一直没开口的小兵赶紧帮腔。司务长点头,“对,对!”然后对小兵悄悄使了个眼色。

    “嫂子,我帮您拿行李!”那小兵机灵的很,也看出王丽好像不太高兴,赶紧去拿行李,不管怎么样,先把人留住再说。听老兵说过,以前有来探亲的姑娘,看见部队驻扎在荒山野岭扭头就走的先例。这回是一排长谈的第八个对象了,也是唯一愿意来亲自见面的,按照连长的话说,拿棒子敲晕了你也得把人给我留下来!王丽转眼珠想了想,没说话就任他把行李拿走。

    “阿霞,行李给我!”司务长拎起了地上的大编织袋,水霞一扭头看见了一直没说话的叶想,赶紧说,“他爸,这妹子把她的下铺票都让给我了,路上多亏她照顾!”“同志,谢谢你!”司务长利索地敬了个礼,叶想愣了一下才想起回礼,没办法,穿着军装不代表叶同学就是个军人了,“别客气。”“妹子,来接你的人呢?”水霞关心地问了一句。“我也不知道,按说应该还有另一个人到,我们得自己去报道!”叶想挠了挠头。

    “同志,您去哪儿?”同是军人而且叶想又照顾了自己老婆,司务长热心地问了一句。叶想从兜里掏出了那张通知书,“嗯,是X286X部队!”“是我们团!”那小战士先叫了出来。叶想眨眨眼,司务长说,“同志,我能看一下吗?”叶想把通知书递了过去。“原来您就是要来采访我们的大记者啊!记者同志好!”司务长一个立正吓叶想一跳,也下意识地立正。

    “嘚,驾!”司务长鞭子一甩,两头大青花骡子开始埋头向前进。叶想抱着自己的军挎饶有兴致地看向四周,从没想过自己还有坐马车游览观光的一天。水霞显然是坐惯了马车,虽然抱着个孩子,坐的还是四平八稳。可那个王丽就受了罪了,骡车自然没什么减震装置,原本军人身上的汗馊味就让她闻着恶心,这回再加上骡子后面的粪兜子还有坎坷不平的土路,她一阵阵地干呕,心里臭骂自己刚才为什么不买票调头直接回北京!

    看看周围都是高山密林,偶尔看到人家也是土坯房,鸡飞狗叫却不见人影儿,王丽心里越来越凉。她是护士,出来之前同科的密友就说,等你见了那个当兵的九成九得后悔,连人都没见过,只靠写信电话维系的爱情说白了就是个屁,虚的不得了,你呀,就是被那身军装晃花了眼了!“恶,”王丽又一个干呕,朋友说对了,她还没见到人已经开始后悔了。

    叶想从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王丽有些吃惊,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谢谢,”她低声说,叶想只一笑。“叶记者,你没来过我们东北吧?”那小兵笑着说,他是连部的通讯员,由里到外的透着机灵劲儿。“是啊,不过我的好朋友出生在这里,听她说过一些,还有,小李,你叫我名字就行,我不是什么记者,最多……就是一学员兵!”叶想看了一眼自己的红肩章,心说就这学员还是掺水的呢!

    “那怎么行!我们指导员说了,您是军报派来的,大笔杆子,团里,不,师里都特别重视!”小李表情很认真,认真的叶想都不好意思反驳只能微笑。“叶记者,团里说这回您来了就让去我们连,不是吹的,我们连长,拿过全军比武第一,我们指导员,年年的优秀指导员,可我们连是整个边防团最苦的一个连,守卫着祖国的国境线,我们连荣获过两次集体二等功,三次集体三等功,个人的荣誉就更不用说了!”小李越说越慷慨激昂,叶想赶紧点头,表示她相信。赶着马车的司务长笑了,“你小子挺会咧咧的,把指导员的词都给抢了!回头让他跟叶记者说啥!”

    大家都笑了起来,小李不好意思一吐舌头,然后开始给叶想她们介绍周围的风景。叶想在马车上一摇三晃,周围葱葱郁郁的密林,远处山顶的白雪,头顶上瓦蓝瓦蓝的天空还有随风飘来的松脂香味,原始天然的美景让她目不暇给,甚至有放开喉咙喊它一嗓子的冲动。叶师长说的没错,这片黑土,肥沃憨厚的让人一见就再也不能忘怀。

    也不知道是叶同学来早了,还是边防团接到的通知错了,司务长他们得到的小道消息是“大记者们”应该后天到,因为今天连长指导员都去团里开会了,说的就是如何接待军报记者的事情。话说军报每年都派一个老生带一个新手下基层,采访的稿子经过修改润色之后,会以一个系列报道的形式出现在军报上,所以派来的记者虽然都是小红牌,可他们带来的效应那是任何一个军队主官都不能忽视的。

    要说那些一流二流甚至不入流的大小明星们,都撕破了脸皮自曝家丑的要炒作呢,图的不就是露个脸啊。表面上哭着喊着没隐私没自由,狗仔队真他妈不是东西,可背后不定塞了多少钱给人家呢。咱们光荣的军队当然不会像他们这样,可现实就是,好多事情你不说,干到死也没人知道你为什么死的。所以军报记者的出现对于部队来说,那就跟中彩差不多。军队领导不是康熙,没事儿就微服私访一下,所以几乎是必修课的总部军报所起的作用那就大了去了!

    “提前”到达的叶想也没了主意,这车站附近除了一个小卖部,民房都没几间,招待所远在团部所在的小镇上,打的过去?叶想一看见那驴车就剩下苦笑了,所以干脆先跟着司务长他们回连队,反正早晚也要去嘛!听说连部唯一的吉普车今天连长指导员开出去了,东北这地方宽敞,横不能让连队主官们赶着骡车去团部吧,一来面子上不好看,二来等你们颠儿到团部,黄花菜儿都凉了!

    “咱们马上就到了!”司务长突然大喊了一句,一声吆喝,骡子们仿佛也知道快到家了,越发卖力的往前冲。叶想伸头看去,不远处一片白桦林边正隐约冒着青烟,底下好像是几排平房,看不太清楚,但是迎风飘扬的鲜红国旗却万分醒目。几个女人也精神了一些,颠了两个多钟头,可算要到了。

    没走多会儿,一个简单却军徽尊严的大门出现在眼前,两个卫兵手握钢枪的在站岗。骡车经过他们的时候,两个小兵严肃地敬了个礼,对几个女人却目不斜视,叶想心里暗自感叹,看来小李说他们连长指导员会带兵,果然不假。叶师长说过,一个部队的战斗力如何,看哨兵就能知道一半!

    “司务长回来了!”骡车刚一进大门,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呼啦涌出来一堆兵,叶想见惯了大量的军绿色还算好,水霞和王丽明显地被吓了一跳。兵们的眼光火热的落在了几个女人身上,水霞脸红的低下了头,王丽则没什么精神搭理他们,至于叶想,倒是一脸微笑神态自然,结果看她的兵基本上都被她看到脸红低头。“挤什么挤什么!狗日的们都起开,吓到了嫂子你担当的起吗?!”小李用力推着兵们,几个老兵笑说,“你小子少狐假虎威啊!”话是这么说,还是抓着其余小兵们退了几步。

    “连长他们回来了吗?”司务长问,“回来了,指导员去炊事班了,说是给啥子记者接风!连长在连部呢!”一个老兵说。司务长一拉他,“二班长,抱孩子的是我老婆,你让人带她去我宿舍,穿军装的那个就是记者,小心招待,花裙子是咱一排长对象,脾气不太好,你们热情但要注意火候,我去找指导员,小李,你去找连长!”“是!”小李转身就往连部跑,二班长拉了正要走的司务长一把,觑着正打量环境的叶想悄声说,“咋是个女记者?还这么漂亮?”司务长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离开。

    在二班长的招呼下,兵们开始热情的帮女人们拎行李,可不在预期之内的叶想,兵们也不知道该安排到哪里去。等待分配的叶想跟他们大眼瞪小眼地对看了一会儿之后,干脆往旁边溜达了几步,假装要去花坛里的花,以免尴尬。还没走到她听到背后一阵兵荒马乱,然后就有人大喊,“拦住!拦住!别跑!”叶想一惊,怎么的?还有人敢来军营偷东西!

    唰的一个大转身,叶想就看见一个黑影向她这边冲来,膘肥体壮,目光血红,嘴角还带着白沫,一看那架势就是要拚命啊!叶想都没过脑子,纯粹的条件反射把手里的行李就扔了过去,打个正着!可这样并没有减缓那个亡命徒的速度,它反而更加愤怒地加速冲了过来,叶想下意识转身跨步,想跳上一旁的花坛子好躲开。突然觉得腿下一热,接着腾空而起,慌乱中她伸手狠狠抓住了什么想稳住自己,就听见“嗷”的一声,兵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叶同学手抓猪耳,英姿飒爽,一骑绝尘而去!“哐!哗啦啦……”

    听到消息从连部赶过来的连长和灰头土脸跑过来的指导员差点没撞上,两人同时问,“猪呢?!”“记者呢?!”问完了你看我,我看你,“你说啥?”已经傻了的兵们同时伸手指向烟尘四起的柴房……

    “妹子,感觉好点没有?”水霞一边拍孩子一边伸头探脑地看,这句话听她说了不下十遍了,正在给叶想揉红花油的王丽不耐烦地瞟了水霞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只是手里的动作不自觉重了些,“嘶!”叶想忍不住吸了口凉气。“揉开了就好了,你忍着点!”王丽赶紧放轻了力气,可嘴巴却不饶人。“麻烦你了啊,”叶想微笑着说,王丽没搭腔。

    “扣扣!”敲门声响起,“可以进来吗?”指导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请进!”那俩女的都不说话,叶想应了一声。门一推,几张黝黑的脸庞立刻出现,“叶记者,没啥事儿吧?”指导员一脸笑容,满眼关心。正好王丽放开了她的脚腕,叶同学赶紧穿袜子,又笑说,“没事儿,王护士帮我揉好了!谢谢关心!”

    “小王啊,谢谢你了,瞧你这刚到就受累了,”指导员顺势跟王丽拉拉话儿,刚才听司务长说了,这个来跟一排长相亲的姑娘好像后悔了,有点想撤退的意思。“小事儿,举手之劳,反正我是护士,干这个都习惯了,”伸手不打笑脸人,王丽也客气了一句。刚才路上难受之际叶想给了她一瓶水,而且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边防线上,面对一群陌生的军人,她不自觉地收敛了自己的娇骄之气,心上对叶想和水霞这两个女人自然也多了点亲近。

    “都是你这小子不好,要是真的伤到了叶记者,看我怎么收拾你!还不快道歉!”一直没开口的连长从背后揪了一个小兵出来,往前推了一把。小兵一个踉跄站在了叶想跟前,满脸通红,眼睛红肿,脸上黑一道,灰一道的跟花猫似的,叶想还没张口,他一个立正敬礼,带了点哭腔说,“叶记者,对不起,都是我没看紧,才让大花跑了出去!可咋这巧呢?!你就骑上了!”

    “呃……”本来还想高姿态一下的叶同学顿时大为尴尬,心说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刚才叶同学被兵们从柴火堆里给扒出来的时候丢人到了极点,那头被卡住的肇事猪还沉甸甸地压着她小腿,一人一猪比着看谁叫的更凄惨。参与救援的兵们全是一付双唇紧闭,目光游移,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的表情。

    “唐二辉!让你道歉你哪儿那么多废话!”连长一声断喝,脸上凶巴巴的可眼睛里却毫无怒意,小兵吓了一哆嗦。叶想惟有苦笑,心想反正人已经丢大了,就别吓唬这孩子了,“连长,没关系,反正我也没骑过猪,就当开洋荤了!”哈哈,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

    指导员悄悄地跟连长对了个眼色,两个人进来之前就已经商量过了,这是军报派来的记者,又是个姑娘,虽然只是个小红牌,要是恼羞成怒不依不饶起来,还真是个麻烦事儿!可各种对策都想好了,却没想到叶想如此好说话。

    通讯员小李在指导员的眼神授意下,把小饲养员拎了出去,走出一段距离小李就低声数落他,“你小子还养什么猪啊,我看你就是猪!话都不会说!”唐二辉眼巴巴泪汪汪地看着他,不明所以。把小李气的没辙,一挥手,“行了,你回炊事班吧,要是因为你耽误了咱连长前程,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人转身进了屋。

    “行,那叶记者,小王,你们先休息,今天晚上咱们连要聚个餐,好欢迎你们的到来,时间到了我会让小李来通知你们的!”随意聊了一会儿,指导员微笑着站起身来,连长和其他几个排长班长也跟着往外走。王丽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叶想也没客气,她知道这些兵们有机会吃顿好的不容易,只礼貌地送了连里主官们出门,指导员连说留步,然后军人们大踏步地离开了。水霞也跟着司务长先回了宿舍,因为之前闹得一团乱,两口子连亲热话儿都找不到机会说。

    “志辉,你脸上带点笑模样行不行?”眼瞅着走出一段距离了,指导员让其他人解散,自己拉着连长往僻静处走。两人一起坐在了营房后的小山崖边。连长明志辉从出来就没再说话,只从兜里掏出烟来点上就要把烟塞回去,指导员一伸手抢了过来,自己点上了一支,明志辉倒笑了,“你不是戒了吗?”“你还笑?”指导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团长把叶记者分给咱们连费了多少力气我就不说了,我只说一句,你真觉得你在这儿干到死就对得起汪连长和嫂子了吗?”

    明志辉脸色一变,近乎凶狠地瞪着指导员,指导员面色平和却分毫不让地跟他对视,直到明志辉移开目光低下头狠命地吸烟,他才叹了口气,拍了一下明志辉的肩膀站了起来。“我去安排一下晚上聚餐的事儿,你好好想想吧,我看那个叶记者虽然年轻,人却很懂道理,这是个机会,说句实在的,不光是你个人的,也是咱们连的!”说完指导员转身回营房了,留下明志辉一个人。

    “多久没回东北了,这空气真让人怀念!”林晃夸张地做了个深呼吸,孙国辉斜睨了他一眼,“不知道你跟来干嘛?在家休息不是更好吗?”林晃嘿嘿一笑,“难得出来走走嘛,你别担心,住你家那两天我付房钱,亏不了你的!”“扯淡!”孙国辉骂了一句又转头张望,林晃不说他也懒着多问。

    两个人考试一结束就买票直奔东北,孙国辉是休的探亲假,家在北京的林晃也不知道跟他们团长怎么说的,也磨到了十天假。“姐!姐!”孙国辉突然叫了一声,伸手向不远处挥动着,林晃转头看去,一个面貌端秀的女人正向这边快步走来。

    “辉子!”孙国琴一到跟前先跟弟弟拥抱了一下,“路上累了吧?等很久了吗?”“没有,我们也刚到,”孙国辉笑说。孙国琴扭头对站在一边的林晃笑说,“你就是我弟弟说的那个战友吧?”“大姐好,我叫林晃,这回给您添麻烦了!”林晃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你千万别客气,那咱们走吧,回家!”孙国琴也是个利索人,不再废话领着两个人就往车站外走。

    等到了家,林晃又彻底体验了一把东北人的热情好客,见到儿子回来的老太太高兴坏了,一下午那嘴巴就没合上过。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林晃无意间问了一句,咱姐夫呢,不等他一起吃吗?话刚出口林晃就发现屋里的气氛凝固了一下,他立刻明白过来自己问错话了,倒是小女孩儿月月奶声奶气地说了句,爸爸在站岗不能回来吃饭。

    之后话题迅速被孙国辉带开了,他说了一些部队中的趣事,林晃赶紧配合,两人说相声似的,直到把其他人逗得是前仰后合的,这顿饭才算是高高兴兴地吃了下来。后来孙国辉也没再提,林晃自然也不能问,只是帮着老太太刷碗的时候,一回头发现孙国琴正盯着五斗橱上的一个镜框发呆,直到月月跑过去叫妈妈帮我洗澡,孙国琴才一抹眼角儿,笑着抱起月月去厕所了。

    “我姐夫,牺牲了!”林晃看照片的时候孙国辉突然在他身后说了一句。“因为什么?”林晃看着镜框中笑得很灿烂的一家三口,那男人看起来黝黑憨厚,军装肩章衬得他很英武,可脸上的笑容却温柔无比。“边防线,走私犯!”孙国辉硬邦邦地说了两个词,然后转身走开了。林晃默立了一会儿,认真地向那张照片敬了个礼之后才回屋。

    “走私犯?!偷渡客!会死人?!”王丽如同困兽一样地走来走去,出来找她的叶想和水霞面面相觑都没接下茬儿。在这个连队已经呆了快五天了,叶想认真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除了寡言少语的连长,其他的干部战士都很乐于配合她。叶同学以前也看过不少关于戍边的艰苦事迹,可直到自己深入其中,才知道这些守卫着祖国边境线的军人们有多辛苦,他们的工作又多危险。可那些听了就让人心酸的事情,战士们说起来却是轻描淡写,甚至还能找出乐趣来,叶想觉得这短短的几天,自己的心灵仿佛也被净化过了一样。

    一排长还没有回来,他执行的任务指导员又无法告知,王丽本就越来越不耐烦。结果今天受邀一起参观连荣誉室的时候,说起了建连以来牺牲的干部战士,指导员刚说一半,王丽突然就离开了。直到叶想结束采访回宿舍的时候,水霞才告诉她王丽一个人跑出去了,脸色很不好。

    接触了这几天,叶想觉得王丽就是一个娇生惯养,书也不是读得很多的城市女孩儿,护校毕业就去了一家小医院上班,工作环境层次一般。嘴巴破了些,人也自私一点,倒是没什么坏心眼。看水霞担心的样子,叶想干脆和她一起找了过去,门口哨兵说,王丽跑到那边树林里去了。“边防军真的会死人吗?”看见叶想出现,喃喃自语地王丽突然蹿到了她跟前大声问,叶想愣了一下才说,“干什么都有危险啊。”

    王丽用力地摇了摇头,“不行,我要回家!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守寡!”“你站住!”叶想拉了扭头要走的王丽一把,“干什么你!”王丽甩了她一下。本来这几天两人处的还算过得去,可这会儿王丽觉得自己是上当受骗了,那当兵的就是骗她来跳火坑的!可叶想还想把她强留下来,就跟那指导员一样。对,他们都是一伙儿的,都是当兵的!!王丽瞪着叶想好像仇人一样!

    叶想眉头一皱,“你听我说两句再走行吗?”“有什么好说的!”王丽吼了一声。叶想张了张嘴突然又闭上了,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水霞之后才说,“算了,你爱走不走吧,你只是喜欢那身军装,却根本不明白那身军装意味着什么,就算你俩成了,估计不是很快散伙,就是……”叶想还没说完,突然觉得王丽身后不远处的灌木丛好像动了一下。

    她一愣歪头看去,茂密的灌木叶子翠绿,仔细看了半天没什么不对的,刚想放弃,一阵微风吹来,一道反光飞快地闪了下。叶同学那2.5的眼神可不是白给的,那一瞬间已足够看清那道反光是个瞄准镜,她只觉得冷汗唰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教训我!亏我还拿你当好人,真是瞎了眼!”被叶想那几句话说得面红耳赤的王丽终于逮着空叫骂了回去。“王家妹子,你别生气,叶,叶记者她也是好心……”水霞怯怯地说了一句,话还没完,王丽已经调转火力冲她开炮了,“什么好心!是啊,像你这样的土老冒能嫁个军官当然知足了,要是哪天司务长他……”

    “够了!”叶想低吼了一声,现在她多少冷静了点,不论那树丛后是谁,先离开这儿是最要的,营房大门距离这里只有500米左右。“有本事你现在走!走啊!”事不宜迟,叶想又激了王丽一句。王丽知道自己嘴皮子没叶想好使,气哼哼地转身就走,水霞还想拉住劝劝,叶想一把扯住她往回走,过了一会儿小声说,“霞姐,什么也别说,也别回头看!快走!”水霞愣了一下,但憨厚朴实的她出于对叶想的信任,很顺从地就跟着走了。

    本来都往外走出一段距离了,要命的是“瞎了眼”的王丽同志眼虽不好,耳朵却很灵。她从鼻子哼了一声,回头用眼白翻哧叶想,“什么别说,什么也别回头看,后边有贼啊,告诉你,你玩什么花样儿,我也不会留下来的!”叶想在心里大骂,后面那是枪,要是头熊,我非把你剩下不可!!突然王丽脚步一滞,两眼蓦然瞪地老大。叶想心说坏菜了,水霞则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哎呀,俺眼花了咋的,那树丛咋动了呢?!”

    “快跑!”叶想推了水霞一把,“啊!”水霞一声尖叫,“跑啊!”叶想边喊边回头,眼瞅着灌木丛突然变成了一个大活人,他朝这边迅速地跑了过来,身上的乱七八糟都是树叶藤条,好像野人一样,可野人不会拿枪啊!叶想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原本正在发愣的王丽突然叫了声,“走私犯……妈呀!!”她连滚带爬地开始往林子外面跑,吓傻了的水霞也本能的跟上。

    要说逃命叶自己倒有相当大的把握,可问题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啊,这身军装虽然是掺水的,但做人的原则却不能掺水!叶想一手扯了一个,拉着两个女人开始飞奔,王丽是吓破了胆,腿虽软却在玩命跑,水霞因为在家务农身体素质不差,跑得着实不慢,可就这样,后面的脚步声还是越来越近。“你们俩先跑,然后扯着嗓子给我喊救命!”叶想迅速做了决定,然后松开两个人,自己落后一步。带着她们跑肯定跑不掉,自己乱穿之后体力和反应都非同常人,也许还有机会逃!

    叶想刚回头想观察一下,就觉得自己身边刮过一阵风,一个人影儿从旁边一闪而过,他不理会叶想,却朝着前面的逃命二人组追了过去。惊慌奔逃的王丽她们也都发现了,可平时尖声尖气惯了的王丽却什么也叫不出来,她的嗓子好像被塞了把热沙子,倒是水霞发挥了农村妇女特有的能量,一边拉着王丽跑,一边气贯丹田,“小雨她爹!救命啊!”

    “见鬼!”一句低声咒骂突然在叶想背后响了起来,原本正纳闷的叶同学吓了一跳,接着就明白过来。恐龙那部片子里的经典台词就是,比一只霸王龙更可怕的是什么?两只!!可背后这家伙又是什么时候靠上来的?!也容不得叶同学多想,她突然猛地一提速,身后的男人顿时抓了个空,接着就看见叶想飞窜而去然后一个虎扑,前面正追击水霞她们的那个男人觉得不对劲时,叶想一个标准的由后擒敌把他的双腿抱住再一别劲儿,两个人顿时摔成了一团。

    按说摔倒之后应该是迅速压制敌背臂,然后一个锁喉,就彻底拿下了!可叶同学一来学艺不精(这还是军训表演时练的呢,她一急眼就使出来了!)二来,被放倒的那位也没给她这个机会啊。叶同学虽然用了吃奶的力气抱住了他的腿,不知道人家怎么动了两下腿就挣脱了,叶想就觉得自己怀中一松,暗叫不好,可不知为什么,那男人并没有顺势给她面门一脚,而是一个翻身伸手去抓她的手臂。

    可没等他伸手,叶想自己先松开手,一跃而起,又向前跑去。没办法,之前在她背后的那个男人,已经朝水霞她们追了过去,而且王丽一声尖叫摔倒在地,显然是崴到了脚,水霞赶紧停下回身去扶她,叶想一边追一边暗骂背运。刚才被叶想摔倒的那个男人有些吃惊地看着叶同学的奔跑速度,之前还纳闷这丫头什么时候追到自己背后的,现在明白了,第一次见女人能有这冲刺速度!闪神过后,他赶紧跳起身追了上去,又叫了一声,“A4,小心!”

    那个A4猛地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来了一个矮身边腿,本来盘算着依葫芦画瓢来个二次偷袭的叶同学“啊~~~”的一声就被扫了个大马趴。还没等她啃在嘴里的泥吐出去,就觉得自己手臂一痛,人已经扭了起来,不容敌人说什么,叶同学先喊了,“别动粗,一家人!都是一家人!”A4一愣,跟追过来的那个男人打了个眼色,“谁跟你一家人?!”他粗声粗气地说。”

    叶想的手臂被他攥得很巧妙,只要不挣扎就不痛,两人面对面地站着。虽然看不见身后的情况,但显然水霞还在坚决执行自己的命令,就听见满树林都是“小雨她爹”!叶同学心说我得拖时间,我得等援军,我得活着……她用力咧了个亲善的笑容,特客气地说,“您是A4?”那个男人皱眉不答反问,“你是谁?”叶想咽了口吐沫,然后挺胸抬头大声说,“F4!”“谁?!”两人同时问。

    “放开她!”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A4立刻松开了手,叶想一边活动手一边回身看。瀑布汗啊,心说自己是不是遇上恐龙大迁徙了,四周最少站了二十来个霸王龙!可她也松了口气,虽然还是不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但肯定不是什么走私犯之类的“坏人”。要是坏人这会儿不是跑掉就是把自己干掉了,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离的近了,他们手里拿的八五微冲自己还是认得的。

    叶想瞄了一眼那些个乌洞洞的枪口,方才事出突然光顾着害怕逃命了,竟然没想过他们为什么不开枪。就算是害怕枪声会引来边防军,要想干掉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方法也太多了,现在仔细想想,他们一直在手下留情,任何一个动作都没有伤人的意思,要不就自己这水平,一百个都了账了。

    “既然是一家人,你手里的东西可以扔掉了吧,”那个低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仿佛带了点笑意。叶想打量了他一下,高个子,宽肩膀,看起来很硬的一个男人,两眼熠熠生辉,脸上跟其他人一样,乌七八糟抹的花瓜似的。“呵呵,”叶同学干笑了一声,松开手,一把脏土纷纷飘落……那个A4睁大了眼睛,心里狂吼,美女果然都狠毒!张无忌他妈说得真对!

    “哈哈哈!幸好小叶记者没下黑手,你不是说都是一家人,怎么就没认出我们呢?我们像坏人吗?”霸王龙头子打趣说,屋里其他人都跟着笑,叶想皮笑肉不笑,心说你们脸上弄的跟匹萨饼似的,我知道你是至高至尊还是海陆双拼呀!趁着头脑们在把酒言欢,叶想偷偷溜了出来喘口气,谁能想到今天碰到的这些霸王龙竟然会是正在野外驻训的特种兵啊!回到营房没多久,那个恐龙头子,不,应该说是XX军区XXX特种大队刘中队长就亲自来给几个受惊女人道歉。

    后来听通讯员小李的小道消息,这个中队一直在附近深山密林里操练,今天其中一个组的任务就是在白天摸进XXX边防连,悄无声息地夺取……连长同志那味道诡异的作训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小李说,其他连也遇到过,说是抓住了就打,没客气的,可问题是几乎没人能抓住那些牛X轰轰的特种兵,说这话的时候,小李脸上又是气愤又是嫉妒羡慕。这回却出师不利,本来想控制住三个女人继续任务的,没成想……小李说,失败的那个组,被他们队长罚做俯卧撑和仰卧起坐,都做了一个小时了!

    “王丽,我没有骗你,我告诉过你我是个军人,军人本来就是要随时准备流血牺牲的!”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柴房后侧响起,叶想一个懒腰没伸完,她转头看去,隐约两个人影儿晃动。“没骗我?!我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个口号而已!再说你没告诉过我你的工作这么危险!这不是骗我是什么?”王丽的嗓门有些尖锐。“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诉你,那是军事机密!不是故意骗你!你小声点,不要影响我战友!”男人无奈地说,两个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叶想扬扬眉头,今天本应是个团圆的日子,水霞那一路的“小雨她爹”最后喊来的是连长和一排长。本来一排长刚执行完一项任务回来,人困马乏,可一听说王丽跑出去了,就想出来找。揪住他的指导员说了一下这几天大概的情况,虽然婉转可一排长也不傻,最后他只是苦笑着说,不管咋样,总算有个当面拒绝我的了,总比以前连人都看不见的好!

    “这样的女人咱当兵的还看不上呢!”一个带了点不屑的声音响起,叶想一回头,突然发现自己身后站了好几个战士,他们都已经换下那身“野人装”并洗过澡了。除了更精悍一些,看起来跟其他战士没什么区别,一样的年轻,一样的黝黑,一样的笑脸。“F4,你好!”见叶想回头,一个战士调皮地说,其他战士顿时嘿嘿低笑,看着那质朴的笑容,叶想忍不住也笑了。

    看见叶想露出笑容,兵们顿时活跃了起来,七嘴八舌的开始问问题,花样之多让叶想应接不暇,那个A4特意问,为什么她是F4而不是其他BCDE4,让叶同学狠狠的汗了一把。兵们好奇也正常,原本在林子里能看见女人就很意外了,没想到其中还有一个未来的女军官,长相不用说,身手灵活而且很有勇气,她的表现对得起那身军装!

    由于那个由后擒敌实在漂亮,中队大部分都是侦察兵出身的战士们给与了叶想很高的评价,叶同学高兴坏了。虽然任务失败被队长惩罚累个半死,可兵们还是很高兴,尤其那个被叶想摔倒的,号称再多做一千个也值了。

    第二天一大早,特种兵们还要继续自己的训练,敛齐了装备跟边防兵们告辞,刘中队长真诚地感谢了明连长和指导员的热情招待之后,跟叶想说,“小叶记者,希望有一天你也能采访我们,也让我们说说心里话!”叶想一笑,“是,我也希望有这么一天,可惜这回的精彩遭遇不能写!”刘队长哈哈一笑,叶同学很上道,他没再多说,一挥手,特种兵们迅速消失在密林里。叶想笑着跟回头冲她做鬼脸的兵们挥手道别。

    “要不…我送送你?”一排长犹豫地说了一句,“不用了,嗯,谢谢,”王丽干巴巴地说。昨天两个人谈得没什么不愉快,因为没说几句话王丽就把沟通的大门关上了,执意要回家。一排长阻止了指导员再代表部队和阻止跟她谈谈的意思,只是说人姑娘能来这一趟自己就知足了。再说王丽也没什么不对,边防军是苦,是累,是危险,可这也不表示,女人们就一定要跟着奉献,不要害了人家。

    听了这话,叶想真的替王丽惋惜,这是个有担当而且通情达理的男人,实在难得。听指导员说他还是自己努力考上XXX陆军学院,然后分配的时候主动要求回边防的。连长明志辉听一排长这么说,只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就走了,指导员却只能苦笑,按照你这个理论,咱们边防兵都别成家了,全当光棍奉献算了,以免害人。

    叶想心里盘算着一个念头,淳朴的水霞却是单纯的想把王丽留下来,在她眼里,她男人的这些战友都是好人,一排长又是个军官,王丽到底有啥不满意呢,女人这一辈子不就图嫁个知冷知热的男人嘛,一排长说的那番话她也原封不动地告诉了王丽。王丽自从跟一排长谈过之后,就什么话也不说,若是以往,水霞的絮叨她早就急了。

    后来一排长又让自己的兵装了好多当地的土产让她带回去给亲朋好友尝尝,可他本人却没来,也许是怕见了面王丽别扭吧。王丽不自然地推托了一阵,小兵啥也没说,放下东西,跟叶想她们打了声招呼就走,只是走之前实在忍不住说了句,这都是我们排长用业余时间自己摘的,就等您来了!王丽不免尴尬,叶想拉着水霞躲了出去。

    “叶记者,回来之前来个电话,我再让人去接你!”指导员说,“好,指导员,连长,你们回去吧!”接到通知要去团部一趟的叶想上了驴车,王丽也上了车,司务长一声吆喝之后,驴吉普开始前进。偏巧连里那辆破吉普化油器坏了,司务长带着小李一起去镇上汽修店买,顺便送叶想和王丽去坐长途车。叶想是接到命令去团部开会,王丽则是不想再在边防连住下去了,干脆去团招待所等火车票。

    “叶记者,你啥时候回来啊?”小李问,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兵们都很喜欢这个性格温和体贴,一肚子知识,又喜欢微笑的女记者。而且指导员也说了,叶想采访起来认真细致,写东西也很有水平,对于X连来说真是福星高照了。

    想到这儿小李忍不住瞟了一眼王丽,心说都是首都来的咋差了这么多呢!“我希望尽快吧,指导员还说要带我去边防线巡逻,亲自感受一下你们的日常工作呢,”叶想笑说。团部也没说什么事儿,其实要不是叶想碰巧早到了遇上司务长,而且又有水霞和王丽的存在,团部本来是想把那个男学生派到边防X连的。

    两个小时以后终于赶到了镇上,一天有一趟汽车是去往团部方向的,司务长和小李帮忙把行李都运上了车,又吩咐了几句才下车。王丽一上车就靠着窗户坐着不说话,叶想也没什么话好跟她说,说到底,强扭的瓜不甜,就一个人开始看书。镇子不大,车上的乘客也不多,车子刚开动两步,又被几个农民打扮的人给拦住了,司机数落了几句还是开了门,那几个人陪笑着赶紧买了票就坐下了,车子继续前行。

    “一排长,回去休息吧,别想太多了,嗯?”跟着连长查完装备的指导员发现了一直在发呆的一排长,“嘶,”一排长咧了咧嘴。“怎么,还疼啊?”指导员关心地问。“没啥,卫生员说了,小伤,那我先去查哨了,”一排长敬了个礼就离开了。明志辉制止了还想说话的指导员,“随他去吧,有点事儿干也好!”“唉,他受了伤都没敢告诉那姑娘,”指导员摇摇头。“告诉啥啊,那王丽不就怕守寡吗,这要是告诉她,昨天晚上她就得闹着走!”明志辉没好气地说完转身就走。

    回到了宿舍,明志辉只觉得心情烦躁,想了好久终于咬牙拨了一个电话“嘟,嘟……”就在他勇气尽失想要挂断的时候,一个女人明快的声音传来,“喂,哪位?”明志辉喉结动了又动却说不出话来,那边的女人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志辉?”“唔……”明志辉勉强应了一声,“嘭”的一声门被人推了开来,一向稳重的指导员冲了进来,“志辉,不好了,叶记者她们出事了!”

    明志辉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啥!你说叶想和王丽?!”“可不是!你快来!”明志辉摔下电话就跟着指导员跑去了连部。“志辉?!志辉?!”电话筒里传来女人焦急地叫声。“姐,出什么事儿了?”孙国辉站起身走到孙国琴身边,刚才姐姐一接电话脸色就不太对。孙国琴怔怔地放下电话,回头看着孙国辉说,“没事儿,是…明志辉,可他话没说完就跑了。”孙国辉一愣,“是他?说啥了?”

    孙国琴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好像他们连队里出了什么事儿,急赤白脸的,说是什么叶记者怎么怎么的……”她把刚才电话里听到的复述了一遍,突然发现孙国辉脸色大变,一直默不作声的林晃也把坐在他腿上玩的月月放在了沙发上走了过来。“你俩怎么了?”孙国琴不明所以,“大姐,你说那个记者叫叶想?”林晃声音极轻,孙国琴却觉得自己哆嗦了一下,不自觉地点点头,“啊,我听他是这么说的……”

    孙国辉突然回身一把抓住了林晃的衣领低吼,“林晃,叶想真的来东北了?!去边防团采访了?!所以你才要跟我回来?!”“辉子!”孙国琴被他吓了一跳,想要阻止又不敢,月月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废话少说!”脸色铁青的林晃握住孙国辉的手腕,慢慢地扯离了自己的脖领,两个怒视着的男人同时松开了较劲的手,一起转头看向孙国琴,“姐!大姐!给我边防连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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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出这种事!!你们的脑袋都让驴踢了,就不知道派两个人跟着,一群混蛋玩意儿!”之前电话中传来的团长怒吼就算隔着八百里地远,还是清晰依然,要是可能,暴怒的团长一定顺着电话线爬过来狠踢他们两脚。明志辉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一向笑口常开的指导员也眉头紧锁,除了催促司机加快速度之外,没有一句话。两个人都明白,要是叶想还有那个王丽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两个人得脱军装滚蛋不说,就是良心上这辈子也过不去。

    之前一排长出去执行的任务就是配合武警追击一个走私团伙,一番交战之后,武警已经把运货的船给控制住了,但还是有走私犯游上岸逃跑,经过几天的连续搜查追捕之后,基本都被抓到了。他们身上携带的各种赃物也都被起获,但经过连续审理,终于有一个抗不住的交代说,还是有人跑掉了,而且身上携带的物品好象是什么特值钱的文物,是偷来的。

    这小子是船上管做饭的,他也是无意间偷听到,当时一个亲信问船老大为啥要带上个生人,要知道赶走私这一行最忌讳这个了。船老大说这人身上有文物,同村的,而且就是个棒槌,回头到了那边先把他解决掉,这玩意儿可比运十船货还要值钱!可没想到,船没出发多久,就被早有准备的武警和边防给截了,那棒槌和船老大一起跳河逃跑的!

    武警领导们都极为重视这个情报,因为某研究所失窃案一直未破,警察那边已经发了通缉令了。可没等武警这边和警察通气,就接到了下属一个巡逻哨的报告,例行检查时突发状况,我三名战士负伤,罪犯挟持人质逃走,经查,人质为在XXX边防连进行采访的军报记者。武警领导大吃一惊,一边加紧探明情况布置任务,一边打电话通知边防团。

    团长一听参谋报告就窜了,原本听说那个小叶记者很负责任,文笔也好,他还想着这回也该咱们边防团露脸了,自己的手下爱将也有了晋升的资本。他早就想把明志辉提上去做营长,好不容易这回一营长转业空出来个位子,但是上头又想塞个空降部队过来镀金,团长正犯愁呢,可要是有了军报的政治宣传,那这个一营长明志辉就做定了!但现在那个叶记者居然被绑了,团长暴怒过之后就剩下苦笑了,他私下里跟政委说,要是记者有个好歹,那这一营长也没他明志辉什么事儿了,他这个团长就去当了!

    “辉子,小林,你们俩千万小心!”孙国琴冲着飞驰而去的吉普车喊了一嗓子。“琴子,出啥事儿了?你弟干啥去?”买菜回来的孙妈妈看见自己儿子在家门口上车就走,紧赶慢赶还是没追上。“喔,妈你回来了,那个,小林有急事儿要去趟边防团,弟送他去了!”孙国琴怕老太太着急,赶紧找了个理由顺手接过了菜篮子“是啊,啥急事儿这么急?”老太太叨咕着被孙国琴领回了屋。

    刚才林晃他们给边防连打电话,值班的排长也不肯说发生了什么事儿,只说连长指导员执行任务去了,你可以留下联系方式什么的官话,但是林晃还是确定了那个记者就是叶想。接着他又一个电话打到边防团,因为林政委调到北京之前,在东北待了十几年,战友下属多了去了,那个边防团的参谋长正好是林政委以前的搭档。等林晃放下电话的时候,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孙国辉二话没说,立刻跑出去借车!去边防团那边的汽车一天就一趟,现在开车过去,两个小时也到了。就在各路人马都玩命往一处山沟子里冲的时候,叶同学正被人用枪指着往深山里走。“哎哟!”正手脚并用上山的叶想一不小心踩了个空,膝盖重重地磕了一下,本能地想去揉,一个冰冷的枪管压到了她的脖颈上,“快走!别想玩花活儿,要命的话就快走!”说完用枪管狠狠地戳了她一下。

    叶想甚至能感觉到枪管那粗糙的边缘割破了自己的皮肤,这是一只锯短了枪管的猎枪。她什么也没说,咬紧牙关继续磕磕绊绊地往上爬,只是趁身后那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扔掉了什么。一边爬叶同学一边想,要是这家伙真的给自己一枪,自己会不会又回去了呢?要是那样的话,在这边永垂不朽,在那边又一切恢复正常了吧,依然近视眼,还能看见孙国辉的大黑脸了,那林晃呢,十年后还有林晃吗……

    被司务长他们送上车之后叶想就一直随意地翻着手里的书,心也没全在这上头,她不时地看看车窗外不远处的原始森林,心里为这样天然的美景感叹着,再过十年,不知道眼前这茂密的森林还会剩下多少。王丽则维持着之前的动作,扭头看向窗外,只有身子随着颠簸的汽车轻轻摇动着,还是一句话没有,可却不像来的时候那样,听音乐吃零食什么的。

    叶想知道王丽此时的矛盾想法,又觉得一排长人确实不错,从里到外都透着男人的雄浑和憨厚,一看就是那种靠的住的人,可她又怕吃苦出了事儿自己还得当寡妇。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啊,叶想低头接着看书,一翻页,一张相片从书里掉了出来,伸手从膝盖上捡起看,看着那肥嘟嘟的光屁股婴儿咧着嘴笑的开心,正是林大公子的那张裸照,叶想忍不住笑了出来。

    上次被水霞看到之后,自己顺手夹在了书里,到了边防连之后,从早忙到晚,跟着战士训练帮厨还要采访写稿。一到熄灯那是闭眼就着,连梦都不带做的,王丽甚至说自己有一天还打呼噜来着,根本没有时间看书。一翻手,林晃挺拔的字体顿时落入眼帘,跟他的人一样,充满了自信。

    叶想突然想到那天林晃的表白,脸上一热,然后又有点不甘心,这狐狸就那么自信我会答应?!忽然间童心大起,从兜里掏出只笔来,开始在空白处写,乖儿子,乖儿子,乖儿子……一边写叶同学还不自觉地发出诡异的笑声。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一抬头就发现一个农民大哥正扭头觑着她,彼此目光一碰,那人飞快地转回了头去。叶想以为自己傻笑的样子被人看到了,不免有些尴尬,扫了一眼王丽,她却仿佛一无所觉。

    “二哥,那丫头是个当兵的!”穿着蓝色的确良衬衫的那个小声说,“闭嘴!咱们就搭个车,你别做贼心虚地瞎瞄,反而引人注意!”另一个络腮胡子压低了声音说。就这样,汽车开了一段时间之后,原本正在和售票员闲聊的司机突然说了句,“哎?你看,前面那儿有几个当兵的,还停了一个屁驴子。”售票员吐掉嘴里的瓜子皮探头看去,“真的哎,那兵还挥旗子呢,啥意思?”“是让咱停车吧!”司机开始减速。

    车上的人一听有当兵的检查,甭管是清醒的还是迷瞪的,都抻脖子去看热闹,汽车缓缓地放慢了速度。叶想伸头看了一眼,红牌子,应该是武警在临检吧。“二哥,怎么办?!是不是来抓咱们的?!”蓝衬衫急了,络腮胡子眼睛一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嚷嚷啥,这应该是武警的例行检查!一会儿看我眼色行事,才三个兵!”车子一停,门一开,一个志愿兵班长带着一个小兵走了上来,车下还留了一个兵。

    “大兄弟儿,出啥事儿了,以前没见过你们在这儿查啊?”售票员热情地打了声招呼。那个班长先敬了个礼,“各位同志,临时检查,请配合出示证件还有你们的随身物品。”说完他开始检查证件和乘客们的行李。眼瞅着查到了自己,络腮胡子一脸镇定地递上了两个人的身份证,嘴里还亲热地说,“解放军同志辛苦了!”那班长只一笑,以为他不懂武警和解放军的区别,也懒得跟他解释。

    “你们的行李呢?”班长问,络腮胡子赶紧从行李架上拿下一个大麻袋,打开给武警看,“咱自家产的花生,您尝尝?”班长摆手拒绝,蹲下身把手往麻袋里伸,挺深的口袋,班长边往里伸手边搅和,蓝衬衫的脸色越来越白,络腮胡子不动声色,眼瞅着班长的手越摸越深,络腮胡子突然说了句,“哟,差点忘了还一个口袋呢!”他说着从脚底下又拿了一个小点的麻袋出来一边解绳子一边对武警讨好地笑。坐在后面的叶想一低头的功夫,就听见“砰,砰”两声枪响,车里顿时间惊叫声四起,一股子火药味冲鼻而来。

    一直在发呆的王丽突然一声尖叫,叶想就看见刚才那两个战士已经倒在了地上,鲜血浸透了他们的军装,司机售票员乘客都惊呆了。那个络腮胡子拿着猎枪一脸的凶狠地喊,“都给我趴下!!”车上的人除了司机,基本上都是老弱妇孺,这会儿都吓懵了。车下那个小战士显然没什么经验,听到枪声居然冲了上来,叶想暗叫不好,那络腮胡子已经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枪。“去,把枪拿过来!”络腮胡子一扬下巴,那个蓝衬衫哆嗦着去拽武警战士的枪,可受了重伤的战士们都死死地握住枪就是不肯松手,蓝衬衫声音都变调了,“二哥,扯,扯不动!”

    “真他妈废物!闪开!”络腮胡子骂了一句,枪口一动又对准了那几个受伤的战士,显然想要他们的命,好抢枪!叶想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发木,但是眼瞅着那几个战士就要送命,还是忍不住要有所动作。她手里一直抓着那本硬皮的厚厚的福尔摩斯全集,如果这时候甩出去打中谁的后脑,都够他喝一壶的。对于自己眼力和手劲都比较自信的叶想,趁络腮胡子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几个战士身上,悄悄站起身,瞄准,用力一扔,偏这时不明所以的王丽拉了她一把,带着哭音低声说,“叶想,你不要命了,别惹事!!”

    “呼,啪!!”失了准头的砖头书碰巧砸在了站起身正要让开的蓝衬衫的面门上,他连叫都没叫一声,就软倒在地了!络腮胡子猛地一个转身,枪口对准了叶想。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叶想脑子一炸,好像呼吸都停止了,她僵立在原地,王丽则一声尖叫,迅速地把头埋了下去。“洞拐,洞拐,收到回话,报告你们的情况!重复,报告你们的情况!”那班长身上的无线电突然响了起来。

    络腮胡子一偏头,看见那个班长伸着沾满了鲜血的手想要去够电台,他跨前一步,一脚踢在了班长头上,班长的登时昏死了过去。“狗子,醒醒!!”他踢了踢被叶想砸昏的那个蓝衬衫,可那个家伙一点动静也没有,这是电台又呼叫了两次,口气开始变得严肃急切。络腮胡子盘算了一下,估计很快武警就要派人过来了,之前甩不掉那小子才一直带着他,这回正好,文物自己可以一个人独吞了!还是逃跑要紧,只要避开了追捕,那花天酒地的好日子就等着咱去享受了!

    想到这儿,他立刻做了决定,一手拿枪警戒,然后命令一个乘客把装花生的那个口袋倒出四分之三来,自己则在蓝衬衫的腰上摸了个什么出来装在了兜里。又想了想,为防万一,还是带个人质的好,要说人质,那没有比解放军更好的了吧。他狞笑着用枪指住叶想,“解放军同志,跟我走一趟吧!”叶想僵立不动。络腮胡子故意用力拉了下枪栓,“你要是不合作,那就你旁边那个吧!”王丽吓坏了,泪水鼻涕流了一脸,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叶想,那里面有惊恐也有乞求,可她终究没说出你去别让我去的话来。

    叶想心里苦笑,部队果然能改造人,要是来时候的那个王丽,恐怕已经主动把她推出去了吧。“王丽,你是护士,救他们!”叶想低声说了一句。王丽一怔,然后用力点头,叶想往前走去。“别伤害他们!我跟你走!”说出这句话时,叶想舌头都是硬的,果然英雄先烈不是人人都能干的。昨天碰到特种部队的时候,自己没有这么恐惧,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恶意和杀气吧。可当遇到真正穷凶极恶的歹徒时,叶想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怕了。

    叶师长曾说过,你还不明白军装的意义,那时的叶想确实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但现在她最起码明白了一件事,这身军装,让她不能跑。络腮胡子哼了一声,“放心,老子才懒得浪费枪子!快走!”他示意叶想走在他前面,叶想经过那几个战士的时候,发现伤口都不是在致命的位置,只是大量失血导致昏迷,可就这样,他们的手依然紧攥着枪,指节都发白了。

    叶想多少松了口气,如果后援部队来的及时的话,他们还是有救的,王丽又是护士,多少能起一些作用吧!看着叶想走下了车,络腮胡子拿起麻袋,先拔了司机的钥匙然后命令他一起下车。司机以为这歹徒也要劫持他,腿都软了,但是听明白只是让他把油箱放光之后,赶忙连滚带爬地执行了。叶想的心越来越凉,这胡子不但狠毒而且很有头脑,自己想要逃跑可能没那么容易了。

    络腮胡子命令司机上车,然后突然对车上又放了两枪之后,这才用枪指着叶想,命令她往山沟子里爬。车上的人本来三魂六魄就被吓得没剩下几个在家了,这两枪更是让他们以为那胡子要杀人灭口,每个人都恨不得把脑袋都塞进自己肚皮里去。过了半晌,还是王丽第一个伸头往外看了看,发现两个人都已经不见了,这才赶紧招呼其他人帮忙救治那三位负伤的战士。

    电台一直在呼叫个不停,部队已经意识到出事了,正准备派人过去查看。突然通讯员听到一个女人的哭喊声,赶忙叫队长和指导员过来听。那个女人就是王丽,在连队这几天,因为无聊,有时候叶想采访战士们的时候,她也听一耳朵。其中有一次,兵们教叶同学使用无线电设备的时候她正好在,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中队长和指导员一听大概情况,明白出大事了,马上向上级汇报。

    等明志辉和指导员赶到了出事的地点的时候,武警的人已经到了,那三位战士也被送往医院救治了。两方人马一会师,寒暄客套全免了,武警边防队长迅速地介绍了一下已掌握的情况。这个游动哨是从今天才开始执行的,因为接到上面通知说有人倒卖国家保护野生动物皮毛,所以队长和指导员一合计,干脆在几个交通要道设一些流动岗,省得那些违法犯纪的家伙们浑水摸鱼。可谁都没想到,小打小闹的没抓着,一下子出了这么大事儿。

    一排长一眼就看见了呆坐在一旁的王丽,她浑身是血,一排长跑了过去吼,“王丽!你咋的了?!”王丽哆嗦了一下,不说话,愣愣地看着一排长。一排长担心地蹲下了身子,放软了口气,“你受伤了?”王丽摇摇头,一排长略松了口气。刚才一听说出事了,自己的心就吊在了半空中,王丽是自己请来的,如果有个什么意外,岂不是太对不起人家了。

    “哇!”的一声,王丽突然抱住一排长哭了起来,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些让人听不清的话,一排长只听明白她吓坏了,还有叶想被坏人抓走了!王丽这一哭,把明志辉他们都惊动了,明志辉眉头紧锁,本来他对王丽就有点看法,指导员拉了他一下,扬声问,“一排长,小王同志没事吧?”一排长摇摇头。

    武警中队长说,“刚才多亏这姑娘了,我们那几个战士才不会失血过多,她救助的很及时啊,而且通知我们情况的也是她!”说完又看了一眼正抱着一排长哭的王丽说,“军嫂就是不一样!”明志辉和指导员面面相觑。这时武警指导员跑来说,“老贺,明连长,李指导员,我们的战士根据乘客们提供的情况一直在搜寻,那歹徒显然是老山客,基本没留下什么痕迹,但是一班长还是找到了一些线索,可是我们人太少,需要支援!”

    明志辉刚要开口,不远处一阵烟尘四起,一个迷彩吉普一马当先冲了过来,“滋”的一声刹车,一个扛着两毛三的军人不等车停稳就跳了下来,接着又出来好几个军官。“团长怎么来了?”指导员一愣,赶紧和明志辉迎了上去。迎面连礼都没来的及敬,团长劈头就问,“情况怎么样?!”两人赶紧说了一遍,又叫武警中队长补充了一下,团长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这时候跟在后面大解放也到了,车子一停,得跳下来快一个营的人。正好武警的大队长带着公安局的人也赶过来了,团长过去跟他们交流情况。赵副团长刚要跟过去,指导员悄悄拉了他一下,“老营长,怎么团长亲自来了?!”赵副团长扫了他们一眼,低声说,“出来之前参谋长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又打电话给北京之后就跑去跟团长和政委说,在你们连采访的那个叶记者,不光是个记者啊!”

    “不是记者是什么?”明志辉一愣,赵副团长瞪了他一眼,“你小子是不是只有上战场的时候才用脑子!”指导员脸色却一白,“她家里有背景?”赵副团长一点头,苦笑着说,“人家是北京军区XX主力师师长的女儿,或者说很快就是XX副军长的女儿了!我的明大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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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嚏!”叶师长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刚才眼皮子一个劲儿地跳,怎么这会儿又打上喷嚏了。“好嘛,老叶,你这一要升官,打个喷嚏都比以前响啊!”一个大校调侃着说,他是另一个师的师长。任何地方涉及升迁这种事都没秘密,军队也不例外,虽然还没有正式下命令,谁都知道叶师长马上要变成叶副军长了。“放屁,老子什么时候打喷嚏都响!”叶师长大咧咧地回了一句。屋里其它几个人就笑,他们都是老战友了,说话向来荤素不羁。

    “不是吧,我看你今天来司令部那军姿也比往常要挺啊!”另一个人笑说,叶师长还没开口,先前打趣叶师长的那个大校先笑了,比划了一下说,“这我可以作证,肯定跟老叶升官没关系,那是他娘的痔疮又犯了!”哈哈,其他人顿时大笑起来,叶师长一翻白眼送他四个字,“扯你的淡!!”这时门突然被人推开了,彭司令微笑着走了进来,这些见了面就变小孩儿的首长们赶紧肃容立正,会议开始进行。

    彭司令是个务实的人,所以开起会来也是雷厉风行,有事说事,会议很快就开完了,机关和军师首长们纷纷敬礼告辞,彭司令说了句,“老叶,你们留一下。”其他人都明白司令有事要跟他们谈,赶紧加快了步伐离开,叶师长恭敬地坐了下来,他也大概知道彭司令要跟他谈什么。自己这三年把XXX师带的是蒸蒸日上,这次联合大演习中又取得了优秀的成绩,年龄上有优势,彭司令又是自己老连长,用人当然愿意用自己相信的人。

    综合以上,这次XXX军副军长的职位基本已是定局。虽然叶师长不是官迷,但是没有不想当将军的兵,戎马一生,肩膀上换成金星,可以统帅千军万马几乎是所有军官的梦想。叶师长自然也不例外,想到这儿,他坐的越发笔直。彭司令却收起了刚才的笑容,点了颗烟,叶师长一愣,怎么,难道升职的事儿黄了?那彭司令也不用摆出一付死人脸吧,咱是军人,应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一个副军长算啥!“飞扬!”“到!”叶师长一挺背脊,彭司令轻声说,“想想那边可能出了点事儿!”“什么?!”泰山没崩,叶大师长崩了!

    “团长,我们估算了一下时间,武警中队的人在出事后半个小时就赶到了这里,而且立刻就派人去追踪了,冯彪子肯定想要带着文物出境,他一定会走二娃子沟方向,他是本地人,知道那边路程最短,而其他地方基本上又是人难以翻越的地形,事发突然,他也没准备什么食物和饮用水,必须去有人的地方补充给养,翻过二娃子沟,那就是XXX国的村庄了!”明志辉跑过来报告。

    “你确定?!”团长沉声问。“是,我们审问了那个盗窃犯,他说因为武警和边防军在抓他们,本来想反其道而行之,进城躲风头,可没想到突然遇到临检,那个班长又很负责任,检查的特别仔细,所以冯彪子才开枪的!是只短筒猎枪!”明志辉大声说。蓝衬衫就是那个文物盗窃犯,被叶想的福尔摩斯给打懵了,等他醒过来,就发现被十几只枪指着。这家伙是个无胆匪类,又发现船老大把他撇下独自跑路了,还没等兵们跟他讲政策,他就什么都招了。

    团长回头和武警大队长还有警察商量之后,兵们立刻撒出狗,循着歹徒遗留下来的痕迹追踪了过去。明志辉突然想到了什么,跑去和团长说了些什么,团长一点头,他这才带着一排长他们也跟着其他人一齐向山上搜索了过去。团长走回自己的指挥车,要了师部的电话,“报告师长,我们的人已经出发,是,坚决完成任务,另外,某部一特种中队正在附近野训,是否可以请求他们支援!明白!”团长放下了电话,看向烈日下的深山密林,现在只能希望冯彪子不会放弃那个叶记者,否则……团长不敢再想下去了。

    “呼,呼…”叶想喘着粗气在崎岖不平的路上走着,身后是冯彪子的粗喘声,叶想知道他心狠手辣,不敢走的太慢,以免他嫌自己是个拖累起了杀心。其实叶想的体力还是比较充沛的,至少比正在逃命的冯彪子要好,听他的呼吸声就知道,恐惧有时也是很消耗体力的。不过叶同学现在的形象也很抢眼,头发上挂着几根干树枝,一绺头发被汗水粘在脑门上,右臂军装的衣袖刮破了,露肉的位置被荆棘丛划的都是一道道的红痕,下巴上一道乌青,那时刚才摔跤的时候撞的。

    明志辉他们的判断很对,冯彪子就是想要穿过二娃子沟到对面国家去,那个村子他太熟了。原本穷的冒烟,后来村里人靠做走私犯的生意渐渐富了起来。只要跑过界碑,那帮子武警就拿自己没办法,到了那边,只要有钱,没什么办不到的。这种想法让冯彪子体力倍增,他原本是个农民,因为家里穷,跑出跟着别的老大做走私买卖。他手狠又精明,慢慢打出了自己的天下,这次要不是因为那个棒槌,他才不会亲自押运,结果被那帮该死的兵堵个正着,不过好在不亏,做完这笔买卖,下辈子都不用愁了!

    已经跑了快两个小时了,后面一直没什么动静,冯彪子看着前面叶想跌跌撞撞的样子,心里盘算着只要一到边界,就送这个小女兵上路!就算留个纪念品给那些绿皮子好了,冯彪子冷笑着舔了舔干渴的嘴唇。突然觉得自己的背脊一个劲儿的发冷,叶想这一路上都在留心观察,可一来冯彪子看的严实,二来这条小路两边不是峭壁就是看不见底的深沟,跑都没处跑。

    又走了一个小时之后,,一条小河出现在叶想眼前,冯彪子喝令叶想抱头蹲下,自己一边警戒一边用手撩水喝!叶想也口渴的很,却强忍住了,她杜绝一切让冯彪子注意到自己的可能性,只有时间拖得越长,才越有可能被解救,这是叶想以前看探索节目时,一个FEI人质谈判专家说的,千万不要激怒匪徒,不要受无谓的伤害。冯彪子果然不管叶想是不是口渴,下巴一扬示意继续前行,他当然也没发现,叶想留在地上的东西。

    后面的路越来越难走,冯彪子做老大时间久了,体力也不如从前了,要不是身上的财富支撑着他,早就趴下了。叶想现在不用装,也已经是走得踉踉跄跄了,她又渴又累又害怕,体力消耗也不小,可冯彪子牢牢握在手里的枪,让她不能停下步伐,但两个人走的速度却比之前慢太多了。又走了快两个小时,冯彪子突然命令叶想停下,叶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冯彪子喘着粗气张望了一下,就大笑了起来,“哈哈,解放军同志,知不知道这山后是什么?”

    叶想眨眨被汗水淹到的眼睛没说话,就看见冯彪子那张有点扭曲的脸不坏好意地一笑,“那边就是我的天堂,也是你的……”地狱两个字他没说出来,就看见叶想脸色大变,冯彪子感到非常满足。叶想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边境,她汗湿的手里还紧握着几张碎片,刚才冯彪子命令司机放油的时候,她悄悄地把林晃那张裸照撕成了碎片,沿途在关键转折部位都留了一张碎片,希望追踪而来战士们能够发现,可没想到……

    因为一路上都没有追兵的迹象,冯彪子放松了不少,为了顺利地翻过这座山,他也坐下来休息恢复体力。“他们停下来了,正坐在山脚下休息,歹徒两点方位,人质十点方位,歹徒的关键部位被大山石挡住,一次清除有困难!”明志辉举着望远镜,眼睛贴着镜片一动不动,然后咒骂了一句,“那狗日的很鬼啊,就算没发现我们,他也把自己藏的挺严实!”

    “翻过山就是边境了,那边我们也不能轻易开枪,引来对方的边防军容易出外交麻烦!”指导员低声说。他们在十分钟前,终于撵上了叶想他们,一发现叶想没事儿,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为了防止冯彪子狗急跳墙,明志辉他们没有急于行动。去往二娃子沟有好几条路,冯彪子一路上故布疑阵,到了后来,狗也上不去了,逼得兵们没办法,只能分开行动,如果不是……明志辉扫了一眼趴在旁边的那两个人,自己也未必能发现那么细小的证据。

    林晃一边眯眼打量着远处的叶想,一边摸兜,那里都是被撕碎的照片。他和孙国辉赶到的时候,差点跟在山下留守指挥的团长打起来。因为团长拒绝让他们上山,不管他们怎么说都不行,团长一再强调,叶想是你的战友也是我的战友,我们不会放弃的!看孙国辉和团长僵在一起,林晃突然大吼了一声,她还是我老婆呢!说完推开拦着他们的警卫员就往上冲,所有人都愣住了,孙国辉一言不发,也跟着冲了上去。

    团长先是吓了一跳,可一时也不知道林晃说的是真是假,他一边臭骂那两个鲁莽小子,一边让手下警卫连的人赶紧追上去,陪他们一起走。两个人的山地训练水平都很优秀,又都心急如焚,脚下如飞,没过一个小时就追上了明志辉,这时候已经走到了一个岔口,二营长带着人已经走另一条路了,明志辉正要带着人走右边那条路,孙国辉的突然出现让他吃了一惊,他们当曾经见过一次。

    简短的说明了一下眼前的情况,明志辉没时间也没心情问孙国辉为什么会出现,那个眉目英俊的小伙子又是谁。听明志辉说完之后,孙国辉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痕迹,他一指右边,“我觉得应该是右边!”话音未落,林晃沉着脸说,“就是右边!”所有人都看向他,他一摊手,一张碎片就粘在他手心。

    “怎么办,我们的步枪有效射程是四百米,现在距离歹徒却有将近七百米,而且直距歹徒五百米之内什么遮挡也没有!我们一露头,他就会发现!”指导员焦急地问。“特种部队联系上了吗?他们有狙击手!”明志辉皱眉说,“师部说他们正在往这边赶,隔着好几座大山呢,就算是特种的也他娘的没翅膀啊!”一向斯文的指导员也开始暴粗口了。

    “等不及了!”孙国辉低声说了一句,“那个家伙最多再歇十分钟就得走,他可没耐心等什么特种部队!”林晃点点头,“没错!”“啊,那怎么办?”指导员没了主意。“我们靠过去!”林晃说,“啥?兄弟我知道你急,可你从哪儿靠过去!”指导员说。林晃跟孙国辉对看了一眼,然后指了指山沟,明志辉眼睛一亮,指导员张大了嘴巴,那地方能走人吗?

    孙国辉和林晃小心翼翼地从山崖下面的沟壑里攀爬了过去,本来明志辉和一排长都要跟来,可他们毕竟只是普通的边防步兵,要论不走常人道的功夫,比孙林这样的侦察尖子差远了。时间紧迫,如果被冯彪子发现,谁也不敢保证会出什么事儿!明志辉带着手下的人握紧了手里的枪,摒住呼吸随时准备支援。

    林晃小心翼翼又尽量迅速地攀爬着,孙国辉紧跟在他身后,两个人悄无声息地从沟底慢慢向山脚下接近。冯彪子的呼吸已经平稳了下来,他是个老江湖,一直没有放松警惕。觉得自己休息的差不多了,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对叶想喊,“休息够了吧,起来!”叶想一直坐在地上动脑筋,如果到了边界,自己肯定没好下场。虽说有一定的可能性,自己被他一枪崩回十年后去,但毕竟跟被人砸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砸十下都未必会死人啊!

    叶想慢慢地站了起来,冯彪子突然蹿了过来,一把揪住她挡在身前,背靠山岩,“谁!谁在那里!给我滚出来!别以为我看不见!不出来是吧,我一枪打折她的腿你信不信!!”听着冯彪子疯狂的叫嚣声,已经快爬到林晃和孙国辉暗叫糟糕,没想到这家伙这么警醒,刚才踩掉了一块碎石竟然被他发现了。

    孙国辉冲在他前面的林晃做了个手势,林晃点头迅速地往上爬,到了路边伸手一用力,人已经躲在了刚才冯彪子藏身的那块巨石之后。“不出声是吧!”冯彪子狞笑了一声,“砰”的一声枪响,林晃差点冲了出去,叶想忍不住大叫了一声,脚下尘土飞扬。“看见了没有!再不出来,下一枪就真的打在她身上了!!”冯彪子神态疯狂,明志辉他们几乎把枪攥出了水。

    叶想的腿也软了,她从未感觉离死亡如此之近,刚才被子弹溅起的碎石打得她腿生疼。可冯彪子的话也同时带给了她希望,部队真的追上来了,不是吗,她一再告诉自己要镇定,一定要镇定。冯彪子叫嚣了半天,依然无人应答,但他的直觉和本能告诉他,那帮子兵追过来了。他和蓝衬衫不同,是个彻头彻尾的亡命徒,自己犯过的罪行,足够枪毙三次的了,一咬牙,要是老子跑不了,就跟这丫头同归于尽好了,也算够本。

    这样一想,冯彪子就不在乎叶想的死活了,“小丫头,算你命不好!下辈子记得别当兵!”他喘息着跟叶想说,声音中的疯狂谁都能听出来。“你别乱来!”林晃突然站了出来,刚才他跟孙国辉做了几个手势,冯彪子那句话一说,林晃就明白他准备下杀手了,顾不得太多,人就站了出来。孙国辉在心里骂了声脏话,林晃刚才的手势是说,他去吸引歹徒的注意力,让自己趁机开枪救人。

    “哼,当兵的,有能耐啊,这么险的沟你都能爬上来!”冯彪子刚开始被吓了一跳,现在整个人缩在叶想身后,扯着沙哑的喉咙冲林晃喊,“放下你的枪!!举起手来!”林晃听话的照办。叶想从听见林晃的声音开始就以为自己在做梦,听说过撒豆成兵,但没见过撒照片变活人的啊!“明连长?!”刘中队长终于带着他的兵赶了过来,彼此迅速交流了一下,A4和另一个狙击手飞快地找好了位置。一听说昨天那个很可爱的记者被歹徒绑了,特种兵们用双脚创造了一个野外行军记录。

    “还有别人吧?”冯彪子冷冷地说,林晃伸手指了指林子里,“我的战友都在那里,你没处可逃了,冯彪子,投降吧!”“哈哈,”冯彪子狂笑了起来,“怎么,又想跟老子说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是吗?!”他用枪管撞了一下叶想的太阳穴,“小丫头,你说这鬼话能信吗?”看见他的动作,一脸微笑的林晃咬紧了牙关,叶想吞咽了一下,哑声说,“当然不能信,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打死不说,回家过年!”她满嘴胡说八道,就是想分散冯彪子的注意力。

    冯彪子明显地一愣,林晃眼一眯,身形动了下,冯彪子手里的枪往叶想头上一紧,林晃立刻不动。冯彪子笑说,“小丫头挺有意思,可惜啊!当兵的,你给我跳下沟去,要不然我就在她身上开个洞!”叶想大惊,不是冯彪子提了这个要求,而是怕林晃真的会这么做。“不要!”叶想大喊了一声,开始扭动挣扎,冯彪子大怒,“臭丫头不要命了!”林晃也急喊,“想想不要!”

    叶想不是突然做出这个动作的,记得跟那些特种兵聊天的时候,他们提起过,其实枪口如果太贴近头部,反而可以让人逃脱,因为扣动扳机到子弹发射是需要时间的,虽然极短,但是对于反应迅捷的老手那是足够了!真正玩枪的都知道,枪口不能过于靠近头部,给对手可趁之机!叶想不是老手,但对于自己的反应能力很有信心,显然冯彪子也不是专业,这会儿他的枪口都能在叶想的太阳穴上压出个印子来。刚才叶想就已经决定在山上这么干,只不过现在时间提前了。

    一切几乎都是在电光火石间发生的,被叶想疯狂挣扎惹出火来的冯彪子脑子一热,扣动了扳机。看他手指勾动的刹那,叶想猛地向后一闪,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一股热风从脸前吹过,浓烈的火药味顿时充斥鼻中,被子弹击中的岩石“噼哩啪啦”地落了下来。冯彪子一瞬间被惊呆了,怎么也想不到叶想竟能躲过子弹!可他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了,几乎是同时,一颗呼啸而来的子弹打穿了他的头,另一颗则打烂了他的手。

    “想想!”林晃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软倒的叶想。叶想眼前是天旋地转,就看见林晃的嘴唇动个不停,可什么都听不见。恍惚中好像看到了孙老虎,一向黑口黑面的他也会有这种表情?叶想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那枪崩幻觉了,孙老虎怎么可能会出现,自己又没撕他的照片,东北这地方真邪性啊,这是叶同学眼前一黑之前唯一的想法……

    “嘶!该死的冯彪子!”叶想第N次咒骂已经去转世投胎的冯彪子,那一枪虽然没要了叶想的命,却送了她一个不轻不重的脑震荡。从醒来之后,叶同学一直处在恶心眩晕的状态之中,头重于泰山,而脚轻于鹅毛。这还不算,额头火辣辣的疼,虽然离毁容还有段距离,但是……叶同学的眉毛少了半边!

    “头还疼?”林晃走了进来,“是不是想吐?”说完他把手里的水果什么的放下了。“没事儿,好多了!”叶想微笑。林晃坐在了床边,伸手轻轻摸了下叶想额头上的纱布,过了会儿才说,“想想,幸好我没错过你!不然我得后悔一辈子!”看着林晃带了些后怕的神色,叶想眨眨眼,轻声说,“错过又不是过错,不用后悔!”林晃一愣,然后笑了。

    站在门外的孙国琴看着僵立在病房外的弟弟,轻叹了一声,错过确实不是过错,但过错可以改正,而错过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孙国辉听到姐姐的叹息声,转头看了她一眼,没进门,转身往外走去,孙国琴赶紧跟上了。“弟!”到了住院处门口,孙国琴忍不住叫了一声。孙国辉站住脚,可脸上的表情却很平和,不若平时严肃。“姐,你不用担心我,”他看了一眼上头的病房,“我有分寸!”然后又对一脸担心的孙国琴微笑着说,“明志辉那人不错!”孙国琴一愣。

    这时病房里的林晃伸手从兜里掏出样东西,然后送到叶想眼前,是一些照片碎片,叶想忍不住笑了,“你们真的注意到这个了,我还担心发现不了呢,又不敢弄得太大,怕被那个冯彪子发现!”林晃收回手,咂巴了一下嘴,“叶想同志,你把我的裸照撕碎了倒无所谓,”一听裸照叶想心说我还没跟你算帐呢,你还敢有所谓!林晃又接着说,“可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啊?”

    叶想一愣,就看见林晃捡起其中一张大些的碎片翻过来给自己看,就算是脑震荡了眼花,叶同学还是很清楚地看见那上面写着三个字,“乖儿子!”“扑哧,哎哟!”叶想忍不住喷笑了出来,脑子又被震的一疼,再对上林晃似笑非笑的表情,她脸一热,忍笑把之前火车上的事儿说了一遍。“不是我占你便宜,是你这照片让人误会!”最后叶同学强调。

    难得见林晃说不出话来,叶想一脸的得意洋洋,正高兴呢,突然发现林晃把脸凑了过来,叶想伸手一推,警觉地说,“你干吗?”林晃特无赖地说,“我这人一吃亏就难受,不找补回来更难受!”叶想说你想怎么找补?林晃假装犹豫地说亲一下算了,别亏太多就行!叶想脸大红,说你是流氓啊,就喜欢调戏妇女,知不知道最后的下场都是被镇压呀。林晃说反正早晚被镇压,先调戏了再说!叶想说我可喊人了,林晃说喊吧喊吧,正愁没人给我作证呢!

    两人半真半假地折腾了半天,最后林晃说,“这样吧,你叫我句好听的,我就饶过你!”叶想一手推着林晃的脸,一边笑说,“行啊!那林连长?林公子?林狐狸?”林晃一呲牙做了个凶恶的表情,叶想赶忙叫了声,“林大哥!这可以了吧!”林晃却一付牙疼的表情,“千万别,叫大哥还不如叫狐狸呢!”叶想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手扶着额头,边笑边哎哟。

    看着叶同学的如花笑靥,林晃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涌动,他颤抖着将自己的嘴唇贴在了叶想已经恢复红润的面庞上。叶想登时一僵,林晃只觉得嘴唇下的肌肤又滑又热,一时间魂飞天外。叶想却动也不会动,傻乎乎地说,“你别这样……”两个人都是第一次真正的接触到异性,难免紧张,林晃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只会重复说,那你叫声好听的!

    正沉醉的林晃就觉得叶想哆嗦了一下,然后声音颤抖着叫了声“爸……”林晃扑哧一声大笑了出来,他把脸埋在了叶想的颈窝里,吭哧吭哧笑着说,“哎,呵呵,真是乖女儿,让我好好的……”话未说完,他就觉得叶想越来越僵硬,抬头一看,也不知道叶同学是想哭啊还是想笑,表情诡异的很。不是吧,林晃突然从床边弹了起来,军姿挺拔地站了半晌,这才有勇气回过头去,一脸黑气的叶师长正站在病房门口,虎眼瞪得溜圆,手无意识地在腰间摸啊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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