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姝正坐在镜前理妆,黄铜鎏金的大镜旁,涂金银数的灯架上燃起了明烛。她身上穿着绯色抹胸,细伶伶显着纤腰,杏子色丝带系着素绢长裙,肩上披纱,正高擡着手臂给发髻上插上一朵白玉莹莹的小梳,不是在卸妆,却是在重新上妆。
高昶撩了袍子,侧身在长榻下方的矮席上坐下,元明姝镜子中瞧见他,笑道:“你艳福不浅嘛。”
高昶抱住她,吻她脖颈,手从她抹胸里摸进去,闷闷也笑:“是艳福不浅。”
元明姝道:“你不许别人惦念我,自己撩拨起人来倒是能的很。”
高昶忙正色道:“哪有,不敢。”元明姝不以为然道:“你是不敢,她却是敢的。你大概不知道,韩夫人有个坏毛病,就是但凡是我喜欢的东西她就也非要喜欢,从小就那德性,她的便是差的,我的便是好的,我的男人,那自然也是好的。”
高昶纳闷道:“那又怎么样?”
元明姝听到这句那又如何,笑容缓了一下。
大概就是从高时芳那件事开始,她感觉到高昶不似以往那么乖了,她说话,他会反问回去。
元明姝笑了笑:“是不怎么样。”她转而向高昶展示自己头上的新饰,笑靥明媚道:“漂亮不漂亮?”高昶就伸手摸了摸,发梳上的花是珍珠玉片联缀的,珍珠是白色,玉片是苍苔色,衬着她脸上重妆,娇艳万端。高昶诚心赞道:“漂亮。”
元明姝嫣然一笑,站了起来,高昶扬声道:“你要去见谁?”
元明姝在素裙外又系了条缃绫裙,换了件毂纱衣披上:“我进宫去。”
高昶看她穿的是曲线毕露,坦着酥胸:“穿成这样,不怕人家看你。”元明姝就笑:“看我还不好?生一世,幸得副巧皮囊,正当造福观众。”她惯爱开玩笑的,高昶被她说的好气又好笑:“我呆会也要进宫去,近几日我都要夜值。”
高昶遂洗了个澡,换了上值的衣服,顺路跟元明姝一道进宫。元明姝带上了冬阳跟元宵,贞顺门跟高昶分道,高昶往禁军驻地去,元明姝入内廷,迎接的宫人来服侍,换了宫中小车直接往皇后的宣和宫去。徐陵已经等着了,坐在凤榻上,宫人嬷嬷俱在一旁侍奉着,她见到元明姝笑容便绽开,急忙擡手招唤,元明姝笑盈盈往榻前去坐下。
徐陵抱了冬阳跟元宵,高兴的不得了,元明姝道:“媛儿呢?”徐陵笑道:“在睡觉呢。”元明姝不经意低头,瞥见徐陵微微隆起的小腹,面带笑意低声道:“什么时候的事?”
徐陵挽了她手,笑道:“有几个月了。”
元明姝道:“皇上呢?”
外面已经有太监宣驾:“圣上到。”元明姝连忙起身,同徐陵往外去接驾,元灏一身玄色绣龙纹锦袍,由太监打帘进来。
元灏顶着高桓的压力,没有立高桓的女儿为后,硬是坚持重立徐陵为后,只是这一点就不得不让元明姝感动。感动的是她的哥哥元灏,作为皇帝,却是个真正的性情中人。
是性情中人,而不是冷酷无情,心中只有谋略算计的帝王。
这样的皇帝,不论是对徐陵这个做妻子的,还有元明姝这个做妹妹的来说,都是福气,难能可求。
因为元灏重感情,而且刚硬固执不屈服,元明姝得以依靠他,他认了元明姝是妹妹,认了她是自己人,就真的是把她当妹妹在看,虽然当初经常为了梁太后跟她甩脸色,但是梁太后退位后,元明姝依旧能当她的公主,封邑赏赐有增无减,高昶仕途通达,被他亲信并委以重任,宠爱之情比梁太后在时也不少。
元灏气色很好,白皙光润,看得出心情也不错,元明姝望他微笑,元灏是个不茍言笑的,一如既往板着脸:“你也别回去了,正好来了,就在宫里呆着,陪你皇嫂说话解闷。”
元灏扶着徐陵往床边坐下,两人拉着手儿倒像对寻常小夫妻似的亲亲密密说话,元明姝当元灏要在宣和宫歇,没想到元灏说了会话,用了个饭,又摆驾走了。他一走,徐陵脸上就全是黯然,元明姝察言观色,连忙道:“皇上不在,咱们来打双陆。”
徐陵也就微微笑了笑,让人在榻上摆了双陆局。
高时芳饮了一夜的酒,刚被侍女扶回房中要睡觉,韩夫人的出现让他眼前一亮,郁闷多日的心情突然有了点亮色。
韩傥的妻子,长敬公主的异母妹。
跟元明姝有点关系的人,他不由的都要留点心思,更别说这也是个美人。韩夫人一身明妆,艳丽逼人,倾髻斜方簪,面饰薄妆,桃色短襦青绫裙,头上戴着一朵极大的墨玉牡丹,端的是美丽动人。高时芳哪能怠慢,忙换了熏香的衣服去奉承。
韩夫人这边正左右打量呢,这高府,还真是奇怪。高时芳倒是真有钱,自己造了这么奢侈富丽的一座府邸,只是却不曾见到高夫人,也没见到有高时芳的儿子女儿,倒是娇妾美婢不少,连身边执拂尘的婢女都美艳无比,实在有些震惊。
实际上高时芳是有夫人也有儿女,不过都在并州,夫人还是有地位的,不过也只是做一个摆设,主要承担着替他教养孩子的任务,并管不了高大公子寻欢作乐。高时芳在并州的时候就胡闹的很,到了洛阳来越发不像话,可以说是夜夜笙歌。
不过韩夫人并不知道,她只是看高时芳亲自迎了出来,笑容温和有礼,十分殷勤客气,闹的韩夫人有些不自在。高时芳的笑容让她有种说不出的厌恶,其实这人长的很俊朗,笑起来也十分亲近,但想到他身边弄了这么多美貌婢女,还有当初给韩傥送妾的事,她就觉得这人无比龌龊恶心。
高时芳笑道:“夫人光临寒舍,不知有何事指教?”
韩夫人来之前想的好好的,可是见到高时芳她又说不出口了。她不会求人,虽然经常求元明姝,但她求元明姝的方式是拉着胳膊叫几声姐姐,装装可怜,对着高时芳,她就不知道怎么求了,难道要她下跪不成?跪下磕头又哭那样做?她想想觉得有点艰难,跪不下去。别的人她都跪不下去,更别说是这让她又厌恶又憎恨又怕的高时芳。她有点后悔来这一趟了。
她有点高估自己了,这事她好像做不来。
她没有见过太多的世面,也没有跟这些男人打过交道。
韩夫人有些艰难开口,幸而高时芳倒是什么都晓得,不用她说,自己便问道:“夫人可是为了韩公子的事情来?”
韩夫人想说:“我丈夫当初和你有交好,现在他出了事情,只盼你能救他一命。”然而这样的话她就是说不出口,她心里想的是:“交好个屁,我夫君就是被你害的!”她装不出好脸来。
她咬牙狠心道:“我夫君哪里得罪你,你为何要害他?”
高时芳一看就看出来这位韩夫人是个什么段数,听到这话不由发笑,又看她那掩不住愤怒的面颊,心道这位夫人实在是单纯幼稚的很,不过也单纯幼稚的可爱,看她的样子原本怯生生是要来装可怜求自己的,开口却说出这样话。
高时芳叹道:“夫人这就错怪我了,我怎么可能害韩君,若不是我,韩家都已经被满门抄斩了,夫人也没机会在这里啊。”说着他那双黑眼睛深深望了她一眼:“夫人对韩君如此深情,真叫我好生敬佩,这世间女子有几个能像夫人有情有义。”
随手递给她一盏酒:“可惜韩君不值得夫人如此。”
韩夫人听到这话,本能的就怒:“他不值得,你就值得了?”她这话只是顺口就说,并无所指,哪知道高时芳目光深情的望着她,好像有无穷的话要说,韩夫人登时心中一骇。
由这一骇开始,事情便向着不可逆转的方向一路前行了。韩夫人心情很不好,被高时芳刺激的,喝了几杯酒,那酒性十分燥热,也不知道里面添了什么东西,高时芳徐徐善诱,把韩夫人勾的说了不少话,又是埋怨又是憎骂,高时芳也不生气,由她骂也乐呵呵的接着圆着,韩夫人本来就是个藏不住话的,高时芳哄她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三下五除二把她灌晕了。
侵犯是一步步的,从言语贴近,到身体贴近,到手足贴近而没有遇到抵抗,最后高时芳看她脸红发烫,眼睛都浸了水,完全松弛了精神卸下了防备,不动声色将手搭上她的肩膀。
韩夫人心中是有点意识,感觉到很不合适,想避开,可是身体是软的,精神也是散的。高时芳轻轻一笑,身体凑的更近一些,那热意酒意都贴到了肌肤上,她心猛然颤动了一下,高时芳手摸上她滑腻的脸,笑道:“你真美,从第一眼见到你我便被你迷住了,日日夜夜都在思念你。韩傥对你无情,你惦念他做什么,只要你愿意,我立刻就可以娶你为妻。”
直到上了高时芳的床,韩夫人仍是处于一种迷蒙不清的状态,对韩傥的恨,还有一直以来的痛苦恐惧占了上风,在某种药和酒的催化下,高时芳的甜言蜜语温柔爱抚变得难以抗拒起来。韩夫人像是个被丢进老虎笼子的小鸡,连扑腾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就任其所为。甚至隐约还有种抱复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