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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 困惑

    “六哥哥,”我用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轻轻叫了一句,内心却激动的不能自已,紧张的眼睛也不知该往哪里看才合适。

    “沈姑娘,我等你很久了,”他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我心中一动,他是来找我的吗,暗自庆幸没有让纪昀送回来,要不然不知六哥哥会怎么看我。“六哥哥,好久不见,你,是来看我的吗?”话才出口,我方觉后悔,怎么憋了半天就出来这么一句话呢,也突然省悟过来适才他叫我的是沈姑娘,而不是一直唤的雅儿。

    他淡淡一笑,“皇上命我给承欢格格送些药材和补品,另外,”他扬了扬手中的盒子,“这是皇上特意赏赐给姑娘的。”他礼貌的保持着和我之间的距离,我的心一下子冷了下来。

    “请傅大人替我转告皇上,就说雅儿多谢他的赏赐,”我看也不看的接了过来,口气也僵硬了许多。即便我是当今皇上的亲妹妹他也无需拒人以千里之外啊。

    他点头道:“东西已经送到姑娘的手中,话我也一定替姑娘带到。”

    我冷冷回道:“如此多谢傅大人了。”我转身就走,身后传来了几声低呼,我只作没听见。

    我没精打采的迈着步子,没留意身前那道一人高的石墩,一个不小心生生的撞了上去,“哎呦,”我直捂着额头叫唤,疼的眼泪夺眶而出。

    感觉一只手温柔的拨开我额前的碎发,对着我的伤口轻轻的吹着气,“没事了,别哭。”

    我眼中只剩下他一个人,看着他轻柔的动作,耳边是他因紧张而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他的气息呼在我的脸上,痒痒的,柔柔的,“六哥哥,”我嚅喏着。

    他的手指不经意的划过我的下巴,“抱歉,傅恒逾越了。”他骤然收回手,眼角瞥向了一边,脸色微红,他似乎还有话想和我说,但他思忖了许久才说道:“傅恒告辞了。”

    眼见他欲离去,我忍不住唤道:“六哥哥,”他转身深深的看了看我,仍是默默的上马而去,再没回头瞧我一眼。

    我的手抵在额头上,依然还沉浸在刚才六哥哥的柔情中,在他的眼中分明有怜惜和心疼,可是,面对我时他为何要仓皇而逃,为何要装作完全无情。

    “沈姑娘,我们又见面了。”沉思被一个讨厌的声音打断,我极其厌恶的瞪过去。

    “沈姑娘凶悍的模样也美丽的紧,”此人一脸的谄媚,虽然才三十出头,可是脸孔浮肿,眼圈发青,看上去就像四十多岁的人了,他就是前些日子曾经派人来提亲的那个丁老爷,让我避之唯恐不及。站在他身边的几个仆人也连声附和着他,个个都笑的奸诈而阴险,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典型实例。

    见我要走,他们将我围了起来,我撇嘴道:“麻烦让个道,我要回去。”

    丁老爷的小眼睛闪烁着,讨好的说道:“就让丁某人送沈姑娘回家吧。”

    “不用了,”我翻了翻白眼,“回家的路我还认识。”

    他朝我走近一步,我便往后退一步,他再走近,我再后退,直到退无可退,“沈姑娘,我可是一片好意啊,你就忍心拒绝我?”

    “呸,”我不屑道:“请你放尊重点。”

    他眯起眼睛,伸手就拉我,“你要做什么,”我急了,以前遇上过他几次,他忌讳着爹爹只有言语上的无礼,倒是从来没有动手动脚过,可今天做的太过分了。

    “放开她,”声音不大,但犹如天籁。

    六哥哥从马上一跃而下,将我护在他身后。他紧握着我的手,轻声道:“雅儿,别担心,万事有我。”

    我不由点了点头,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有他在,我就会觉得特别的安心。

    “又来一多管闲事的,”丁老爷低声骂了句脏话,六哥哥面色微微一变,怕是他从来没见识过这般的市井无赖吧。

    “你给我嘴里放干净点,”六哥哥怒斥道。

    丁老爷冷笑一声,故作潇洒的弹了弹手指,道:“沈姑娘,我不会难为你的,你怕什么呢?”

    我往六哥哥身后缩了缩,又探出了半个脑袋,朝他扮了个鬼脸,有了六哥哥的保护,让我的胆子也壮了许多。

    “雅儿,我送你回去,”他牵起我的手,朝包围圈外走去,冷言道:“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他一手搀着我,另一手举着手中的宝剑,他的气势硬是把丁老爷嚣张的气焰压了下去,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六哥哥带走了我,再无一人敢出声。

    夕阳斜射过来,余晖染红了天角,眼见家门已在前方,我仍是舍不得放开六哥哥的手。

    “雅儿,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他松开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六哥哥,你,没有话想对我说吗?”我鼓起勇气问他,眼底有期盼。

    他欲言又止,最终长叹一口气说道:“雅儿,皇上对你很好。”

    这话说的好奇怪,皇上本是我兄长,对我好也属正常,可是这句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完全变了味,我奇怪的看了看他,他掩饰的别转头去,不再直视我。

    我哑然失笑,我的六哥哥莫不是误会我和皇帝哥哥之间的情谊了,思及此,我绕到他的跟前说道:“六哥哥,事情并非你所想象的那样,你先听我解释。”

    “雅儿,我真该走了,”他乘我不注意,翻身跃上马背,“后会有期。”

    骏马奔腾而去,我傻傻的杵在那里,心中黯然,别说皇帝是我的兄长,即便不是,我若是不愿意他还能强抢不成,可惜当时的我不能深刻领会到君是君,臣是臣,而臣永远不能与君争锋的道理。

    小心的掀开手中的锦盒,映入眼帘的是两块状似手掌的东西,有点像是人参,细细品来却又不是,体形不大,但是结构独特,“这是什么?”我奇道。

    我取出一个抓在手里,找到如风的房中,在他面前晃了晃,“哥,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如风伸手来拿,我硬是不给,“雅儿,你不给我看仔细了,我怎么辨别。”

    我不情愿的塞到他手中,“看吧,不过要是你说不上来,别怪我踹你几脚哦。”

    如风拿在手中仔细掂量了番,笑道:“雅儿,你没事买了味药材回来干啥?”

    “药材?”我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皇帝哥哥专程派人送来的就是味药材?

    “嗯,当归,补血活血用的,”如风关切的问道:“雅儿,你身体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把东西抢了回来,拽在了手心里,自言自语道:“当归,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雅儿,你在打什么哑谜呢,”如风头也不抬,兀自擦拭着手中的利器,那柄长剑已被他擦的雪亮。

    “啊”,我大叫一声,我突然明白了,皇兄送我当归的意图是暗示我认祖归宗呢,自打上次我拒绝他之后,他便换了这种方式。

    “雅儿,你一惊一咋的干啥呢,”如风皱起眉头低声说道。

    想通了个中关节,我心里拿定了主意,娘亲千辛万苦,费尽心机的将我送了出来,不管怎样,皇宫,我是绝对不会再回去了。

    正在思量中,如风双手搭到了我的肩上,将我朝他身边拉了一把,问道:“雅儿,我觉得你最近心神有些恍惚,是有什么心事吗?”

    我脸上发烫,轻咳一声道:“没有,如风哥哥又胡说。”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反手扯住如风的衣袖,“对了,说到有事,我倒是真有一件事要问你。”

    “什么事?”他满不在乎的回道:“你要知道的事我自然不会隐瞒。”

    “哥,你是不是会武功?你从哪里学来的?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和爹爹?”我甩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那三脚猫的功夫何足挂齿,雅儿,你太大惊小怪了。”他懒洋洋的说道。

    “三脚猫的功夫是吗?听说你可是把蒋胖一伙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哦,”我边说边偷偷瞧他的表情。

    “纪昀这家伙,”如风恨恨的咒骂了句,很快恢复了笑颜,“雅儿,你别听他胡诌,打架嘛靠的还不是一股蛮力。”

    我白了他一眼,“哥,你别和我绕弯子。”

    他打断了我的话,托起我的脸,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雅儿,相信我,无论我隐瞒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都不会伤害到你和义父,我保证。”

    “哥,”我还想再追问他,他把我往门外推去。

    没几下就被他推出了门,尽管心不甘情不愿,我还是压制住了满脑子的疑问,和如风多年的兄妹之情,让我没理由不去相信他。

    回到房中,将那两个当归和娘亲留给我的信包在了一起,藏进了檀木箱中,我想,不到非常时刻我是再不会拿出来了,如果可能就让它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被遗忘吧。

    “小姐,你在屋里吗?”门被轻轻的拍响。

    我连忙打开了房门,“高伯伯,进来坐啊。”

    老高还是很拘谨的站着不动,“小姐的闺房不敢擅入,老高头在门外站着就好。”他从身后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我,“小姐,你的信。”

    我朝他身后看看,“送信的人还在吗?”

    “已经走了,小姐要找他问话的话,老高头这就去追他回来。”老高说话办事雷厉风行,说着就往外走。

    “高伯伯不用了,你把信给我吧,”不必问了,写信的除了纪昀外不作第二人选。

    老高将信塞到我手里后还替我掩上房门才离开。

    还是那熟悉的笔迹,龙飞凤舞的写了八句诗:

    天高云在淡,

    赐福送平安。

    良辰佳日到,

    缘情结金兰。

    相见不恨晚,

    爱在有晴天。

    永恋天地间,

    远世修爱果。

    看到这样直白的文字,我一下子羞的面红耳赤,这个纪昀的胆子也太大了,我慌乱的手足无措,这要是被人看到了还了得,想把信收起来,却又不知道往哪里藏。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虚掩的房门被缓缓推开,我大惊之下,把手伸到身后,“爹,是你,”我尴尬的唤了一声。

    “雅儿,藏了什么呢?”爹笑眯眯的问道。

    “没啥,”我吞了口唾沫,“爹,你怎么来了?”

    他并未回答我的问题,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张纸来,他用袖子微微在纸面上拂了拂,我吃惊的张大了嘴巴,这不就是我藏在身后的那封信吗?再看手中,早已不见了信的踪影。

    我愣在那里,抢也不是,躲也不是,只见爹已经把信拿在手中认真的读起来,我一次次的抬眼偷瞧他,但始终不能看出他的心思。

    我心神不宁,像有小虫子在心头蠕动,良久才见爹稍稍咧了咧嘴,吐出了一句话,“文采不错。”

    我本以为爹定会好好教训我一顿,可是怎么都没料到是这样的情形。他坐了下来,又把手中的诗仔细看了一遍,笑道:“雅儿,今日约你出去的就是此人吧。”

    我不明白爹话中所指,只能点了点头。

    “纪昀,纪昀,”爹低低的念了几遍,又问道:“是和如风一同从师生云精舍的那个纪昀吗?”

    “是,”我低头老实的回道。

    “改天让如风带他来家中坐坐,”爹的嘴边仍挂着淡淡的笑容,我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刚想叫爹不要误会,他已经推开了门,还留下一句话给我:“雅儿的眼光不错,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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