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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曰谈》、《七曰谈》和《五曰谈》

    《十曰谈》、《七曰谈》和《五曰谈》

    卜迦丘的《十日谈》

    象一切伟大的文艺名著一样,卜迦丘的《十日谈》也是被人谈论得

    很多,可是很少人曾经读完过的一本书。我们虽然早已有了删节过的不

    完全的中译本,但看来恰如其他国家的许多卜迦丘的读者一般,我们所

    欣赏的也不过是其中捉夜莺的趣谈或魔鬼进地狱的故事而已。

    在意大利文学史上,卜迦丘的《十日谈》曾与但丁的《神曲》并称。

    但丁的长诗题名是《神曲》,《十日谈》则被称为“人曲”。一个是诗,

    一个是散文,一个描写未来的幻想生活,一个描写眼前的现实生活。两

    部作品的风格和目的虽然不同,但在文艺上的成就却是一样,都是十四

    世纪所产生的一时无两的杰作。其实,卜迦丘所描写的和但丁所描写的

    都是同一个世界,不过但丁着重这一个世界的生活和另一个想象中的未

    来世界的关系,卜迦丘则抛开了人和“神”的未来关系,全部着重眼前

    这个世界的一切活动。在他的书中,世界就是世界,人就是人,不管他

    或她的职业和地位如何,他们都受着人性的支配。这就是这部作品被称

    为“人曲”的原因。西蒙斯在他的大著《意大利文艺复兴史》中说得好:

    “但丁在他的神曲中企图对于世界的基本现象予以揭露,并且

    赋予它们以永久的价值。他从人性与神的关系去着手,注意这个世

    界的生活与坟墓那边生活的关系。卜迦丘则仅着重现世的现象,无

    意去寻求经验的底下还有什么。他描绘世间就如眼见的世间,肉就

    是肉,自然就是自然,并不暗示还有什么灵的问题。他将人类的生

    活看成是运气、诙谐、欲望和机智反覆的游戏。但丁从他灵魂的镜

    子中视察这个世界,卜迦丘则用他的肉眼;但是这两个诗人和小说

    家却从同一人类中去采取题材,在处理上都显示同样深切的理解”。

    正因为卜迦丘在他的《十日谈》中将这个世界描写得太真实了,太

    没有顾忌了,遂使这本该是欢乐的泉源的好书(作者自己曾表示写这本

    书的用意是这样),却招惹了许多愚昧的纷扰和褊狭的嫉愤。从它初出

    版以来,这本书就被梵谛冈列入他们的禁书索引中,经过了五六个世纪,

    至今仍未解禁。同时,在这期间,伪善者对于这本书所表示的误解和愚

    昧,并不曾因了人类文化的进展而有所醒悟。

    乔奥伐里?卜迦丘,这位《十日谈》的作者,父亲是意大利人,母

    亲是法国人。他是在巴黎出世的,出生年代和日期没有准确的记载,这

    是因为他父亲是在巴黎作客期间结识这个法国妇人的,年代大约是一三

    一三年左右。他父亲后来似乎并未与这个法国妇人正式结婚,因此有人

    说卜迦丘象达文西一样,也是一个私生子,甚至有人说他根本不是这个

    法国妇人生的。但无论如何,他含有法兰西的血统却是一件没有人否认

    的事实。也许就是这一点渊源,使得他的《十日谈》充满了法国中世纪

    文学特有的机智讽嘲和诙谐趣味。

    卜迦丘的父亲是商人,他跟随父亲回到佛罗伦梭以后,父亲有意要

    使他成为商人,后来又想他学习法律,但这一切安排都不能阻止卜迦丘

    对于文学诗歌的爱好。他成为但丁的崇拜者,曾写过一本但丁传,这书

    至今仍是研究但丁生活的最可靠的资料。象但丁的伯特丽斯一样,他也

    有一位爱人,这是一个有夫之妇,卜迦丘将她理想化了,取名为费亚米

    妲,用来媲美但丁的伯特丽斯,后来并用这美丽的名字写了一部小说。

    除了上述的两部作品外,卜迦丘又写过好些长诗和散文,但他主要

    的作品乃是《十日谈》,而且仅是这一部书也尽够他不朽了。《十日谈》

    作于一三四八年至一三五三年之间。当时欧洲人还没有发明印刷,这书

    只是借了抄本来流传,直到一四七一年才有第一次印本出版,因此这书

    也是欧洲最早的印本书之一。

    《十日谈》(Decameron)的巧妙的结构和它得名的由来,是这样的:

    一三四八年左右,佛罗伦梭发生了一场流行的大瘟疫,死亡枕藉,

    人烟空寂,幸存的都纷纷逃往他处避疫。这其中有七位大家闺秀和三个

    富家青年,也都是从佛罗伦梭逃避出来的,偶然大家不约而同的在一座

    山顶上的别墅中见了面。因为是萍水相逢,大家无事可做,便互相讲故

    事消磨客中无聊的岁月。当时大家约定每天推一人轮流作主人,每人每

    天要讲一个故事。这样一共讲了十天,总共讲了一百个故事。恰好疫氛

    已过,大家便互相告别各奔前程去了。因为这些故事都是在十天内讲出

    来的,因此这书就名为《十日谈》。

    卜迦丘实在是古今第一流的讲故事能手。在《十日谈》里,他的态

    度冷静庄重,不作无谓的指摘和嘲弄,也不抛售廉价的同情。他不故作

    矜持,也不回避猥亵,但是从不诲淫。那一百个故事,可说包括了人生

    的各方面,有的诙谐风趣,有的严肃凄凉,但他却从不说教,也不谩骂。

    他将贵族与平民,闺秀与娼妇,聪明人与蠢汉,勇士与懦夫,圣者与凡

    夫,都看成一律,看成都是一个“人”。而且在人生舞台上,有时娼妇

    反比闺秀更为贤淑,蠢汉更比聪明人占便宜,而道貌岸然的圣者却时常

    会在凡夫俗子面前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引起一般听众的喝采,同时却

    激起了伪善者和卫道之士的老羞成怒。正因为这样,这《十日谈》虽然

    时时受到指摘和诬蔑,但仍为千万读者所爱好,使他们从其中享受到了

    书本上的最大的娱乐。

    《十日谈》里的故事,多数并非卜迦丘的创作,而是根据当时流传

    的各种故事加以改编的。因为说故事和听故事正是中世纪最流行的一种

    风尚。这些故事大都来自中东和印度,有的出自希腊罗马古籍,有的更

    是欧洲各国流传已久的民间故事。经过了卜迦丘巧妙的穿插和编排,便

    成了一部古今无两的富有人情味的故事宝库。有一时期,法国有些学者

    指摘卜迦丘的《十日谈》抄袭法国民间流传的寓言故事颇多,但这并不

    能损害《十日谈》在文艺上的价值,正如莎士比亚和乔叟虽然也从《十

    日谈》汲取他们的剧本和长诗题材,但也并不减低他们的成就一般。

    为了反抗僧侣们所标榜的不近人情的禁欲主义,出现在黑暗的中世

    纪的这部《十日谈》,可说是给后来的文艺复兴运动照耀开路的一具火

    把,因为他首先将“人”的地位和权利从桎梏中解放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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