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次日，周轻语顶着两个熊猫眼起来。
前几天她都睡得很好，面膜美容仪保养等一样不落，要不是为了紫金园，她也不至于如此。
倒是叶落依，精神抖擞。
虽然她昨天因为周轻语拿到M家代言的事情破防，不过女主角就是女主角，失落了一段时间，马上又打鸡血一般复活。
在民宿客厅，看到周轻语按摩着黑眼圈，叶落依诧异道，“轻语，昨天没睡好吗？”
【真的是唉，第一次见大小姐起来有黑眼圈呢！】
【大小姐不会昨晚偷偷出去玩high了吧！】
【虽然如此，有黑眼圈的大小姐一如既往好看~】
周轻语撇撇嘴，没搭理叶落依，倒是瞪了颜兮一眼。
颜兮：？
颜兮无辜指着自己，“你熬夜看紫金园的项目，怪我喽？”
周轻语从路易斯手中接过黑咖啡，抿了一大口，用于消除水肿，“当然怪你！你就该多劝我，让我别看那项目！你怎么能就劝一两句就放弃了呢？”
颜兮：“……”
昨晚于骁把方案发给周宏盛，由周宏盛定夺选谁的方案参加投标，话是这么说，但周氏这样大企业，必然有政府的人脉，说是周宏盛定夺，其实选出来的还是更偏向政府喜欢的方案。
颜兮忽然想到什么，“紫金园的结果出来了？谁中了？”
“生态湿地呗，”周轻语相当不爽，“周宴辞那边想出的竟然是这点子，我是真没想到！”
“不过，陆家和裴家也参加了投标，好在中标的是我们。”
想到这里，周轻语勉强开心了点。
颜兮见缝插针，“所以说，躺平拿分红也不错嘛？至少不会有黑眼圈呢……”
周轻语忿忿瞪着颜兮，“你这个反叛分子！你闭嘴！”
——
今天是F国之行的最后一天。
比起前几天都是嘉宾自己规划行程，今天所有嘉宾的行程只有一个，拍摄《一起去旅行》宣传片。
《一起去旅行》不仅直播，也会录播。考虑到只是综艺宣传片，不需要太多演技，只要表现出俞导需要的效果就好，颜兮这些素人也能胜任。
今天的内容也不会直播，早饭后，每组嘉宾分别配合俞导拍摄，最后再拍一个八人整合版本就行。
整个行程都很轻松，在拍某组嘉宾的时候，其他嘉宾都可以自由活动，也可以去购买一些想带回国的纪念品。
周轻语懒洋洋的，她昨晚没睡好，今天也不打算再去逛街。没拍摄的时候，她就缩在加长林肯的座椅垫上，沉沉睡去。
到了下午两点多时候，三组嘉宾的个人镜头都拍完，还差江涛和肖雨的部分。
场务焦急地和俞导报告，“导演，到处找过了，还是没找到江导和肖编啊！”
俞导烦躁地抓了抓光秃秃的脑袋，“这两人怎么了？拍完宣传片就能回国了！怎么这时候掉链子！”
众人正焦急着，这时候，最先完成搭档拍摄的秦理和康博野出现，身后还跟着
颓然的江涛和肖雨。
俞导赶紧迎上去，“老江！什么时候了，还和小雨还乱跑呢！”
江涛脸上写满颓废，那本就不浓密的头发乱糟糟顶在脑袋上，他面容憔悴，眼尾都出现了好几道皱纹。
颜兮好奇地探出脑袋，她记得江涛今年三十五岁，但现在看着像个五十岁的小老头。
“《底线》的投资出事了。”小憩中的周轻语缓缓睁开眼睛，“我昨晚看紫金园项目的时候，从吴聊那里听到的消息，听说给江涛投资的老板莫名消失了。”
颜兮无法理解，“一个大活人，还能平白消失啊……等等，那江导的投资呢？”
“黄了呗。”周轻语耸耸肩。
她放下加长林肯的车窗。透过车窗，能看见拍摄现场，江涛抱着俞导放声痛哭。
“江涛最近都在节目组，估计合同都没签。但他已经垫付了黎城拍摄场地的场地费，现在投资没了，垫付的钱也都打水漂了。”
拍摄现场，江涛痛哭流涕，周围嘉宾们都十分惋惜。
但毕竟是两千万的窟窿，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俞导于心不忍，招呼着嘉宾们拍完剩下的镜头，也不再找江涛拍摄了。
而江涛和肖雨坐在拍摄场地外的小花坛，一直联系着国内的投资方，想要试试能不能拉到投资。但他们心里明白，之前时间充裕时候都拉不到投资，现在更拉不到了。
下午五点，俞导宣布完成所有拍摄，《旅行》F站旅行正式结束。叶落依定了晚上十点的飞机，大家收拾一下，晚上在机场汇合，因为回去部分没有新意，也不会直播。
江涛和肖雨马不停蹄收拾，他们必须赶紧回国处理资金问题。
只是从昨晚他们知道投资方消失以后，就打了无数通电话，依然没联系到对方，即便回国，能联系到对方的希望也很渺茫。
——
房间里，江涛联系着国内的投资商，肖雨收拾好行李，看到江涛又一次被资方拒绝后，她上前，握紧江涛的手。
江涛语气哽咽，“如果这次拉不到投资，小雨，我们在横城那套房……”
“卖了吧，”肖雨拍拍江涛的肩膀，“没事，钱还能赚。”
“可我们的孩子……”
江涛目光下移，落在肖雨的肚子上。因为不足两个月，肖雨并不显怀，可在她平坦的小腹下，已经孕育着一条生命。
江涛原以为他可以用《底线》打个翻身仗，让肖雨和孩子能有更好的生活，可最后他输得一无所有。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江涛抹去眼角的泪水，打开房门，秦理拉着行李箱站在门口。
“要走了？”江涛会意，“不好意思，忙着联系资方，浪费太多时间，我们已经收拾好了，现在走也没问题……”
秦理打断江涛，“江导，现在才八点，距离去机场还有一段时间。我是想和您聊一下投资的事情。”
江涛猛地擡起头，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你要给我投资？”
肖雨眼中也满是欣喜，“别在门口聊呀，小秦，快进来！”
“不用了，”秦理淡声，“没几句，就在这里说吧。”
秦理站直了身体，他身材魁梧，身高超过一米八，看着一米七的江涛，让江涛颇感压迫。
江涛喉咙滚了滚，压抑着满心的激动，期待地看着秦理。
秦理：“我已经联系了草莓网，他们表示如果我是男主角，他们愿意给《底线》投资两千万。”
江涛脸上的笑容刹那间消失，“可是、可是我已经定好男主角了……”
秦理微微一笑，“没事，江导，这只是一个建议，如果您有别的办法，就当我没说。”
“不过……”秦理擡手看了眼手机，“草莓网只给你两天时间考虑，他们希望你能把握住机会。”
——
晚上十点，嘉宾在黎城机场汇合。
比起白天江涛满脸颓然，此时他气色好了许多，虽然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但到底有点人样了。
颜兮有些好奇，又不好意思问江涛。肖雨看出颜兮的好奇和顾虑，温柔地告诉她，“我们找到投资了。”
“这么快！”颜兮诧异道，“恭喜啊！”
“是草莓网，小秦帮忙牵线的，草莓网答应投资两千万，这数字虽然和我们预设的三千万有点差距，但省点拍也行。”
“草莓网啊，”周轻语轻声笑了笑，“恐怕不仅是减少预算这么简单吧？草莓网可不干慈善，他们选项目可苛刻了。”
周轻语是星耀的股东，她对平台这些弯弯绕绕很了解。
肖雨苦笑，“他们要求让小秦当男主。毕竟小秦有知名度，之前我们找的那个男主……太素人了。”
周轻语点头，“这样也不亏，以《底线》的剧本，加上秦理作为男主角背书，拉到两千万投资也差不多。”
无论对草莓网、秦理、还是江涛肖雨而言，都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这件事里，唯一被牺牲掉的只有沈星河。
可有谁会在乎一个不出名的小演员呢？
所有一切，在F国之行结束的今天，又回归小说轨迹。
——
值机后，嘉宾陆续安检，登上回国的航班，而周轻语和颜兮还是坐私人飞机回国。
这次私人飞机上只有颜兮和周轻语，飞机最后也不回海城，而是先去横城，周轻语客串了个古装剧，要去拍摄一天。
颜兮反正也没事干，和她一起去横城。
飞机上，周轻语为了状态好，早早睡去倒时差。颜兮还不困，去影音室看电影，消磨消磨时间。
在飞机离开F国国界的那刻，颜兮脑海中跳出提醒：【叮！改变周轻语在综艺上（F国）当对照组的命运，周轻语气运值增加5点，当前气运值19.1点】
系统早告诉过颜兮，综艺上的情况已经和小说剧情大不一样，结束后一定会有气运值结算。
只是颜兮没想到，居然一次能奖励这么多气运值。
周轻语的命运被改变了。
“统子，秦理拿走了原本属于沈星河的男主角，是不是也意味着，他抢走了沈星河的气运？”
【是的哦！】
小光球跳了出来：【人生的机遇就那么多，出演《底线》男主必然爆红，如果沈星河失去这次机会，那这机会自然落在秦理身上啦~】
就像裴煜白一次次从周轻语这里获得钱财、资源、名气，而这些，都化成了他作为男主的气运。
【而且呀，秦理是叶落依的裙下之臣，当他愈发优秀，身上气运越多，也能帮助叶落依！】
【宿主，这点你应该很明白，就像你得到大小姐送的礼物，大小姐反而能涨气运一样！人脉也是一种气运哦！】
人脉，也是一种气运。
颜兮反复琢磨着这句话。
小说剧情已经过半，颜兮不可能靠着改变小说剧情来让周轻语获得满分的气运。
周轻语送给颜兮的礼物，抑或者颜兮帮周轻语搞到代言，都是获得气运的方式之一，但这进度太慢了。
她必须想点别的法子。
沈星河，或许是一条思路。
颜兮：“江涛这件事是有人挖坑吧？要没有之前的投资，江涛可不会找秦理当男主。”
【这个……】
系统支支吾吾，【宿主，我不知道啊，小说没写呢！】
颜兮冷笑，“秦理是男配，小说当然不会抹黑他，大概率淡化了这部分内容。但说了给江涛投资，却在江涛垫付了场地费后又突然消失，不就想逼迫江涛，让他走投无路，只能选秦理吗？”
颜兮觉得比起裴煜白的pua，秦理的心机可谓极深，无论之前煽动达嘉君抹黑自己，抑或者这次设计江涛，他总能做得滴水不漏。
在小说里，秦理从头到尾都是深情男二，爱叶落依爱到痴狂，从未表现过他心机阴暗的一面。
但有些事情，即便表面看不出来，去思考最终受益人是谁，总能发现端倪。
江涛这局里，受益人不就是秦理吗？
颜兮才不相信巧合，更不相信是秦理运气好。
草莓网要想找个二线艺人背书，娱乐圈多少二线艺人，怎么也轮不到秦理。
——
私人飞机到达横城时，是早上六点。
周轻语有一天的戏要拍，下了飞机后就赶往剧组。
颜兮无事，在飞机上继续补觉，八点多才起床。
周轻语的戏份只有一天，今晚就结束了，颜兮白天可以逛一逛横城。
她还是第一次来横城，这地方有许多古典建筑，置身横城，仿佛一下穿越了时光。
只是暑假时间，横城白天温度极高，颜兮穿着T恤热裤，已经感觉到扑面热意。一路上颜兮遇到不少群演，穿着厚重的古装戏服，看着就很热。
在一座古宅外，颜兮看到乔言。
乔言大约三十的年纪，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胸前挂着剧组的工作证，看到颜兮时候，她伸手打招呼。
乔言把工作证递给颜兮，“喏，《洛城诀》剧组的，你不去探班大小姐，反而去这个剧组，你喜欢方随啊？”
“方随？”颜兮一怔，“谁啊？”
“咦，你不认识他吗？最近很火的一个男明星呀！”
颜兮摇头，她昨晚查了半天资料，也没找到沈星河在哪个剧组，还是拜托了系统帮忙查找，才发现沈星河拍摄过《洛城决》，这是他最近的一部戏，颜兮想来碰碰运气。
“行吧，星耀投资了《洛城决》，虽然不多，但搞个工作证没问题，你进去后可以拍照，但别路透，知道了吗？”
乔言觉得这些片场基本常识颜兮是知道的，但她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嘴。
到达《洛城决》剧组，乔言和制片打了个招呼。
星耀是投资方之一，制片对乔言还是很客气的。
今天《洛城决》拍摄的是大戏，有名字的角色都来了，片场周围竖起巨大的绿幕，挡住了外头的粉丝和狗仔。
绿幕内，热意腾腾，茫茫人海，群演和配角很多。
颜兮看到男主方随在台上拍戏，方随台词一般，颜兮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方随拿着刀，看来是男主带兵攻入皇城的戏份。
颜兮站得不远，可以看见方随挥舞着那把没啥重量的刀杀出重围，一名不起眼的将士挡在他面前，想要拦住方随，最终却被方随一刀毙命。
旋即，方随冲到皇帝面前，一刀刺入他的胸膛！
“卡！”
伴随着导演的喊停，六七个助理立刻上前，有的给方随擦汗，有的给方随递水，还有的给他打着小风扇。
周围配角身边都围着几个助理，殷勤地照顾着他们。
唯有那被方随一刀毙命的小将士，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
这场戏还未结束，他不敢擦掉脸上的“血渍”，只能坐在旁边的石墩上。
他伸手从自己的运动背包里拿出一只水杯，见里面没有水，他失落了一瞬，也没说话，把水杯又放回背包里。
化妆后的“血液”黏稠地流淌在脸上，脸上又痒又黏，沈星河觉得很难受，但他忍住了。
“喝水吗？”
颜兮递给沈星河一瓶水。
沈星河一怔，擡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女孩长着张清纯的脸，不施粉黛，流了点汗，碎发粘着额头。
“谢谢……”
他太渴了，接过颜兮的水咕嘟咕嘟喝起来。
颜兮拉着张小椅子坐下，观察着沈星河。
男人喝了大半瓶水，喉结滚动，豆大的汗液顺着脖颈滑入领口，莫名有些性感。他头上戴着头盔，脸上还有血垢和尘土，几乎看不清本来的面貌。
——如果不是系统提醒，颜兮根本想不到这人是沈星河。
她在江涛的镜头里见过素颜的沈星河，虽然镜头没有着重他的颜值，可画面里沈星河嘴角一勾，那又痞又坏的笑容，放出去不知道会吸引多少女孩子。
而现在的他过于淳朴，就像个普通群演。
有人说过，是金子就会发光。
颜兮觉得这话不对，金子能发光，首先要有被人看见的机会，如果永远无法被人看见，再值钱都没用。
沈星河喝了水，感觉到颜兮那一直看着自己的目光，他的脸唰地红了，耳朵红得能滴血。
“你……”
他刚要开口，却见颜兮掏出了把印着方随照片的小扇子，兀自扇风。
想要说的话卡在喉咙，沈星河心中苦笑。
有方随这样的大明星在，他这么敢肖想小姑娘是自己的粉丝呢？
八成是想要追方随的粉丝，可惜方随身边太多人，她挤不进去。
“其实你可以晚点来的，”沈星河建议，“收工的时候比较凉快，方随会给粉丝签名。”
“方随？”颜兮一脸莫名，“我不是方随的粉丝啊！”
“那你……”
沈星河指了指颜兮手中的扇子。
“啊，你说这个啊！”颜兮指着扇子上的方随，笑道，“这是方随粉丝塞给我的，横城很热嘛，你要吗？我包里还有哦！”
颜兮掏了两把送给沈星河，顺带在他身边扇了扇，“你别说，这东西虽然是周边，可还是很好用的！”
温热的风带着女孩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似乎是花香沐浴露的味道。
“对了，”颜兮回归正题，“我知道你，你不是签约了江导的剧吗？怎么说也是男主，没必要来这里当群演吧？”
沈星河诧异地看向颜兮，“你怎么知道我接《底线》的事情？”
沈星河和江涛虽然计划合作，但《底线》还未拉到投资，所以观众应该还不知道这事才对。
颜兮眼珠子一转，指着自己工作牌，“我是内部人员，我看过你的试镜片段，演得很不错哦。”
得到别人认可，沈星河嘴角轻轻一勾，痞气的脸上出现了淳朴的笑容，“嗯，确实试镜成功了，只是江导还没拉到投资，拉到投资后应该会开机吧。”
【宿主，看来沈星河还不知道《底线》要换男主的事情呀！】
【也是，昨晚才决定的事情，估计江导还没告诉他呢！】
系统话刚说完，沈星河的手机响了。
颜兮瞥了眼屏幕，来电显示“江导”。
沈星河和颜兮说了声抱歉，去一旁接电话。
颜兮遥遥看着沈星河，起先他脸上还带着期待的笑，也不知道手机另一头江涛说了什么，沈星河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最后消失不见。
那张帅气的脸上最后只剩下无可奈何。
他没有抱怨，只是回到颜兮身边。
《洛城决》的场务催促着主演们继续拍戏。沈星河垂下眼睑，颜兮注意到他的睫毛很长，一时竟然看不清他的眼神。
“对不起，要让你失望了，我演不了《底线》了。”
颜兮鼓励道，“别泄气，没准还有别的机会呢！”
沈星河摇头，“确定了，应该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擡眸看向颜兮，目光又变得柔和，“不过，江导的眼光很好，我相信他新选的男主一定也很不错，不会让你失望的！”
场务催促着群演们回去站位，沈星河脸上还是无法掩饰的失落，只是在进入片场的瞬间，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失落荡然无存，又变成那被一刀捅死，死不瞑目的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