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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 声

    胡杨河流域综合治理工作会议如期举行,会议开得很隆重,也很成功。会议审议通过了秦西岳等人提出的综合治理方案,并将九墩滩开发区确定为沙生林培植实验基地,从资金和政策上给予扶持,用五到八年时间,将九墩滩建设成绿色观光生态区。这次会上,强伟被任命为刚刚成立的胡杨河流域综合管理局局长兼局党委书记。秦西岳、车树声等人则被聘请为胡杨河流域管理局顾问。

    汪老应邀出席了会议,并在会上作了重要讲话。国家林业部、农业部、科委等派员参加,会议开得相当热烈。

    会议开完的第五天,强逸凡跟秦思思回到银州,他们要在银州举行婚礼。同时,香港大旗国际投资公司副总裁率团抵达河阳,与余书红他们正式签约。

    婚礼前一天,秦西岳惊闻:八十八岁的梅姨、桃花庵一代当家惠云大师溘然去世,她端坐莲花,在如乐的佛声中,奔天国而去。佛音缭绕中,熟睡的可欣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惊喊了一声:“妈!”

    秦西岳闻声冲进房间,见可欣一头虚汗,满面赤红。秦西岳忙说:“可欣你做噩梦了?瞧把你吓的。”

    华可欣猛地抱住秦西岳,声泪俱下地说:“西岳我没做梦,我真的看见母亲了。她坐在云端上,跟我说话哩。”

    秦西岳揽住华可欣的双肩:“可欣你别胡想,那是梦,梅姨她不会有事的。”华可欣在秦西岳怀里平静了一会儿,期期艾艾地说:“西岳,改天你抽个空,陪我去一趟桃花山,我想母亲了。好吗?”

    秦西岳暗自一惊:可欣终于记起她母亲了,终于记起她母亲在桃花山上了。他一把捧住可欣的脸,在可欣盈盈跳动的目光中,惊喜至极地说:“可欣你终于记起往事了,可欣你再说一遍,梅姨是什么时候去桃花山的?”

    华可欣认真地想了想,拖长声音道:“我好像记得,母亲是在我去天岘山植树的头一年,八月十二,去桃花山的,对不?”

    “对呀!可欣你终于想起来了,你把往事全想起来了!”

    华可欣一把抓住秦西岳:“西岳,车祸,我看见了车祸!孩子,那么多孩子,他们掉到了山下……”

    华可欣的声音颤动起来,带着抽泣,带着惊吓。秦西岳紧紧抱住她:“别怕,可欣别怕!一切都过去了,那些孩子得救了,真的得救了!”

    “西岳,血,我看见了血……”

    “没事的,可欣。这都过去很多年了,是往事,可欣你记起的是往事。”秦西岳一边安慰可欣,一边紧张地观察着她,生怕这一刻,再有什么不幸降临。

    还好,可欣终于在他怀里止住颤抖,慢慢地抬起双眼,盯着他的脸,疑惑地说了一声:“往事?”

    不错,是往事。

    可欣终于恢复了记忆,她恢复了记忆!她看到的那场车祸,那些孩子,正是当年那场让她精神崩溃的可怕灾难……

    那是在梅姨走进桃花庵的第二年,四月,银州植树的季节。华可欣跟教育局其他领导一道,乘车前往天岘山。天岘山是省政府确定的义务植树点,每年植树节前后,银州都要在山上搞一场大规模的义务造林活动。全城的孩子们都要在老师的带领下,前往天岘山,参加植树造林。

    那是在午后一点多,晴朗的天空突然被乌云遮盖,黑云翻滚着,沉沉地朝天岘山压来。二十分钟后,一声雷响,天降起了暴雨,山上立刻大乱。孩子们惊叫着,嬉闹着,朝山崖和背雨处奔跑。暴雨持续了将近半小时,才渐渐稀疏下来。树显然是植不成了,孩子们在老师的指挥下,有秩序地朝山腰处走去。华可欣他们也收起工具,准备乘车下山。

    谁知就在下山的途中,不幸发生了。青土岘子那一段,突然发生滑坡。当时华可欣他们的车就在离青土岘子二百多米处,她亲眼目睹了山体下滑的全过程:泥石流携带着滚滚乱石,在震天的轰响中,以不可遏止的势头,疯狂地朝公路压来……

    走在前面的是银州市教委的两辆小车,随后就是一辆大轿,上面坐的,是市十三中学的孩子们。

    震天动地的巨响中,华可欣亲眼望见,孩子们的那辆轿车被泥石流吞没了,一群幼小、鲜活的生命,和着泥浆一般的血液,朝山崖下坠去。

    车内的华可欣惊呆了!几秒钟后,她发出一声惨叫,那叫声震彻了山谷,也震彻了她这一生。

    她被送进医院后,就变成了痴呆呆的样子,大小便失禁,四肢软得不能活动……

    鲜花簇簇,祝福如潮。

    五月的银州空气宜人,阳光分外妖娆。华可欣手挽着秦西岳,满面春风地站在宾馆大厅门口。女儿思思身披婚纱,在强逸凡的依偎下,站在花丛中,冲来宾们微笑。

    喜庆的乐曲声中,前来贺禧的宾客鱼贯而入。华可欣微笑着向他们施礼。

    强伟也来了,一下车就远远地冲秦西岳夫妇招手。可惜他的夫人没能到场,其形单影只的样子让人生出许多联想。又一拨人微笑着走过来,亲切地跟他们打招呼,送上温馨的祝福。

    秦西岳看见,乔国栋在儿媳妇的陪同下,也朝大厅走来。

    在刚刚逝去的这个春天,乔国栋也经历了一场脱胎换骨般的洗礼。他的问题终于被澄清了。尽管纪检部门最后认定,老奎的死与他无关,但他还是主动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在跟老奎的联络中,他的确说过一些不该说的话,对老奎的心理起了负面作用。他向省委作出了深刻检讨,并向强伟和秦西岳道了歉,承认在过去的岁月里,对强伟有过不该有的仇视和不满,也有意利用过秦西岳,想为强伟制造压力。

    一切都过去了。乔国栋现在已搬到银州,就住在黄河边上一个叫邓家园的地方。他现在是不闻政治,不闻世事,完全像个隐士一样,整天习墨弄字,过得很是逍遥自在。

    强伟微笑着走过来,握住乔国栋的手。乔国栋笑着说:“我来蹭喜酒了。”儿媳妇则撇下他,朝华可欣走来。喜庆的日子里,男人与男人之间,女人和女人之间,都有着说不完的吉利话。

    大厅里响起更为欢快的乐声。

    红色的地毯上,幸福是那样的耀眼。

    婚礼热闹地举行时,许艳容手捧鲜花,打门外进来。强伟一眼就看见了她,却没敢走过来。许艳容的目光远远地跟新郎强逸凡一碰,然后大大方方地朝强伟走去。

    乐声分外悠扬。

    离省城几百公里外的华家岭,朱晓苏因为老校长病了,腾不开身,不能亲自来银州为思思祝福,只能站在山坡上,手捧一束山花,默默地送上她真诚的祝福。

    祝福如歌,满山遍野地响起。

    晴朗的天空下,大地是那么的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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