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那件礼服怎么会穿到你身上?雪儿!!!”
#平昌洞家里。
我刚进玄关门，老爷爷似乎早知道我要回来似的，劈头盖脸就冲我一顿暴吼，也不想想他老人家都老天没见到我了。
这会儿功夫尹湛也没闲着，他大步大步上到二层，正跟也没有瞧老爷爷一眼，更不用说问候了。
“江尹湛!!还不快给我滚下来向我问候!!”老爷爷火大地扭头冲二楼喊道。
“……爷爷……”
“江尹湛!!!”
“……您原谅尹湛吧……”
“原谅他?!哎哟，你这衣服上粘得都是些什么啊?”
“……鸡尾酒……”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是那臭小子干的对不对!!!-0-”
“……是我自己……”
“什么?-0-”
“天空呢，天空他回来了吗?”
“在二楼房间里呢……你说是你自己干的?!这次你又闯什么祸了!!”
“……是的，闯了非常大的祸……非常大非常大的祸……”
“哎哟哟……我的天啊……”
“对不起。”
“你来了之后，我算是没过上一天安生日子……”爷爷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更加觉得无地自容了。
老爷爷对我似乎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和挫败感，也懒得继续再问下去，转身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还算走运，比我想象得能更快见到天空。
咚咚咚咚……
我小心翼翼地敲着天空的房门。
咚咚咚咚……
门紧闭得像铁板，哪有丝毫打开的迹象。
不在里面吗……?这么想着，我小心翼翼地把眼凑向门缝……
“十分钟之后过来……对，不是现在，十分钟之后出发。”-
0-…他说让谁过来……?明明在屋里却装作没听见我敲门，他分明是故意不想见我。刚刚还泼了我一身鸡尾酒，想到这，我不禁热血沸腾，怒从心起，一时恶向胆边生，停止敲门，唰地就踹门进去了……
“……”
正在换衣服的天空瞪大着两只眼看着我……
“对不起……”
明明，我该马上出来，狼狈逃窜才是正常的，一一羞涩的红云飞上脸颊，再配上一声尖叫，腾的一下关上门，这才是正常的……可是，那只满布伤痕的手腕牢牢吸引住了我，我一时失了魂
“出去。”
“呃……呃，对不起……”
在那个短促有力的单词变成一连串咒骂之前，哐!!我慌慌张张甩上门退了出来。
扑通扑通……呼～!我长长了吸了一口气，安抚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呼……呼……-0-一下不够，我再接再厉又深呼吸了好几下。
和我想象的身体(你是说已经想象过了一点都不一样，不是应该很瘦弱纤细的吗?!为什么那样魁梧……为什么那样伤痕累累……还有……为什么身材比我想象得要好得多一一……-_-……现在衣服应该都穿上了吧……不对，说不定还没有完全穿上……我一时忘了身处的情况，想着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完全穿上衣服，唰的一下又推开了房门。
“…………”
很遗憾，天空的衣服已经完全穿上了，正在关抽屉，他凉丝丝的眼神射向站在门口的我，似乎在询问我为什么又来了。
面对如此嫌恶自己的视线，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拿出勇气来，韩雪，你不是一直风风火火地闯了过来吗!
“我……我是……来说……对不起的……”
“没必要，出去。”
“你应该先听听我说什么才下判断不是吗……”
“……”天空看都不看我一眼地向房外走去。
怎么可能就这样让他走掉，我张开双手，飞快地挡在他面前
“让开……”
“你要去见谁……”
“橘子脑袋。”
……又一次觉得无地自容……
不过该说的东西还是要说的，不说清楚的话我和他之间永远七八糟。
“好吧!那话就从这里说起，你是不是经常经常去见那个人!!!”
“和你的不一样。”
“我的??我的什么??詹英?!我说了不是的了!!我和他真只是朋友!!”
“我和她也只是朋友。”
“那我呢?!”
“不相信。”
“我问你我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所以，让开。”
“我到底什么时候做过让你不能相信的事情了?!我真的背叛你吗?”
“现在，我讨厌见到你这张脸……”从我进房间之后一直没正眼瞧过我的天空，突然猛地把我抵到墙上，他死死地瞪着我，佛要证明自己说话的真实性。
“我有说错吗?我们根本没有在交往!!我没有对你说过喜你，你也没有对我说过喜欢我!!那我们到底为什么要为这种事吵个不休!?!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这副样子很可笑吗!!!”
……喜欢他的话，以前没有说过，到我死，只怕我也没有勇说出来，我嘴里蹦出一连串完全违背我心意的话。
“不一样。”
“……什么?”
“我今天总算彻底明白了。”
“什么……”
“死也不会是你。”
……哈……
“我也一样……死也不会是你……”
可笑的谎言，出自我低水平的粗制滥造，天空居然接收到了，他怔了怔，喃喃又低声自语了一遍，“死也不会是你……即使是死……”
即使是死……即使是死……轰轰然的语句一下接一下在我脑海里轰鸣，我泪流满面，像个傻瓜似的，浅尝着自己苦涩的泪水。
终于，天空离开了，去见那个他自称不是女朋友的橘子脑袋了，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我一眼……
该怨自己傻吗?!对爱情如此的生疏笨拙，青涩得连一个幼稚园小孩都不如，哈，哈……我居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任脸上泪水四溢，再不像样又怎么样……我静静地凝视着天空的房间，他的床，他的书桌，他的一切，没有任何痕迹，没有任何味道，更没有任何感情，第一次见到，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我以近乎绝望的心情，缓缓地抚摸着它们，从喜欢上天空的那天起就产生的不祥预感，终于，在我来得及放进全部感情之前，就已经百分之百的命中了。
天空，以后我还会像喜欢你一样喜欢上别人吗……!!我该醒悟的，即使是我继续待在他身边，他能带给我的也只有哭泣。我一点一点扫视着天空的物品，忽然……
一本大大的相册闯入了我的视野，它巍峨地插在书架上一大堆书之间。
我没有一点罪恶感的，也没有感觉到任何良心的鞭挞，缓缓从书架上取下那本重得可以压死人的相册……
……相册四角磨损得厉害，有些部分已经翘了起来……
我用手背擦擦眼泪，揉揉眼睛，翻开了相册的第一页……说不定我潜意识里是希望发现这个家庭隐藏的秘密。
五张相片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第一页，好像全部都是一个女人的相片，我说好像是因为每张照片的主人公脸部都用火熏黑了……看看这身材，我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发型，肯定不是橘子脑袋，不知为何，翻第二页时，我的手竞忍不住颤抖起来，还是……摆得整整齐齐的七张照片，全是那个女人脸部被熏黑的照片……
接着……
第三页也是，第四页也是……所有的……全是一个女人的照片，也许……我怀着一丝丝的期许翻到最后一页……依旧一无所获，每一张照片都无一例外的熏黑了脸部，就是这个女人，牢牢占据了我永远无法拥有的天空，天空的内心，除了她，哪还有一分一毫的余地给我。
“……原来，这个就是答案……”我合上重重的相册，把它放回原处，跌跌撞撞走出了房间。
……那个女人……就是答案……让我死也得不到天空爱情……的女人，她就是答案。
我怀着这个绝望的答案，悄悄掩上门，全身无力地靠在墙上。我好后悔，我简直后悔至死，为什么我的初恋会给了天空这样一个无心的人，而他，为什么明明无心还要强求着成为我生命日益扩大的一部分……
不要再爱天空了，雪儿；
和天空在一起你会受伤的，雪儿；
你会很辛苦很辛苦的，雪儿；
风中飘来心灵的声音，我强迫自己，催促自己，甚至是胁迫自己，
可是……
迷恋得无可救药的韩雪，
顷刻间泪流满面……
神啊!如果现在能有一个人来安慰我就好了，不管是谁，哪怕是和我说说话也是好的。虽然我早已满身伤痕，对苦痛习以为常，可这不曾经历过的陌生心痛，还是让一向坚强的韩雪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我就会忍不住张口嘴放声大哭。
咚咚咚咚……
我敲响了就在隔壁的房间。
咯一吱……我推开只是虚掩上的门。
屋里静静地流淌着舒缓悦耳的轻音乐，尹湛那小子坐在窗台上，正举着一瓶洋酒给自己斟酒，突然看见我垂着脑袋进来，顿时有些惊惶失措，一个没抓牢，手里的洋酒瓶险些从窗台上掉下来。
“喂……喂，这个你可不能对爸爸……”
“…………”
“哭了……?”
“……”
“你……哭了……?”尹湛讶异地看着我不同寻常的脸，把手里的洋酒瓶急匆匆往窗台上一扔，猛地跳了下来……
噗嘟噗嘟……我凝视着这像我的眼泪一样不住流到地面、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液体……一种报复的快感让我忍不住咧开了嘴……
“为什么哭!!!哎呀，真是要被你弄疯了……是因为刚才的事吗……嗯?!”尹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我面前，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急得手足无措地在我面前团团转。伸出手想替我擦眼泪，未想又收了回来……
“该死的……你一点都不适合这样……真的，哭一点都不适合你……”
“……”坏小子，这个时候还是讨论适不适合的时候吗?f
“好，我承认，我是猴子屁股，我是王子病，我也被同学讨厌，还有……对不起……刚才冲你大喊大叫，对不起……”
“……”
“我真的一点都没生气……所以，求你了，不要再哭了……韩雪……千万不要再哭成这副德性了……”
“我……喜……欢……”
“……”
“我喜欢……”
“……”
尹湛不知什么时候往后退了退，两边两片小脸蛋唰的一下红彤彤。接着，这家伙用手背遮住了泛着红晕的脸蛋，视线不自然地挪向窗边，嘴角浮出一丝丝笑意，就像我上次送他巧克力蛋糕时那样……似乎不想被我发觉他嘴角裂得太开，他伸出手不停地扯着自己的脸皮。
我一动不动地接着说道：
“天空……我喜欢他……我喜欢……天空……你帮帮我，尹湛……你帮帮我……”
一瞬间，就仿佛是世界级大师变成的魔术那样，尹湛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灰色的阴影主动来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