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姝从来也没有那么多眼泪,她躺在床上哭的肝肠寸断,高昶拿着手帕不住给她擦眼泪。
为什么哭,元明姝不肯说。
她不肯说,高昶却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然而他也保持了沉默,元明姝不肯说的,也是他不想做的。
他不可能与高桓为敌。
现在的洛阳,高桓已经是实际上的皇帝,再过不久,他就会名副其实了。高桓这段日子在筹划着废帝的事,元灏被废后他立了广平王元修为帝,元修只是个傀儡,是他号令天下的工具,时隔五年,他已经完全掌控了局面,这个傀儡对他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了。前不久刘堃在长安称帝,建国号为汉,高桓既无力讨伐他,也就不打算讨伐他,中原分裂趋势已定,刘堃据关中,守长安,李卞据蜀中,一向也是不受任何节制的,高桓则控制着中原腹地,还有并州一带,河北是高昶的地盘,高昶是高桓的义子,如今又听高桓的节制,名义上说来,河北也是高桓的地盘。高桓如今就要称帝,高桓也参与其中,积极的支持他,他是绝对不会和高桓翻脸的。元氏的时代已经过去,高氏的时代就要来临,高昶不可能乱来。
高昶沉默,元明姝又何尝不知道他的想法?所以元明姝无话可说,甚至连开口都没必要。
元明姝有在高桓面前提起元灏的事,也没有作任何请求,反而感激高桓放过了兄长性命,请求高桓同意她再去看元灏,高桓答应了,之后元明姝跟高桓那边来往就更加密切。她现在是对着高桓笑容满面,一口一个干爹了。
高昶看在眼里,就感觉很不舒服。他和元明姝最近的关系有点不对劲,元明姝这几日都没有怎么同他说话,高昶总感觉她有些冷淡,甚至他还怀疑元明姝在心里有想法,在怪他或者生他的气。然而这样猜测,他并不敢问,也不敢在元明姝面前提起与此相关的话题,他怕这个话题会引起他和元明姝争吵。所以他只能当做不知道,假装没有事,心里默默忍耐着。
高昶因为公事忙,回到府中的时候元明姝已经睡着了,他用了饭,洗了澡,上床去,看到她脸,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他伸手去摸她的脸,元明姝最近脸色总是冷冰冰的,她一摆脸色,高昶就浑身针扎似的难受。她睡着的时候他才敢这样摸她。
元明姝睡的迷迷糊糊的,感觉高昶在亲她,一只手在她衣服里揉搓的疼痛不堪,她实在没什么心情,本想忍着,然而高昶看她不出声,手上更加用了力,元明姝一下子被他捏痛了,忍不住挣扎了一下推他手:“别弄。”
高昶有些不甘心的,他感觉元明姝的语气中充斥着不耐烦的意味,这让他没法忍受,他被元明姝推了一下,没有退却,反而发作起了牛脾气,倔着性子按住她手,压制住她的抵抗,整个身子复上去,亲吻她。他身体沉的很,骨头又硬,手脚又长大,元明姝被他压的喘不过气来,她仰着脸大喘,求饶道:“你别闹了,我真困的很。”
高昶道:“你睡吧,不用管我,我自己弄。”
元明姝十分头痛,高昶从她脖颈一路往下吻,吻到小腹,腿根,元明姝手抓着他头发,想阻止他,可是又不忍心,只得由他去,配合的由他弄。他在被子里不知道干了什么,元明姝突然尖叫一声,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高昶被她拽散了头发,鼻尖湿湿的,脸上露出有些得逞的笑,他爬起来,骑到元明姝胸口,拿家伙指着她脸,盯着她的嘴唇,眼中满是期待。元明姝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面对着高昶的表情她又说不出来。
她有点后悔自己把这小子教坏了,她是个无所顾忌的,床上节操光光,跟高昶没脸没皮的胡玩,兴奋起来什么不堪入目的动作都做过,高昶原本是挺单纯的一小子,耐不住元明姝是个资深,被她教的也是满脑子淫秽,夫妻两个被窝里也不管羞耻。但是时间久了高昶就渐渐青出于蓝,元明姝有时候也招架不住他了。
元明姝努嘴亲了亲他小光头,还是没能拒绝得了他,快活只在一时,完事之后她无比沮丧,心情比先前更糟糕了,看高昶也有点更不顺眼。想到元灏,想到高桓,理智上明白所有的道理,然而感情上,她不能不难受于是事后,高昶以为她肯同自己欢爱,势必是已经消去了隔阂,不再有心结了,他心情十分高兴,准备将元明姝搂到怀里舒舒服服睡觉,没想到手刚碰到她肩膀就得到了她一声不耐烦的打断:“哎你别碰我了!”
高昶愕然,有些没反应过来,元明姝粗声粗气道:“睡吧。”擡肩膀挡开他手,背过身自己睡了。
自那之后,元明姝和高昶的关系更加不自在了。元明姝总是没好表情,她脾气一向是很好的,并不会发火或者对人冷言冷语,实际上她对高昶还是普普通通的说话。但是高昶先前和她是什么状态?现在是什么状态?
元明姝跟高昶日常相处模式是外人看了都起鸡皮疙瘩那种,元明姝见到高昶都要摸他搂他亲他逗他,小昶小昶的叫,整天笑容满面,对高昶来说,这才是正常的,陡然变成相敬如宾,对高昶来说就是出现问题了。
然而这个问题高昶也解决不了,他知道是因为什么,却没有解决的办法。
有一天,高昶有点公事,往高桓府中去见高桓,却意外的看见元明姝。
她睡在高桓客厅帷幕后的小榻上,蜷着身,身上盖着一张薄被。帷幕没有合严,被风吹开了一些,那景象刚好就落在了高昶眼里,高昶有一瞬间的失神,眼皮子猛然作跳,这画面对他的刺激太大,他顿时忘了说话。
高桓见他走神,问道:“昶儿?在想什么?”
高昶一下子回过神来,忙接上话题,继续跟高桓说话,然而他的心再也没法镇定了。
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离开高桓的府邸,他没有再回台中。
高昶回了家中,他躺在床上,茫茫然不知躺了多久,直到窗外黑透,元明姝没回家。
她偶尔不回家,宿在大将军府,陪梁太后,高昶是知道的。然而这一晚,他睁着眼一夜无眠,心中想了许多的事情。
他以为,他跟元明姝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过来了,同甘苦共患难,无论如何都该是真正的夫妻。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元明姝很少在乎他,如果是在几年前,他也无所谓,那时候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能娶到她都是天上掉馅饼,只要元明姝肯要他他就心满意足,他哪里敢奢求爱情呢?可是现在,他们都结婚十多年了,元宵跟冬阳都十岁了。
高昶想到这个十年,再想到白日所见,他就有有点要发疯。他一夜都在思索这个问题,很可悲,他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总是那样低微,什么都顺着她,把她当菩萨供着,所以她从来不在意自己。
想到这样的事情,高昶就一夜睡不着觉。
快正午的时候,元明姝的马车才回到府中,她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回到房中,她身体疲惫,叫了水沐浴。
高昶没有用早饭,直接上朝去了,下了朝又去了台中,他胃不好,早上没有用粥,上午的时候就开始感觉到胃痉挛疼痛,他不想误了公事,强忍着,哪晓得忍的太过,竟然不小心疼晕了过去。
半个时辰之后,高昶回到了府中,他清醒过来,喝了点盐水热汤,已经能走路了,然而脸色惨白的吓人。元明姝刚洗了澡,正对着镜子理妆,高昶突然进屋来,她从脚步声听出了不对劲,忙站起身去搀扶他:“怎么了?怎么脸难看成这个样子?”
高昶突然不想说话,他木着脸,元明姝扶着他到床上躺下,又忙去倒了热牛乳来。高昶捧着玻璃杯喝了牛乳,脸仍然是惨白的,元明姝看着心疼的不行,忙让厨房里煮点热汤,又弄热水浸湿了帕子,想替他敷一敷肚皮暖暖胃。
她刚拧了帕子,要揭他小衣,高昶突然擡手一打,把那帕子打飞了。
元明姝半天愣住,完全没反应过来,高昶平时别说对她发火,就是连大声一点都不敢对她的。元明姝捡起帕子,到床边去:“你做什么呀?敷一下舒服点。”她没意识到高昶在生气,拍了拍他肩膀:“躺好。”
高昶皱着眉:“你别弄了,我不要。”
元明姝道:“你不是肚子疼?怎么不要了?”不管他皱眉,再次撩他衣服,这次高昶真的忍不住了,一把夺了那帕子,远远丢到地上去:“我又不是女人,要这玩意儿干什么,我说了不要你烦不烦。”
因为肚子疼的关系,他声音一点不大,而且几乎喑哑,然而怒气已经表露无遗了,元明姝顿住,担忧的表情渐渐从脸上散开,她蹙了眉,半晌没说出一句回话。高昶已经翻身不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