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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赛博世界当密教头子 正文 第47章

    第47章

    康奈尔还打算再痛骂几句,然而,她的目光对上了夏年,还未骂出口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那双漂亮如同琉璃的眼睛里的目光太过冷冽,犹如一汪寒潭,从头到脚将她淋了个透彻。

    思维一下冷静下来,被人质疑和嘲讽的羞恼瞬间褪去,康奈尔深吸了口气,意识到她自己似乎是有点冲动了。

    ……冲动了就t冲动了吧,那样怎样呢?反正潮汐瞭望早就死了,她骂几句怎么了?

    一个巨人倒下,万人蚕食其躯。她不过是在骨架上吐了口唾沫而已,碍着谁了?

    于是她再次理直气壮起来,只是这次她稍微收敛了一点态度:“我说了,这或许有点冒犯。但这是事实。”

    夏年依然目光平静而冰冷地看着她。

    片刻后,她说道:“作为一个后辈,一个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人——你应当对先驱保持最起码的尊敬。”

    康奈尔闻言,愣住。

    ……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感觉,自己在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儿面前矮了一头。

    那是一种站在先驱与导师面前时的局促感和不安感,她恍惚间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学生时代,面对着老师的批评慌乱到不知所措。

    但这种感觉只有一瞬,消失之后,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她居然会对一个小年轻产生这种情绪,或许是最近发生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情,超负荷运转下,她有点疲惫了。

    于是她将注意力集中在夏年所说的那句话上。

    然后她再次愣住了。

    ……她发现,自己没办法反驳她。

    没错,潮汐瞭望确实是倒了。

    但正如那句古老的谚语所说,一鲸落,万物生——从潮汐瞭望中走出的各领域的人才,各自走出了新的人生。

    当年的潮汐瞭望所有的科研成果,也都奠定了临星城在全球十二大都市中处于优势领先地位的义体工程和义体医学。若是没有他们在基础科学上的研究,若是没有他们打下的坚实的基础,若是没有他们在教育上下的功夫,培养了一代又一代的新鲜血液,想来灯塔也很难像现在这样蒸蒸日上。

    但此刻康奈尔绝不会对着一个“后辈”低头,只能语气僵硬道:“我不会给失败者以尊敬。”

    她低下头,看着这女孩儿白皙脸蛋上露出的平静表情,微笑道:“抱歉,一切言论都并非在针对你。夏医生,如果你想要加入一个能够真正为这个世界带来变革的、比潮汐瞭望成功得多的学术组织……或许,灯塔会考虑接纳你。”

    这句话就纯属客套了。

    夏年说道:“我现在需要的是黛比的原始大脑。”

    康纳尔:……

    绕来绕去,怎么又绕回了这个话题了!

    “我们需要黛比的义体大脑中的数据。”康奈尔针锋相对地说道,“这是合同里面白纸黑字写了的,也是黛比必须承担的义务。”

    “但你们不需要她的原始大脑。”夏年说道。

    “……我们也没有义务将它交给你。”康奈尔眯着眼睛说道,“除非,你给我一个这么做的理由。”

    康奈尔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只有夏年加入他们,才有谈条件的资格和权利。

    夏年轻轻笑了起来。

    那样的一个笑容并不热情,也算不上冷淡,但康奈尔却无端地觉得心头微突,一种微妙的不好的预感不可忽视地浮起。

    “拉曼死了。”她说道,“对灯塔来说,这是个不小的损失吧?”

    康奈尔说道:“……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他曾经是你们的核心成员,而在他死后,你们来了不少人,专门去现场进行了调查。”夏年说道,“况且,他身上的那些义体实在是不便宜啊……哪怕是灯塔,想要培养出这样的人,也不容易吧?”

    康纳尔的目光陡然锐利了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夏年说道:“这不重要,无论如何,我知道了这些事情。那么,我想,接下来灯塔的主要目的之一,应当就是与龙牙帮好好‘讲道理’?”

    康奈尔眯起眼睛看着夏年,说道:“……你想说什么?”

    “想要彻底摆平警方、媒体和所有潜在的目击者,恐怕都要消耗掉不少资源。”夏年说道,“况且,灯塔本来就是一个低调行事的组织,你们也不愿意节外生枝吧?”

    一边说着,夏年一边将一份视频投影到了空中。

    康奈尔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

    ——在那份视频中,拉曼身上的义体全部启动,手臂上的刀刃挂满了碎肉的鲜血,狰狞无比,在短时间内杀了好几个人。

    那赫然是发生在今天下午的街头凶案的现场录像!

    “你是从哪里弄到这个的!”康奈尔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夏年。

    “……我当然有我自己的渠道。”夏年说道,她收回了画面,“很遗憾,现在目击证人又多了一个。”

    “所以你能这么快就找到黛比·唐恩。”康奈尔一下就明白了,她心中的震惊更甚,“你当时就在现场附近!”

    夏年不置可否。

    康奈尔目瞪口呆。

    眼前这个小姑娘不过二十岁,到底是哪来的勇气能支撑她在那样血腥可怕的现场停留,并且拍下了这一幕?

    她都不知道该说是她够有胆子,还是该说她不知天高地厚了。

    “临星城的媒体虽然大多数都被公司控制了,但总归是有些想红想到疯魔的自媒体愿意接受这份录像的。”夏年说道,“虽说,在第六区,只死了七个人的凶案算不上什么大案,但同时涉及到了公司和帮派的凶案可就罕见了——这可是价值很高的大新闻。”

    “那又如何?”康奈尔冷冷道,“拉曼和灯塔没有任何明面上的关系。”

    “然而舆论会怀疑。”夏年说道,“一个调酒师,为什么会有军用级别的战斗义体?为什么主流媒体在进行报道的时候不肯说实话?这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舆论风吹草动之时,想要去做什么引导和操纵,就再简单不过了。况且,无论是什么坏事,只要做了,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万一到时候证据确凿,立案了的话——临星城的法律,大概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威慑力的吧。”

    她看着脸色铁青地像是刚挨了一闷棍的康奈尔,微笑着说道:“如何?要赌一赌,灯塔能不能将拉曼的屁股擦得一干二净、完全找不出半点破绽吗?”

    “……你想得太简单了,小姑娘。”康奈尔冷冷道,“就凭你,如何去操纵和引导舆论?不会有任何媒体搭理你的。”

    “是吗?”夏年说道,“第六区的情况你应该清楚,快饿死的自媒体多了去了,他们为了成为网红甚至愿意杀人,你愿意承担他们孤注一掷的风险吗?还是说,你非要和我们死磕到底?”

    更何况,安德烈可是第六区最大匿名论坛的版主。而老唐恩在第六区扎根这么多年,若是真的为了他女儿不顾一切彻底豁出去,对灯塔来说可不是好事。

    ……大家都是出来做生意的,何必呢?

    康奈尔皱起了眉头,沉默不语。

    “换在平时,或许你们真的有能力把一切处理干净。”夏年说道,“哪怕是在现在这个非常时期,你们或许也能做到——但,真的有必要为了一个对你们而言没有任何用处的人类原始大脑,而冒这种风险、花费这种精力吗?我以为你们是足够严谨、对资源的合理分配有着很多心得的组织,现在看来,或许也不一定。”

    康奈尔脸色越来越难看。

    ……真是见了鬼了!

    她居然会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如此威胁!

    更令她感觉到愤怒和烦躁的是,这聪明的女孩儿确确实实是拿捏到了她的痛点。

    ——没错,灯塔可以把这些舆论上的风吹草动解决,甚至杀了夏年灭口。

    但这不仅会让他们需要填补的窟窿越来越大,更重要的是,他们没必要为了一颗毫无用处的人类大脑而做到这种地步!

    这完全就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彻头彻尾的赔本买卖!他们背后的赞助商若是知道这件事情,恐怕金主们是绝对不会高兴的。

    ……在实验成果还没能出来之前,在他们还没能证明自己的价值是无可取代的之前,他们绝对不能因为一时之气而犯这种不该犯的错误。

    她死死盯着夏年,像是要把她给活吞了一样。

    足足半分钟后,她才咬牙切齿地开口了:“你可真是个谈判好手,夏医生。”

    夏年微笑:“再好的谈判者,也需要谈判对象的通情达理才能圆满。”

    “我会把那个该死的原始大脑给你,但这不是免费的。”康奈尔说道,“既然你当时在命案现场,那么告诉我,杀了拉曼的人是谁?”

    一边说着,她的紫水晶般漂亮的眼睛里亮起了指示灯:“我会测谎的,夏医生,不要在我面前说谎。”

    夏年似乎是有些轻蔑地瞥了一眼她的义眼。

    ……科技的迷信者。拆穿高级谎言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测t谎仪器,而是判断、推理与信息整合的能力。

    “如果你不告诉我,”康奈尔似乎是担心夏年又要给他整幺蛾子,连忙说道,“我就告知警方你知情不报,你也不会拿到黛比的大脑。”

    夏年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我要先拿到黛比的大脑,才会告诉你我所知道的。”

    康纳尔瞪着夏年。

    良久,她无奈地败下阵来,说道:“我会在明天上午将你要的东西送来,同时,我必须要得到一个答案。”

    ……

    康奈尔气急败坏地走出了唐恩义体诊所。

    她满脸厌恶地跨过了几个坐在路边昏昏欲睡的流浪者,躲开了一个试图上来乞讨的脏兮兮的小男孩,用冰冷的眼神吓退了他。

    随后,她找到一个清净的角落,拨通了电话。

    “喂?是我,我刚从老唐恩那里出来。”她说道,她的脸上出现了烦躁的神色来,“对,遇到了一点小麻烦。老唐恩?不,不是他,老东西好解决的很,心思完全写在脸上,对我们构不成威胁。问题出在那个夏年身上,拉曼和龙牙帮的杂碎械斗的时候,被她目击到了!”

    “……”

    “什么?不,不可能,她肯定与这场凶案无关,更不可能插手进去,她只是个感染科义体医生,拉曼用一根手指就能杀了她。”

    “……”

    “对,她向我们索要封口费。值得庆幸的是,她虽然聪明且幸运,但格局却小的可笑,封口费仅仅只是黛比·唐恩那个被替换下来的没用的脑子。告诉我那个脑子现在的状况如何了?”

    “……”

    康奈尔微微歪着脑袋倾听着,很快,她的嘴角咧开了一个残酷的微笑来。

    “很好。”她说道,“我很满意这个结局。”

    挂断电话之后,她回过头看向唐恩义体诊所,眼中有着明显的恶意在雀跃着。

    ……

    艾德利安脸色铁青地从老唐恩的会客室里面走了出来。

    等候在外的伊芙上前,艾德利安一伸手就将他推开了,动作相当粗暴不耐,嘴里骂骂咧咧:“顽固的、没脑子的老不死!好言相劝不听,非要起诉灯塔!”

    “唐恩医生要起诉?”伊芙错愕道。

    “脑子有问题!”艾德利安简直要无语死了,他烦躁不堪,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摊上这么个破事,“合同白纸黑字写这么清楚了,就算他告灯塔,法院也不会判的,他妈的这个老不死到底在折腾个什么劲?”

    伊芙似乎想要反驳,但最终还是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你们第六区真他妈的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艾德利安骂得起劲,“一帮穷乡僻野里面的乡巴佬、啃蛋白棒把脑子啃坏了的穷酸货,就这么小一个破诊所,你拿头去告人家灯塔!”

    他满脸厌恶:“还好我再干个半年就可以调走了,再呆下去,我怕不是满身都是你们第六区的臭味了!”

    伊芙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艾德利安骂骂咧咧了半天,没得到回应,也觉得没趣,便去找康奈尔。路过大厅时,他看见了正站在值班室门口与安德烈交谈的夏年。

    夏年意识到艾德利安出来了,便回过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伊芙,点头示意。

    然而艾德利安却以为夏年是在和他打招呼。

    他立刻收起了刚才那副厌恶的表情,轻咳了一声,换上一副文质彬彬的斯文模样。

    ……他知道这个女孩。夏年,感染科义体医生,叔叔犯了罪所以流落到第六区。

    哦,真是个可怜的小家伙,她一定很想回到上层区吧?毕竟,第六区可真是不适合像他们这种生而高贵的人居住。

    尤其是这个女孩儿一看就是上层区的人,和这个肮脏混乱拥挤的第六区格格不入。

    她的皮肤光滑而又白皙,没有半点仿生皮肤不自然的质感,那捏着平板电脑的手指嫩如青葱,露在白大褂外的一截手腕纤细雪白。这一看就是条件优渥的富裕人家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姐,不是吗?

    如此一想,艾德利安大概也能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孩会主动和他打招呼了。

    ……首先,一定是因为他足够英俊帅气,能够让这个算得上漂亮的女孩儿为之青睐。

    当然,更重要的,想必就是她觊觎着自己上层区的人的身份吧。

    毕竟,整个治安管理局都知道,他艾德利安不过是从第三区被派过来挂职锻炼的,只要干够了三年,他就能回到第三区,甚至是被调动到第二区。

    那时候,他才能从这个令人作呕的泥潭里摆脱,去往一个充满了秩序的稳定聚居点,开启他真正意义上的职业生涯。

    所以,第六区的女孩们当然会对他趋之若鹜,不是吗?

    只要能傍上他,那么上升到上层区可就不是梦想了。

    尤其是像夏年这样本来就在第二区的蜜罐里泡过的、懂得天堂是何滋味的年轻女孩儿。

    艾德利安一边自信满满地想着,一边上下打量着夏年。

    ……嗯,算不上有多让人眼前一亮。

    但是对一张没有过任何修饰、纯天然的脸来说,已经是个很难得的小美人了。

    于是他迈着悠然的步伐走向了夏年,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夏年早就已经收回了和伊芙打招呼的目光,转而继续和安德烈说着正事:“……所以,唐恩医生最近可能会有一些分心,工作状态也许会不如从前,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最好是把他白天经手过的一些病例和日志重新过目一下。”

    安德烈还没能从黛比身上发生的惨剧中回过神来,他目光有些呆滞:“哦,好,好的。”

    夏年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安德烈却又拉住了她:“夏医生。”

    夏年:“怎么?”

    “……黛比会没事的,对吧?”安德烈犹豫着说道。

    他不想看到黛比出事,不想看到老唐恩因此而陷入悲观与消沉,更不想因为此事导致他心目中的家园——唐恩义体诊所分崩离析。

    夏年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对他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肯定会没事的。唐恩医生是个好人,他一定会有好报的。”

    安德烈苦笑了一下。

    好人有好报这种童话,在第六区是不会出现的吧。

    就在此时,他们身旁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一个对夏年而言似乎在哪听过的、略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是难听的公鸭嗓:“喂!谁让你对夏小姐动手动脚的!?”

    夏年和安德烈都呆了一下。

    安德烈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见了穿着警服、板着脸、看起来就特别有“大人物风范”的艾德利安。

    他原本拉着夏年的手触电般缩了回来,整个人都缩小了一圈,忍不住口吃道:“对、对不起,我……”

    ……他很想问这个人是谁,但习惯性的社恐导致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好不停道歉。

    夏年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大哥你谁啊?我们认识吗?

    伊芙在艾德利安的身后站着,满脸写着魂游天外般的无语和超脱。

    大部分时候,她都以能穿上这身治安管理局的警服而感到光荣;但这不包括和眼前这个“大领导”撞衫的时候,这会让她觉得自己似乎被划分到了某个糟糕的群体里。

    “第六区的贱民就是没礼貌。”艾德利安厌恶而轻蔑地说道,“面对一位可爱而又漂亮的小姐,你应该格外注重社交礼仪才行。”

    对,礼仪。虽然他是个第三区出身的人,但他也是见过那些第一区的人是如何社交的,尤其是临星城内传承了成百上千年的那些老贵族子弟们。

    想到这里,他便自然而然地要伸出手去握夏年的手。

    “你好,夏小姐。”他说道。

    夏年只觉得莫名其妙,她的手立刻藏到了背后,并且后退了半步。

    艾德利安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欲擒故纵?

    ……真有意思啊,刚才都已经朝着他暗送秋波了,怎么这会儿又矜持了起来?

    于是他说道:“夏医生,你应该已经下班了吧,现在也不早了。”

    夏年:“……你有什么事吗?”

    艾德利安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很有魅力的笑容来:“今天的事情也是辛苦你了,关于案子的细节,我想我们还需要再仔细沟通一下,所以,今晚不如和我一起……”

    他一边说着,一边正准备再往前半步,忽然,他感觉到了一阵即将降临的危机!

    艾德利安的战斗力再弱,到底也是安装了高等级义体的人。他立刻后退,堪堪躲过了不知道从哪里疾射而来的一根尖锐的骨刺!

    “咔!”

    骨刺直直扎入了墙内,刺入t部位足有三四厘米。

    艾德利安瞪大了眼睛,这玩意儿要是命中了他的手腕,他恐怕要直接去义体医生的诊所里面换胳膊了!

    他顿时感觉到一阵怒火上涌,立刻转过头去寻找始作俑者!

    “谁!”他吼道,“谁他妈的敢袭警!?”

    他的目光很快就和休息室内一个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男性患者对上了,后者此时胸口血肉模糊,肋骨一根根凸了出来,断裂处全都锐利如同刀锋般。

    小斯科特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肋骨一根根按了回去,随后走到艾德利安面前,顺手从墙壁上拔下了那根骨刺。

    “不好意思哈,警官。”他说道,“我是个义体病患者,最近病情不太稳定,总是控制不好症状。你看,这些不听话的骨头总是自己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的。”

    艾德利安近距离看见了这位感染者的症状,当即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他虽然名以上是义体感染控制部门的分管部长,但他从来没有出过外勤,压根就没有这么近距离面对过一个义体病患者的症状!

    ……而且这种症状根本不正常了吧,这种恶心的样子,只能是感染者的失控形态才会有的!

    这人不是个普通的感染者,他是个能在失控状态下保持理智的越界者!

    正在他压制着那股呕吐的冲动的时候,有一根骨刺从患者的胸口弹了出来,像是离弦的箭矢般直直从他的脸颊擦了过去!

    “哦,抱歉!”小斯科特依然满脸歉意。

    “你他妈——离我远点!”艾德利安接连着后退了好几步,声音都有点控制不住颤抖了。

    真他妈见鬼!这些感染了义体病的怪物,就他妈该直接击毙,都血肉变异成这鬼模样了,还治什么治啊!

    艾德利安一边后退,一边感觉自己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

    他猛地一回头,就看见一个足足高处他一个头的如同山岳一样的男性,正低着头看他。他张着嘴,足足八排尖锐的牙齿翻了出来,闪着寒芒。

    鲨鱼弗雷德口齿不清地说道:“挡我的路了,警官。”

    艾德利安吓得腿一软,差点没直接坐在地上。

    ……怎么他妈的又是个越界者啊!

    好不容易等这个八排牙齿的患者离开,又有几个奇形怪状的患者从他们的病房内探出头来,齐刷刷地盯着艾德利安。

    那个胸口满是骨刺的患者小斯科特干脆直接拉住了夏年,说道:“夏医生,我这肋骨按不回去了,你帮我看看呗。”

    说着就要把夏年给拖走。

    伊芙也拉住了艾德利安,说道:“部长,我们先回警局吧,看起来夏医生还有工作要忙。”

    艾德利安已经傻了眼了,他正一边觉得恐惧不安,一边又觉得有点丢脸,伊芙这句话刚好给了他台阶。于是他连忙说道:“好,行!那,夏小姐我就先不打扰你工作了,下次再见!”

    ……还再见个屁啊!他再也不要见到这些恐怖的越界者了!

    夏年:……

    夏年连招呼都不想打,直接就转过身,跟随着那位患者离开。

    “……小斯科特,你又主动使用失控形态了。”夏年无奈道,“这会加重感染的。”

    小斯科特咧开嘴笑了起来,他的胸口以极快的速度自愈着,那些如同尖刺般的肋骨也一根根缩了回去。

    越界者就是方便,他随时都可以进入到半失控状态,利用他的失控形态战斗。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有点儿疼。

    “这算什么。”他笑嘻嘻地说道,转过头去看八排牙齿的鲨鱼弗雷德,“哪怕是再进一次手术室,也不能让外面那些破烂东西欺负夏医生啊。是吧,哥们?”

    因为牙齿收不回去而无法正常说话的弗雷德十分冷酷地嗯了一声。

    那些从病房里面探出头来查看情况、时刻准备打群架的患者们也纷纷和夏年友好地打招呼,确认没事之后,才回到了自己的病房内。

    小斯科特说道:“最近诊所里气氛总有点奇怪,感觉唐恩医生似乎心情很不好?”

    夏年说道:“……你们都感觉出来了?”

    “那肯定啊。”小斯科特说道,他十分认真道:“夏医生,你和唐恩医生走得近些,或许你可以帮忙劝劝他——糟糕的事情总是会过去的。你看,像我们这样的义体病感染者,没准都能等到希望的到来呢。有什么坎是迈不过去的呢?”

    夏年怔了一下。

    ……唐恩义体诊所内的氛围似乎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化。

    在过去,她向来都是充当那个安慰别人、告诉别人不要放弃希望、日子会越来越好的那个人。

    从什么时候起,那个被安慰的人变成了她自己;而安慰别人的人,变成了那些曾经最为绝望的义体病患者们?

    随后她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是啊。”她说道,“我也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