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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妇之清穿四爷李氏 正文 第12章 冰花瓶

    夏天白昼长,好不容易到了傍晚时分,毒辣的日头还是像一个流油的咸鸭蛋一般高高悬挂在天边,李梦怕热,让翡翠把盛满了冰块的雕玉兰花图样铜盆一直搬到了里屋床边。

    铜盆里透着袅袅的冷气,比之外面,已经是一个清凉世界,然而和现代的空调自然不能比。好在李梦穿越过来也已经好些年头,年年夏天固然受罪,但总还在能忍过去的范围内。

    退一步说,在四阿哥府里享受到的待遇,已经比之在娘家时好了许多。

    做人,总要懂得知足。

    李梦翻了一个身,就觉着席子上黏糊糊的都是汗,她身下铺着的是胤禛上次赏赐的玉席,然而胤禛怕她贪凉伤身,并没拿来那最凉快的席子。李梦睡热了左边翻到右边,睡热了右边又翻回左边。一场午觉被拆分得七零八落。

    眼下这玉席的凉快程度还不如水牛皮席子呢!

    翡翠帮着李梦打着扇子,看李梦热得脸通红,忍不住道:“主子,要么再洗一次吧?进了水就不热了。”。

    这一天,李梦已经洗了两次澡了。

    李梦闷闷地答应了一声,把床上的被子全部蹬到了一边,用手背擦了擦脖子里——又是一手背细密热腾的汗珠子。

    忍无可忍!

    她坐了起来,推着翡翠:“快去快去!把去年的水牛皮席子拿出来!”。

    翡翠停下了打扇的动作,有些为难,讪讪地道:“格格……您忘了?四阿哥可是说了,那水牛皮太凉,您去年受了一回寒,病了三四天,四阿哥说什么都不许您再用了。”。

    李梦叹了口气,苦着脸又向后倒了下去。翡翠赶紧跟上,将扇子对着她脖子肩窝处拼命扇着风。口中道:“主子,心静自然凉,您别想着热,闭上眼睡一会儿,自然就会好。”。

    李梦闭着眼,忽然想到了自己穿越之前,上高中的时候,学校组织全年级同学用一个周末去周边郊区学农。正是初夏晚上,没有空调,大家都热得叫苦不叠。当时自己的同桌睡在下铺,床头正紧挨着饮水机。饮水机旁边还放了一桶没开封的水。

    同桌实在是热得受不了了,也不知道她一个女孩子用了什么办法,居然把边上一桶水抱了起来,硬是扔到了床上。

    然后后半夜,同桌就抱着这个冰冰凉凉的饮水桶,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造型很是滑稽,让一宿舍的同学笑了个前仰后合。

    现在想想,这和冬天人们用暖水袋其实是一样的原理。

    一个取暖,一个降温而已。

    李梦侧脸望了桌上的青花瓷花瓶,忽然有了主意,道:“把那花瓶洗洗干净,外面擦干净了拿进来。”。

    翡翠虽然不解其意,但她一向是主子命令的忠实执行者,当即叫了另一个小丫头进来,把手中扇子交给她,让她继续替李梦打着扇子,自己亲自去将那花瓶擦洗了干净。

    花瓶是深长口,美人肚,十八路如意纹的绘身,与普通青花瓷无异,但色泽略深,又微微泛着乌色,虽然傍晚的余晖将屋子里照得一片敞亮,但对着光晕,这花瓶上硬看不出一点反光,因此知道也是上好的材质。

    李梦爬起身,自个儿取了铜盆里的冰块,倾斜了花瓶口,将冰块“咕噜”一声推了进去,直到听到一声清盈的撞击声,知道那冰块已经滑到了花瓶底,便又取了第二块,如法炮制,不多一会儿,花瓶里便已经放了□□块碎冰。又让翡翠去寻了几块厚实吸水的帕子,两个人一个扶着花瓶身,一个将那手帕塞紧了瓶口。

    李梦抱着这花瓶重新躺上了床,顺手拿了床里侧的一只小枕头,垫在花瓶脖颈下,让它形成一个浅浅的弧度,不至于一会儿花瓶里融化了的冰水会流淌出来。

    这便是一个人工冰袋了。

    李梦惬意地长叹了一声,抱着花瓶睡下了,只觉得清凉彻骨,比之刚才简直惬意了许多。翡翠瞪了眼,急得连连摆手,在床前绕来绕去,口中絮絮道:“格格使不得!这得受凉!主子!听奴才一句,这使不得,啊?”。

    李梦手脚并用,缠住那大花瓶,以防备被翡翠抢走,整个人大马猴一般贴在上面,擡起头问翡翠:“下午苏培盛来过了吗?”。

    意思就是问,四阿哥晚上过来吗?

    翡翠愁眉苦脸地摇了摇头。

    李梦“哦”了一声,垂下眼帘,心中略觉得失望,想着胤禛肯定不是去福晋那里,就是去宋格格那里了。

    福晋是正妻,胤禛去正院里无可厚非;宋格格现在怀的是四阿哥第一个孩子,胤禛去看看也很正常。

    只是看孩子而已,不是奔着孩子母亲去的。

    李梦安慰着自己。心里仍然,几乎是不可抑制地,泛起一阵小小的酸意,但很快,被她自己压制了下去。

    这样闷闷地躺了没一盏茶功夫,四爷过来了!

    翡翠就看见自家主子的眼睛几乎是“噔”的一声亮了!

    说实话,李梦听见外面小太监们一溜烟地喊着四爷吉祥的时候,还是略有些惊讶的——但这惊讶的程度也不大——四阿哥向来是随性惯了的。想去哪个院子里就去哪个院子兴之所至,没有提前通告的时候也不止一两次了。

    从四阿哥这个角度来看,他今天本也筹划着下了书房就去福晋那里看看的。只是一直没让苏培盛派人去通知。

    他想,大抵,从内心深处来说,自己也并不太想去那正院里吧。

    竟德妃最近已经几次似有意,若无意地提醒过了,怎么也不能悖了母辈的面子。

    究其原因,大抵从心里最深处,他还是想往着李梦这儿跑。

    四阿哥身姿挺拔、目不斜视地走了进来,见李梦正鬓发蓬松蹲在地上行礼。

    胤禛上前扶了她一把,两人手掌相触,胤禛只觉得自己的手温暖生热,对方的却如冰块一般。

    “怎么回事?生病了?”,他一怔,情急关心,眉头立即皱了起来。见旁边翡翠一副想说话又不敢说的样子,便一扬下巴对翡翠道:“翡翠来说。”。

    翡翠像见了救兵,立刻就跪下来道:“请四阿哥劝劝格格罢!”,说着便将自家主子怕热,硬是要抱着装满了冰块的花瓶睡觉的事情说了出来,胤禛听了,见李梦脸颊红红,笑眼弯弯,露出两枚小虎牙,仿佛是怕胤禛生气一般,讨好地扯住胤禛的袖子,穿着果绿色平底绣花鞋的右脚在地上讪讪地画着圈子,口中撒娇:“爷!你不知道!这房间里,下午实在是太热了!。”。

    胤禛没搭理她,双目炯炯地走了进里屋,随手掀起那淡樱色镂花烟罗帐来,见了李梦床上那垫着枕头的冰凉花瓶,伸手一摸,触手一片森冷的冰凉,再仔细看,那花瓶瓶身上已经沁出了一片细密的水珠子,可见被李梦搂着也睡了好一会儿了。

    竟这样不懂得照顾自己身子!

    他点点头,回头对李梦笑模笑样道:“小聪明倒是不断!”。

    李梦见他脸上虽有笑容,却是皮笑肉不笑,加之语气中毫无欢喜之意,心中暗叫不好,立即上前抱住胤禛的脖子,放软了身体,整个人栽在他身上,耍赖皮一般哼哼唧唧道:“爷!我错了!”,见胤禛仍是一脸冷峻严肃的样子,索性将胤禛的胳膊强行擡起,将脑袋钻了进去。

    胤禛猛地将手抽了开。

    是心里堵着火。

    李梦愣了愣,讪讪地放开了手,胤禛自己觉着动作大了,看了一眼李梦略有些受伤的眼神,心里软了两三分,咳了一声,冷着脸将胳膊递给了她。

    李梦立即顺杆而上,抱住胤禛的胳膊,在他肩窝里挨擦了几下,用非常诚恳的语气轻柔地道:“去年太医就说了,我不可贪凉。这回是我不懂事,爷别生气。”,说着,见胤禛唇边肌肉微微抖动了几下,知道他这趟火气算是大部分被自己浇灭了。立即起身,很乖觉地将冰花瓶捧了起来,待要送到桌案上去。那花瓶本就不轻,内里的冰块又多,到底是有些分量的。

    胤禛一转脸,见这货两手抖抖索索地抱着花瓶往桌案边走,腰弓得像个虾米一般,虽然知道对方是有意这般装可怜,到底心里也软了,叹了一口气,几步抢了过去,将花瓶接过,转身放在桌案上,回转身摸着李梦两只冰冰凉凉的小手。

    李梦见风使舵,欢欢喜喜地将手抽出来一只,直送到胤禛眼前,很开心地笑道:“冻疼了,要亲亲!”。

    卖萌大法要使得!

    黑脸的未来雍正瞪了李梦一眼,见对方那副滑稽又可爱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嘴角抽了抽,笑了。

    他低下头,一只手将李梦的手掌送到嘴边,轻轻吻了吻那柔嫩的肌肤,另一只手搂住李梦的后脖颈,将两人的额头抵在一处,瞪了李梦一会儿,他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恨恨道:“爷算是栽在你手上了!”。

    这一夜,温存过后,四阿哥搂着李梦,两个人在枕上絮絮说着话。第二日不用上书房,胤禛可以多睡些时日,正是天色将明未明之时,他一手缠了一缕李梦的长发,在手指间把玩,一边擡头看着窗外万字不到头的如意雕花窗格,天边一点淡淡的暖色正在显现。

    快天亮了。

    胤禛盯着李梦屋子窗外看了一会儿,看出了端倪。

    “你这屋子外面连一株树都没有,到了下午时分,日头直接打进来,光凭着帘子,能挡掉几成?能不热吗?”。

    李梦在他的胳膊上调整了一个姿势——四阿哥压住了她的长发,她转了转头,把那一缕头发拔了出来,这才回答道:“当时也怪我,就想着能看见外面的景致,光线敞亮,就没让他们种树过来。”。

    她记得,当时四阿哥开府的时候,造办的人的确是和她请示过的,就说这间屋外面最好植上树,却被李梦一口给回绝了。

    她顶顶讨厌暗沉,最喜欢明亮畅快,什么时候想看看外面的景致了,推开窗子,一马平川地看出去,多痛快!要什么劳什子树?

    于是那时候四阿哥就笑话她。说这建园子和笔墨丹青是一样的道理,哪里需重工浓墨,哪里需留白,都是有讲究的,有密有疏,方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