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烨靠分红身家翻倍,这一顿酒喝得七颠八倒,可到真的谈拆迁的时候,他反而矜持起来了。
他还叮嘱林文珺呢:“我们不能答应得太爽快了,这个是场址仓库的拆迁,跟居民拆迁不一样,先看看别人那儿是怎么补的。”
这一片的厂子,从宣布申博成功那天,就热闹到现在了。
可等了大半年,只有拆迁的风声,没人下来谈,有几家就心浮气躁起来。
有人起头,把这一片要拆迁的都拉出来互相认识认识,换名片加手机号,以后好互相通报消息。
有的人说:“我打听过了,奥运会拆迁,那可是一赔一点五呢,咱们这个也该照着赔吧?”也不想的太多,一赔一点五,那就已经很好了。
还有些厂子,本来都已经存活不下去了,就差卖厂房卖地皮了,突然之间拆迁啦!
其中一个厂长,人瘦得脸上全是褶子,捞着江烨发的中华烟猛抽一口,好长时间都没抽上这么好的烟了:“还好拆迁了,要不然……”
要不然真得砸锅卖铁发工资了,原来工人们都在闹,他头发都愁白了,跟老婆孩子就快活不下去。
现在一说要拆迁,工人们也不闹腾了,国家给钱,工资可不就有着落了。
连带老婆孩子都眉心一松,就是这钱怎么迟迟不下来呢!
也有些经营状况好的工厂,不太愿意拆走:“要换个新地方,我这厂房又带不走,工人也不愿意走,麻烦!”
要找新厂址,还要把工人迁过去,停产损失的钱可不少。
江烨两种情况都不是,就是空置的厂房仓库,被他改成了员工宿舍。
申博成功的消息下来,要拆迁的两个区,马上就把居民户口给封住了,不让人再迁户口进来。
按兵不动这半年里基本已经排查清楚,把该摸的底都摸透了,拆迁这上头,谁也别想着占国家的便宜。
一查你的税收情况就知道了,你这里是不是有经营,经营得怎么样,全都清楚。该怎么赔都有标准,不是狮子大开口就行。
江烨的厂房是用来当仓库和工人宿舍用的。
这可比铁皮工棚好多了,工棚夏天热冬天冷,房地产开发还有像样的员工宿舍住,要是路面建设,那可没地方搭宿舍。
住哪儿都不如住在厂房里,不用花钱,条件还好。洗澡的浴室,做饭的厨房,那都是现成的。
买下这块地快三年了,里面已经搞得很像样子。
陈鑫发种了菜,种了花,过年的时候在大厂房里面摆起圆桌吃年夜饭。
现在领导要拍这种新闻,也都不找别人了,直接来江烨这儿,地方宽阔,收拾得干净,还有各种安全需知海报和消防安全设备。
去年还来拍过一次留守民工跟领导一起包饺子的画面呢,据说那个场景反馈特别好。
江烨早早做好了准备,不占国家的便宜,但该给的也得给。
江烨把他虹桥那块地也要拆的消息捂得牢牢的,可不能让两个区知道,他有两块地要拆迁。
相比起江烨故作矜持,林文珺倒很和缓:“不管多少,那都相当于是白来的钱,一块两块那也是多的,都该高兴了。”
“这什么话,拿来买地的钱,我要是搞点别的投资,说不定也发了。”两边加一加也好几百万呢。
林文珺一点不客气,“哧”笑了一声:“你的股票,还套着吧?”
“……”江烨哑口无言。
林文珺是真不贪,再说就算没有这次的拆迁,现在的生活虽然不能嘴那些巨富比,也已经算是好日子了。
一到拆迁,到处都是传言,一会说跟奥运会一样,一会又说是一赔一。
江烨消息灵通:“我们这下可划算了,厂子这块更早动起来,居民那边要拆迁手续更繁琐。”有的居民小区,有可能会想办法不拆。
虹桥那边的地也一起通知去参加拆迁动员大会。
江烨要去开会,在家里翻他的旧衣服,他自己找不着,问林文珺:“哎,我原来那些旧衣服呢?”
“什么旧衣服?”
“就我刚上来的时候,买的那些衣服。”
“这都多少年前的衣服了……”林文珺问他:“你要送人啊?”
“什么送人,我自己穿。”开动员大会,不能穿得太光鲜了,得低调,他把他那脖子上的玉,腕上的表,全都摘下来了。
现在身上穿的,是跟蒋誉去香港的时候买的,就是以前林文珺念叨过的那个LV,一看就能看出牌子,太高调了。
林文珺叫上陈姐,把七八年前的旧衣服翻出来,抖开一看,还真能穿得上。
江烨只要认真减就能减下来,六十岁下狠心减肥,还能甩掉四十斤肉呢,其实自律这一点,江宁确实是更像江烨。
“怎么样?”江烨套上衣服问。
说是旧衣服也有八成新,他一发达,立刻就换了新的,这些旧衣服其实也没穿多久,但看着确实低调点。
林文珺前后看看,点点头:“行了,就这件吧。”
“那我穿什么?”总不能还把以前的裙子翻出来吧?都压箱底好多年了,款式一看就是过时的。
那时候的裙子还有大垫肩呢,现在谁还穿垫肩的衣服啊。
好在林文珺买衣服从来都选低调的款式,也没什么名牌大包,上班都工作通勤包,她自己换了衣服看一眼,觉得不高调。
结果两人一到场,还是扎眼。
林文珺怪江烨土大款的气质遮掩不住,江烨怪林文珺太“女强人”:“你这走起路来,那个挺胸擡头,高跟鞋跟打仗一样,你怎么不换个平底的。”
林文珺白他一眼:“我是来开会的,又不是来做贼的,我拿的是国家补给我们的,心虚什么?”
还不许人擡头挺胸走路了。
江烨看看她,摇摇头,他很久违的,提起了程志军。
“一百万的工程,就有人勾着程志军吸毒,这是多少钱?”
这些拆迁的人里,以后那少不了去赌去嫖的。
“这是现在治安好了,九几年那会儿,你以为绑架勒索案少啊?”江烨担心的是这个,“程志军来找过我。”
林文珺一下扭头看着他:“什么时候的事?他来干什么?”
“过年的时候。”江烨叹口气,“他说来看看我。”其实就是来要钱的,人坐在那儿苍白憔悴,说几句话就抖。
江烨发烟给他,他赶紧点上抽起来。
“怎么样啊,最近?”其实问也是白问,还能怎么样?这都多少年了,他还这样,已经戒不掉了。
程志军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原来跟江烨个头相仿,身格也差不多,现在瘦得一把骨头,他还问呢:“周芳跟小凯怎么样?”
江烨死死咬住了,说不知道:“不知道,你这么多年就没联系?”
程志军吸着鼻子:“她不肯见我,连儿子也不让我看。”
当然不肯见,周芳在保险公司都做到主管的位子了,儿子也早就念了初中,她靠自己又买了房买了车,哪肯让儿子见前夫。
林文珺叹息一声,想到就唏嘘,要是程志军没被人勾着,碰那不该碰的东西,九五年就发家了,现在怎么会不好?
“我给了他一个红包,说是给他儿子的。”其实就是找借口给钱,不伤他的面子。
红包里包了两千千块钱。不能太多,包多了他下次还来,也不能给的太少,少了他气不平。
这两千块,够他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要是有心见儿子,也能请儿子吃顿好的。
“哼,给也是白给,他说不定就拿钱又去吸了。”林文珺和江烨坐在后排,全家人的保险,都是从周芳这里买的。
这么多年,就没断过,还添了好几种,程志军要真有良心,还能问不出来?
“也别这么说,他可能是觉得没脸见儿子。”
林文珺趁机说:“你也一样,别有点钱就满世界充大款,那些人盯得就你。”
以前刚有钱,觉得浑身是钱,现在才知道,越有钱越该低调。
江烨清清喉咙:“你那个希望小学,捐了吗?我也捐吧。”
这是蒋誉的主意,他话是这么说的“像咱们这样的社会,资产到了一定数额,多行善事,总归没错。”
江烨这人,很有点迷信,他虽然嘴上说这不是白来的钱,但心里知道自己占了便宜。白来的钱,得洒出一点才能存得住。
他们是第一批签约的拆迁户。
按建筑物和构建物
拆迁补的平方,再加上补偿的钱,算一算,拆迁之后,就跟上辈子江烨六十岁的时候资产持平了。
他是实打实的少奋斗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