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笑傲江湖的精品时代
进入新世纪之后,梁朝伟的电影产品数量明显地减了下来,质量却是让人赞不绝口,每一部新片都可圈可点。梁朝伟作为戛纳影帝,确实已经具备了傲视亚洲影坛的实力。
新世纪里,梁朝伟最为经典的影片有王家卫的《花样年华》和《2046》,刘镇伟的《天下无双》和张艺谋的《英雄》以及《无间道Ⅲ》。
既是导演又是编剧的刘镇伟,以《大话西游》闻名,这类影片,将周星驰的无厘头发挥到了极至,用现代语言、风俗、习惯演绎古代故事,因此成为一种独特的电影表现形式(这种形式并非自刘镇伟始之,在语言文学界,早已有了成品),被定义为“大话西游风格”,而《天下无双》,是刘镇伟的又一部“大话西游”作品。
《天下无双》集中了两岸三地的四大明星梁朝伟、王菲、赵薇和张震,演绎了一曲与桃花有关的古代爱情故事。正德皇帝(张震)和妹妹无双长公主(王菲)厌倦皇宫生活,私自出宫,前往江湖。王菲女扮男装行走江湖,在梅龙镇遇到恶霸小霸王(梁朝伟)和妹妹凤姐(赵薇)。梁朝伟因为没有识穿王菲的身份性别,将她当成兄弟,赵薇则爱上了这个小白脸,可王菲爱上的是混混梁朝伟。由于意外,张震派出保护妹妹的大内高手暴露了王菲的皇室身份,被梁朝伟等误以为是皇帝,大内高手要求王菲返回皇宫。此时,太后命令张震出来找妹妹,张震因此认识了赵薇,并和她相恋。王菲半路逃走,重返桃花树下,与梁朝伟重逢,说明自己是女人。岂知,太后答应了皇帝和赵薇的婚事,却对王菲和梁朝伟的相恋大加干涉,要求梁朝伟戴天下无双戒指。戒指从梁朝伟手中自动脱落,太后认定他们并非天生姻缘,拒绝将公主嫁给他。最终,公主因为思念梁朝伟神经分裂,认定自己就是梁朝伟演的那个小霸王。梁朝伟得到朱茵的指点,终于和公主在桃花树下重逢,并且戴上了天下无双戒指。
一个被演绎了无数次的翻版青蛙王子和白雪公主的故事,若非有王菲和梁朝伟的出色演技支撑,整部影片,就是一部无聊闹剧。
王菲以歌闻名,歌而优然后演戏,先后演过好几部电影。她自己承认,她不会演戏,在电影中只是觉得好玩才玩一回。在这部电影中,王菲的演绎个性十足,令人刮目相看,成为电影中的亮点之一。
为了突出梁朝伟,导演在戏中加进了许多噱头,诸如出场时的烂面独眼,戏剧效果倒是加强了,可对突出梁朝伟的演技以及和整部戏的逻辑性,并没有太大关系。撇开这一点来看梁朝伟在整部戏中的表现,整体的感觉是自然,自然得很酷,而且形象极为突出。相对于张震在片中毫无特色的表演,便可以发现,原来导演以及编剧在剧本中并无任何新奇之处,所有的噱头都是被梁朝伟和王菲“演”出来的。
跳到戏外说梁朝伟,接这样的电影,对他实在没有什么好处。就算他和别人表现再好,也无法掩盖艺术价值上的不堪特质。站在一条峡谷之中,就算你再高,相对于峡谷也还是一个矮子,低得让人难以发现。与惯于运用夸张表现方式的刘镇伟相比,梁朝伟接拍张艺谋的戏,同样是一次艺术冒险。
谁都不否认张艺谋是一名伟大的导演。张艺谋的伟大,大在点石成金,而不是琢玉。张艺谋可以让巩俐成为国际巨星,也可以让章子怡在国际影坛红得发紫,甚至可以让既没有上过戏剧学院也没有演过戏的魏敏芝成为影星,这恰恰是他的魅力之所在。然而对于已经功成名就的大影星,张艺谋往往有点手足无措。
张艺谋电影中,惟一一部让男演员大放光彩的是《红高梁》,到了《大红灯笼高高挂》,男演员在张艺谋的眼里,干脆成了影子,成了符号。从某种意义上说,不仅仅是男演员,就算是女演员,也同样是张艺谋表达电影语言的符号,和《红高梁》中的高梁地、《大红灯笼高高挂》中的红灯笼,《菊豆》中那些布匹,并无实质上的区别。
在《英雄》中,梁朝伟的表演可以说非常出色,以演技看,远远超过了张曼玉和章子怡。但任何一个演员,即使再出色,他的出色也永远不可能超越张艺谋的色彩和氛围。梁朝伟的脸庞,毕竟是有限度的,就算他的表情再丰富,也不可能超过那滚滚而动的车轮,那狂奔的骏马,那如雨而下的箭矢,那漫天的黄叶。既然演员在张艺谋电影中只是和其他道具同时存在的电影符号,演员那有限的表演,又怎么可能超过张艺谋刻意制造出来烘托气氛的其他符号?
张艺谋电影,可以有千百个魏敏芝,却根本不需要哪怕一个梁朝伟。魏敏芝、巩俐或者章子怡遇到张艺谋是幸运,功成名就的李保田、葛优、梁朝伟遇到张艺谋,只不过在自己原本已光鲜亮丽的成绩上,添了几缕色彩而已。所以,离开张艺谋之后,巩俐等人再也放不出光彩,而李保田、梁朝伟却能光辉依旧。
最让梁朝伟纠缠于心的,还是王家卫。他的《花样年华》拍了15个月,而《2046》却拍了5年。其实,纠缠王家卫的这个故事,远远不止5年时间。
早在《阿飞正传》时代,这些人这些事,就曾出场纠缠过王家卫。从《阿飞正传》到《花样年华》再到《2046》,一些人一些事在王家卫的梦里挥之不去,因此成为一种梦魇的延续。有3个人物,至少是由名字甚至是演员都是延续的,一是梁朝伟演的周慕云,一是张曼玉演的苏丽珍,一是刘嘉玲演的(在《2046》)咪咪,后来变成了LuLu。
在《阿飞正传》中,苏丽珍在1963年的香港爱上旭仔,失去后她怅然若失。到了《花样年华》,1966年的苏丽珍和1963年的苏丽珍似乎并没有太大联系,周慕云在一家酒店的2046号房间等待过自己心爱的女人苏丽珍,他想带她一起去新加坡。可是,她不肯背叛自己的丈夫跟他走,周慕云于是独自走出2046。
然后,这个故事纠缠到了《2046》。
在新加坡,周慕云和苏丽珍不期而遇。然而,这里的苏丽珍,似乎不再是香港的苏太太,而是新加坡的黑蜘蛛。两者除了名字完全相同之外,其他方面是否还有相同之处,观众是完全不清楚的。就连演员也不再是张曼玉了。因为《花样年华》,梁朝伟和张曼玉闹出一场轰轰烈烈的“绯闻”。到了《2046》,据说张曼玉不想绯闻进一步升级,所以怎么都不肯担纲。于是,这一角色落到了巩俐的身上。
周慕云的目光追随着苏丽珍,穿梭于赌场之间。苏丽珍拯救周慕云的沉溺,却不肯付出真正的感情,更不肯和他一起离开。在情感上,周慕云和苏丽珍这两个人物,在片中均是延续的。周慕云倾情痴情而苏丽珍欲迎还拒。
情场再次失意的周慕云回到香港,平安夜里遇到了旧识LuLu(刘嘉玲)。LuLu从前是艳舞女郎咪咪,可是,她对从前的记忆全部遗忘。LuLu和男友CC(张震)爱恨交织,情天恨海。
周慕云送LuLu回家,发现她的房间号码竟然是2046。数天后再来看她,她不在。前一天晚上,她被CC捅了几刀。酒店老板耸恿他住进隔壁的2047,之后认识了老板的两个女儿王洁雯(董洁)和王静雯(王菲)。洁雯情窦初开,静雯与日籍男友的恋情不被允许。2046住进来的新客人叫白玲,一身风尘,对周慕云极尽挑逗。最终,白玲对周慕云动了真情,却发现他的心早已上了锁。
静雯最终去了日本,周慕云开始写一部名为《2046》的小说。小说中有一列前往2046的列车,只要乘上便可以恢复记忆。只有一个叫Tak的(木村拓哉)愿意离开2046。在小说中,王静雯最终化身为冰冷的机器人。直到公元2046年,那班神秘列车依旧定期开往2046。
如果不曾看过《阿飞正传》以及《花样年华》,要想看懂《2046》,并不那么容易。即使看过前两部影片,要想看懂这第三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或许就是王家卫。在电影中,王家卫充分地理解了梁朝伟,梁朝伟也充分地表现了他自己。
可是,一个严酷的事实是,人们对王家卫最初的新奇感已经失去了。他继续玩味他那种梦中嘻语,已难以引起人们太大的兴趣。于是,人们便有了一种印象,梁朝伟在巅峰之上徘徊。新世纪之中,梁朝伟的另一部经典之作是《无间道Ⅲ》,这部电影,令梁朝伟再次登上台湾金马影帝宝座。应该说,奖项对于现在的梁朝伟,或许并不十分重要,重要的是,此后的梁朝伟,怎样突破自己,完成一次新的超越?目前,他所需要的,恐怕不是张艺谋或者王家卫,而是一个赖以传世的剧本里面一个不朽的人物。
梁朝伟不再需要精品,他需要的是极品。
因为他就是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