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郎君在下雨天
师苍静的五官精致,乍一看只是一个漂亮的青年,并不像冷山雁一样有着华丽到近乎猛烈的冲击性,只一眼就能让人毕生难忘。
他在帅哥云集的娱乐圈里并不算出挑,但他的身上却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尤其那双眼睛,如一场终年弥漫着浓雾的青山,引着人深入的探究,想要拨开层层迷雾,窥见里面的样子。
就如同此刻,烟雨朦胧中静静开放的莲花。
但沈黛末此刻满脑子只有,靠靠靠!
他不是应该逐梦演艺圈吗?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他也穿越过来了?
她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连带着瞳孔也微微放大,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许大户与县丞看到沈黛末的表情反应,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神里泄露出得逞的笑容。
琵琶声还在继续,像这场淅淅沥沥缠绵悱恻的雨,婉转中透着一抹淡淡的哀伤,在配上他此刻略带忧愁的眼神,仿佛全世界都委屈了他。
沈黛末默默攥紧了水榭边涂着红漆的扶手,倒吸了一口凉气。
像,太像了。
师苍静最开始在演艺圈籍籍无名,然后凭借着一部美强惨男主剧爆红出圈,尤其那爱而不得眼神戏,让无数人路转粉,为他尖叫,某站上一个他的个人剪辑向视频播放量已经突破百万。
面前这个男人,怎么能连一个眼神都跟师苍静一样?太可怕了。
就在她震撼中,琵琶声已经停止,许大户与县丞纷纷鼓掌。
清脆的鼓掌声将沈黛末的思绪回神,她也擡手跟着拍了起来。
师苍静抱着琵琶向她们走来,一袭白衣轻薄如纱层层叠叠的堆积着,宛若将这场烟雨披拂在了身上,白色最是衬人肌肤,肤色稍微黑一点,都会被衬托的更黑,但也会将肌肤雪白细腻之人衬托得更白。
移步间,师苍静已经来到了沈黛末面前,抱着琵琶冲她微微倾身行礼。
她闻到了淡淡清雅的菡萏香味。
“这一曲真宛如天籁之音,如梦似幻,余音绕梁,真不愧是莲花相公。”许大户赞叹不已。
县丞也跟着附和:“早听闻莲花相公精通音律,琴技一绝,今日问听一曲,真是名不虚传,沈大人,您觉得呢?”
“嗯,谈得很好。”沈黛末随口应道。
她虽然对这个跟师苍静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十分好奇,但也没忘了此刻自己身处的环境,以及她们特意找一个漂亮男人来弹琴目的。
默默收回了视线,表现出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莲花相公可是我们寒山县最出名的艺伎,一曲值千金,不知多少人家想请他上门奏一曲都请不来,沈大人不如再让他为您弹奏一首?”许大户说道。
同时又看向一直低头不语的莲花相公,说道:“这位可是咱们寒山县新上任的知县大人,相公一定不要吝啬,将最好的技艺拿出来。”
莲花相公此前一直抱着琵琶,半垂着眼眸,静静地盯着地面不说话。
听到许大户这样说,他擡眸看了她一眼又飞快落回地面,眸色清如水。
“大人想听什么曲子?”他低声问道,声线也如人般清澈温润。
救命,怎么声音也这么像?
“就弹一曲塞上曲吧。”沈黛末故作平静说道。
“是。”莲花相公开始拨弄琴弦,修长的手指在琵琶弦上轻拨慢揉,弹得缠绵凄美。
一曲终了,莲花相公抱着琵琶退下,沈黛末与许大户继续喝酒,心却始终落在了他的身上。
离开许家之后,沈黛末对查芝说道:“你去城中打听打听那个莲花相公。”
查芝笑道:“娘子,不用打听,我知道。”
“你知道?”
查芝点头:“您不是让我在城里到处溜达了解情况吗?这莲花相公可是寒山县有名的风云人物,人美、琴绝,歌声也妙,听说还会作诗呢,有不少读书人专门写诗词夸他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佳人。娘子莫不是看上他了?可是他卖艺不卖身诶。”
查芝突然歪了歪头,笑道:“不过您可是知县,您要是想要,他估计是十分愿意的。”
“我没让你打听这些没用的。”
查芝疑惑:“那什么是有用的?”
沈黛末:“他本命叫什么?父母是谁?之前有没有过重病发烧、失足落水、失忆的经历?还有他有没有写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千古绝句?”
“我只关心男人漂不漂亮,您说的这些我倒不知道了。”查芝说道:“不过您放心,我这就去打听。”
“好,最好今晚就给我消息。”沈黛末说。
查芝拉着缰绳回头:“娘子,您对那个莲花相公这么上心啊。”
沈黛末点头:“嗯,非常上心。”
说不定这就是她的穿越老乡,她能不上心吗?
“那看来那位传闻中的莲花相公是真的很漂亮了。”查芝小声嘀咕:“才见了一面就把娘子迷得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他和郎君比t,谁更好看呢?”
马车驶到家门口,白茶举着伞替她遮雨。
他们在寒山县租的是一套三进的院子,模样平平无奇,唯独花园极为漂亮精致,花园两边栽种着盛开的紫薇花树,脚下是一行由石子铺成的小径直穿花园,小径两端的绣球花浓蓝浅,一簇簇花朵凝着雨露沾湿了她的裙摆,在满园春色中最漂亮的当属院中池塘,池塘边盛开着唐菖蒲花,而池塘中心的莲花,紫的白的红的,开了一大片。
绕过池塘,就是她和冷山雁的卧房,卧房门口栽种了一树美人蕉,被雨水冲刷的苍绿肥厚,绿油油的看得人心旷神怡。
冷山雁已经站在门口等着她了。
夜雨中,他手持着一盏油灯照明,烛火在风雨中怯怯发光,美人蕉在雨中摇曳风情,水珠落在他的睫毛上,狐貍眼更显魅艳。
“今日回来的这么早?”冷山雁在门口脱下她被雨露沾湿的外袍。
“跟她们没什么好聊的,索性就早点回来了。”沈黛末经过冷山雁的身边,径直往床上倒去。
她经过冷山雁身边时,酒气淡不可闻。
原本担心她又饮酒伤身的冷山雁淡淡笑着:“看来醒酒汤也是白准备了。”
“我今天就喝了两口酒,没事的。”沈黛末趴在床上,看见窗台边的月白冰纹瓶中插着两只白色的莲花,一高一低,错落有致地映在天边昏黄的月亮上,别有一番意境。
“你去池塘摘的莲花吗?”她问道。
“嗯,阴雨天,房子潮湿昏暗无光,显得阴沉沉的,就采了两支莲花装点一下。”冷山雁说道:“喜欢吗?”
沈黛末点点头:“喜欢,但你也要小心,别跌进池塘里去,那处的水还是挺深的,若需要花可以让白茶去街上买,街上每天都有卖花的小童。”
冷山雁低眉浅笑:“嗯。”
他将油灯随手放在桌上,拿起沈黛末脱下来的外袍,掸了掸上面的水珠,准备挂在衣架上。
忽然间,他微微皱起了眉。
攥着沈黛末的衣裳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极淡的菡萏香味混着带着潮湿水汽涌入了他的鼻间。
冷山雁紧抿的唇有些颤抖。
之前在苏城县,沈黛末也常常出门应酬。
他清楚女人们酒桌上的规矩,难免找伎子作陪唱曲,每次她回来,身上除了酒气之外还有一股浓浓的脂粉香,但冷山雁从不在意,因为他闻出了那些脂粉味的劣质刺鼻,连酒气都无法遮掩,时间都无法冲淡残留的浓香,可见那些伎子围绕在她身边时,香味得多浓郁,浓郁到令人作呕。
沈黛末喝醉时,也会借着酒气向他抱怨,那些男人香味太浓,浓到她晕香想吐。
能用这种劣质香的伎子,想必也不是什么绝色的名伎,因此他笃定沈黛末瞧不上那些男人,并不将外面那些莺莺燕燕放在心上。
可这一次,沈黛末身上残留的香味,几乎要消失了。
而且即便淡成这样,与潮湿冰凉的水汽一融合,却另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淡香。
淡而不散,岂不令女人魂牵梦萦?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香饼、香囊、香薰可以达到的效果,用此香的主人也必定不一般。
冷山雁心中顿时涌现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他猛地将衣架上的衣服拽了下来,弄得衣架摇摇晃晃,沈黛末也从床上坐起来看他:“郎君,你做什么?”
冷山雁背对着她:“我看您的衣裳脏了,准备拿去洗洗。”
“现在?”沈黛末看了看漆黑的天,缠绵的雨:“这个天好像不适合洗衣服吧,一个星、好几天都干不了。”
冷山雁将衣服抱在怀里,手指紧捏着菡萏香味透出来的地方,恨不得将它给剪烂:“无事,衣服既然脏了,还是尽快洗了才好,唔——”
沈黛末从背后拥住他,一只手环着他的腰,一只手顺着他的手臂慢慢摸下,握住他的手指。
“大半夜的洗什么洗衣服,早点陪我休息不好吗?”沈黛末贴着他白皙的后脖颈亲了一下。
她听见潮湿的水汽中,冷山雁模糊的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