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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信了你的邪! 正文 第65章 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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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在给宜妃的传书里说这就回京,让耐心等着,其实回来这一路还是用了点时间。期间,康熙数次请太医入皇帐,这般行径让人忍不住胡思乱想。

    那大家伙的确厉害,打死之后都废了老大力气才擡回来,听说老九挨了它两爪子,那不就是皮外伤?别说挨两爪子,哪怕缺胳膊断腿儿也不致命,这种伤只能好生处理仔细将养,有什么值得商谈?

    疑惑不是一两个人有,多数人也就是闷着好奇,也有人私下嘀咕两句,唯独老四,作为被救下的一方,他心里十分愧疚,觉得是自己招来的事,反而叫九弟伤得如此严重。

    当时的情况,胤禟是能躲开的,他挂记着兄弟,没顾得上自己。

    从胤禟被送回营地,老四每天都要守他好一阵子,得空就去看看,向太医询问伤情……他时常想起当时的情形,也会想起老九平素的做派。他是有些不着调,时常叫皇阿玛大为恼火,心却不坏。他又是潇洒一日算一日的个性,对朝事并不上心,也看不出有多大的野心和抱负,就是爱玩爱享乐一些……

    早先觉得,他并不是没有天分,样样事情都做不好委实有些不争气。又觉得胤禟宠福晋太过,有些不讲规矩。

    没说什么是因为轮不到自己来说,又不是一个额娘生的,打小也没玩在一起,他没立场找上门去讨人嫌。甭管怎么说上头还有皇阿玛,皇阿玛都不管他,做兄弟的能怎么着?

    胤禛这个人,看似沉稳,其实性子比较偏激,他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典型。

    先前看老九一身毛病,经此一事,再让他说,胤禟也没什么不好,心思正,平素也挺有分寸,就缺了点鸿鹄之志……可个人有个人的追求和活法,这无妨。

    胤禟怎么都想不到,自他负伤以来,形象一日比一日光辉,在老四心里已经不能更积极正面了。

    因为担心他的伤情,老四反复请教随行的太医,太医支支吾吾说不明白,再追问下去他就往康熙身上推:“皇上下了令,不让臣宣扬九贝勒伤情,四贝勒要想知道就问皇上去吧。”

    胤禛当真去求见康熙,到御前干脆点明正题:“九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请皇阿玛告知儿臣。”

    对别人,康熙有所保留,老四问起来,他叹口气,接着就照实说了。

    “老九这伤,说轻则轻,说重则重。”

    只这么说,胤禛没听明白,康熙就点了两句:“外伤养些时候便无大碍,就怕伤在那处,有碍子嗣。”

    “您是说九弟他……”

    话到嘴边,胤禛说不出口,康熙心情沉重的点点头:“太医说有那个趋势,这事朕只说给你听,听过不得外传。”

    这次的事让康熙深感无力,哪怕是人间帝王,总归有办不成的事,也有懊恼以及沮丧的时候,早先他是嫌老九烦人,可那就是随口抱怨一声,要说起来,胤禟品行挺好的,也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看看这次的事,他和老四不算亲厚,关键时刻却能伸出援手……他没白读四书。

    多好的孩子,却有绝嗣的风险,偏偏这种病症不是说治就能治的,太医也没主意,建议先把重点放在皮外伤,等回京再请太医院上下会诊。

    但凡太医院这么推脱,就代表丁点把握也没有,类似的话康熙听过不止一次了,他心里有数。这要是风寒感冒骨折脱臼之类,还能威胁说有个万一提头来见,他这种情况,康熙没给太医太大压力,怕适得其反,就放了话说,第一别往外胡说八道,第二多翻翻前人留下的医书,看看疑难杂症篇有没有提到这种情况,尽全力治疗。

    能做的都做了,康熙每每想起胤禟的遭遇,心里都恼恨不已,恨自己本事不够。

    赶上胤禛来问,他将情况道明以后,叹一口气:“老四啊,胤禟这伤是为你受的,你要好好记着,不要忘了。”

    忘……

    这怎么忘得了?

    终其一生都忘不了。

    哪怕舍身救人的是个奴才,你都能记他好些时候,给补偿,给赏赐,往后对他宽容以待。胤禟可不是四贝勒府的奴才,他是胤禛的兄弟,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他二人谁也不比谁高贵,他们是平等的。再加上往常感情不厚,胤禟完全可以掉头就走,替他搬个救兵来就已经仁至义尽了,他以身犯险,这对胤禛触动很深。

    这几日,胤禛胡思乱想了很多,他想过假如反过来自己能不能做到这种程度?假如当时在旁边的不是老九,是其他兄弟甚至于老十四又如何?

    他不确定,不敢说,不能保证自己遇上别人一定能获救。

    正是因此,他对胤禟的感激很多很多。

    老四也就在问责或者训斥别人的时候能多说几句,你让他跟抹了蜜似的,一张嘴就是甜言蜜语花式表心意太为难人。譬如此刻,他从惊诧到不敢相信到满心沉重到内疚自责到最后重重点头——

    往后有他一口饭吃,就不会叫九弟饿着;有他一日舒坦日子,就不会叫老九吃苦受罪。

    老九要是真绝了嗣要从同辈兄弟膝下过继一个,他也绝不推脱。

    胤禛嘴上没说,心里想了很多。康熙知他品性,明白他不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就不再多说,摆摆手让他退出去。

    老九要是真伤了那处,往后都不能生,康熙还不知道该怎么同崇礼交代,怎么才能安抚那一家子。老九福晋过门还没一年,她如花的年纪就连指望和盼头都没了,往后只能守着胖闺女过日子……这太残酷。如果说崇礼那头他还能以权势身份压下不满,给他们许诺以及补偿,胤禟又怎么说?让他知道自己没去势就成了活太监,他那么要强的人怎么受得了?他不得性情大变?天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

    思及此,康熙心情越发沉重,想着老九那头还是先瞒着,至少等那两道狰狞的伤口养好再说。纵使伤好了,也得想个妥善的说辞,得叫他知道没儿子不是大事,他看上哪个想过继还不简单?

    说来也好笑得很。

    对着老八等人,康熙从来是说子嗣的重要,说你福晋不能生就擡侧室进门,再来几房妾室。

    有生之年还能听他说“不就是没儿子多大回事”,这也够稀奇了。

    这时候,不多的几个知情者想的都是瞒,能瞒一时是一时,觉得叫老九太早知道笃定会出大事,要告诉他这回事都感觉难以启齿。康熙还在琢磨怎样才能最大限度降低绝嗣对老九的影响,怎样才能让他少听点闲话,他一定想不到,胤禟求的就是这个结果,天老爷难得这么疼他,顺了他的意!

    等几个月后,胤禟听说自己因为舍己救人断了香火传承,他当真气得不轻。

    遇上这种好事你倒是早说呢!

    你早说我就开席面庆祝了,至于日日犯愁?

    不过这是后话,眼下他没想那么多,就觉得烦,四哥真烦。胤禟摸着良心说,他当时并不是义无反顾冲上前去帮忙,他有犹豫,虽然犹豫的时间不算长。他想着那家伙虽然厉害,他们这边也不差,至少人多,假如真的掉头就走指不定就要惹祸上身,老四心眼小啊……权衡之后,他迎上去了,至于拽老四那一把也就是顺手,他当时的确顾头不顾尾没注意避让,胤禟将这次受的罪归因为乐极生悲。

    每一次,只要他得瑟起来,总会劫难上身,想来这次也是天老爷的作弄。他还反省了自己,觉得从前习武太不走心,假如遇上这事的是宁楚克,全身而退也有可能。

    胤禟没因为身负重伤就迁怒老四,说白了,去帮忙是自己的选择,受伤是能耐不够,怨不得别人。

    这伤叫别人受着痛都痛死了,换做是生过孩子的胤禟,感觉也就那样。

    要说一点儿不疼是假话,说疼得要命不想活了也是骗人的。

    简言之,这次的事在胤禟看来是天老爷给他上了一课,他没太把这点疼痛放在心上,男子汉不怕挂彩,也不怕留疤。他心里想的是回去怎么过额娘那关,他真怕额娘水漫金山。至于宁楚克,同样是练家子的,这点皮外伤她听在耳中恐怕眼也不会眨。

    胤禟忙着想对策安抚他娘,就遇上老四有事没事到面前打转,问他有没有好点,叫他好好养伤,多谢他仗义援手,还检讨说从前错看他冤枉他了……说这些的时候,老四的面部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还是那张看了就让人胃疼的棺材脸,眼神之中是暗藏有情绪,不过胤禟真没那个勇气和他对视,两个大老爷们深情凝望算个什么事儿呢?

    先前他还忍着,拖了两天发现情况没有半点好转,胤禟终于忍不住了。

    “四哥你听我说,这伤口看着是狰狞了些,其实不咋的疼。我这烧也退了,药都换了几回,情况早稳定下来四哥你不用搁这儿耽搁时间,忙户部的事情去吧,让我清清静静修养几天回头又能骑马射箭了。”

    看老四还是那样,胤禟不怕浪费唾沫星子又说:“掏心窝子讲,当时那个情况,第一咱们甭管怎么说都是兄弟我不能丢下你自己走,第二我估摸着也不是多要命的情况,这才凑上前去了。其实弟弟我没那么高尚,假如情况更严重一些,我笃定转身就跑,最多替你搬个救兵……俗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福晋我闺女还在宫里头等着,我哪能折在这儿呢?你说是不是?”

    胤禟说了一大堆,就一个主旨:咱跟从前一样行不行?你别这样怪吓人的!

    他俩这番互动正好应了两句诗: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胤禛感动极了,他单方面对老九改观,暗下决心往后定要报答九弟,九弟闯了祸要帮他善后,九弟遇上麻烦要替他解决……哪怕胤禟抛出那两大段也没叫他改了念头。是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换个人遇上危险跑得比兔子还快,兄弟之中,他唯独觉得老十三可能留下来与他共患难,没想到老九也是个心胸宽广情深义重的。

    他那么说定是想叫自己少些愧疚,九弟心好,但是嘴毒,这点兄弟们早有领教。

    得亏胤禟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要是知道自己一个纨绔子弟叫老四洗白成了人间真善美皇室好兄弟,他恐怕要体会一把便秘的感觉。

    所以说傻人有傻福,这当口,胤禟还不知道他一次无心的援手给自己换回了什么。他一如既往的嫌弃老四,他这个样子,老四心里触动更深。

    假如胤禟在援手之后立刻同他亲近起来,他恐怕还会多想;偏偏就是这个态度,太实在,太真诚的,这就是老九!老九他就是这种人!就是这么直白不做作!

    胤禛留下话让他有困难就说,想要什么也说,之后果真去处理户部事物去了。不过他每天还是会关心胤禟的情况,会过问伤口愈合的进度,有没有因为天气引发溃烂等等。

    这日,他同太医例行商谈了几句,听说九弟外伤好得挺快,并没有溃烂或者流脓的情况。但是呢,问题朝着他们先前担心的方向去了,就目前的观察,哪怕不至于影响房事,影响子嗣传承几乎是可以预见的。他个人医术不精,没太好的办法。

    这次的谈话相当沉重,胤禛怕自己脸色太差让胤禟觉察出什么,没赶着去看他,转身往另一头走,走了十来步就撞上老十四。

    说起这次围猎,后头尚未大婚的皇子就来了一个老十四,十三原本是要来的,也就是七斤的洗三礼过后,庶妃章佳氏过了趟鬼门关,当时差点就不行了,最后险险挺了过来。哪怕挺过来了,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康熙自然不会为区区一个庶妃打乱原定的计划,他还是带着人出了京,老十三留了下来,留在京中侍奉他额娘。

    到围场之后,胤禛也好几次挂念京中,他同老十三之间就像老九老十,关系亲厚。老十三的额娘是包衣出身,到现在也就是个庶妃,她不得宠,在宫里日子很不轻松。要不是有胤祥在眼前晃荡,皇阿玛都很难想起这个人来……眼看着十三逐渐长大了,跟着就能娶妻生子,就能领差遣为皇阿玛分忧为他额娘争脸面,这当口,章佳氏撑不住了。

    哪怕鬼门关已过,提及章佳氏的病情太医还是摇头。这次撑过去了,天知道下一次能不能过,难说她能挺到何时。

    这道理不用说十三也懂,所以他才舍不得离京,就怕留下永生的遗憾。

    十三没来,十四乐颠颠来了,胤禛已经好几次为他的事同德妃起冲突,他心冷得差不多,深感额娘偏心,也不想再管这个亲兄弟。老十四喜欢听奉承话就让他听去,等栽了跟头总该知道谁是好人。

    结果,悔悟那天没等到,倒是等来一箩筐的风凉话,等来他阴阳怪气的嘲讽。

    “没看出来,四哥跟老九如此亲厚,你亲兄弟与他水火不容结果你站他那一边,你莫不是忘了他从前是怎么羞辱我的?你说叫额娘知道该怎么想呢?”

    胤禛看他一眼,有要接着往前走。

    老十四伸手拽了一把:“四哥你真这么天真?说不准那大家伙就是他设计引来的,说不准这背后就有什么阴谋!你心甘情愿跳了这个坑,还准备对那条毒蛇掏心掏肺?”

    胤禛一把甩开老十四的手,全程不发一语,走得干干脆脆。

    是非黑白他会用眼睛看,用心感受,用不着旁人置喙。

    老十四已经养歪了,就额娘那么宠着,她那种放任不管的姿态基本没可能掰回来。只他那么傻,把口蜜腹剑的当好人,把好心当做驴肝肺。

    这个亲兄弟胤禛不想管,他管不了也管不起,老十四的事儿顶好不去沾手,省得吃力不讨好,尽心尽力反遭怨怼。

    十四在亲哥这边吃了瘪,一个气不顺还去了胤禟那头。

    “九哥你那么能耐,怎么去救个人还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看看这道伤的位置,再往下一点,咱们皇室就要出个太监!”

    他阴阳怪气了两句,想起这种时候说得太难听不好,正想说两句宽慰的话,就感觉不对劲,老九咋的看着他身后呢?回身一看,就见着御前第一红人梁九功,看他转身,梁九功不慌不乱,给两位阿哥请安,接着往前走了几步:“皇上使杂家走这一趟,问九阿哥今日如何?”

    “昨个儿就让你告诉皇阿玛,我好得很,就是嘴里淡出个鸟来,我要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