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怎么可以凶“小狗”！◎
莫向晚慌忙跑上来,一把拉住甄巧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将两人分开。
一阵冷风刮过，似他风衣带来的冰凉,从耳朵灌进去，直冻到心尖。
甄巧松开了拽严笑袖子的手。
她错愕地看向莫向晚。
她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为什么要如此慌乱地分开僵持的她们。
莫向晚却一眼没看她,而是冲一脸阴云的严笑微微低头。
“抱歉。”
甄巧很不舒服。但当她看到严笑的表情时，她又觉得这么道歉是对的。
异样的熟悉感又回来了。
那一刻,甄巧只觉得心头某个鼓鼓的气球漏了气，不想让这明明很令人火大的臭脸女人生气。
这人,还是还是应该多笑笑吧。
莫向晚微微叹了口气。
再一开口时，照常是属于牧羊犬的温和与无奈：“有话好好说,别吵架，肯定都是误会了。”
误会？
如果只把可疑事件当成误会,那未免太粗心了，甄巧想。
严笑不耐烦地抱起手,嗤之以鼻：“管好你女朋友。”显然,她还记得这个男人。
“他不是我男朋友！”甄巧立刻急到跳脚。
莫向晚则抿住嘴唇,眉头皱起,好似被戳中了什么一般，困惑地沉思。
“随便了。”严笑满不在乎。
“希望没给你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莫向晚上前一步，“她不是不讲理的人，肯定是误会了。”
莫名其妙。
甄巧觉得自己像个女儿,而莫向晚则是个操心的男妈妈。解释这么多干什么？
很显然,严笑也觉得滑稽。
从她的视角来看,这人简直就是个媒婆,费劲巴拉在牵线一般。
莫向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措辞不当,僵了很久后，轻轻揉揉太阳穴。
“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他词穷了。
他久违地词穷了，甄巧越发疑惑。联想到莫向晚那日谈及严笑时的不自然，以及现在的尴尬表现，绝对有猫腻。
严笑一摊手：“我对她没意见，漂亮又直率的妹妹谁不喜欢？就是有点多管闲事，乐呵呵活到九十岁不好吗？”
又是讽刺，而且还完美接上了上次见面时的梗，记忆力不错。
甄巧满脸黑线：“这叫闲事？”
不过她仔细想了想，对于现在来说，命案还没发生，莫吉托的悬念仍未登场，一切确实都属于“闲事”。
路人来来往往，老教授挽着妻子忆苦思甜，中年家庭带孩子到路边的小花园游玩，学生志愿者们兢兢业业守护马路安全。
没有人在意他们三人组成的三角聊天区。
莫向晚眉头紧蹙，疑惑万分。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问我爸是谁，又问我为什么不读完博。”严笑对他说，“虽然我无所谓，我又不觉主动退学丢人，但过分窥探他人隐私很没礼貌。”
说罢，很高傲地睥睨了甄巧一眼。
甄巧默默翻了个白眼。
到我这里就是多管闲事，到莫向晚那里就好好解释了？做人不是这么双标的!
听到这些话，莫向晚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甄巧，显然不太相信这一面之词。
甄巧自知理亏：“那你本可以态度好点，我也不会胡搅蛮缠。”
“我很怀疑。”严笑耸耸肩。
“那我道歉，行了吧？”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烦人的人！
甄巧竭力控制着体内的洪荒之力，可又无法发作。对于停留在同一个时间线上的人，先前的问话实属胡搅蛮缠。
“好了好了，看在华大122岁生日的份儿上，同为校友就别互相攻击了。”莫向晚苦笑一声，当起了和事佬。
嗯？
他为什么会知道严笑是校友？
不过紧接着，甄巧反应过来，今天这日子，能进校园的都是校友。
……
不对。
校友家属也可以进校园，怎么他不会觉得这臭脸调酒师是校友家属呢？堂堂华大毕业生去干调酒师，正常人都不会这么猜吧。
甄巧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莫向晚！你来这儿干什么？”
“看你气势汹汹地追她，我怕你揍人。”莫向晚云淡风轻。
“……”我没那么暴力好不好！没有人比我更遵守法治好不好！
听到这个名字，严笑愣住了。她盯着面前的混血帅哥看了一会儿，露出了绕有兴趣的眼神。
“我在微博上刷到过你。”
“呃，你也刷微博？”莫向晚不可置信，礼貌又不失优雅的尴尬。
“偶尔。原来你叫莫向晚。”
莫向晚更困惑了：“是。”
“如果我没记错，你研究过人脑的符号储存机理。”严笑欣喜。
莫向晚微微瞪大了眼睛，也不知是什么发展出乎了他的意料。
“是。”
甄巧斜眼看他的表情，出乎意料地找到了恐惧与迷茫的意味。
他在害怕吗，害怕什么？
不对，他竟然也会害怕？
严笑点点头，掏出手机：“要不要加个微信？刚好我有点学术上的问题想问你。”
又是那iphone14proMax特别联名款，土豪的象征，严峰不是她爹都说不过去。
甄巧心里一紧。
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大概是醋意，也不知道在吃谁的醋。好像她既觉得严笑只想加莫向晚微信不加自己很不公平，又觉得严笑向莫向晚献殷勤的方式很无聊。
莫向晚犹豫了。
很反常，和他往常面对此类问题不同的是，他没有拒绝，而是摇摆不定。
甄巧推了他一把：“加呗。”她才不会承认，此举带有赌气的意味。
莫向晚擡头望向清冽的晴空，墨蓝色的眼睛将云倒映成了宇宙。
那一瞬间，大约是可笑的错觉，甄巧看到一幕幕电影似的画面闪过他脑后。
仿佛隔了一个世纪之久。
“算了吧，以后再说。”莫向晚收回目光。
以后再说？
这是什么渣男答复？
不过甄巧知道，莫向晚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这也是为什么一般情况下，他都会直接答“不”。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很蹊跷。
严笑却明显误解了他的意思，潇洒回应道：“也是，我配不上认识你这样的天才。”
颇有挖苦之意。
甄巧稍稍幸灾乐祸起来，看来这位冷漠脸女士对谁都如此尖锐，根本就没有所谓情商的东西。
莫向晚毫无被冒犯之意，只是温和地笑了一下，就好像早已料到了这个反应。
“我晚上还要工作，先走一步。”严笑也不再说什么，摆摆手，转身就向校园的另一头走去。
“我们也该告辞了。”莫向晚冲她点点头。
甄巧愣愣地盯着严笑步履如风的背影。
好奇怪，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好奇怪。
“所以发生什么了？”莫向晚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你为什么会想在……这个时候认识她？”
这个问句结构好像有点奇怪，但甄巧又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但甄巧并没有多想：“懒得跟你解释。”要是我不认识他，你死一次就没下一条命了。
“举报你的不是她。”莫向晚犹豫片刻后说。
甄巧有些怪异地瞥了他一眼。难怪，他以为我拽她是因为这个。
“我知道。”
“她其实人挺好的，如果你深入了解了解，一定会爱上她。”莫向晚停了几秒钟后，继续补充道，“那天你喝醉了，她把你照顾得好好的，生怕我是坏人，一开始死活不让我带你走。”
甄巧越听越不舒服。
“你认识她吗？”
“算是认识吧。”
“但她好像不认识你。”
“大概她记性不太好。”
一定有什么不对，甄巧早就有这种感觉了。为什么总是维护严笑？生怕我们关系恶化一般。
这些没头没脑的因素一叠加，突然的，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啊？管好你自己吧！”
恰巧这时，天空中两颗火红的气球爆裂，绽出噗噗的响声。人们被突如其来的噪音吸引，空气一时间很安静。
莫向晚一下子蔫了。
那深眼窝中大大的眼睛忽明忽灭，他不再说话，只是用很委屈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人。
他背后仿佛有一只小狗在呜咽。
甄巧这才意识到，刚才的语气太凶了。即便是训狗也不该这么激进，更何况莫向晚也只是好心。
她抱歉地笑笑：“好啦，我的问题，下次我应该好好沟通。”
莫向晚立刻松了口气，长长的睫毛闪出笑意。
“她就在校门口的LeTemps，你们以后遇见的概率也挺大，没必要平添个仇家。”
以后？
没有以后了。
我会在9月22日那天救下你，然后永远也不再踏进那充满恐惧回忆的小酒馆一步，甄巧想。
“一起吃饭去？”甄巧指指最近的第三食堂。
莫向晚摇摇头：“我得去帮他们收拾摊位，之后要和我博导师门聚餐。”
“那你快去吧。”
“下周见。”
“拜拜。”
当莫向晚的身影在教学楼背面完全消失后，甄巧这才转过身去，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走。
她饿了，但暂时什么都不想吃。
他们之间一直有着很深的信任。
但这一次，因为各种细节实在太过蹊跷，甄巧尝试去信任，心里却总悬了一根弦。
莫向晚到底认不认识严笑？
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不少言语中的细节都能看出，他知道不少严笑的个人信息；或许是那次独自去LeTemps里，和严笑聊天无意中得出来的，而他的记性又那么好，记住也是理所当然。
但是，这同时带来了另一个疑点。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严笑好像并不太认识莫向晚，甚至都不清楚这位大名鼎鼎的天才教授的名字。
而他们之间本没有任何联系的渠道，莫向晚甚至摇摆在三，还拒绝了添加微信。
——算了吧，以后再说。
——你们以后遇见的概率也挺大，没必要平添个仇家。
这些话萦绕在甄巧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言下之意是？
甄巧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才明白了诡异之处。
莫向晚好像很确定他们以后会再遇见，无论是他自己和严笑，还是我和严笑。
是直觉？
是预测？
还是……他知道些什么？
这件事经不住细想。
越想，脊背越凉。
可是回忆里，莫向晚的目光分明就清澈到藏不住一丝一毫。
而严笑的脸，虽然不可一世得惹人不舒服，却也没什么危险的意味。
甄巧不相信很多事情，可那一刻，像是被什么冥冥之中的东西操控了一般，她毫无理由地相信着那两个人。
于是她坚定地晃晃脑袋，斩去了心上的乱麻。
天边最后一抹晚霞藏进地平线，墨水泼到名为夜幕的宣纸上，渐渐晕染开来。
天暗了。
作者有话说：
男主很专情，不要乱想。
甄巧：我没乱想，我就是，我就是……（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