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大日坛城》->正文

9、西园家法

    西园春忘看着面前的一碗拉面,感慨万千。这里是东京浅草公园“来来轩”面馆,汤头是鸡骨熬就,配以豆芽、玉米、胡萝卜,名为“野菜面”,特别标明是中国扬州口味。

    只是面中加了酱油回到日本?,吃中国的拉面,才能吃出日本的乡情?。西园小心地吸了一根面条,细细品味?。店员跑过来?,歉意地问:“怎么?,味道不好么?”

    西园一愣,方想起在日本吃面是要吃出“嗖嗖”的嘬嘴声,以表示好吃,而在中国,这是非常失礼的事。

    西园:“我今天牙痛。”随后努力地嘬出一声,店员笑容满面地离去。

    因为俞上泉,他这个打算在上海终老的间谍,回到了日本。十七年来,他总怀疑自己被组织遗忘。不会,日本人是认真的民族他总以这句话安慰自己。

    他属于陆军军部的间谍,俞上泉一家被护送到山东军营后,他自报身份,终于与组织取得了联系。间谍档案上,查不到他的纪录。他报出上线联系人的名字,此人也没有纪录。

    那么,是谁把他发展成间谍的?回到日本后,军部给他的答案是,与你妻子私通的人。来上海的前一年,他五十四岁,新娶了一位二十二岁的姑娘。

    十七年来,他苦心搜集上海的各种信息,平均每晚写三千字汇报。他所潜伏的上海日本女子牙医学校,是东京女子牙医学校的分校。偷情者是东京女子牙医学校的训导主任,现已升任校长。

    妻子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经营着“西园钱汤”。钱汤是公共澡堂,他在三十九岁时创下的家业,在偷情者的资助下,由原本的四百平米扩充至九百平米。

    妻子和偷情者表示,他们可以让他过上优裕的生活,至死无忧。他表示:“请把情报还给我。”

    偷情者喜欢他的文笔,像等连载小说般,等着每周一寄的“情报”。“情报”积累了五个大木箱,需雇车搬走。

    永远离开了“西园钱汤”,他对他俩没有怨恨,他只是怨恨自己是个没有亲戚的人,否则十七年来的家庭巨变,总会有人通知他。

    “西园”是日本贵族,至近代不衰,曾两次组建内阁。可惜,他是一个远亲,他这一支百年来都是小市民但毕竟是亲戚,他去找他们了。

    理由是他是个理论家。他将十七年所写,择出二万字精华,投递给他们。

    今天,他们接见他。

    存铠园是1883年创建的会馆,以做中国昂贵菜肴著名,半个世纪以来,一直是政客们私下谈判的场所。

    他从没去过那样高级的场所,似乎只有先吃一碗平民的拉面,心态才能稳定。他喝净碗中汤。饱,近乎青春。

    存铠园门口,两位六十岁的老人等着他,气质高贵,只有自小的严格家教方能培育出这种贵气。西园想到自己已七十二岁,论辈份,他俩说不定是自己的晚辈,有了底气,轻松地说:“今天,天气不错。”

    今日是阴天,两位老人毫不犹豫地说:“好天。宗家在里面。”引西园入门。宗家是家族正脉的当家人,西园忽然感到拉面吃多了,胃中略有不适。

    走廊里,西园问:“你们是?”两位引路人:“仆人。”西园吐了口气,懊恼刚才心里跟仆人论上了辈份,猛地就打起嗝来。

    嗝打得连绵不绝,两位仆人给他找了杯水,要他弯腰喝下,稍减了嗝的频率和强度。

    “我不能这样见宗家,太失礼了。”

    “让宗家等,更失礼。”

    他小鸟般叫着,被引入一户单间。日式榻榻米上,摆着一张中国红木八仙桌,四个圆柱形瓷凳。背靠桌腿,坐着一人,十七八岁模样,手里玩着一把白鞘小刀。

    它是世深顺造的刀。

    西园暗叫:“坏了!”左膝和右脚跟同时受踢,身子横旋,重摔在地。

    两老人拉开侧柜,取出一块毛毯,展开后,铺上一块塑料布,将西园抬到上面。塑料布可防止溅出的血污秽毛毯,毛毯可包裹尸体,便于搬运。

    青年挪来,道:“存铠园是政客谈判的地方,谈不成,就是暗杀的地方。你的尸体按这里的传统处理,你的家人可以得到骨灰。”

    两老人均“嗯”了一声,表示会尽到责任。他们不是西园家族的仆人,而是存铠园的职员。

    西园痛得周身瘫软,道:“你是一刀流的?”

    青年:“你是世深顺造的作家?”

    想到妻子和妻子的情人,西园用力点了下头:“他死了?请把他的骨灰邮寄到我的家里,让他也能受香火。”

    青年:“他活着。他在火车上杀死了我哥哥,刀留在尸体上。天津海关的消息是他回了日本。”

    西园:“我是他的作家,当然知道他的藏身处,但我决不会告诉你。”

    青年转向两位老人:“我学的只是剑道,不会逼供,存铠园有这项业务么?”

    两位老人:“有。”

    遍体鳞伤后,西园陷入了迷惘,他没想到自己是一条硬汉。与被妻子耍弄相比,被西园家族耍弄,令他更受刺激。这伙从没有见过的人,如此深地伤害了他。

    他在求死,世深没找过他。

    两老人精确掌握轻伤到重伤之间的微妙界限,在二十分钟的连续殴打中,很容易越界。重伤令人昏厥,轻伤使人疼痛。

    两老人的技艺可以连续殴打两小时,令人以轻伤的痛感,重伤地死去。青年要求一刀毙命:“反正问不出来。他死了,世深顺造会主动找我。”

    一老人建议将他的尸体投海,警察打捞后,会登报。另一老人认为他的家人会先看到尸体,如此刺激死者家属,违反了存铠园的传统,还是只让家属看到骨灰为好。

    经过一番争执,两老人达成共识,向青年建议在报纸上登出寻人启事。失踪是死亡的婉转表达,世深是老江湖,应该看得出。

    青年采纳,一位老人出门取照相机,以供登报照片之用。相机取来,两老人布置灯光,并为西园梳发、擦粉。因为西园已站不起来,只能在八仙桌上俯拍他,挪好桌子后,为了相机的稳定性,又需要取三脚架转眼过去两个半小时,青年不耐烦地催促,两老人正色地说:“请尊重我们的职业。”青年自觉失礼,道了歉。

    之后,西园被换上了另一个款式的西装外套,换装是因为此款适于打领结,打领结的目的,是为掩盖衬衣上的一小块血迹。

    过程中,青年提出抗议,认为应该直接换件衬衣,两老人解释,他上身伤口较多,血与布黏合,换衬衣所耗的时间绝对会超过换外套。

    青年屈服,但还是回了一句:“日本历史上被暗杀的政客多了,都死得这么麻烦么?”两老人:“无一例外。”

    青年屈服。四个小时后,一切完美,闪光灯亮起的一瞬,西园有一种临近解脱的轻松。

    照完相,一老人从袖里抽出一把尖锥,另一老人抽出剪刀,在西园衬衫左胸部剪出一个圆形,取掉这块布后,指按胸骨,找出刺心脏的最佳入点,用炭笔在皮肤上标出。

    尖锥瞄准时,西园想:“终于完了!”

    单间门打开,走入一位和服妇女。她非传统的日式盘头,而是西方妇女的发髻,四十余岁,眼角的皱纹隐在厚厚脂粉中。

    两老人停手,青年站起。女人:“对不起,我需要他回答一个问题。”两老人:“他是条硬汉,什么也不会说的。”

    女人一笑,脂粉不挡笑容的美艳,她转向西园,行了个传统日本妇女单腿略屈的欠身之礼,道:“人类去向何方?”

    虽然四肢已丧失知觉,但西园春忘猛地挺起脖子,像青年人的小腿一般有力,答:“跟着日本走!”

    室内的人均一怔,表情变得严肃,两位老人尤其郑重。西园像一个说遗言的人,专注在自己的话上:“东方是道义的文明,西方是利益的文明。两个文明必有一争,人类将进行三场战争。第一场,是已经打完的日俄战争,日本胜利,确立了日本是东方的代表;第二场是现在欧美各国之间的战争,以确立谁是西方的代表;胜出者将与日本决战,以日本的胜利告终,这便是第三场战争。三场战争之后,地球将产生永久和平,全球日本化,处处有道义。”

    女人欠身问:“中日之战,算是什么战争?”

    西园:“中日之战,不是战争,是一次大规模的力量整合,亚洲国家都是一体的。中日之间的冲突,是手与脚在协调,为击溃欧美而作的锻炼。”

    众人皆有神往之色,女人深吸一口气,对青年说:“西园家族的宗家正在看他的论文。对不起,我要把他带走。”

    两老人站起,俯瞰着西园,皆有惋惜之色。他们将杀人作为艺术,折腾了六个半小时,却不能做出终结的一刺,可想心情的悲怆。

    青年双目发出狼眼的幽光,女人脸上脂粉漂移,展现出一个热情的笑容:“不可以么?”

    青年:“你们已经答应把这个人交给一刀流。”

    女人的眼神宛如十六岁姑娘般天真,青年脸色一红,不自觉地低头,后退半步,嘴里嘀咕:“不可以。”

    女人不再理他,吩咐两老人将西园裤子上的血迹弄干净,以便见宗家。两老人说需要四个小时,女人上前一人给了一记耳光,呵斥:“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两老人回话:“十分钟。”彼此对望一眼,面容均惨烈之极。

    西园被抬出单间时,女人向青年回眸一笑,青年脸色铁青地跪坐在榻榻米上,行礼作别。

    西园家族宗家书房外的庭院为“枯山水”,以石头和沙子模拟大自然,不用草木,所以为“枯”。

    西园躺于室外环廊,身下铺了一张竹席,身上换了新西装。他头部前方三尺处,坐着一个五十岁老人,抽根白细烟卷,低头看着膝盖上的一叠文稿他是西园家族的宗家。

    石沙模拟的是中国元代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横陈的石块为富春山,满地的白沙为富春江。

    宗家两腿垂在环廊木板外,西园斜眼能见的只有这两条腿。腿上文稿上是他的字迹,熬了三夜写就,作为一个七十二岁的老人,写下这两万字,是做好了随时累死的准备。

    宗家发出一声长长感叹,是柔和的男低音,将烟头湮灭后:“不愧是西园家的人,你写的不单是政论,还是诗!”略一沉吟,又道:“唐诗!”

    西园眼眶湿润:“你说我是西园家的?”宗家:“当然。我派人到警备厅查了你家档案,你父亲是1850年从北海道小樽地区迁到东京来的,1802年西园家走失了一个智障的幼儿,传说他长大后,在小樽出现过,据此分析,你的确是西园家族的直系亲属。”

    西园脖子挺起,竭力地向上望去:“智障?”仍看不到宗家的脸,仅能听到他柔和的声音:“西园家族的每一个人都有明确的家谱记录,只有这个智障儿下落不明。你也知道,幕府时代中期,有一大批虚荣的平民仰慕这个姓氏,改姓了西园。”

    西园脸贴于木板:“我的祖上决不会是这样的平民。”

    宗家发出满意的笑声:“虽然智障,但血统的力量巨大,只要遇上好女人,两代就矫正过来。你在政治理论上的天赋,正是西园祖先的遗传,确凿无疑!那位智障儿的名字叫西园秀三郎,我希望由你来承接他这一支,在家谱上尽快登记上你的名字!”

    西园大喝一声:“嗨。”是士兵遵令的叫喊。

    经过三星期调养,西园可以坐起身,终于正视到宗家。这是一张和自己迥然不同的脸,骨相之清逸,如中国宋代绢画上的王公。

    西园家族文脉已衰,两代不出能写政论的子弟,更别提理论建树。西园对中日关系、世界大战的设想,令家族长老们极度兴奋。他在养病期间,也设想自己的未来成为西园家族的一支笔。

    卧床期间,名贵滋补品不断,并有一位二十五岁女佣照顾起居。吃着鱼翅,望着女佣行走的婀娜身姿,他常常感慨:“男人,七十二岁才刚刚开始啊!”

    他做好了当一支笔的充分准备,等腰能坐直,就没日没夜地写下去,他的文章将为西园家族赢得光荣,在家族内部,令智障儿“西园秀三郎”的名字受到尊敬宗家柔和地说:“不要再动笔了。你写不过他们。”

    因为自认为是单线联系的间谍,西园在上海十七年的生活是自我封闭式的,甚至很少与牙医学校内的日本人交流,对日本本土的思想潮流完全隔膜。

    日本已有了一大批理论家,如北一辉、蓑田胸喜、德富苏峰、大川周明西园论文中提出的“大东亚共荣圈”、“解放亚洲论”、“日本国土膨胀论”、“大东亚战争”等概念,均被他们写过了。

    西园喃喃道:“宗家,相信我,我写的都是我的原创,没有抄袭!”

    宗家慈祥一笑:“我相信,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只是他们先发表了,唉,你要是早回来几年就好了。”

    西园:“我一定能想出更新更大胆的理论!”

    宗家:“你想出来也没用,更新更大胆的会脱离时代。每一个时代都有其理论的极限,现在的已够用了。”

    西园感到腰部一瘫,坐姿崩溃,斜在榻榻米上。歪对宗家是失礼的事情,他两臂用力撑地,想端正自己,但腰软如断,难以直起。

    宗家:“不,你的天赋是西园家族的珍宝,我们不会浪费它,有一个更能发挥你的去处。”

    西园的腰直了起来。

    在女佣的搀扶下,走过两百米环廊,跟着宗家入了后花园。园中有一座三层塔,塔檐铺黑瓦,下部支撑的木条刷成猩红色。如此的色彩搭配,令西园脊背一凉,觉得像看到了一颗掏出来的心脏。

    宗家举手示意,女佣抽出一条黑丝带,蒙住西园的眼,在他手里塞入一朵金花。

    门吱嘎开启,又吱嘎关闭。握着宗家的手,西园被带到塔的第二层。停下时,感到是站在一面瀑布前,没有水声,却感到有什么在流动。

    响起宗家沉着的持诵真言声,低不可辨,类似于宫廷雅乐的吟唱,令人心生敬畏。四十分钟后,宗家停止念诵,西园的内心感受只能用“贵不可言”来形容,似乎血统中的卑贱因素被清洗,注入了一股贵气。

    宗家:“将你手中的金花向前投去!”

    西园一哆嗦,金花脱手,吸入瀑布。

    宗家摘下蒙眼的黑丝,西园见面前的“瀑布”是一幅一丈见方的画,用工笔重彩的技法绘在绢上。

    绢色暗棕,色彩有剥落,可见年代久远。画面中央是一朵八瓣红莲,每瓣上均有一位佛端坐,花心位置上亦有一尊佛,体形略大,左右手相叠于腹部。

    以红莲为中心,向四方扩展,形成十二院,布列着四百一十四尊佛菩萨金刚护法。一朵金花吸在左上侧院中。

    金花和绢画均装有磁石,可以相吸。宗家取下金花,露出一位盘腿而坐的八臂菩萨,右持杵、剑、斧、叉,左持轮、索、幢、箧,通体莹黄。

    宗家:“噢,果然与密法有缘,你投中的是大随求菩萨。”西园连忙跪拜。

    绢上所画的是大日坛城,绘制了《大日经》中的诸佛境界,是唐密第七代祖师惠果打坐时呈现的景象。投金花名为“投华”,随手而丢,偶然命中,却是冥冥中的定数。依投中的菩萨修行,会有深邃感应。

    宗家:“从唐朝而来的密法,三百年光景,在日本已繁衍出七十余派,并落入了俗家。平安时代晚期,西园家族承接密法传承,每一代宗家也是阿阇黎(传法师),自古只在家族内传法,从未外传。”

    西园内心一颤,想到自己的血统,宗家发出慈祥笑容,以示安慰。

    宗家:“大光明真言和大随求真言,是唐密的两根门柱,大光明真言度化亡灵,大随求真言则满足现实,学了这两个真言,便掌握生死两界。如不求深造,凭此两真言,也是唐密修行者,一生够用。”

    大光明真言在日本深入民间,成为度化亡灵的习俗,世深顺造斩杀一刀流护法天竹取正后便念诵此真言,西园自幼耳熟能详,宗家校正了几个发音,便掌握了。

    西园讲述,刚才蒙眼站在大日坛城前,觉得似站在瀑布前,宗家喜言:“当然是瀑布,不过不是水流,而是法流,法流是诸佛之力。大光明真言超度亡灵,便是将亡灵归入法流,此真言不但是度亡,给佛像开光、安宅均用此真言,让木石铜铁接通法流。给人接通法流,叫做灌顶,也是此真言。”

    西园:“啊,原来超度不是安魂,是接通法流!”宗家微笑,示意他跪下,在头顶心点了四滴香水,以右掌按上,念诵大光明真言四十九遍后,让其向大日坛城跪拜,悄声言:“你已受大光明灌顶。”

    西园忙向宗家行礼谢恩。宗家告知,印度国王登基时,要取四个大海的水点在头顶,在你头上点的四滴香水象征四海,外借用此仪式,内以阿阇黎加持力,接通诸佛法流,便是密宗灌顶。

    灌顶之后,方能修法。不接法流,则修法犹如煮空锅,难生实效。宗家感慨:“其实诸佛法流,亘古常在,无物不具,可惜世人被贪、嗔、痴蒙蔽,身处法流中,却不能接通,只好借阿阇黎之力。如果有人能自己转化贪、嗔、痴,便可证得法流,无需阿阇黎帮助,可惜自助之人近乎没有。”

    宗家话止,神色黯然地教西园大随求菩萨真言:“嗡,跋辣跋辣,森跋辣森跋辣,印捺里利呀,尾成达尼,哄哄鲁鲁,左隶梭哈。”教完让西园到角落里端坐背诵。

    三十分钟后,西园背下,走回大日坛城前,宗家又给他行大随求灌顶。灌顶完毕,宗家告知密宗的法理:“贪、嗔、痴恶业难以斩断,如抽刀断水水更流,密宗不用断法,用的是转法,将贪嗔痴转化为戒定慧,犹如鱼和龙是一样的鳞,但龙和鱼已不同。”

    西园想到了自己的血统之变,“啊”了一声。宗家道:“转,不能空转,空转便落空了,需借物而转,方能转得过来。密法如大宝阁,以众宝来转众生,有许多塑像、仪式,还有三密手印、真言、观想。三密是佛菩萨的身、语、意,三密齐作,便与佛菩萨融为一体。真言你已学,观想就是默思大随求菩萨的八臂形象。”

    等了许久,宗家不再言,西园小心提示:“三密少一密,手印未说?”宗家微笑:“三密修法,是具足完美。修两密,甚至一密,也是具足完美。因为任何一密中都含有另两密,世界是缺陷的,同时也是完美的,你从两密中去获得第三密吧。”

    声音中有手势、思维,思维中声音、手势,手势中有思维、声音西园脑子一乱,思辩不下去了。

    宗家笑了,从大日坛城下的供台取一面铜镜、一块玉佩、一柄短刀,授与西园:“天皇即位也是以镜、玉、剑作凭证,你已登上密法修行者之位。”

    西园慌忙跪地行礼,宗家:“你的理论天赋,要放在宣扬密法上。西园家族的政运已衰,但一场大战,必产生信仰真空,西园家族的密法要在此时抢占民众,在日本人的精神里打上永不褪色的西园家族的烙印。好好准备吧!”

    西园大叫一声“嗨”,是士兵领命的庄严。

上一页 《大日坛城》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