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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舟侧畔 正文 第29章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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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晚安

    林颂就带了一个小行李箱,提在手上,就下楼了。

    林清耀还坐在红木太师椅里,依然翻看着报纸,矮桌上茶壶飘香,热水“咕噜噜”地沸腾着。

    林颂敷衍地打了个招呼:“伊爸我出门了。”

    “你去法国就带这么点东西?”林清耀擡眼瞧她。

    “出差当然要精简行李。”林颂回答。

    “出差。”林清耀勾起嘴角哼笑,意味深长,“你最好是。”

    林颂没作声,觉得他有点奇怪。

    她突然放下行李箱,走到林清耀面前,垂眸盯着他,盯到林清耀都忍不住皱眉,不自在地摸了下自己的脸。

    “看什么看?”

    林颂摇了摇头:“伊爸,你真的瘦了好多,你……”

    “我……”

    林颂在他复杂的目光中,说:“让你去商K,这下被掏空了吧。”

    林清耀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最后只有愤怒:“你有病是吧!”

    “你怎么知道?”

    “知道你爹瘦了,也半点不省心,要是我真的没了……”

    “我会帮你送终的。”林颂抢答。

    这样的对话在他们之间重复过很多次了。

    但这一次,林清耀却没有暴跳如雷。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重新拿起报纸阅读,挡住了他的神色,只有嚣张的声音传来:“也行,我告诉你,你和林屿谁讨好我,谁才能拿到我的遗产,还有,送终不够。”

    他顿了顿:“你给我弄一个龙舟模型,再打个骨灰盒,也是船的模样,葬在一起。”

    林颂重新拿起行李箱,一边往外走,一边冷声嗤笑:“梦里什么都有的,伊爸。”

    她不明白他怎么好意思的。

    伊公去世后,她自己都没再动手打造过新的船模。

    可她走到了门口,也没听到林清耀的怒斥声,林颂莫名有些惶然,她回过头,那个专属于她爸的红木太师椅上,还坐着她熟悉的身影。

    林清耀察觉到林颂的视线,有些不耐烦。

    “你还不走?做事磨磨蹭蹭!证件检查过了没,错过多少次飞机了?”

    林颂到达机场,见到周其均时,还在恍惚走神,因为她爸并没有注册新的船厂,但他今天却莫名承认了。

    周其均看林颂一眼,隐约猜到她是因为什么,但他不想讲不确定的事,得等回来后才能知道。

    他接过她的行李箱,检查她的证件,下巴朝前方扬了下,示意她走在他前方一些,再带着她去托运行李,过海关安检。

    林颂什么都不用管,只要跟着他。

    到了飞机上,饱餐两顿,又睡了一觉后,她才平复心情,她摘下眼罩,发现周其均还在睡觉。

    舱内昏暗,只有一两盏昏黄的阅读灯亮着。

    林颂偏头打量着他的侧脸,眼罩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反倒显得下颚轮廓更干净利落,嘴唇微抿,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色气。

    她的心口忽的一动,想到未来几天可能会发生的事,脸颊有些烫。

    林颂探身过去,伸手碰了碰他的耳垂,在这方不大不小的双人躺椅空间里,察觉到他的呼吸渐渐沉了起来。

    她的手指从他耳垂转移到了他的红唇上,柔软,他忽的含住了她的手指,蜻蜓点水一样,就一瞬,他就握住她的手,移开,摘下了眼罩。

    周其均眼眸幽深,声音沙哑,提醒她:“这是飞机。”

    林颂当然知道。

    两人在一起后,他也没什么变化,尤其两人分开时,这人几乎不会主动发消息。

    当然,她一般不会让他有主动发消息的机会,她从睁眼就开始当郑工的客服,休息期间,骚扰一下她的均均妈。

    依旧惜字如金,这都没什么。

    林颂好几次表白,不管是文字,还是发的表情包,他那边就跟死了一样安静。

    然后她再提起别的,一直到临睡前,他才会回复。

    林颂测试过好几次,“爱”和“喜欢”的字眼,一定会触发他的冷淡开关,冷一段时间后,再若无其事。

    上次喻宁和梁真两人一起痛骂了林颂,因为周其均连个喜欢都没讲过,她就愿意在一起了,有什么必要呢?

    梁真讽刺:“他们这些公子哥会说,爱情不是必需品,谈恋爱也不需要爱情,他们一出生就什么都拥有了,太多人奉献爱情给他们了。”

    林颂大概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听进去,灌了一口酒后,昂首挺胸说:“成年人,知道吗?连成为男女朋友的话都不用讲呢。”

    喻宁恨铁不成钢,狠狠地把林颂的头发揉成鸡窝:“你还骄傲呢?”

    梁真:“你还这么傻呢?”

    一开始,两人还是一起骂林颂的,但喻宁听到梁真骂林颂傻,心里就不舒服了。

    喻宁睨着梁真:“你很聪明吗?”

    梁真冷笑:“比你聪明。”

    喻宁早看她不爽了:“你骗骗林颂也就算了,想骗我喻宁,你还嫩了点。”

    梁真微笑:“现在林颂的船厂需要我,你呢?”

    林颂被两人夹在中间,左看右看,谁说话她的视线就落在谁身上,她的脑袋没被酒精迷晕,却要晃得晕头转向了,她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你们不要再吵了啦,求求你们,我一定会对你们好的!”

    她喊得声情并茂。

    附近卡座的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喻宁和梁真都嫌弃丢人,赶紧扶起林颂,离开酒吧。

    第二天醒来,林颂两边胳膊疼得仿佛断开了,腋窝都快淤青了,问就是她们两人连扶她都要争抢,五马分尸也不过如此。

    林颂出现在三人群组里。

    可颂:谁让天下这么可爱的颂颂,就这么一个呢?宁宁想要,真真想要,均均也想要呢。

    喻宁:呕。

    梁真:呕呕。

    喻宁:呕呕呕。

    梁真:呕呕呕呕呕……(备注:无尽的呕)

    喻宁:呕呕呕呕呕呕……(备注:永远比梁真多一个呕)

    ……

    这一次来巴黎,林颂什么攻略都没做。

    就连签证,都是周其均一手包揽,林颂只要按照他列出的清单,把她该准备的资料交给他就好。

    出发前一周,林颂收到了周其均发来的几个PDF,有旅行计划,有出行准备,有备选方案。

    她还没来得及点开看,周其均的新消息就来了,他让林颂带好护照和自己要穿的衣服就行,剩下他来准备。

    到了酒店入住,林颂才知道他开了两间房。

    周其均把林颂的小行李箱提进她的房间,他扫了眼这个小箱子,预料之中,好在他的那个大箱子里,装了不少给两人准备的东西。

    虽然并不一定用得上。

    欧洲酒店一般不会提供牙刷牙膏,周其均拆开他的箱子,拿出他准备的洗漱用品,让林颂先去洗澡。

    林颂没想到:“你还准备了护肤包、小药包,干湿分离袋,压缩毛巾。”

    “嗯。”

    林颂夸他:“贤夫。”

    “我经常出差。”周其均说,所以习惯整理这些东西了。

    林颂笑:“哦,空中飞人,空中贤夫。”

    周其均没跟她计较,他把准备的东西留给她,就提着他的箱子去了隔壁房间。

    但他才洗完澡,正准备查看邮箱,林颂的电话就打来了。

    她声音闷闷的:“我怕鬼,均均妈,我更怕法国的鬼。”

    周其均眉头皱了皱,明明已经起身去拿她的备用房卡了,还要说:“有什么是你不怕的?”

    “你啊,我喜欢你,我怎么会怕你呢?”

    周其均心湖起了褶皱,是心软,却又下意识就把电话掐断了,连一句结尾的话都没有。

    他刷房卡进去,屋内只有玄关的灯是开着,他才关门,身后就贴上了女人柔软的身体,她只穿了一条绿色的吊带裙,内里什么都没穿,而他身上只有宽松的浴袍。

    下一秒,就有一双白皙的手,解开了他的浴袍,摸着他的腹肌,逐渐往下。

    周其均喉结滚动,眼眸幽深,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他抱起林颂,放在床上,她的裙摆往上缩了些,露出了大腿,他的手探进了裙内,掀起,覆盖着胸前的柔软,轻轻地拨弄。

    这种触感对他来说,陌生,且从未感受过。

    他低下头,含住她的唇,气息交缠,林颂含糊地喊着他的名字,漫长的前戏,漫长到只有前戏。

    就这样,周其均还能停住,她分明感觉到他的反应了,但他最终只吻了下她的额头。

    她额前的碎发微湿,喘着气躺在他怀里。

    林颂不解,一开始想,他是不是不会?可他一副老练调情手的模样,仿佛对男女之间的暧昧计俩很熟悉,她几乎要溺在他隐忍的眸光里。

    直到周其均哑声说:“快睡吧,今天你长途飞行,很累了。”

    林颂福至心灵:“原来是你不行!”

    周其均沉默半晌:“不是……”

    林颂是个善良的诸娘仔,安慰他:“没关系的,时间短短的,也很可……”

    她话还没说完,她的嘴就被周其均捂住了,他另一只手搂着她,按在自己的胸膛,感觉要被她气死了:“快睡觉。”

    “我现在睡不着。”

    周其均不说话。

    林颂说:“我们来聊天吧。”话音落下,她又有点忧伤,“没想到,我不到三十,就过上了盖被子聊天的日子了。”

    她翻身趴在他身上,像只考拉一样抱着他。

    “你不喜欢我吗?”

    “没有。”

    “你以前是被人……伤害过吗?”但他分明家庭美满,这也是林颂最喜欢的一个点。

    “前女友?”

    周其均不想聊这个话题,语气寡淡:“没有。”

    林颂伸手掐他胸:“那你就是不喜欢我!”

    周其均没什么情绪道:“睡觉吧。”

    一直等到林颂睡着,周其均还是毫无困意,因为他并不习惯跟人睡在一起。

    他动作轻柔地下了床,给她盖好被子,站在她床边,看着她睡颜,热流在胸口涌动着。

    他又俯身,很轻的吻落在她额头。

    “晚安。”他说。

    林颂听着关门声,眼皮微颤,她半梦半醒,可是实在无法撑起眼皮,但她知道,周其均离开了。

    她是有那么一点,失落的。

    而周其均回到房间,也基本没怎么睡,他打开了收藏的网址,深夜开始看片努力学习。

    他刚刚没再继续,只是因为,按照学习计划,他才观摩学习到前戏部分。

    后面,他,还没学到。

    虽然说,无师自通,以及他也看过不少的,但他还是应该在学习之后,再进行实践的。

    ……

    周其均做的行程计划,基本没用。

    因为林颂起不来,每天睡到中午,就只想随意转转。

    她旅行就是这样,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就坐在露天咖啡店门口,慢悠悠地品尝咖啡和可颂,托着下巴,看着广场上的鸽子。

    林颂慵懒地享受着阳光落在脸上,她转过头,发现周其均正在给她拍照。

    一张新的可颂和林颂的照片。

    林颂只看了一眼:“难看,我不做头像,太丑了。”

    周其均脸色黑沉,又多了一个学习科目,他不想让自己的拍照技术,输给那个不太熟悉的男的。

    林颂唯一执行的计划旅游项目,只有迪士尼乐园。

    她拉着周其均玩了过山车、矿山车、跳楼机……一直待到最后的烟花秀,林颂的头上戴着可爱的头纱发箍,怀里抱着草莓熊毛绒公仔。

    绚烂无比的烟花在城堡上空绽放,点亮天际。

    林颂回头去找周其均,正巧对上他的镜头,她笑容甜美,眉眼弯弯。

    她给了他最后一个机会。

    而照片里,城堡关了灯,黑漆漆一片,只有烟花绽放的白烟,如同被人轰炸了一般,而她的脸更是黑如锅底,什么也看不见。

    “我不会再让你给我拍照的!”

    接下来的几天,林颂去参观了以前跟福兴有过合作的电机、仪表、锚链等配套厂,法国行的最后两天,她和周其均去了洛里昂。

    140多年前有个法国人离开家乡洛里昂,不远万里远赴榕城,做船政总监督,打造了第一支舰队。

    林颂在这里看到了船政早期厂区基建、新船制造、马尾地貌等等的照片史料,古老又先进的造船业。

    展览上还有一些船企老板,跟林颂互相交换了名片,他们问林颂的船厂擅长制造哪种船?

    林颂沉默。

    而她回到榕城,更是沉默。

    她伊爸是真的生病了。

    她却没什么感受,不伤心,也不愤怒,就只有一种“终于知道是什么事”的尘埃落定感。

    林颂看着林清耀,只说:“我还以为你临终那天,才会告诉我。”

    “这不是想让你给我打骨灰盒么?对了,先别告诉林屿和你玲姨。”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林颂的声音不自觉变大。

    “因为你心硬,我死你还高兴呢,你玲姨会哭的,我不想看她哭。”

    林颂掐住手心,笑:“你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