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京沪天地(1918——1921) 12、重返北京
毛泽东重返北京。在北京的四个月是他收获的季节,尽管并不尽如人意。
毛泽东是由新民学会派遣北上的,他是由100人组成的驱张请愿团的团长。毛泽东还接受了《大公报》和其他报刊的任务,他这次不再是身无分文了。
在武汉停留10天以后———毛泽东在这里对当地形势作了考察———这一行人到达北京,正好参加在湘乡会馆举行的有千余人参加的反张集会。毛泽东带着一条标语来到会场:“张毒不除,湖南无望。”
毛泽东在古老破败的福佑寺租住下来,这里位于故宫附近的北长街。他睡在没有供暖的主殿里,置身镀金的神像的眼皮底下。他夜间阅读和写作的地方是一条香案,油灯摇曳的火苗将其映成怪影。香案旁边是一台油印机———这是新时代从事政治活动的圣物。这里就是这位来自湖南的青年政治家自豪地称为“平民通讯社”的印刷车间。
毛泽东的驱张计划并没有多大进展。北京的世界更广阔,所关心的是更大的问题:大军阀统治的“国民”政府的腐败;凡尔赛会议以后国际局势的急剧变化;布尔什维克革命的反响;五四思想的传播。毛泽东走街串巷,但一提起湖南的事情,所得到的是不屑一顾的眼神。
毛泽东这次北京之行的首要收获是杨小姐。杨开慧比毛泽东小八岁,是一位身材苗条的少女,圆脸庞,皮肤白皙。毛泽东在前一次来北京时,就已萌发对她的爱情,现在他们的感情更深了。
毛泽东到达北京一个月之后,杨教授去世,这似乎为毛泽东与杨开慧的结合开辟了道路。
这是1928年10月杨开慧写下的《偶感》。诗中表达了她对毛泽东的思念之情:“天阴起溯(朔)风,浓寒入肌骨。念兹远行人,平波突起伏。足疾已否痊?寒衣是否备?孤眠(谁)爱护,是否亦凄苦?书信不可通,欲问无(人语)。恨无双飞翮,飞去见兹人,兹人不得见,(惘)怅无已时。”
这对情侣开始了他们的“试婚”[18],这是杨教授不曾赞成的,不过他们在北京并没有共同的居处。他们在毛泽东栖身的北长街寺里的神像旁见面,或者去温暖舒适的杨家。春天,他们一起到西山骑马漫游,在僻静处相会。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似乎在那年春天过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降生了。
五四精神鼓舞下的毛杨的结合是自由恋爱的结晶,这在旧中国是极为少见的。一年以后在长沙举行的结婚仪式只不过是走过场而已,很少有人记在心中,甚至毛泽东本人在1936年与埃德加·斯诺谈话时,也回忆不起这次婚礼的确切日子。
长沙的赵女士没能活着去光扬五四道德准则,而杨小姐的奋争使这种精神在政治运动中得以体现。死去的赵女士使毛泽东满腔愤懑尽诉笔端,活着的杨小姐则令他心醉神迷。赵女士永离人间,杨开慧则在精神上给毛泽东注以新的活力,佐促毛泽东在20年代进行笔战和继之以真枪实弹的斗争。
也是在那寺庙的香案上,毛泽东阅读了《共产党宣言》(中文译本,他热心搜读各种译成中文的有关材料)。这一次,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思想深深打动了他。部分是因为《共产党宣言》——第一部分的中文译本在中国1919年11月出现——是当时在中国最有影响的马克思的著作。部分是因为俄国革命后,经过李大钊教授和其他人的介绍,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人的面前放出了新的光辉。
1920年8月,上海社会主义研究社出版了《共产党宣言》的第一个中文全译本,译者陈望道。
苏俄成了毛泽东的指路灯塔,就像1790年法国之于英国的激进派一样。他对马克思理论的掌握是逐步的,但是布尔什维克的成功深深地打动了他的心。
他在同一位青年妇女的交谈中表现出他对新俄罗斯的热情。那位妇女说:“搞共产,好是好,但要好多人掉脑壳。”毛泽东激动地回答:“脑壳落地,砍脑壳,当然,当然,但是你要晓得共产主义多么好!那时国家不再干涉我们了,你们妇女自由了,婚姻问题也不再拖连你们了。”[19]
对毛泽东来说,马克思主义是一种思想,它解释历史是怎样从一个阶段演进到下一个阶段。
毛泽东对于革命行将带来的社会前景考虑不多,他也没有注意到最为艰难的关键问题是要夺取政权。不过,在1920年他已确立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并认为中国的命运要与俄国式的革命连在一起。
只有这样才能拯救国家,克服落后,人民的能量才能得以释放,五四英雄们的理想才能在社会中实现。
马克思主义绝不像一道命令或一种疾病那样,只是从一种历史环境传播到另一种历史环境,而是在新的环境中再生。毛泽东对马克思主义的接受也正是这样。自1919年他成为《新青年》的读者时,他所理解的马克思主义已在心中播种。圣彼得堡传来的消息使马克思主义成为中国革命的希望所在。对马克思、恩格斯和列宁的理论的吸收仅是毛泽东的思想演进的第三个阶段。
“有三本书特别深刻地铭记在我的心中,”毛泽东谈起他在北京度过的第二个冬天,“使我树立了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20]。这三本书除《共产党宣言》外,还有一本考茨基的著作和柯卡普的《社会主义史》。后两本书给予毛泽东的不是很纯的马克思主义。[21]
不过,毛泽东已经确立了自己的“信仰”。从1920年夏天开始,他认为自己已经是马克思主义者了,并且以后从未动摇过。无政府主义、改良主义和空想主义都从他的政治思想核心中挤出去了。
毛泽东并没有在一夜之间吞食马克思、脱胎换骨变成纯粹的马克思主义者,这从他继续从事湖南自治运动的行为中可以清楚地看出。他在4月份离开北京,原因之一是他在这里并不能为湖南自治做些什么。
杨开慧自父亲死后便随母亲一起回到长沙。毛泽东暗中思量,一俟湖南政局稍安便抽时间与她相聚。
在那个时候,他还希望与陈独秀教授详论自己新的马克思主义信仰。毛泽东变卖了自己过冬的大衣买了火车票起程去上海,脑子里装着一大堆未清理的想法。
毛泽东的妻子杨开慧。1901年生,1921年加入中国共产党,随毛泽东在长沙、上海、韶山、广州、武汉等地从事革命活动。大革命失败后,留在家乡板仓坚持党的地下工作。1930年被湖南军阀何键逮捕,同年11月14日英勇就义,时年29岁。关山远隔的毛泽东闻讯痛苦莫名,悲愤地说:“开慧之死,百身莫赎”。
毛泽东处境艰难,他为大班和富有的买办洗烫衣服并要来回取送。他在一家洗衣店当伙计,每月的薪水是12块至15块钱。其中约要八块钱用作车费,因为他要往来于洗衣店、私宅及旅店之间。如果说在他以后的生活中对上海很少露出笑脸的话,我们不难理解个中缘由。
毛泽东期望陈独秀在湖南问题上予以指导,但这位革命的教授手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由新近成立的共产国际派遣的俄国顾问已经到达中国,与李大钊和陈独秀商讨关于在中国成立布尔什维克组织的具体事宜。
那年春天,陈独秀是迄今所知对毛泽东的马克思主义思想影响最大的人。“在我一生中可能是关键性的这个时期,陈独秀表明自己信仰的那些话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22]毛泽东后来谈起这位以前是北京的反传统斗士时说。毫无疑问,洗衣店的艰辛使毛泽东进一步接受了马克思主义,也帮助他更深刻地理解了马克思所说的“无产者”这个词的意义何在。
毛泽东去码头向赴法勤工俭学的湖南学生送行,阳光闪烁在黄波荡漾的黄浦江面上,潮湿的空气中回荡着装卸船货的号子和汽笛声。毛泽东身上穿着在自己受雇的洗衣店里洗得泛白的灰布长衫。
在起航之前,新民学会会员在上海的半淞园举行了会议。毛泽东讲了话,他提出“改造中国与世界”的口号。会议决定委派他回长沙任湖南勤工俭学运动的负责人。大家郑重地合影后,便沿着吴淞口岸慢慢走向法国货船。
有些女生随这伙人一起出发了。让女生参加这一运动是毛泽东的一个重要贡献。他曾对领着一帮女生的一位湖南朋友说:“外引一人,即多救一人。”[23]他对妇女的遭遇的同情再一次充分体现了他对旧中国的憎恨。
有位学生对毛泽东没有赴法表示遗憾,毛泽东回答道:“革命不可能等到你们归来再着手。”[24]
毛泽东独自站在斜坡上,看着朋友们依次走进船尾的四等舱。在他转身走回市内前,他高声喊道:“努力学习,拯救国家。”[25]
湖南的内战连续不断。但是到了1920年夏,战争以张敬尧败走和较为开明的谭延闿上台而结束。毛泽东在这种新的自由气氛下带着满腹政治计划回到长沙。
奉谭之命担任骚乱不已的第一师范校长的人恰巧是毛泽东过去的老师,这位教育家不久就聘任毛泽东为第一师范附属小学修业学校的主事。*主编《湘江评论》时,他曾在修业学校教过课。当蔡和森和其他湖南名人正在法国做工时,毛泽东无可争议地成为新民学会的领导人。
*毛泽东在学校的大门上写了一句口号:“世界是我们的,做事靠大家来。”(《毛泽东年轻的时候》,载《工商日报》,柬埔寨,1967?鄄01?鄄13)毛泽东在编辑《湘江评论》时曾在这里代过课。当蔡和森和其他的湖南名流正在法国的工厂里忙碌时,毛泽东无可争议地成了新民学会的领导者。
修业小学的报酬丰厚,主事的职位且有一定的威望。毛泽东很快就显示出他不只有俭朴的一面。他与杨开慧住在清水塘附近的一幢房子里,这是一个财主建在花园中的住宅,宁静而雅致。租金每月12块,与他在上海洗衣店时的收入一样多,超过他在北京大学图书馆工作时收入的50%。从表面上看,毛泽东已跻身长沙上层社会。
1920年至1921年是毛泽东的思想和行动趋于一致的时期,这给他的政治生活带来新的目标,也给他的亲属多少带来一些痛苦。
毛泽东把五四精神推向前进。他创办了青年图书馆,又(与其他人一起)重建湖南学生联合会。[26]在回韶山的几周内,他给家乡传送了新文化的火炬,成立了一个教育促进会。他在湖南《通俗报》上撰文并担任编辑。这是一份半官方的教育报纸,毛泽东的朋友何叔衡任主编后,该报便转向左派。
在一位与他关系颇好的女同学———她也是杨教授最好的学生之一———的帮助下,毛泽东创办了文化书社[27],在湖南传播左翼文化的种子。“湖南人现在脑子饥荒,实在过于肚子饥荒。”他在《文化书社缘起》中写道。
毛泽东在湘雅医学专科学校以低租金租了三间房作文化书社社址,并从杨开慧的母亲那里得到经济上的资助。他甚至请擅长书法的军阀谭延闿为书社写招牌,出席开业仪式。在那个下午的开业典礼上,这两个冤家对头握手言欢。[28]
书社营业很好,不久就在其他城镇成立了七个分社。初期最畅销的书籍有(都是中文书刊)《社会主义史》、《马克思〈资本论〉入门》、《新俄国之研究》等,杂志有《新青年》、《新生活》、《新教育》和《劳动界》。
毛泽东在五四运动的主旨中增进了亲苏俄的内容。他和《通俗报》主编何叔衡一道成立了“俄罗斯研究会”,并发起了赴俄勤工俭学运动。在马克思主义信仰的影响下,毛泽东试图组织劳工联合会。在共产国际的建议下———这些建议从北京和上海通过信件传给他———他开始组织共产主义小组。同时他还组织了社会主义青年团这一共产党外围组织。*
*刘少奇当时是社会主义青年团的早期成员,后来去苏联的莫斯科远东劳动大学勤工俭学。这位勤奋的少年来自宁乡县的一个地主家庭,他比毛泽东晚五年毕业于第一师范。毛泽东第一次去北京时他们曾见过面,并谈论过勤工俭学问题。
1921年5月,何叔衡被省教育厅辞退,《通俗报》的激进分子也一齐被解雇。毛泽东聘用他们当中的许多人为修业小学的教师。在反抗斗争中,如果说学生是中坚力量,那么小学教师则像一根红线把他们与那影响不断扩大的毛泽东的马克思主义思想行营连在一起。
第一师范本身在传播马克思主义方面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毛泽东在校内学生中招募新的追随者;靠学校的薪水维持少数学生领导人的生计;利用校友会宽敞的活动场所召集会议,并以文化书社的名义向每个与会者赠送10元钱作为礼物,还让年轻人方便地出入图书馆,犹如出入公共汽车站一样。第一师范对于毛泽东这个崭露头角的共产主义者来说像一个大家庭。
毛泽东的家人也被吸收进来。毛泽东的父亲于1920年死于伤寒,终年52岁———此事毛泽东很少提起,除了说几乎没有人参加父亲的葬礼外[29]———毛泽东悄无声息地接过了父亲手中的一切。他安排二弟毛泽民进入第一师范,让三弟泽覃在一个很好的中学读书,还把他继妹泽建送到附近衡阳市一所师范学校。
这三人不久便参加了共产党组织,在毛泽东的直接领导下;毛泽东像父亲一样时时把他们打发得团团转。
毛泽东已不再是孤身奋斗了。他和上海、北京和法国的同志保持通信联系。他在长沙这个不大不小的池塘中成了一条大鱼,在湖南各地他都有可靠的联系。他有自己的小家庭,妻子不久有了身孕。毛泽东在1920年写的一系列文章主要都是赞成湖南自治问题的。[30]这是毛泽东最终要支持地方主义吗?是的。从其生气勃勃的文章中,可以照见毛泽东是怎样一个人。
1920年,毛泽东在报纸上发表的对于“湖南改造”的主张。
还在上海洗衣店干活的时候,他就与一位主办《天问》周刊的湖南活动分子和湖南改造促进会取得了联系。现在,谭延闿成了省长,毛泽东和其他一些人希望他能保证湖南的自治,“不引狼(北京政府)入室”。
毛泽东论述这个问题的文章是他以前的自由思想的延伸,还谈不上是马克思主义的(这些文章《毛泽东选集》没有收入)。他也没有为将来独立的湖南确立社会目标,仅仅是让湖南脱离压在背上的重负。
毛泽东对湖南自治问题的议论是对自己的反对帝国主义的思想的运用。他把“湖南以外的”地方都称为“外国”。他呼吁成立“二十七个小中国”,因为“大中国思想”是一种罪恶,阻碍了平民生活的“自然发展”。
诚然,毛泽东之所以赞成27个省都关起门来自治,是因为他认为只有各省的小建设成功,一个更为强大和繁荣的中国才会存在,“这正像美、德两国由分而合的道路”。
然而,对于一个已经是激进的信奉国家民族至上的人来说,转而支持分省自治无疑是令人震惊的———他的一些左翼朋友也认为这是他的一个错误。
他沉痛地写道:“四千年历史中,湖南人未尝伸过腰,吐过气。湖南的历史,只是黑暗的历史,湖南的文明,只是灰色的文明!这是四千年来湖南受中国之累,不能遂其自然发展的结果。”
北京,同其软弱无能的“国民”政府(以及它严寒的冬天和对南方方言的歧视)一并受到毛泽东的抨击。
到1921年春,毛泽东已失去对湖南独立自治的热情。军阀的更迭也动摇了这种激进的理想。谭延闿在1920年9月被取代,新统治者赞成自治,但反对通过自治解放民众的任何意向。
数周后,毛泽东带头冲击省议会,把挂在考究的墙壁上的条幅、旗子扯了下来。他认识到了改良政治的局限,并要在现存政治结构之外组织活动。
1920年7月,赴法勤工俭学的新民学会会员在法国蒙达尔尼召开会议。这是与会会员的合影,其中有:向警予、萧三、蔡畅、蔡和森、萧瑜、罗学瓒、陈绍林、张昆第、葛健豪、欧阳泽、颜昌颐、李维汉。
萧瑜在法国勤工俭学回国后见到了毛泽东。他们彻夜长谈,泪眼相对,并发现彼此间存在鸿沟。毛泽东是亲苏俄派,萧瑜则不是。毛泽东赞成强权,萧瑜则担心这会危及个人自由。
毛泽东决心组织民众来夺取政权,萧瑜则仍是一个书生气十足的学究。他对毛说:“像刘邦和项羽(汉朝的两位政敌)那样争夺天下的争斗,在耶稣基督和释迦牟尼看来,就像街头顽童为争一个苹果打架斗殴一般。”
毛泽东简单地反驳道:“你不同意卡尔·马克思的理论,多遗憾。”[31]新民学会兄弟般的团结自此成为过去。
1921年初的一个大雪天,新民学会在文化书社开了三天大会。毛泽东在会上强调“变革”的目标,反对“改良”。他赞成采用俄式的革命方法,反对“通过几十年的教育”的改良方法。
从法国归来的大部分人反对他的观点,一些继续留法的人也写信反对这一观点。他似乎遭受了挫折,所以他在会上宣布新民学会“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
但是,在某种意义上他赢得了自己斗争的胜利。他转移了自己的基地,他把和自己观点类似的会员拉进了社会主义青年团,视新民学会如敝屣。
五四运动的参加者已经分裂成两派,这一结果使毛泽东与萧瑜分手。1919年在《新青年》上的论战已经为他们作了总结:“谈论主义”还是“研究问题”?知识分子是用理智分析研究具体问题,还是在一种思想意识的指导下付诸一定的行动?[32]
胡适教授为首的五四自由派坚持研究具体问题而远离政治生活,李大钊教授为首的马克思主义派则信守“主义”。毛泽东无疑站在“主义”一边*,他希望发生分化。如果把五四传统与某一具体思想形态联系在一起就意味着会产生分裂的话,这种分裂是件大好事。
*胡适避谈思想意识问题,要求成立“好人政府”。这与毛泽东曾想要孙中山任总统、康有为任总理、梁启超任外交部长组成政府时所持的理想的折中主义何等相似。———译注另一种分化已迫在眉睫。在1920年,无政府主义乘时而“入”。一些敏感、笃信绝对自由的年轻人组成了自己的组织:湖南诗雨社、健学会、青年会和(最有影响的)劳工会。毛泽东对无政府主义的信条非常了解,1918年至1919年在北京时他曾为之倾倒,可现在他心中的马克思已经驱逐了克鲁泡特金,他狠命地与劳工会展开斗争。
毛泽东以恩格斯的《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这类马列主义的书籍为武器,抨击无政府主义的代表人物。他迷惑对方,嘲笑无政府主义者要“在24小时之内废除国家”的蠢举妄动。每当从无政府主义的阵营中争取过来一人,毛泽东就把他引荐到组织严密的社会主义青年团中来。
在北京时的孤独和被人疏远,使毛泽东倾向于接受无政府主义。现在,他正作为长沙左派力量的主要带头人大踏步地朝前迈进,并把无政府主义视为令人难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