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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舟侧畔 正文 第25章 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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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分享

    周其均提前把周五晚上和周六的时间空了出来,一时还不知道要做什么。

    正巧隔壁组的律师们要去聚餐,路过他办公室,见他坐着发呆,便笑着邀请他一起去,原本也只是随口邀请的,等周其均真的答应了,他们还有几分惊讶。

    几人都说今天必须好好招待我们周大状,但也就是拉了同行们,去酒吧玩游戏,吐槽工作上的事。

    周其均心不在焉地听着,听到一个说:“我为了一个案子来回飞了十几趟,改了多少个版本的意见书,最后客户跟我说,果然大师给他改命算得很准,他花在算命上的钱,是律师费的好几倍。”

    他想到了林颂,她也是个玄学爱好者,跟他伊妈一样。

    周其均抿了一口开胃酒,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瞬,绿色的软件有消息提示,他放下酒杯,去看手机。

    有人调侃:“敬业啊,休息时间都第一时间回复客户消息。”

    周其均笑了笑,是可颂发来的,他没有点开,反倒又重新锁屏,只隐约看到第一个称呼是,周律师。

    大概又是工作上的事。

    他一直等到从酒吧回到家中后,才重新点开聊天界面,林颂发来了一个合同,她询问的是“pay-if-paid”和“pay-when-paid”条款,福兴厂要采购一批新的油漆。

    很常见的背靠背合同,厂里现在缺钱,所以新进的这批油漆采购费必须等到船东接走新船后,她才能支付给供应商。

    周其均什么都没回,还把手机关机了,他去冲了个澡,躺沙发上。

    小白察觉到主人心情不太好,它也不敢撒泼了,咬着自己碗里剩下的零食,扔到了周其均的脸上,汪汪两声,傻傻地咧嘴笑。

    周其均的眼皮被砸了下,又被糊了一脸狗狗口水,气得起身要揍狗,但小狗不懂,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都馋得流口水了,还要让主人吃它的小零食。

    周其均无奈,只好搂过小白的脑袋,说:“你吃吧,我不吃。”

    他只是在想,他、林颂和福兴厂,是不是也可以算“背靠背条款”的三方主体,林颂找他的前提,就是福兴厂。

    转念又觉得自己真的是闲得发慌了,脑子被这只笨狗传染了,这么勉强也能联想,简直是玷污神圣的法律。

    林颂和梁真这几天忙着应酬。

    梁真此前做的是船舶经纪人,在国内的船舶业还算个比较新颖的职业,2015年的尾巴,大多数中小船厂负责人都认为船舶经纪人这种中介就是骗钱的,而且他们已经无钱可以被骗了。

    但对于林颂来说,梁真就是天降救兵。

    梁真蹲在马桶边呕吐,狭窄的空间里弥漫着浓重的酸腐味,掩盖过了酒精味,林颂给她递去纸巾,再让她用矿泉水漱口。

    梁真吐了个干净后,回头看林颂,她哼声:“还好你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不然我现在就收拾东西离开。”

    林颂好笑:“你在帮我忙,我怎么会嫌弃?”她扶起梁真,让梁真靠在自己身上。

    梁真闭上眼,休整了一会,给自己喷了点薄荷味的清新剂,很快就重振旗鼓,两人回到酒局。

    航运船舶的圈子很小,梁真是个外地人,林颂先要把她介绍给这一圈船舶生意人。

    “小林总,这是?”

    林颂笑:“福兴的市场经理,交大的同学,之前在克拉克森工作,刚想自己创业,就被我用同学情谊,忽悠来榕城了。”

    “克拉克森,做航运分析的?厉害厉害。”

    “是啊,她懂行情。”

    “算不算销售啊?销售肯定酒量好。”有船东起哄,“那公司我知道,还做中介,做废钢价买卖旧船的生意。”

    梁真难免要被他们灌酒。

    林颂暗示她不必真喝那么多,但梁真觉得,这是一个最简单的敲门砖,她酒量不差。

    喝酒上头后,酒桌上就只剩吹牛了。

    林颂跟梁真都很擅长睁眼说瞎话,人家问:“那能不能预测下船市什么时候会变好啊?”

    梁真说:“船市不知道,但现在是船市低谷,很适合方总购入新船,福兴船价格低,质量好,往后的行情不会再差,方总怎么样都能赚一笔钱。”

    “福兴都这样了,最后一条船造完,就改修船了?你们争不过国企。”

    林颂回答了他的上一个问题:“五年吧,梁经理的预测是五年,但不是船市,而是福兴,我们没打算跟国企争,完全是两条路,大船企走的是10到20年的技术突破路,福兴就在夹缝里捡他们漏掉的东西就好了,各位老板,要修船的时候,来福兴,保质保量。”

    “你们会修什么船型啊?”

    林颂:“只要不是那些高新技术船都能修。”她把自己和梁真的名片分发出去。

    梁真在一旁玩笑道:“我们小林总之前做设计的,要真有高新技术船,愿意给单子,我们找中船,找工程协会,厚脸皮求老师,高价挖人,都要给你们修好。”

    “浪费人才啊。”

    林颂笑眯眯的:“怎么会呢?造船好,修船也好,修船能报的专利也一堆。”

    众人大笑,等酒局结束,林颂跟梁真晕头转向地爬上了出租车,再互相支撑着,上了楼,如往常一样,各躺一个沙发。

    林颂说:“接下来的客户要你自己去跑了,我得在厂里盯着进度。”

    “好。”

    林颂眼皮都沉得撑不起来了,还记得掏出手机,视线朦胧,摸瞎打字:“周其均,晚安。”

    林颂一觉睡到了下午,因为就趴在沙发上,半边身子悬空,一条腿还耷拉在地上,睡得她全身都疼。

    她醒来后,肿着眼去洗头洗澡,流水声哗啦啦,外面梁真在喊:“快点,下午福兴还有聚餐,你忘记了吗?”

    林颂没有忘记,要请留下来的船工们去饭店吃饭。

    两人匆匆忙忙赶去了饭店,好在林清耀已经在了,他发表了一番讲话,就是林颂之前写得,被周其均嘲笑的那一份稿子。

    “忘掉历史是最大的财富,以后我们福兴只往前看,改修船是次优选择,能解决问题就行,西西弗斯说,过程才是生命,两端全是死亡……总之,以后我们一起打造全新的福兴厂,短期内修船,但未来一定会再造船,福兴这艘大船……”

    林颂拍完视频,带头热烈鼓掌:“好!林总说的太好了。”

    有个伊姆很疑惑:“什么西西?死不死的。”

    林颂脸红,偏偏还装模作样地吟诗:“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刚被林颂升为舾装生产管理员的郑工笑出声:“伊姆不懂吧?这就是读书人。”

    伊姆:“读书人也得讲人话呐。”

    其他人也跟着笑,是取笑,却是善意的,调侃玩笑能促进气氛和谐。

    这几个月船工们看着林颂满身油污地爬上爬下,和她亲近了许多,一开始他们都觉得她是一个跟生产脱节的管理者,但她有懂的技术知识,就会毫无保留地分享,有不懂的地方,也会虚心地跟他们学习。

    再加上躺在同一排纸板上午休的“厚重”情谊,他们既然都选择留下工作,自然愿意跟着小林总干。

    林颂把拍摄的视频发给了周其均。

    她说:“你说的很对,这稿子太癫了,还好丢人的是我伊爸。”

    她这会才发现,从昨天开始,周其均就没回复信息了,连工作也没回复。

    林颂的第一反应,不会出事了吧?

    她打了个语音通话,没人接,再换成电话,没打通,她犹豫了下,打电话给周大哥,还是没人接。

    周其廷倒不是故意不接的。

    他是被人胁迫的。

    他的手机就放在茶几上,屏幕不停地亮起又暗下,闪动的是他备注的“林颂”二字,他一伸手要去碰手机。

    他的弟弟就面沉如水,板着脸,不讲话,目光似刀剑,割着他的手。

    周其廷投降:“好吧,我不接。”

    周其均自己也不接,放任着手机震动,等到屏幕不再亮起,他脸色似乎更差了。

    周其廷忍笑:“你想让她打几个,你才能消气?你什么都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呢?”

    今天家里很热闹,兄弟俩嫌吵,躲在了院子里。

    周其廷干脆抓住了周其均的手,把周其均的袖子往上卷了卷,他认真道:“就像过敏,你为什么不讲呢?伊妈到现在都不知道,她还有空就给你雕刻漆器摆件,想让你放在家里。”

    周其均没有回答。

    周其廷拿起自己的手机,给林颂发了个地址,后面附带了一句话:“你是不是惹他生气了?小颂。”

    按照周其廷跟女孩子交往的经验来看,这句话真的很欠打,放到网络上,可以引起一片骂战。

    话题就叫,跟巨婴哥宝男谈恋爱,好辛苦哦。

    林颂还真的开车跨区来找周其均了。

    周其廷跟周其均说:“她在外面,家里今天有客人,不方便请她进来,你快出去吧。”他鼓励,“有话要讲,你看你学法律的,怎么会怕吵架呢?”

    周其均顺着石板路往下走,林颂正在看烟台山规划图,预计多少年完成开发,万国公馆,开埠码头。

    她好像有所察觉,便转过身。

    周其均似乎记住了周其廷的话,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把微信头像换了吧。”

    “啊?”

    “你舍不得?”

    “啊?”林颂是不明白,她头像怎么了,“我头像克你吗?所以你不想回我消息?”

    但换头像这件事不难。

    林颂在手机上点了两下,然后说:“我换好了。”

    她示意周其均欣赏她的新头像。

    是周其均的律师执业照,她之前从立达所官网上下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