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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舟侧畔 正文 第39章 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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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思念

    汉科的叶经理听到周其均说:“汉科持械强行拖走二号船,侵害了福兴的留置权。”

    她觉得好笑:“周律师,林总,福兴的留置权是基于修船合同的,我们汉科又没委托修船,我跟林总也沟通过很多次了,首先公安部门都认为我们汉科拿回船的行为不违法,其次,船都不在福兴那了,留置权自然没了。”

    “最后。”她盯着周其均,放缓了语速,“你是律师,你应当知道,这份修理合同是福兴和安达恶意串通签下的,侵害的是我们汉科的利益,是无效合同。”

    林颂知道叶经理肯定又想以无效合同,来拉安达和她站队,一起对付福兴,可安达和汉科之间本身就矛盾重重。

    “叶总,刘总。”林颂在安达的刘经理开口前,抢先出声,她笑,“船舶是安达船务交给我们福兴的,合同是有效的。”

    周其均打配合补充:“一般船舶修理合同纠纷,根据合同法和物权法规定,只要是双方当事人真实意思表示,不违反法律的禁止性规定,法院就会确认有效。”

    林颂继续,看向了刘经理:“刘总,当时船出坞后,您还作为修船合同的委托方,在出坞维修结算单上签字确认了,安达至今拖欠未付,已经违约了。”

    叶经理之前并不知道安达还签字确认费用了,她就先沉默下来,静观林颂跟安达的交锋。

    她隐约觉得,林颂估计会起诉安达,因为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讲,起诉安达要回维修费,流程简单,证据确凿,法院支持的可能性很大。

    那就不关汉科的事了。

    刘经理噎了噎,他当时为什么签字,谁知道船会丢,谁知道这个林颂对每个流程抓得这么紧,一个阶段完成,就要立马跟进确认。

    “林总,我们安达在您这维修,丢了船,损失太重,公司也很难,付不出啊……”

    林颂为难地皱起眉:“我们福兴也难,大神打架,没道理让负责修船的福兴,损失了名声,合同好好的,流程好好的,还损失维修费。”

    刘经理这时也明白,福兴是要起诉他们安达吧。

    他再看汉科哑火了,难免火大:“倒是汉科,听说好几家都出价了,不知道买家出价多少,总归够支付这两百多万。”

    “维修又不是我们委托的。”叶经理冷笑提醒。

    “跟这个没关系,海商法主张保护船舶修理人的合法权益,只要合同有效,维修了二号船,为保证修船费用得以偿还,福兴就可以依法留置所占有的船舶,至于您方才提到,船舶留置权因丧失占有而消失,在这个案子里,情况比较特殊。”

    周其均解释,缓声继续道:“汉科强行拖走了船,才导致福兴丧失合法占有,并非福兴自愿放弃,福兴就享有物上返还请求权,所以一般仍会认定福兴享有占有二号船的权利。”

    “也就是说,汉科卖了船,福兴也可以从船款里优先拿回维修费?”林颂好像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还开口确认。

    周其均点头回答:“是的。”

    两位经理都短暂地沉默下来,又回到了最初的念头,林颂是什么意思。

    林颂让服务员先上菜。

    她笑:“刘总、叶总、周律师,我们先吃饭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几人也都笑起来,气氛轻松了许多,尽管各自心怀鬼胎。

    林颂擅长活跃氛围,上来的每一道菜,她都能说上几句。

    “这家的海蛎煎口碑不错,外皮酥脆,海蛎鲜嫩,你们再试试这道脆皮五香卷,马蹄蘸特制高山甜辣酱。”

    她说着,烫壶、烫杯,冲茶倒掉,再给几人斟好茶,七分茶八分酒,斟得刚好。

    “很少看到年轻人懂茶俗。”刘经理说。

    叶经理擡眼看林颂:“是因为老林总喜欢吧?”

    周其均在一旁听着,见林颂果然语气惊喜,跟叶经理亲热地谈起伊公,他静静勾起唇角。

    他自觉当个陪衬,只安静吃饭。

    但林颂介绍到哪一道菜,他就吃到哪一道。

    就算没擡眸,他也能在漆黑的脑海里,浮现她此时的神情,明亮,鲜活,色彩缤纷,恰如他第一次在所里的会议室里见到她。

    叶经理让林颂试试糯米红鲟蟹。

    林颂品尝了一口:“是圆种糯米,还是我们琅岐红鲟。”

    “是呀,正宗的,产妇坐月子都拿红鲟补。”

    刘经理看着这两个女人,干脆转身找周其均聊立达。

    饭局结束,刘经理和叶经理都说回去商讨后再决定。

    两人心思各异。

    这位律师的意思是倾向起诉汉科,或许是因为立达和安达多年的友好合作关系,看在立达大老板的面子上?

    而这位年轻的林总,她明显更想起诉安达,她跟汉科更亲近,但她会不会听律师的意见?

    两人都担心,最终福兴只起诉了自己公司,反倒让对方占了便宜,再不提一起对抗福兴了。

    地下停车场。

    叶经理拉开车门,半开玩笑道:“刘总,安达还是及时结算维修费吧,省得林总起诉了。”

    “叶总不如还是担心汉科怎么卖船吧,卖了倒也不错,法院一判,总归有地方要维修费了。”刘经理也不客气。

    不欢而散,两人上了车,给各自的法务负责人打了电话。

    叶经理压着火气:“诉讼耗时耗人,签修船合同的是安达,要真起诉了汉科,那两百多万就要汉科出,后面再跟安达打官司要回来?肯定要不回来。”她能担责么?

    刘经理冷嗤:“船都被汉科拖走了,合同是我们签的,被起诉的话,十有八九会要我们出维修费。”汉科那娘们肯定要笑话他。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回复了什么。

    两位经理都静了下来。

    还有一种可能,这位林总一并起诉两个公司,福兴胜诉的可能性很大,他们两个公司折腾了半天,最终还是一起负责?

    与其这样,不如现在就商量着一起出了这个维修费。

    也好过最终真的只有自己的公司吃亏。

    两人又都降下车窗:“谈谈?”

    ……

    林颂其实也不太确定她这样做,有没有用,但她也只能赌一把。

    她不能态度强硬,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完全不管这两个公司之间的矛盾,她比他们更不愿意起诉,一走就是几个月至一年的诉讼流程。

    福兴拖不起,但她也不能露怯,任人拿捏。

    两个经理离开后,林颂心情就倏然放松了,她结好账,还跟店长拥抱:“谢谢伊姐,今天的菜特别好,客户很满意,爱你!”

    “客气什么,小颂。”

    林颂轻哼着歌,转身发现周其均又从服务员拿了停车券,好像在等她,可她看过去,他又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林颂不想再多想什么。

    她对周其均道:“周律师,我先回去了。”

    周其均“嗯”了一声,但他发现,林颂并没有去停车场,而是去了酒楼门口,她在等人。

    等她接了电话,没多久,一辆车子停在她面前。

    姜自恒从驾驶座下来,给林颂开车门,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林颂坐上了他的副驾。

    姜自恒重新回到驾驶座,正要启动,发现了周其均从他车旁路过。

    “周律师,好巧。”虽然周其均基本不参加他们工业路的聚会,但姜自恒还是认出了他。

    周其均也颔首:“姜总。”

    姜自恒笑:“叫我自恒就好了。”

    他现在就只是项目经理,前几年折腾的创业,最终也都卖了,他把自己也卖了,现在就是给榕城分公司打工,赚不到大钱,但也不怎么缺钱了。

    林颂不意外这两人认识,要是不认识,之前周其均也不会知道那束玫瑰花。

    但她现在急着去跟梁真他们聚会,还没开口。

    姜自恒就明白了,他略带歉意:“周律师,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先走了,下次有时间再好好聊。”

    周其均站在原地,眼见着载着林颂的车子从他面前驶离。

    还隐约听到姜自恒问:“颂颂,你也认识周律师,有合作吗?”

    “嗯,福兴的顾问律师。”林颂回答。

    很官方的回答,好像又没有错。

    周其均又坐电梯去地下停车场,他在后视镜里瞥见自己冷沉的脸,踩下油门。

    那他们之前是什么关系?

    他回到西区别墅。

    周其廷也刚到家,他还有点惊讶:“今晚没回去看你的小白?”

    “阿姨在,等会回去。”

    周其均从冰箱里开了一瓶气泡水,冷水灌下去,才能缓解胸口似有若无的火苗。

    “看来是有事想跟大哥聊啊。”周其廷笑了起来,“来吧,虽然伊哥刚应酬完,已经喝了不少酒,但舍命陪伊弟。”

    又是一人搬了几瓶冰啤,大晚上也不好再找伊嫂煮点吃的,冰箱里有什么就拿什么。

    兄弟两人坐在了寂静的客厅里,灯光幽幽。

    周其廷随意找了部电影播放,讲富家千金爱上穷小子的爱情婚姻故事。

    “后悔分手了?”周其廷问。

    “不是。”周其均否认,他灌了口啤酒。

    周其廷笑:“后悔就承认,怕什么?说实在的,‘联姻’都是外人讲的,媒体报道,其实就是门当户对认识结婚罢了,有利益也是彼此坦诚,得有多没用,才能想玩弄感情骗利益。”

    周其均也笑:“说得好像普通人结婚就有很多感情一样。”

    “伊妈她们给你介绍人,也就是多个认识靠谱女生的途径,又不是真的想说什么把家族企业发扬光大,听着我都想笑。”周其廷起身走到鱼缸那,扔了一把鱼食喂鱼,“林颂呢,说是福兴想要引入资金,但这么久过去了,她就没用过一分外人的钱。”

    周其廷想起林颂的样子。

    “有些人就是她这样,看着随意、不靠谱,可是拉长时间线,就会发现,虽然有波折,但其实一直没偏离过她想前进的方向。”周其廷猜测,“你们分手,不会是因为你觉得她利用了你?”

    他眉头锁着,有点嫌弃均均了,太低级的想法了。

    “不是。”周其均失笑,他根本就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他和林颂之间,从认识开始,就没有利益的牵扯输送。

    非要说起来,她还是他的甲方,尽管这个甲方一开始欠了很多顾问费,但大老板出面兜底了。

    周其廷扬眉:“那是为什么?没有利用,没有利益,就剩下感情了?你不爱她?”

    见周其均不回答,周其廷一脸无奈,受够了,他把手中的鱼食全扔了下去,拍了拍手,抓住周其均的肩膀,生无可恋地摇晃了起来。

    “你说话啊,你给我说话。”

    周其均笑:“我是不确定。”

    “不确定你自己爱不爱她?”

    周其均笑意冷淡了几分:“其实她应该也是。”

    周其廷明白他的意思,其实他去年就看出来了。

    “人和人不同,有些人会说,男女感情不是第一位,她要爱人先爱己,一心只管事业,而有些人……”

    周其廷只说了一半。

    周其均面无表情,又开始喝第三瓶啤酒,一口气灌完,捏扁了易拉罐。

    而有些人就像林颂这样,她喜欢很多爱,也在追求爱,但实际,她没有那么爱,自身、事业、亲情,还有很多东西,才是她真正付出心血的。

    “你们就只分一次,就结束啦?”周其廷不经意间,又狠狠插了他弟胸口一刀,“那的确是不够爱哈,要是福兴厂,颂颂肯定拼命的,哎,不过你脸也不能那么大,跟人家祖业对比。”

    周其均还在看电影剧情,第四瓶啤酒开始,他有点昏沉了,酒精使然,又问道:“她为什么会喜欢家境差距大的男的?”

    “源于心疼?”周其廷也扫了几眼电影,在他看来,爱情的诞生不就是因为冲突,矛盾,差异,才能互相吸引。

    他不知道这句话哪一点触怒了他一贯冷静的弟弟。

    “心疼,那就是卖惨。”周其均说,“我不惨么?跟我比惨,我比他惨。”

    周其廷有些想笑,又觉得真有意思,聊的是电影,又不只是电影。

    周其均去拿手机,明显是醉了,看着正常,但林颂的名字,他都找了许久,才拨打出电话。

    周其均说:“林女士。”

    “周律师,有事吗?”

    “小白它,最近一直咬你的围巾,咬坏了。”

    林颂正安慰着梁真,随口回:“那你扔了吧。”

    “它可能是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