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当店
文艺当店
读理查?褒顿(RichardBurton)的文艺小品集,其中有一篇谈《诗
人的穷困》,一篇论《文艺上的名誉和报酬》。他叹息作家最大的声誉
常常是在死后才获得,而作家的“穷”,也被人公认为应该如此。一位
诗人如果是富有,他的作品价值立刻就会低落,但世人一面又在叹息诗
人的穷困不遇。褒顿说这正是人类可笑的一种矛盾。
据说米尔顿的《失乐园》的稿费只卖了三磅,英国十九世纪末的神
秘诗人汤普生穷到连稿纸也买不起,他在一家皮鞋店里当助手,他的诗
稿都写在旧账簿和货物包皮纸上,说不定连这样也还要受过老板的叱
责。作家的穷困,尤其是诗人的穷困,在文艺史上几乎成了定例,在社
会上也成了必然的遭遇,谁也不敢倡导救济诗人的话,因为“穷”已经
成了诗人一件光荣的外衣了。
世上最值钱的东西是作家的原稿,但是同时也是最不值钱的。一只
表,一本书,一套旧衣服,市场上总随时有人出价向你收买,但是一叠
原稿,在不蒙编辑先生的青睐之前,任是十年之后这将成为世界佳作也
好,在目前总换不到一片面包(外国作家),或是一碗粥(中国作家)。
对于这情形,穆莱(ChristopherMorley)在一篇题名《文艺当店》
(TheLiteraryPawnsbop)的短文里曾贡献过一个补救方法。他说,
目光远大的文艺掮客,与其在出版家和作家之间赚一点佣金,不如设立
一家押当,专收原稿,这样,未成名的作家的原稿将滚滚而来,当时以
一片面包价格收入的作品,十年之后也许能获到一千倍以上的利益。但
老板必须要识货,有眼光,否则这笔生意便难免蚀本了。
穆莱感慨的说,这押店理该由“作家协会”之类的组织去设立的,
但他们宁可等你死了给你开追悼会,或者等你得了诺贝尔奖金之后给你
开欢迎会,却不愿在你未成名之先给你的作品想一点办法。
我想,这当店若在中国能实现,那招牌上大约难免要注明“本店专
当第一流作家”或“翻译不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