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站在二楼窗口,她把窗户打开了,傍晚的冷风一阵阵地从窗外灌进来。陈夏看着一辆冒着热气的汽车开进了梅花堂院子时,院里的路灯刚好整齐地亮起,仿佛是为了迎接陈山似的。陈山横抱着张离从车上下来。这时候的张离刚好从昏迷中醒过来,从她的角度往上看,看到了陈山的头发,睫毛,鼻子,嘴巴里呵出的热气以及路灯光下被风吹起而摇晃的树叶荒木惟站在陈夏身边,微笑地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切。他一边抽雪茄,一边看着表情沉重的陈山抱着张离向刑讯室方向走去。荒木惟对雪茄深深迷恋,并且告诉陈夏,就是那种白而细腻的烟灰,都会令人迷醉。有时候,他甚至怂恿陈夏也抽一口。
陈夏就站在荒木惟的身边。她看着这个穿着白衬衣的男人一成不变的笑容,心里就会显得越来越不踏实。她突然觉得荒木惟干净整洁的外表与形象,让她觉得如此陌生他不仅治好了她的眼病,培养她成为优秀的特工,也给了她情窦初开时的那种欢欣。而哥哥陈河,以及张离的被捕,让她觉得眼下突然涌上来的战栗,如此迅猛地淹没了她。这时候走在院子里的陈山停了下来,他抬起头向二楼的窗口张望了一下。陈夏就觉得这是陈山在看着她。陈山抱着张离继续沉着平稳地向前走去。陈夏突然觉得陈山看她的目光如此的冷漠,仿佛看一个素不相识的路人。
张离的被捕入狱,让陈山断定荒木惟一定在暗处监控着自己。第二天中午,当陈山站在窗口连续抽到第二支烟的时候,他开始盘算着怎么离开梅机关。他突然想到,荒木惟办公室保险箱的密码会不会就是那本音符填错了的乐谱,这些填错的音符正确的节拍,可能就是打开保险箱的密码。他举棋不定又想孤注一掷,这时候他看到了费正鹏。费正鹏在千田英子的陪同下一脸平静地走进了梅机关的院子。费正鹏破天荒穿了一件白色竖条纹的西装,甚至还打了一个黑色的领结。陈山猛然明白出卖张离的就是费正鹏,他迅速关上办公室的门窗,拉开抽屉,取出那把勃朗宁M1910手枪。就在他想要打开门匆匆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伸向门把手的手停了下来。一会儿他坐回到椅子上,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想费正鹏并不愿意出卖自己,不然自己早就和张离一起被捕了。这样想着,陈山又把枪放回抽屉,整了整衣服的扣子,走出门去。
费正鹏走在二楼的过道上。他突然看到陈山出现在不远处,双手插在裤袋中向他微笑着。两个人走近了,面对面地站着,彼此友好地微笑。陈山伸出手说,老费,看来又可以吃你的辣子面了。费正鹏也伸出了手,和陈山的手握了握,又松开了他突然觉得伸手的时候肘部有点儿局促。这身从大纶呢绒洋服号定做的西装明显的不合身。陈山说,你这身西装做得小了,哪家裁缝铺做的,可以关门了。费正鹏想回答一句什么,但是他想不出来该怎么说,所以只能牵强地笑了笑。然后在千田英子的引领下,费正鹏一步步向荒木惟的办公室走去。从陈山的目光望过去,费正鹏走路的姿势,像一个牵线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