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雁子游山玩水
冷山雁点点头,重新学着沈黛末的样子,拿着形状漂亮扁平的鹅卵石,手腕微微用力,再次将一颗鹅卵石甩出。
咚——咚——咚——
鹅卵石在水面上跳了两下,沉了下去。
“好棒!”沈黛末在旁边鼓掌,毫不吝啬地夸奖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打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水漂,不过跳了两下而已。
孟燕回都忍不住回头,看了沈黛末一眼,估计是觉得她大惊小怪的,这种水漂他三岁的时候都会打。
冷山雁被沈黛末夸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但嘴角微微翘起,笑意根本掩饰不住。
接下来,冷山雁继续练习水漂,凉爽的清风吹拂着他宽大的衣袖,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腕骨,浸透幽凉,如水中美玉。
沈黛末则在岸边捡起一根木棍,用腰间的佩刀削尖了一端,开始下河叉鱼。
她的裙子半扎着,清澈透明的溪水没到她的小腿肚,动作轻微地在水下寻找小鱼的踪迹。
冷山雁说道:“妻主想吃鱼了?那我让下人去集市上买,这里的鱼太小了。”
“买的没有我自己抓的有意思。”沈黛末低着头,全神贯注地观察。
冷山雁见状停下手里的动作,怕打水漂惊扰了水下的鱼儿。
他去岸边的树林里采了些纸条柔软的花叶,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看着沈黛末叉鱼的样子,清爽的溪风拂过他额前碎发,平日里薄冷的眉眼此刻的笑容几乎能将人溺死。
“郎君,这些水果已经镇好了,您要不尝尝?”白茶捧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说。
冷山雁的眼神就像黏在了沈黛末身上一样,一刻也挪不开。
“不必了,你去端给旁边的小世子吧。”
“是。”
孟燕回坐在小溪不远的上游石头上,单腿屈膝抵着石头,另外一条修长的腿长抻着,双臂后撑,仰头望着天,飘逸的马尾自然垂下,盛夏白晃晃的光芒毫无保留地照在他的身上。
白茶从未见过像孟燕回这样敢仰着头,直接让阳光照在脸上的,不怕晒黑吗?
大姚的男子都以白为美,天气一热,出门时都恨不得人人打伞避光,以免肌肤被晒黑。
如果不是今天娘子心血来潮想冒着日头出来玩,他家公子也是绝对不会出来晒太阳的,毕竟他可是每天都要拿出半个时辰护肤涂香的人。
明明他出嫁前,对姿容并不是很在乎。但自从嫁给沈黛末之后,他就一日比一日重视自己的容貌、肌肤,害怕那一日肌肤不嫩了,眼尾长出皱纹了,沈黛末会厌弃他,找年轻漂亮的男人伺候。
府内众下人都羡慕冷山雁日子舒心,只有白茶知道,他心里怕得很呢,不然也不会在沈黛末回来之后,继续喝起了那难喝至极的助孕汤。
“世子殿下,天气炎热,不如吃点凉水镇过的水果吧,这是我家郎君让奴送来的。”白茶说道。
正在晒太阳的孟燕回悠悠睁开眼,紫宝石般的眼睛在强烈的光线下有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美,他拿起一块红润饱满的鲜切西瓜:“那就多谢你们郎君了。”
他刚咬下一口,就看见下游正在叉鱼的沈黛末,不由得失笑:“她在做什么?”
白茶道:“我们娘子说要叉鱼给郎君吃呢,但是这么久了,也没叉到。”
说话间,孟燕回已经起身走了下去。
“指挥使大人,你打仗是一把好手,可没想到对抓鱼一窍不通。”他轻笑着,额前碎发飘逸。
沈黛末和冷山雁齐齐回头。
“怎么,小世子会抓鱼?”她问到,她作为一个现代人,确实没有抓鱼的经验。
孟燕回扬起头,少年意气满满:“那是当然。我从小就上树掏鸟下河捉鱼,野惯了。”
沈黛末将木棍交给他:“那正好,你帮我抓个试试。”
孟燕回看着他,紫眸神色有些奇怪:“你不觉得我太粗俗吗?”
“这有什么?不过你要是抓不到,我可就要说你吹牛了。”沈黛末说。
“好,你等着,我现在就抓给你看!”孟燕回的紫眸格外明亮,像一团紫艳艳的火焰。
他拿过沈黛末手里的木棍,朝水下自由游曳的鱼儿看了一眼,像是在预判它们的路线,然后猛地将木棍扎下去,水花四射溅起,在空中激荡开来,阳光穿透水珠,折射出明艳似彩虹般的光线。
沈黛末被溅了一脸的水花,但当孟燕回拔起木棍的时候,尖端赫然是一条摆动的小鱼。
她惊叹一声:“真有你的,真的抓住了,快快快,白茶架火!”
“是。”白茶笑着拔下鱼儿,准备剥鳞去鳃。
“世子殿下,你是怎么抓的?我的速度不比你慢,怎么我就抓不住?”她问道。
孟燕回一笑,紫色的眸子和浓密的睫毛显得极为漂亮:“这其实很简单,只要将木棍往下偏一点就可以了。”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沈黛末一拍脑袋,她怎么把光线入水后的折射给忘了。
“多谢殿下,我会了,一会儿鱼烤好之后,我让人给你送去。”沈黛末说道。
孟燕回挑了挑眉:“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用客气,瞧好吧,一会儿我抓到的鱼能把你们所有人都喂饱。”沈黛末的征服欲上来了,手持木棍的她站在溪水里,感觉如同手拿三叉戟的海神附体。
“拭目以待。”孟燕回笑道。
他一转头,就看见冷山雁打量自己的眼神略带晦暗。
孟燕回毫不客气地在冷山雁身边坐下。
“雁郎君今日倒是光彩照人。”他说道,唇形似桃花一般,嘴角天然微翘。
冷山雁对着孟燕回微微点头行礼,低声淡笑:“实在惭愧,只因那时形势所t迫,不得不如此,还请世子殿下见谅,并非有意欺瞒您。”
“我之前还奇怪呢,明明之前跟姐姐问起你时,姐姐说你生得不错,怎么一见面竟是那般模样如今想来,当时那些人为难你,你也是故意忍让的吧?”
冷山雁:“皇家森严,实在不敢惹事。”
“也是。”孟燕回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他之前也是天真,竟然觉得冷山雁是无知无能的深宅夫郎,这么大的家,这么多奴仆下人,还有两个御赐的小侍,听说最近还有一个亲戚借住在家,偌大的沈府不但没有鸡飞狗跳,反而平静异常,连小侍都不敢作妖,可见冷山雁是个有手段的男人。
不过也幸亏他小心谨慎,否则他的下场可能比孟氏还要惨,到时候,他该如何面对沈黛末呢?像孟氏一样连家都不敢回,直接跳河自尽吗?
孟燕回依旧记得,那一日,冷山雁前脚刚走没多久,皇帝就来了。
她就像挑牲口一样,挑选着这些官家贵夫,最后把孟氏像小鸡仔一样从男人堆里揪了出来,强行带走。
没有人敢阻拦,因为楚绪的身后是无数侍卫。
而师苍静就在一旁冷眼看着,连刁难过冷山雁的卢氏夫郎脸上都露出一丝同情之色,可师苍静,他简直冷漠地叫人害怕。
孟燕回拧了拧眉,不忍再回想那一幕,转而问道:“那刚才沈黛末说,你难得出门,指的就是你这次被关四个月的事?怪不得一回来就带你出来玩,是我都闷死了。”
冷山雁轻轻摇头:“不是,我平时也极少出门,大约半年出去一次就够了。”
“”孟燕回撇了撇嘴。
您可真能憋。
“郎君,快看!”
就在孟燕回思考见,沈黛末已经叉到了一只鱼,正兴奋地跟晃动鱼叉跟冷山雁展示:“我捕到鱼啦!”
冷山雁开心地站了起来。
“哇!娘子好厉害!”白茶等下人十分捧场地鼓掌。
孟燕回不禁笑起来,怪不得刚才冷山雁不过打了一个水漂,沈黛末就夸成这个样子,原来是家风如此。
不过比起规矩重重的王府,这样的氛围倒是更加轻松惬意。
“快,把这条鱼一起处理了,我再去抓。”沈黛末拎着鱼走到溪边说。
冷山雁从袖中拿出帕子,擦拭她睫毛上被溅上的水珠,同时将编好的花环戴在沈黛末的头上,细声温语:“天气热,戴这个花环,免得头皮被烫伤了。”
这花环很大,由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枝条、绿叶、小花编织而成,花朵的颜色各有不同,却莫名其妙十分和谐,尤其一株紫色的豌豆花,正好与沈黛末雾蓝色的衣裳极为相称。
“咦,这些红色的小珠子是什么?”沈黛末斜着擡起眸子,看着自己眉眼边紫色豌豆花后面那一串像珊瑚一样的红色小珠子,紫色与红色配在一起,极浓极艳。
“是樱桃。”冷山雁笑着低语。
沈黛末眼眸睁大,擡手就摘了一颗,形状饱满圆润的红樱桃鲜艳欲滴,放入口中,齿间一咬,汁水瞬间爆了出来。
“郎君你想得简直太周到了,我可以一边抓鱼,一边吃水果了。”沈黛末开心地搂着他。
冷山雁微微脸红,小声道:“妻主,世子殿下还在呢。”
“我忘了。”沈黛末悻悻收回手。
“世子、世子、”不远处一行人马急匆匆的赶来。
孟燕回懒洋洋地起身:“你们的动作未免也太慢了。”
下人们气喘吁吁:“世子殿下,我们的马跟您的完全没法比啊。”
沈黛末看着这一大群人,问道:“静王殿下没出来避暑?”
孟燕回摇摇头:“我姐姐那身子骨,还没出城就要被热晕过去了,只能让她在家里抱着冰槛撑过去了。”
“静王殿下身子可好些了?”她关心问到。
“还是那副样子罢了,只不过最近动了气,有些上火。”
提到孟灵徽,孟燕回的情绪就不太好,也正因此他才策马出城放松一下。
他们静王府那两个御赐的小侍,估计是看孟灵徽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觉得她活不长了,不想在她过身之后,没有孩子作为依靠被发卖掉,竟然意图给孟灵徽下药,趁她意乱情迷之际,怀上她的孩子。
幸好被管家发现,不然以孟灵徽现在的身体状况,一旦喝下□□,后果不堪设想。
孟灵徽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下令对那两个小侍动了私刑,两个小侍的惨叫声彻夜不止。
孟燕回长这么大,见惯了孟灵徽孱弱温和,宽容待下的模样,如此盛怒的她却还是第一次见。
那一刻,她仿佛忘记了父亲临终前让她隐忍的教诲,忘记了这两个小侍是皇帝御赐,一定要让他们死了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