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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工通道的地面和墙壁都被漆成了单调的白色,灯管同样亮着白光,直视太久会让人眼睛发酸。
一道道白漆铁门将不同区域隔开,因为白鲸号正在海上行驶,为了方便员工穿行,通道内的铁门几乎都被打开了。
此时并非用餐时间,提供夜宵的餐厅位于船的高层,因此这片五楼的后厨区域几乎看不见人影,只有两个工作人员一前一后推着餐车经过。
她们戴着后厨员工的口罩和帽子,上身穿着白鲸号的制服外套。
当来到一扇罕见地被关闭的铁门前时,两人终于停住脚步。
戴营把口罩拉下来,呼出一口气,又不自在地扭了扭胳膊。
“这衣服穿着真不舒服,海洋鲸就没考虑过他们的员工里有人会装金属义体吗?”“有得穿就不错啦,我们是去换衣间偷衣服,又不是逛商店。戴姐,卡给我。”
楚来接过戴营那张被破解的船卡,刷开了这扇铁门的机械锁。
随着铁门被推开,那个始终在耳机里响起的低频信号声变得更清晰了一些。
门后的走道不长,尽头是通往船头甲板的门,也就是楚来刚才站过的地方。
而通道一侧,一扇金属材质的双开门正牢牢锁着。
那里就是她们要探索的酒库。
两人进去,将铁门带上虚掩着。
楚来走到门前,研究了一下这扇门的机械锁。
它的款式和普通的员工通道门锁不同,外型体积要相对大一些,做工也更精细,刷卡的卡槽旁边有一个闪烁着绿光的提示灯。
多年的撬锁经验提醒楚来,如果在这个锁上刷错了卡,那个提示灯可能会报警。
戴营也凑了过来,她嘟囔着在频道里吩咐胡若风:“小胡,这锁联网了吗?你那边能不能线上破解一下。”
耳机里传来胡若风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但很被错误提示音打断。
胡若风声音带着一丝惊讶:“这个锁连接的不是船上的通用后台网络,它的安全系数很高,破解难度也大,我找别的方法试试。”
戴营和楚来对视一眼。
紧闭的门,奇怪的锁,她们要找的那批货箱应该就在里面,眼下只需要等一个进去查看的机会。
两人安静下来,一边等待胡若风破解门锁,一边注意倾听周围的情况。
戴营看向这条走道的另一端,走过去把门锁给刷开了。
这是她从前当特警出任务时留下的好习惯——永远记得给自己留后路。
楚来独自站在门前,把耳朵贴在了门板上,尽管只有她的骨传导耳机才能接收到那个低频的信号声,但她仍试图用这种方式探听里面的动静。
而就在她弯腰靠近门板时,忽然发现一个细节。
这扇门的腰部有一块稍微凸起的部分,上面是一片排布整齐的黑色小圆点。
每个圆点的直径只有几毫米,远处看去有些像意义不明的波点装饰,凑近了看会发现它们是铁门镂空后形成的图案。
楚来猜测这些是酒库门用于通风换气的空隙,可她眨了眨眼,却看到那片圆形镂空的左上方有几个圆点忽然变成了白色。
那是灯光透过孔隙照出来形成的颜色,里面开着灯。
既然这样,为什么剩余的部分是黑色的呢?
楚来不动声色地直起了腰,压抑飞速上升的心率。
她看向正朝这边走的戴营,对她打了个手势。
门后有人,而且在门口站了很久。
这意味着她们刚才的对话全都被门后的人听到了,如果那个人是船上的员工,恐怕此时正在发讯息让安保人员往这边赶。
戴营面容一肃,站住脚步,示意楚来和自己先离开这里。
楚来无声地点头,面朝着门的方向朝戴营那边倒着后退。
鞋跟轻轻落在地上,开锁的机械声却忽然响起,那人居然有胆子冲出来!
就在酒库大门打开的一瞬,楚来听清了那扇门后从深处下方传来的电波信号声,稳定而持续,有些像医院病房里的心电监护仪发出的提示音,却比那个频率更舒缓。
而戴营那对在战斗中锤炼了无数次的耳朵,捕捉到的却是掩藏在开门声中几乎无法察觉的枪械上膛声。
她的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
戴营一个顶膝把楚来撞倒在地,紧接着飞扑上前,踹向那个停在门附近的餐车。
楚来摔倒时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脑袋上一松,额发垂落下来。
她的帽子被子弹打掉了。
枪响在消音器的作用下沉闷无比,紧接着是餐车撞上铁门的巨响。
她瞳孔骤缩,擡头看去。
一个穿着白鲸号安保制服的男人为了躲避餐车而偏移了枪口,戴营趁机将他的枪卸下,随着手枪落地,她的铁拳也砸上了男人的头。
男人的前额被戴营嵌着金属的拳头砸出一块明显的凹陷,可他不但不防守,反而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用几乎同归于尽的姿态朝戴营攻来。
戴营退役以后很久没碰见这么不要命的打法了,她短促地哈了一声,像在笑,表情却很狰狞。
“戴姐!”
楚来的呵止和枪声一同响起,雪白的墙被溅上一道暗红的血迹。
戴营收起手上装载的微型枪口,望着眼前男人前额被子弹打穿的洞。
他睁大眼,踉跄着后退几步,手又往怀里掏,同时做了个想要转身的动作,似乎是想躲进身后的酒库里。
楚来跑到戴营身前时,戴营保险起见,开了第二枪。
男人的身体撞在门板上,他瞳孔涣散,在大门关闭落锁的声音中,他终于合上双眼,倒了下去。
一双手把他的尸体扶住,戴营熟练地扯住他的外套下摆,将衣服蒙在他头上,血很快将外套染出一片深色,终究是因为被兜住而没有落在地上。
“在海上别的不说,抛尸倒是方便。”
她说着,这才回头看向楚来,却见她脸上不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反而带着一丝……懊丧?
频道里传来胡若风和谢北河的询问声,事发突然,他们赶不过来,此刻都很担心两人的情况。
“戴姐没事吧?”这是谢北河,声音尽管镇定,却带着一丝犹疑。
“好着呢!”
“楚来你刚才突然叫戴姐名字干什么?”胡若风在那边松了口气,随后嘟囔着埋怨楚来。
“我那是想拦住她。”楚来叹了口气,挽起袖子上去给戴营帮忙,后半句是望着她说的,“你把人杀了,我们怎么问话?”
戴营也从战斗的兴奋中缓过神来,干笑一声:“哈哈,条件反射了。”
能活着退役,戴营早就习惯了把自己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想要保命的时候,哪里控制得住下手的轻重。
两人把尸体往餐车下方的空间里擡。
楚来一边行动,一边思考着。
男人虽然穿着白鲸号员工的衣服,面对想要闯进酒库的陌生人时第一反应却不是上报,而是灭口。
这说明他和楚来她们一样,也是带着别的图谋混进来的。
他能进出酒库,或许知道里面那个低频信号源自什么。甚至如果货箱就在里面,这个男人就是协助运送看管货箱的人。
楚来望着地上那支手枪上的消音器,猜测上次循环时那个躲在暗处的狙击手也给枪装了这东西。
到底是哪里来的一群人,在杜伟森的船上这么嚣张?
可惜现在人死了,也没法从他身上问出什么话,楚来看了一眼紧闭的酒库大门,忽然眼睛一亮,伸手在他身上摸索。
能进酒库,说明这个男人身上带着能打开机械锁的卡。
然而楚来把他的兜摸了一遍,却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摸到。
戴营固定好男人的尸体后,察觉到楚来的用意,她用白布盖住了整辆餐车,起身往紧闭的门前走,却是为了用袖子擦掉溅在墙上的那一道血迹。
“别找了,那个人临死前把卡扔到门里去了。”
楚来回忆他临死前的举动,一怔。
所以他中枪后并不是想逃到酒库里,而是为了关门落锁,他伸手进怀里掏的是门卡,转身的动作是为了把卡扔进去。
门后到底有什么秘密,值得他命都不要了也要守住?
然而胡若风在耳机里的提示声打断了楚来的思绪:“监控显示有人往你们那边赶了,我已经替换了这附近员工通道的录像素材,你们从甲板撤离。”
毕竟戴营开了两枪,即便微型枪口的声音不大,也终究是没装消音器。
听到异动,船上的安保难免要来看一眼。
楚来和戴营一前一后地推着餐车往通道的另一边出口跑去。
铁门推开又关上,海风差点将餐车的白布吹起。
四下无人,两人将餐车径直推到船侧的栏杆边。
“小楚,后退。”
戴营仍没有放弃在楚来身上使用的别的称呼,楚来无心纠正她,后退半步。
却见戴营把穿在身上的员工外套脱了下来,连带着自己的上衣衬衫也被她解开脱下,露出最下面打底的工装背心。
她摘下用于伪装的口罩和帽子,对楚来摊手,楚来反应过来,将自己的口罩也摘下。
这些东西被团进衣服里,一起塞进了餐车的白布之下。
戴营在原地活动筋骨,扎了个马步。
随着金属机械弯曲而响起的摩擦声,她大臂的肌肉因为用力而鼓涨,小臂的金属装置亮起增压的提示光。
整辆餐车竟被她直接举过了头顶。
甲板的栏杆已经快到人的肩膀了,在栏杆之外还有一层高过头顶的防护玻璃。
楚来不过是眨了眨眼,那辆装着尸体的餐车竟被戴营托举着掷了出去。
在戴营发力结束的呼气声中,过了几秒,海风里隐约传来一声沉闷的“噗通”。
戴营转头,擦去额角的汗,对楚来咧嘴一笑:“我这技术在你们赏金猎人圈子里能不能排上号?”
虚假的赏金猎人楚来没法给出回答,但她相信以戴营杀人之干脆,抛尸之利落,一定能在里面混得风生水起。
她只能无声地对戴营竖起大拇指,表达内心的敬佩之情。
戴营直接上来搭住楚来的肩膀,把自己的通讯耳机暂时摘下,装模作样地压低声音。
“行了,现在咱们从同伴变成同伙了,谢北河如果下船要翻脸不认人抓我们,我们还能当当狱友。”
她的耳机摘了,楚来的耳机可没摘。
戴营作为一个混过督察署的老油条,这是故意在提醒谢北河,他是正义的警督,她却早就退役了,事发突然她杀了人,谢北河可不能秋后算账。
谢北河在耳机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告诉戴姐,比起担心这个,还是想想编个什么说辞糊弄船上的安保吧。有人从甲板中段朝这边过来了。”
楚来了然点头,一本正经地对戴营翻译:“谢专员说他不抓咱们。”
两人对视一笑,朝甲板远处看去,一个身影出现在拐角,正打着手电筒朝这边走来。
楚来也学着戴营刚才的动作活动手脚,目的却只是为了让大脑保持清醒,转得更快一些。
现在是靠口才蒙混过关的环节,轮到她出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