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夏年在不远处安静地听着,很快就搞明白了这场争吵究竟是怎么回事。
……起因还是那个叫温莎的十四岁女孩儿脑袋里的辅助脑机芯片。
和夏年当初设想的一样,温莎的家庭并不算富裕,父母年轻的时候在第四区的公司工作过,后来阶级滑落到了第六区,因此处心积虑想回到第四区。
他们把投资对象设定为了自己的子女。
夫妻两个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都被他们送到了中央预备学院去上学。
其中,姐姐温莎的成绩要好一些。
但是,由于近几年来临星城中央学院的录取分数线一直在疯狂上涨,面向第六区的招生人数还在不断下跌,这对夫妻没办法停止焦虑——
没考上怎么办?
考不过别人怎么办?
差了那么一分两分失败了可怎么办?
因此,这对夫妻下了血本,给温莎的脑袋里装了个柏塔出品的脑机接口,改造了她的海马体,植入了能更容易将浅层记忆转化为深层记忆的辅助型记忆增强脑机芯片。
他们自信满满地认为,温莎一定可以以高分考上临星城中央学院,然后被录取到义体开发设计之类的赚钱专业,毕业后进入柏塔公司。
最终,带着他们全家从第六区飞升到第四区,甚至是第三区。
……可是,如此美好的构想,随着温莎的感染而宣告破灭。
临星城中央学院并非不面向感染者招生,很多稳定的感染者是可以正常生活的,不影响学习。
但是,由于感染者确实存在一定的风险,中央学院会把他们统一安排在一个特殊的隔离学区。虽然和普通学生享受的教育资源是均衡的,但感染者学生总归是要多交很多学费和保证金,在后续的升学和科研上也有所限制。
甚至包括选拔性考试的时候,感染学生也会在一个单独的区域进行考试,额外缴费。
温莎在感染了之后,她的父母第一时间就向预备学院提出了申请,想要以感染学生的身份参加选拔性考试。
……然而,第六区的预备学院拒绝了。
他们认为以这对夫妻目前的财产情况,供给温莎在隔离学区学习实在是太过困难。
况且,温莎的感染什么时候能稳定下来也不好说,如果名单报上去了,最后却没有去参加考试,那么预备学院也是要承担责任的。
本来中央学院给第六区的名额就越来越少了,第六区预备学院更是不愿意冒着这个风险,让中央学院觉得他们难成大器,进一步缩减名额。
……于是,第六区唯一报名参加考试的途径就这么被切断了。
这对夫妻不肯作罢,他们投资了这么多钱给自己的子女买了辅助脑机芯片,结果居然因为感染而梦碎?!
绝不!
于是,他们的目光就望向了那个学习成绩不如姐姐,但也不是无可救药的弟弟——莱安。
……反正距离考试还有一个月不是吗?让莱安使用那个芯片,拼命学个一个月,说不定就能考上呢?!
是的,概率并不高,但万一呢!
——反正温莎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了不是吗?
于是才会有了刚才的争吵。
此时此刻,老唐恩依然在试图说服他们:“选拔考试并不是非要脑机辅助才能通过,每年考上中央学院的绝大多数都是没有安装义体的学生!”
“那都是老黄历了,唐恩医生!”男人说道,“现在第六区的所有家长都在搞教育军备竞赛!如果所有的学生都下了血本,安装了各种辅助装备,就只有你的孩子没有——那就完蛋了,根本没办法竞争!”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现在的教育完全就是在砸钱?谁砸得钱多,谁就厉害?!”
“对!”女人斩钉截铁道,“所以第六区能爬上去的人越来越少了,寒门出贵子根本就是个笑话!!”
“……那他妈的是你们的女儿。”老唐恩说道,他的声音低沉,明显是在压抑着怒火,“你们知道以她现在的病情,强行拔掉芯片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女人说道,她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我们必须抓住这次机会,明年那个辅助芯片的密钥服务套餐就到期了,我们耗不起。”
“不行,我不同意!”老唐恩说道。
“我无所谓你同不同意,唐恩医生,那个芯片的所有权在我们这里,只要我们想,换个义体医生其实很简单!就算温莎现在必须在感染科里关着,不能去找别的医生,我们也可以让柏塔公司的人来强拆!”男人厉声说道。
老唐恩瞪大了眼睛,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话。
“所以你们是铁了心要害温莎,是吧?你们的儿女就只是你们往上爬的工具?!”老唐恩怒道。
“慎言,唐恩医生!”男人似乎也生气了,“我们教育子女的方式轮不着你来评判!”
“你们他妈的根本不是合格的父母!!”
“……那你呢,唐恩医生,你就是吗?”女人显然也情绪激动了起来,声音尖锐地喊着。
老唐恩显然是一愣。
夏年以为他会更加激烈地反弹起来,毕竟老唐恩是多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连第六区的警察都敢照怼不误。
她甚至怀疑,哪怕是柏塔公司的人来了,老唐恩也敢把他们拒之门外,不许他们踏入半步。
但他没有说话。
片刻后,那种极为明显的疲态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好吧。”他说道,“随便你们。”
在那个妥协的词脱口而出的瞬间,站在远处的夏年甚至感觉到他的脊背又弯曲了几个弧度。
“我们今天就要拿到芯片,拿去给莱安做义体植入手术。”男人说道,他擡起头看了一下时间,“下午五点之前可以拿到吗?”
“可以。到点过来拿,没事就滚吧,别在这碍事!”老唐恩头都没有回,直直朝着夏年这边走了过来。
中年夫妻站在原地,窃窃私语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唐恩诊所。
夏年看着走过来的老唐恩,说道:“……唐恩医生,你可以不接这个手术的。”
“……如果让柏塔养的那群畜生来给温莎拆芯片,事情只会更糟。”老唐恩说道,他的声音显得愈发低沉,“他们不会管兼容性的问题,也不会管温莎的身体状况,他们只会强拆。”
……毕竟,对那些已经丧失了人性的柏塔外勤人员来说,一条第六区的人命根本不如她脑子里的芯片值钱。
他们甚至会用机械设备来t拆机,根本不会考虑感染者不能过多接触电磁辐射——反正法律又没禁止,不是吗?
毕竟,人命有的是,可芯片和技术却是至关重要的战略物资啊。
所以,让柏塔的人来拆芯片,对温莎来说危险系数反而更高。
如果让老唐恩或者夏年来拆,成功率或许有百分之五十,而如果让柏塔的人来拆……百分之二十都算他们仁慈。
夏年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老唐恩。
老唐恩看了一眼夏年:“哭丧个脸干什么?!精神点,去和温莎说准备手术,让她自己也做好心理准备!”
夏年:……好家伙,一开口就把最难的事情交给我是吧!
没办法,老板发话了,她只能垂头丧气地朝着温莎的病房走了过去。
“对了。”眼看着夏年走了,老唐恩又提醒了一句:“你自己注意点,她年纪小,感染症状收不好。”
感染症状……哦,是的。夏年想起来了,这孩子的感染症状是让自己周围的人都产生自残的冲动,失控的时候,这种冲动甚至能扩大到自杀。
这就是脑部感染者的恐怖之处,她可以在不知不觉间影响到你的观念。
就和夏年能让所有星空信徒都莫名其妙地亲近她一样,虽然夏年并不希望这样……
……话说回来,她还没见过温莎呢。
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儿,本该开开心心享受童年的好时光,居然就这么被关在了感染科的病房里。
夏年在脑海里问道:【我现在让这个孩子信仰星空,会降低手术风险吗?】
系统说道:【不能,时间太紧了,来不及。除非她临时失控,你强制植入。】
夏年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我的印象里,教育应该是讲究公平的事情。】系统突然说道。
夏年:【唯结果论,哪来的公平呢?筛选阶级的生意罢了。】
【你曾经也是有过教育公平的理想的吧?】
【是啊,动了不少人的蛋糕,所以我死了。】夏年平静地说道。
系统没有再说话。
夏年站在温莎的病房门口,深吸了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这才推开了门。
……然后一眼就看见了空空如也的病床。
夏年一愣,目光在病房里搜索了一圈,才看到了坐在窗户边睁着眼睛看着天空、似乎是在发呆的温莎。
……
温莎是个看起来非常乖巧的女孩。
她的一只眼球很明显替换成了义眼,其余外露的皮肤看起来都是原装的,并没有任何义体的替换。污染线蜷缩在她的脑部,隐隐有几根不太安分的线条正试图向外扩张。夏年只扫了一眼,就知道这孩子的稳定度绝不超过30%。
她很瘦,看起来甚至不像个十四岁的女孩,在这个长身体最快的年纪,她看起来发育不良,细胳膊细腿。
听到外面有声音传来,她便朝着病房门看去,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和夏年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嗨,温莎,我是诊所的医生。”夏年说道,“我姓夏。”
“医生姐姐好。”温莎特别乖巧地开口打招呼。
“身体怎么样?怎么不去床上躺着?”夏年问道。
“身体挺好的。”温莎说道,她在窗台上换了个姿势,“房间里面太无聊了,想看看外面的风景。”
夏年又靠近了几步,她并没有感觉到什么自残的冲动,或许是温莎已经可以控制好自己的症状了。
毕竟,她可是个Delta级别的感染者,某种程度上来说真是天赋异禀。
“今天测过稳定指数了吗?”她明知故问。
“嗯,29.4%。”温莎说道,“唐恩医生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这个数值是不是很难看?”
……确实是很难看。
夏年委婉地说道:“会好起来的,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温莎说道,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些笑容,“我还想多住一会儿呢,在这里我就不需要背书了。”
夏年失笑:“很讨厌上学吗?”
“上学?不讨厌上学。”温莎说道,“讨厌背书,背那些我根本就不想学的知识。”
那些大人啊,总是把堆积成山的“知识”像是填鸭一样往她的脑子里面塞。
他们满脸焦急,像是在给她喂什么救命的灵药,少吃一粒她就会魂归天外一样。
他们用那些泛着血丝的眼睛急切地盯着她,那些可怕的眼神从四面八方而来,告诉她:“学啊,记啊,理解啊,背诵啊,你一定可以考到高分——!”
……完全没有人在乎她到底想不想学,想不想记,想不想理解。
夏年说道:“我也讨厌背书。”
“真的吗!”温莎的眼睛亮了起来,“那姐姐还能做感染科的义体医生!”
“我只是个实习医生。”夏年说道。
“那也很厉害呀!”温莎说道,“感染科的医生都不会往自己的身体里面植入机器,好强的。”
夏年微笑道:“你精神状态挺好的呀,我还担心你的症状呢。”
温莎从窗台上跳了下来,落到了地面上,笑着说道:“嘿嘿,那个症状很厉害吧,我在学校里面失控那会儿,旁边有个天天霸凌我的讨厌鬼,被我的症状影响到,拿着电容笔戳坏了他自己的义眼——把老师都给吓坏了,电火花溅得到处都是呢。他自己也吓坏了,于是他的眼睛就一边往外掉眼泪,一边往外爆电火花,那可真是水火交融的奇景。”
夏年:……听起来有点恐怖,有点搞笑,甚至还有点奇妙的艺术感。
“医生姐姐是有什么事情吗?”温莎说道,“今天我已经注射过抑制剂了,唐恩医生也已经给我的脑子配过药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大脑,笑着说道:“唐恩医生说在我脑子的动脉里发现了血栓,但是他用超声帮我溶解掉啦!”
夏年沉默了几秒种后,才说道:“是这样的,温莎,等会儿咱们可能还得做一个小手术。”
“小手术?”温莎疑惑道。
“对,很小的手术。”夏年说道,“大概一个小时就好了,主要是……嗯,调整一下你大脑里的义体。”
“……可是我刚感染,不是不能动感染部位附近的义体吗?”温莎好奇地问道。
夏年愣了一下。
……她记得,预备学院一般是不会教义体感染相关的知识的。
温莎难道是自己学习了这个领域的基础知识吗?
夏年这么一愣,温莎就叹了口气。
“医生姐姐,你是不是想要把我脑子里的那个芯片给拔掉?”
如此一个切中要害的问题成功沉默了夏年,她停了两秒后,用尽可能轻柔的语气说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医生姐姐,你不用考虑我的感受啦。”温莎又叹了口气,像个小大人一样,“我知道这肯定是我爸爸妈妈的意思,对吧?他们想把芯片拔掉给莱安。”
夏年没有说话,但这种默认的态度已经让温莎确定了答案。
【为什么不编造一个善意的谎言?】
【……这个孩子什么都懂,没有必要了。】
夏年擡起眼睛看向温莎清澈而明亮的眼睛,安抚性地笑了笑,说道:“不用担心,手术确实有风险,但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温莎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的,医生姐姐,我一点也不担心。反正我都感染了,也没多久好活了。”
“别这么说。”夏年说道,“积极治疗的话,你还可以活很久很久,而且以后没准还可以加入特勤部呢。”
……毕竟,温莎的症状真的很特殊。试问在战场上,有谁会不畏惧一个能够能让自己产生自杀念头的敌人呢?
以夏年对特勤部那帮战斗力爆表的疯子的了解,他们可欢迎这种症状了。
“我真的不在意,死了就死了呗。”温莎说道,“在我感染之后,他们就说我可能没机会长大了,但我才不想长大。你看那些大人,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一点意思都没有,由此看来,长大可真不是件好事儿。”
夏年忍不住有些难过,但她还是微笑了起来,摸了摸温莎的脑袋。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零食?”夏年说道,“姐姐去给你买点,手术开始之前我们还可以边吃边聊。”
“可以吗!我想要咕噜咕噜牌的汽水,要劲爆酷爽口味的!”
“好。”夏年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答应完了才发现,这竟然是她吐槽过的那个汽水口味。
……你们第六区人的口味真的t很离谱。
夏年很快就买回来了汽水,两个年轻的女孩就这么坐在窗边,一边喝汽水一边聊了起来。
“医生姐姐,你给我讲个故事好不好?”温莎说道,“我可喜欢看小说了,但自从进了预备学院之后就没看过了……”
“唔。”夏年想了想,说道,“那我就讲个神话故事吧。以前有个国王,取了一个仙女为妻,生了一儿一女。后来,这个国王变心了,又爱上了另一个坏女人。仙女很难过,就回到了天上。后来仙女发现,坏女人竟然虐待自己的儿女,还想把自己的儿子活祭给神,于是神使派遣了一只金毛羊去救这两个孩子,但女孩却在金毛羊飞跃大海的时候跌落……后来为了纪念这只金毛羊,天神就把它升到了天上,变成了星星。”
夏年随口说完这个神话故事,温莎安静地听着,并且发表了自己的感想:“这个国王真不是个东西!”
夏年乐了,说道:“没错,不仅出轨,还不保护自己的孩子。”
“我从来没听过这个故事,这是哪个故事集里面的?”温莎问道。
夏年说道:“这个故事是白羊座的起源传说。”
“……既然是为了纪念金毛羊,为什么不是金羊座?”
夏年一时语塞,好问题,竟然把她给问住了!
温莎忽然又问道:“星星会长得像一只羊吗?”
夏年失笑,说道:“不,星星不长这样,只是很多个星星排列起来,组合的形状像一只羊。”
……或许也未必有多像,只能说人类的想象力是无穷的。
温莎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从没见过星星。”
“是啊,临星城的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夏年说道。
说完,夏年便随手在一旁的联网设备上找了几张星空的图片,递给了温莎:“看,星空长这样。”
在照片上,银河如同从天上流淌下来的匹练,璀璨如斑斓的织锦,宛若无数珍贵宝石撒落在黑色绸幕上。
皎洁、冰冷、浩瀚、渺远。那瑰丽的震撼仿佛自太古而来,跨越了无数的时间与空间,照耀在亿万光年之外的生灵眼中。
温莎愣愣地看着这张图片,半晌后才说道:“这样的星空……真的曾经出现在临星城的上空过吗?”
夏年点了点头。
“……可它们就像恐龙一样灭绝了。”温莎说道。
“不,星星不会灭绝。”夏年说道,“哪怕有一天人类灭绝了,它们也不会灭绝的。”
温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片刻后她说道:“那姐姐再讲一个星座的故事吧。”
……于是,夏年就把十二星座的故事都讲给了温莎听。
直到老唐恩来敲门,两个沉溺于星座的女孩才从热火朝天的聊天中抽离出来。
“所以我是射手座!”温莎说道,她的眼睛闪闪发光,“热爱冒险,追求自由,喜欢探索,不愧是我!”
夏年很想说星座决定性格其实只是一种没有什么科学根据的迷信,但仔细一想她自己的存在本身也没有什么科学道理。
于是她直接放弃思考:“没错!不愧是你!”
老唐恩狐疑地看了她们两眼,很疑惑为什么短短一个多小时两人的关系就变得这么好了。
……老爷爷是不会懂年轻人对星座玄学的热情的。
在被推进手术室之前,温莎还是忍不住拉着夏年的手,说道:“小年姐姐,等我出来之后,我们再聊聊星座吧!你给我讲讲太阳星座、月亮星座和上升星座!”
夏年用力点了点头。
她目送着温莎被机器人推进了手术室,不知为何竟然感觉鼻子有些发酸。
……无论如何,那都是个十四岁的孩子。
十四岁的孩子与百分之五十的手术成功率放在一起,似乎是显得太过于残忍了。
夏年并不是第一次直面这种情况,但无论多少次,她都依然会觉得心情沉重。
【她是射手座。】系统说道,【她会把所有困难都射落的。】
夏年微微一怔。
【……你是在安慰我吗,阿统?】
系统没有再说话。
……
接下来的一小时内,夏年无论做什么工作都有些坐立难安,总是惦记着被推进了手术里的温莎。
好在,一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快就过去了。
夏年提前来到了手术室门口,看见温莎从手术室里面被机器人们推了出来,而老唐恩慢吞吞地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还沾着循环液的手上拿着一块手指大小的带状芯片。
芯片上印着清晰无比的柏塔的logo。
“……唐恩医生?”夏年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
老唐恩将手中的芯片丢在了金属盘里,发出当啷一声脆响,随后他擡起眼,看向夏年。
“我想,你该抽个时间去给孩子讲讲什么叫上升星座了。”他开玩笑似的说道。
夏年微微一怔。
随后,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是啊。”她说道,“我得好好备备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