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极反转
这段时间,沈黛末为了多陪陪雁子,推掉了许多不必要的应酬,除了必要的视察军队之外,平日里她都尽量居家办公。还专门在外院专门腾出了一个院子,只为接待下属汇报的紧急军情。
好在这段时间,中原的师英正在跟西北节度使争地盘,泰州城、安门等被她占据,师英也无暇顾忌,只能通过楚慧娆这个傀儡傻皇帝降几道圣旨象征性地斥责她一番。
但大姚国自从结束了长达百年的乱世割据的混乱年代之后,拢共才建国几十年,而且并未实现真正大大一统,在老百姓的心中的威望本就不足,在加上国祚太短,许多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没有忘记之前的乱世,对大姚的归属感不强。
可以说在许多人的眼里,这场乱世甚至还未结束,大姚国只不过是百年乱世中一个稍微安定一些的土壤罢了。
再加上这个王朝拢共出了四个皇帝,二世弑姐夺位,在士族眼里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只不过靠着雷霆手段镇压以及毒杀皇女,才能坐稳皇位,最后莫名其妙暴毙而亡。
三世、四世更不必说,一个暴虐的疯子,一个痴呆的傻子。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个的朝廷风雨飘摇,已经岌岌可危,所以这道圣旨就算再严厉申斥沈黛末,对她以及集团来说也构不成什么伤害。
毕竟,只是被骂两句而已,无足轻重。
但是跟着沈黛末,她的手下是真的赚得盆满钵满啊,整个家族都崛起了,还在乎你骂?
沈黛末收下圣旨就甩到一边,让大姑母丰映棠象征性地回应了两句,顺道卖卖惨,自己泰州府尹欺人太甚,自己不得不反击云云,然后就抱着折子回家陪雁子咯!
回家的马车吱吱呀呀,到了大门口,正好遇见二哥沈玉珍从里面出来。
“二哥怎么来了?”沈黛末撩开帘子,踏着脚踏下车。
沈玉珍看到沈黛末脸上立刻眉开眼笑:“来瞧瞧妹夫和冬儿,冬儿真是越来越乖了,小小年纪就可爱的紧,眉眼也秀气,将来一定跟妹夫一样,是个大美人儿。”
沈黛末笑:“二哥你真会说,对了,父亲近来如何?身体可好?”
“父亲好着呢,身体也好”沈玉珍抿了抿唇,道:“妹夫还说,等孩子满月酒时,让父亲过来坐坐。”
沈黛末有些讶然,没想到雁子能说出这样的话。
但雁子都这样说了,那她也不好再拒绝,只得点点头回了府。
回到主屋里,冬儿正在乳父的陪伴下,一起坐在地毯上兴致勃勃地玩着玉制的九连环,九连环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声响。
而冷山雁斜躺在太师椅上,修长冷白的腕骨懒懒地撑着头,翻看着手里的账本。
小冬儿在乳父的帮助下成功解开了九连环,兴奋地叫了起来,拎起来给冷山雁看:“爹爹、爹爹、”
冷山雁掀起眼皮瞥了一眼,唇角勾出一个十分符合慈父刻板印象的笑容,淡淡地嗯了声音,开始夸赞并且下达新任务:“不错,那个华容道再拼拼。”
说完,他又低下头,继续看起了账本。
小冬儿不满地嘟了嘟嘴,有些不高兴冷山雁的反应。
自小被娇养长大的小少爷,下人们各个都宠着哄着,唯有冷山雁不娇惯他,于是他情绪不爽,直接将手里的九连环往地上一摔。
虽然是摔在地毯上,但几个连环相撞,还是碎了一两个。
冷山雁听到声音这才慢悠悠地合上账本,狭冷的眸光淡睨着他。
小冬儿顿时害怕地往乳父的身后钻,但在看到门口的沈黛末时,仿佛看到了靠山,怯生生的眼神顷刻不见了,迈着两条肉乎乎的小短腿,如小羊羔一般奔向她。
“娘亲——”
“哎哟,冬儿,快让娘亲抱抱。”沈黛末张开双臂一把将他抱进怀中,夹着嗓音问道:“今天有没有想娘亲呀?”
冬儿点点头,搂着她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想,特别想,爹爹都不陪我玩,娘亲陪我玩好不好?”
“冬儿,不许任性!”冷山雁将账本丢在桌上,在白茶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扼制着心中的无名之火说:“没看见娘亲带了这么多折子回来吗?别耽误娘亲做正事。”
“哼!”小冬儿噘着嘴将脸别到一边,不理他。
其实,冬儿一直很害怕冷山雁,虽然冷山雁平日对他也不错,经常让下人出去采买最时兴的小玩具和零食。
但他却不会像下人们一样对他无条件地纵容,若他发脾气,冷山雁会毫不留情地训斥他,再加上冷山雁天生一张寒狭逼人的脸,威严不可靠近,即便是新生儿子,冬儿也心里犯怵。
但只要沈黛末在,冬儿就有恃无恐。
因为他很清楚,母亲疼他,母亲才是这府里最大的,就算父亲也奈何不了他。
“好了,今天的事情也不多,就陪你玩会儿吧。”沈黛末纵容着冬儿。
“黛娘、”冷山雁微微颦着眉,眸中似有一团隐火,被他死死摁着,才没有发作。
“没事儿的,正好我也想休息一下。”沈黛末笑着说道。
“娘亲陪我冬儿玩华容道!”冬儿开心道。
“好!”沈黛末脱了鞋,怀抱着小冬儿坐在地毯上,并且拉了拉冷山雁垂落在地上的衣摆,仰头笑道:“雁郎,一起来呀!”
冷山雁缓缓坐在她的身后,双手攀上了她的肩,修长的手指为她揉捏肩膀道:“黛娘,陪小孩子劳心费神,您忙了一上午,跟冬儿玩一小会儿就休息吧。”
沈黛末微微偏头,亲了亲他的指尖,温声笑道:“和你们在一起,不累。”
在陪小冬儿玩了一回华容道之后,沈黛末惦记着还没处理完的公务,将冬儿交给了雁子,自己则坐在出桌旁开始处理。
小冬儿哪里懂得什么是正事闲事,他只知道母亲难得陪他玩一会儿,想让母亲多陪陪他,想央着沈黛末再陪陪他。
但却被冷山雁像拎小鸡仔似的给拎了回来,冷玉无瑕的手指在薄唇上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寒眸自带凶光。
小冬儿瘪瘪嘴,立马焉了。
冷山雁这才将他放在自己腿上,从碟子里撚了一颗精致的小点心给他,无声道:“吃吧。”
别吵着黛娘办事。
孩子终究是孩子,一看到有好吃的,就安静吃了起来。
冷山雁抱着冬儿默默地来到沈黛末的身后,拿起一把扇子,隔着冰槛为她缓缓扇风。
而每当小冬儿吃完点心,在他怀中不耐烦地开始折腾时,冷山雁就会再次往他嘴里塞点吃的,让他保持安静。
等沈黛末忙完时,小冬儿的肚子已经无比圆滚,连晚饭都不用吃了。
“冬儿,你怎么吃这么多呀?”不明所以的沈黛末,摸着冬儿浑圆的肚子笑道:“走,我们出去消消食,免得积着你。”
沈黛末抱着他来到花园,用一条穿了白纸的线在花园里吸引了一串蝴蝶跟着她跑,这样新奇的玩法,连白茶和冷山雁都惊讶无比,更别提小小年纪的冬儿了,笑得格外灿烂。
“娘子对冬哥儿可真好啊!都说母亲带孩子活着就行,可咱们娘子就不同了,对冬哥儿可上心了。”白茶忍不住说道。
说完他看向冷山雁,原以为能得到他的认同,没想到看到的却是冷山雁莫名晦暗阴沉的眼神。
白茶立马又补充道:“说来说去,冬哥儿还是沾了您的光。听说女人只有对自己喜爱的男人生的孩子才会疼爱有加,娘子这是爱屋及乌了。真不知道两位小姐出生时,娘子得有多开心!”
冷山雁并未接话,但沉郁的眉眼明显放缓了许多。
“什么声音?”花园一角正在锻炼的孟燕回问道。
采绿循着声音跑去看,没一会儿就跑回来:“说道,是娘子带着冬哥儿在引蝴蝶呢,好多好多的蝴蝶围着娘子转。”
听到是沈黛末,孟燕回的眼神有些怅惘,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走,去看看。”
采绿诧异道:“世子,你前段时间t不是哭着回来说最讨厌娘子,以后再也不想见到娘子了吗?”
孟燕回脸一红,气恼地瞪了采绿一眼:“就你记性好!同在一个花园里,我路过看看怎么了?”
“哦。”采绿被骂了一通,委委屈屈地跟上了。
孟燕回撑着助行器,隔着一片竹林,望向沈黛末。
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让蝴蝶围着她手里的东西飞舞,连开得肆意的花都吸引不了它们,仿佛她的存在令繁花都黯然失色。
看着这样的沈黛末,孟燕回心里一痛。
那日被她拒绝是他从未承受过的巨大打击,他明明应该因爱生恨的,甚至也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对她示好了,但是再次听到的消息,他还是会忍不住窥探。
“公子快看,是孟侧君!”白茶提醒道。
冷山雁余光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略带深意地眯了眯眸。
“他竟然还敢来!”白茶道。
冷山雁淡淡勾唇,拿起下人早就准备好的凉茶,走道沈黛末面前去:“黛娘,出了许多汗,喝点水解解渴吧。”
“好。”沈黛末先给冬儿喂了一口自己才喝。
“黛娘、”冷山雁贴心地为她擦汗,声音沉缓道:“您有许多日子没去孟侧君那里了,这些日子我怀着身子也不常去他那,他一个人怕是寂寞,您要不要去看看他?”
寂寞?
沈黛末表情微微僵硬:“不、不必了,还是让他安静养伤吧,我不想去。”
“是。”冷山雁笑着,不着痕迹地看向竹林深处,与孟燕回的视线对上,眸光中渗出胜利者的轻蔑。
孟燕回气得浑身颤抖。
“世子。”采绿担忧地看着他。
“走!”他咬着唇,气愤又难堪地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