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楚克怎么说都想去,任她使出十八般招数胤禟就回了一句:“你别做梦了。”
是夜,胤禟读完半卷书就去到福晋的正院,梳洗过后准备上床。以前不觉得,成亲之后才知道抱着福晋睡觉的滋味,女儿家又香又软,上床之后先干上一场,爽过之后抱着她一会儿就能睡着。
在房事上,宁楚克一贯是配合的,她也就是洞房花烛夜疼了一场,之后同胤禟十分合拍。
今儿个,胤禟破天荒的遭遇了拒绝,宁楚克抱着胳膊坐在床沿边,她比站在面前的胤禟矮了不少,通身气势却很唬人。
“你出去,去朱氏陈氏那头,别上我的床。”
胤禟扶额:“别闹,爷明儿个还要早起。”
这话宁楚克就不爱听:“谁和你闹?你不带我出门还想睡我,想得挺美……”
“爷还不能睡自个儿福晋了?”
“谁家爷们只睡福晋的?你这孽根还挑人不成?”宁楚克说着,朝他小腹以下瞥去一眼,胤禟心想我兄弟还就是挑嘴!又想到自家福晋既能打又不讲道理,想武力镇压都不行,那就只能让步了。
现在情况是这样的。
带她出门极有可能会出纰漏,甚至让人看笑话;不带她出门,就要被剥夺吃肉的权力。
胤禟想了想,往后都吃素那活着还有啥意思?他在两个选项之间没多犹豫,挺干脆就改了口:“想去可以,你扮作太监,爷带你去。”
宁楚克往床里一滚算是同意了他的说法——
太监就太监,能去就成。
这一晚,胤禟吃了个够本,他第二天就找老十问了日子,问罢掐指一算还有五六日,倒是不急。又说宁楚克这头,从得到许可那天起,她就在为出宫做准备,每天都在观察小太监的举止。
在角色扮演上,宁楚克有丰富的经验,要是别人扮大老爷们扮太监可能会一眼穿帮,她则不同,她收拾出来真的很像,但凡是不认识的,恐怕想也想不到这里来。那张脸是美过头了,没关系,上点脂粉看起来就能大变样,最大的问题出在头发上,索性已经入冬,带个帽子就没有问题。
宁楚克做了充分的准备,平常她天天睡懒觉的,到那日破天荒起了个早,妆是竹玉画的,头发是奶娘给辫的,他俩一边忙活一边劝:“福晋您再想想!”“要是给人识破了咋办啊?”“您还是别跟去了!”
她俩也知道自家主子是什么德行,拿定了主意八匹马都拉不回来,说再多也是白搭。
猜到劝不住,她们心里还抱有奢望,万一呢?
然而并没有那么多万一。
你期待的好事从来只有微乎其微的可能到来,你担心的坏事一般都跑不了,她俩苦心相劝,喜宝踩在窗台上又蹦又跳嘴里还嚷嚷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宁楚克让它逗得直乐,笑过了才说:“不是王八念经,是九哥念经!”
“噢,对,美人你真聪明!”
“是九哥念经,九哥念经!”
被点名的九哥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爬了出来,伸长脖子瞅着对镜梳妆的美人,这时候,胤禟也收拾妥帖过来了,他一脚迈过门槛,问说:“你好了没有?”
宁楚克闻声一回头就看见站在门口的胤禟以及同样在门口那只王八。
他俩探着脖子看过来的模样可真像啊。
眼看劝是劝不住了,奶娘麻溜的将发辫理好,又挑了顶戴得稳遮得住的帽子来,再问:“您二人出宫这会儿要是有人来找,当如何?”
“寻个由头敷衍过去。”
“万一要是敷衍不过去呢?”
“那就照实说。”
奶娘不像宁楚克那么会掰,她觉得自己还是问清楚:“您说一个,奴才记下来。”
宁楚克拿食指在台面上敲了敲,说:“要是皇阿玛或者额娘来找,就说爷带我出去了,又问我二人做什么去,你只管说不知情……要是其他人来找,不用搭理。”
交代清楚以后,宁楚克跟着胤禟往外走,她扮的是着常服随主子出宫的小太监,脱掉花盆底拆了两把头她比胤禟矮不少,配上自信演绎,看着挺像那么回事。
他二人来到前院,老十以及老十三已经等着了。
他们仨凑一起出去浪,这组合倒是蛮让人意外的。
平常九十不分家,十三同老四关系好,不过十三也是个玩得开的,内心很是自由,哪怕从前交情不深,他和老十挺容易就聊到一起,谁让老十长了一张忠厚淳朴的好人脸呢,每回九十两兄弟一起搞事,别人就默认胤禟是祸头子,都说老十笃定被坑了……
十三对胤禟也有些成见,左等右等不见人他还抱怨来着:“大老爷们这么墨迹!”
刚抱怨完,人来了。
“九哥你今儿个真够慢的,我俩等了半天。”
“走!咱们这就去杀他个屁滚尿流,叫他看看谁会玩谁会赌。”
“这说到赌啊,我九哥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老十一通马屁拍下来,忽然发现哪里不对。
“怎么今儿个不带钱方?”
“这谁啊?看着怪眼熟的。”
胤禟瞥宁楚克一眼,心想有那么难认?
老十真没瞧出来,倒是老十三,他脑子里不经意划过胤禟大婚当日的场景,想起了只见过一回的九嫂的脸。这一想起来,就感觉头晕:“九哥你、你怎么还带嫂子同去?那种地方嫂子咋能去?”
听见这话,老十傻眼了。
“这是嫂子?”
“哥诶!我的哥!咱们兄弟出去浪你还带婆娘?”
宁楚克笑眯眯问说:“怎么,你们要去的地方不能带婆娘?”
是没说不能,也没人这么玩啊。
两兄弟还想劝,胤禟脸上明晃晃写着你们加把劲,顶好把人劝住。宁楚克比他还轻松,她翘着腿儿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端起茶杯晃了晃说:“我就把话说在这儿,今儿个要么一起去,要么谁也别去。”
胤誐、胤祥:……
“九哥你不管管?”
胤禟摊手:“管不了,你嫂子自幼习武,哥哥我打不过她。”
那还说什么?
啥也别说了,走吧。
一行人大大方方出了宫,出去这一路胤禟还给扮成太监的宁楚克取了个名儿:“叫四喜咋样?”
胤祥抗议说叫五六七喜都行,不准叫四喜。
“不然叫来福、来财、来旺?”
宁楚克还想说你是在给狗取名呢?只见胤禟一抚掌:“来旺好!今儿个是得要旺!”
当时宁楚克就想给他一腿,感觉背后发冷,胤禟第一时间看向福晋:“收收这一身杀气,你现在是爷的贴身太监!是太监!别穿帮了!”
“来旺啊,给爷捶捶腿!”
“给爷笑一个!”
胤祥早想提醒他九哥:你这是在玩火。
看在他俩关系也就一般的份上,还是算了,由他作死去吧。
本来,宁楚克以为他们会约在赌坊,结果他们去到个湖边,湖边停了艘颇大的画舫。
宁楚克对胤禟的耐心眼看就要告罄了,瞧见这艘画舫,她火气又下来不少,正想问这是谁定的地方老十就帮着解释起来:“这都入冬了,还来游湖是有点怪,不过九嫂你放心,上头烧得有炭盆,不冷。”
说着他又补充道:“咱们本来约在其他地儿,九哥改到这边来的。”先前老十想不明白,如今看来是顾虑嫂子。
听他这么一说,宁楚克就促狭的看向胤禟。
她想起先前因为月事错过了鉴宝会就抱怨了两回,胤禟说她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没想到他心里还装着这事儿呢。
这么一琢磨,宁楚克就感觉美滋滋,她还没美够,就让胤禟拍了拍头:“都说这是来旺,咱们队伍里没有你九嫂,只有来旺。”
老十三在心里替胤禟上了一炷香。
九嫂好不容易才阴转晴,还没晴多久,雷雨就要来了。
一行人登上画舫,他们到得不算早,进去发现里头已经有不少人了。诚如胤誐所说,本来以为冬日里游湖会很冷,上来之后发现也还好,纨绔子弟享乐是不分季节的。那画舫颇为宽敞,里头已经布置好了,不仅有约赌的双方,有作见证的中间人,还有好些个围观者,前来围观的都不是普通人,全是些败家老爷们。
宁楚克这才看明白他们要挑战的是谁。
是几个皮相还凑合,穿着打扮很像那么回事的年轻少爷,又听他们一番寒暄,才知道那头有赫舍里家的,有佟家的,也有几个宗室子弟……左右都是皇亲国戚,也难怪,要是身份低了能同皇子约赌。
打过招呼之后,胤禟找了个暖和的地方坐下,宁楚克也很自觉,跟着往他旁边一坐。
胤禟小声提醒说:“别忘了你的身份。”
宁楚克想想也对,就准备站后头去,老十就劝起来:“来旺你坐着,这又不是在宫里头,没那么多讲究。”
他这么一说,那些个纨绔子弟就打趣道:“怎么十爷你带来这个不跟着坐下?”
“那能一样啊?来旺是什么身份!”
大家伙儿还真想问问这个来旺是什么身份,他不就是个太监?以为穿了常服大家伙儿就看不出他是个太监?
不过呢,主子做事不用和底下人讲道理。
他们又一想,了不起就是九贝勒的男宠,京中有不少老爷们喜欢养相公。
想到这里,就有人多瞄了几眼,还别说,这太监长得真不错,难怪得宠。
看他们有一茬没一茬的往自家婆娘身上瞄,胤禟就不高兴了:“今儿个过来不是约赌?怎么赌?”
“您说怎么赌就怎么赌!”
胤禟正想接茬,就让宁楚克拦了一手:“怎么赌不打紧,赌点什么才是重点。”
左右所有人都误会了,胤禟就搂着她肩膀问:“那你说,爷该同他们赌点什么?”
宁楚克搁他后腰上掐了一把:“总不能是赌钱这么俗的……”
他还没说完,边上人帮着出主意了。
“脱衣裳!输一把脱一件!输光了就光着回去!”
“这有点过分了,不如就往脸上画王八。”
“画王八好,就画王八,画上去三天不准洗!”
……
说实在话,哪怕对面身经百战,心里还是虚,赌嘛要看运气的,谁也不敢说一定赢。心里虚,嘴上不能输人,他们就把选择的权利让给几位皇子,你身份高,你说了算。
本来以为皇子更要脸面,更不会同意,没想到胤誐很干脆的同意了。
“那行,就画王八,在场的都来做个见证。”
在场的一片叫好声。
他们过来就是作见证的,出来玩就要输得起,输不起以后别出来混。
本来觉得两边敢约,实力总归差不离,没想到这竟然是个一面倒的局。一开始,胤禟就踢了踢宁楚克的小腿:“先让我们来旺陪着玩几盘,试试你们的火候。”言下之意你连她都赢不了就别想请爷出山。
然后,甭管是押大小,猜点数……把赌坊里那些花样全搬出来了,就是没人能过得去宁楚克这一关。
胤禟淡定得很,他坐得稳稳当当在旁边喝茶呢,倒是老十以及老十三,全看傻眼了。
敢情今儿个还是夫妻档。
九哥压阵,九嫂冲锋。
这两口子玩得溜,看九嫂赌起来这豪爽劲儿,他俩真够登对的。
连着十把,对面一把没赢,宁楚克兴头过了就坐回胤禟身边来:“这就是爷说的京城顶级纨绔子,就这么点能耐?”
人家原就憋着火,让她一撩,就熊熊燃烧起来。
“咱们纨绔子弟不止是赌,还得会吃喝嫖,换一样再过两招?”
胤禟已经认命了,今儿个不让宁楚克玩个尽兴她往后还惦记,既然都这样了,他就扭头看向自家婆娘:“你说呢?”
宁楚克纤白葇荑往扶手上一拍:“来啊,谁怕谁啊!嫖往后挪挪,就比吃喝,要是我们都赢了,脸上那王八一个月不准洗。”
对面跟着一拍扶手:“要是你输了,也得画满一个月!”
老十和老十三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这真是他们九嫂?这还能是个娘们?
胤祥顶住压力劝了一句:“九哥你不管管?”
胤禟微笑,他表示无所谓:“来旺高兴就好。”
别人不知道,他心里有数,另几样不敢说,比吃宁楚克输不了,她那条舌头真的厉害,喝个汤药都能分辨出里头有哪几味……再者说,胤禟只见过别人搁她手里吃亏,还没见她把自己赔进去,哪怕这还在放话的阶段,就已经能料想到最终的结果了,得亏现在是大冬天,只是画乌龟,没让脱衣裳,不然对面那几个倒霉蛋真能输掉裤衩。
不愧是两口子,再没有人比胤禟更懂宁楚克了,吃这一项是让底下奴才去买了同一炉烤出来的四只鸭子,每只鸭子上切下几片,四只,装作五盘,其中两盘出自同一只鸭子,就是让你吃出来哪两盘是从一只鸭子身上取的肉。
这是京中一家酒楼的招牌菜,每只鸭子肥瘦都差不多,又是同一炉,火候也相当,吃的时候再刷上酱汁,几乎没可能分辨得出来。
虽然感觉分辨不出,该有的过程还是没少,片鸭子的时候有好些人见证,装盘的时候盘子虽然一样,底部是做了记号的,之后他们还特地打乱了顺序,到端出去的时候哪怕亲眼看着装盘的都糊涂了。
分不出,完全分不出。
本来,假如是五选一,有几率能蒙对。
五选二的话,光搭配就有好多种,要靠瞎蒙太难了。
到试吃的时候,对面一头雾水,尝不出,感觉一模一样,宁楚克就是能吃出来。
不同的东西她吃起来感觉不同幸福度也不同,都是鸭子,差别是挺细微的,总归是有差别。
比吃又是她赢,她能赢围观群众都万万不敢相信。
对面那几个深感丢人,比了两项他们都输在这太监手里,从头到尾三位爷没出过手。吃输了,赌不行,那总得赢一样,否则多丢人?几人之中有个酒量极好的,就说重新比过,比喝。
接着有人送上两坛花雕,胤禟皱眉,别的就算了,他哪敢让自家福晋和别家爷们比喝酒?胤禟正想说换人,宁楚克先开口:“这个要喝到什么时候?上烧刀子来,再来两个大碗。”
胤禟脸都黑了:“谁许你擅作主张?”
他刚训了一句,对面就跟着起哄:“烧刀子!换烧刀子!花雕没点酒味儿!”
胤禟恨不得脱了裤子打她屁股,这婆娘就会搞事情。
宁楚克还冲他笑:“爷放心,我能喝,我一定赢!”
为了证明自己能喝,待烧刀子送来,她先给自己满上一碗,仰头灌下,又满上一碗,再灌下,她满上第三碗,擡眼朝对面看去:“喝啊,怎么不喝?”
说着她一拍桌面:“再上几坛,今儿个喝死一个也要分出高下来,京城第一纨绔子必须是我们爷,吃喝嫖赌我们爷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言罢,她又灌下第三碗,看她喝烧刀子那架势就跟喝水似的,要不是送来的时候他们拿筷子头试过的确是烈酒,还真不敢相信宫里有这么厉害的太监。
瞧她这气势,这风流姿态,可惜了是个太监!
宁楚克三大海碗下去脸色都没变,反而是对面那几个还没喝就黑了脸。
“行了,咱们认输,今儿个是九爷赢了,有机会咱们再比过。”
胤禟惦记着要收拾宁楚克,没亲自去画王八,他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围观群众,旁边喝茶看热闹的提着笔蘸上墨水一拥而上,你一只我一只将那几个倒霉蛋画成了大花脸。
很好,很有特色,看他们这脸……丑得绝不雷同。
胤禟招呼上老十以及老十三准备回宫,他想着回去非得扒了裤子揍她屁股,让她知道烈酒不能随便喝,更不能当水喝。宁楚克还没察觉到危机降临,让胤禟拖着往外走的时候还抗议呢。
“这就回宫了?我还没玩够!”
“多待一会儿嘛?禟禟,九哥,多待一会儿好不好。”
胤禟脸色更黑:“我疯了才带你出宫来,跟我回去。”
……
他们前脚走,后脚就有人议论起来,说那太监能耐啊。
就有个看完全程一直没说话的,这会儿轻笑一声,开口了:“看看十爷和十三爷的态度,那能是个太监?”
“不是太监?那是谁?”
那人也没吊胃口,又说:“我方才注意到,她是一双小脚,又全程戴着帽子,还有那双手……你们回想一下她那双手。”又白又细又长,比世家贵女还世家贵女,再加上她有胆子一屁股坐在九爷身边,还敢擅作主张。
“卧槽!!!!!难道是九福晋?”
“不能吧?九爷这么会玩?”
“你打死我也不信那是个女的!咱们还能输给个女的?”
那人再道:“不敢打包票,不过十有八九。你们真想知道就去试试福海,把今儿个这茬说给他听,看他是什么反应。”
福海能不知道自家妹子?
金舌头,千杯不醉,赌运惊人。
那还能不是宁楚克?
那当然是宁楚克!
看他一瞬间黑了脸,纨绔子弟们懂了,他们默契的选择了闭嘴,没敢往外宣扬,输给皇阿哥不算丢人,输给皇子福晋才他娘的丢人!
又有人嘀咕说:怎么就没让老子娶个这么会玩的?
其他人跟着点头,是啊,别家婆娘这么有趣,自家婆娘只会讲规矩,只会拘着不让出门。
纵使他们没往外宣扬,那王八明晃晃画在脸上,一个月不让人洗,转身皇城根下都知道了,听说九贝勒成功击败了那群败家子,成为京中第一纨绔。
康熙得知此事脸上黑黝黝的:“去,把老九给朕找来,老十老十三一并找来,这几个混账!”
作者有话要说:宁楚克:生孩子你上,装逼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