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悠悠我心，寄于我手（1）
“周宝。”
齐仲勉以为我受欺负了，关上门忙过来安慰我。他坐在我旁边拥抱我，而我靠在怀里抱着本子默默流泪。
“周钰他们和你说什么了？”齐仲勉抚摸着我的头发，柔声问道。
他待我真温柔，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我已经恢复记忆了。沉默良久，我低泣答非所问，道：“齐仲勉，我爱你。”
齐仲勉的怀抱略僵，随即他捧起我的脸，我看到他的眼神激动明亮，他问我：“你说真的吗，周宝？”
我拼命点点头。
齐仲勉高兴笑了，但很快他的笑容渐微，只维持在一个柔和的弧度，显得有点感伤，他说道：“我也爱你，周宝，不管从前、现在还是未来。”
“我也是，我也爱你不管从前、现在还是未来。”我说道。
“怎么哭得这么可怜？我就说我一会都不能离开你。我一走，你就被人欺负。”齐仲勉笑擡手帮我擦眼泪。
我感觉齐仲勉对真实的我还心有余悸，但我已经等不住了。我握住他的手，低头慎重亲吻他的手背。
我颤抖的唇让齐仲勉担心，察觉到了异样，他反手握住我的手，又一次问道：“周钰是不是用你大伯威胁你，让你转让股权？”
我摇头。
“那他和你说了什么？还是黄继年又倚老卖老骂你了？”齐仲勉继续问道，语气变得有些焦急。
“都不是。”我还是摇头，咬了咬颤抖不止的唇对他说了一句，“对不起，齐仲勉。我和季良说的那些话太伤人了，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齐仲勉怔住，他不由自主微微松开握着我的手，他的反应让我很害怕，我想他对我肯定很矛盾，他爱护着我又没法信任我。
于是，我忙一把用力紧紧握住他的手，难过道：“我都想起来了，仲勉，我都想起来了。我记起来我从前就爱着你，只是我，我……”
我没法像之前一样坦诚说出自己生病的事，也怕这像狡辩的借口，不由伤心又掉了眼泪。
齐仲勉一直注视着我的哭泣，缓缓抽出手，我以为他不想接受我恢复记忆的事，但他擡手轻柔擦了擦我的眼泪，然后下一秒他扶住我的脸，重重吻上我的唇。
在我们唇间淹没了他的一句话，他说：“别哭，周宝，拜托你别哭……”他的声音里也充满了懊恼和痛苦。
齐仲勉的这个吻充满了攻击和疯狂，他的舌卷掠着我的舌，而后又吻咬着我的唇瓣。我感到有些疼，但疼痛感带来真实感，我因此感到安心，安心到想落泪。
我们拥吻了许久才分开，直到彼此的唇瓣因为过度摩挲从一次次湿润变得干燥。我仰着脸一瞬不瞬望着齐仲勉，好像他是明亮温暖的月亮，我渴望他的拥抱。
时间还不到下班的点，齐仲勉拉着我离开办公室。一路上，所有人都很惊讶，他们看到齐仲勉风风火火沉着脸，而我红着眼眶委屈巴巴。
文夏以为齐仲勉要带着我去找周钰和黄继年算账，慌乱紧张一路跟到电梯。黄敬也追过来，试图劝齐仲勉冷静。
电梯还在爬升，齐仲勉面对大家的不解和担忧，他搂着我，平和说道：“我没有冲动要去做什么，我只是带你们老板出去散散心。”
而我安静靠在齐仲勉怀里对文夏他们微微一笑。这对我们来说，的确就是一场平庸而快乐的逃离。
谁不想在上班时间，说丢下工作就丢下工作，快乐地离开，而真的没有心理负担。
文夏和黄敬放心了，黄敬笑说道：“周总，你好好休息，公司这里有我们。”
“谢谢你们。”我笑颔首，还对文夏说了一句让她放心的话，“谢谢你的本子，文夏，我都想起来了。”
文夏面露喜色，高兴到眼眸微红。
电梯抵达，齐仲勉牵着我的手走进电梯，我们和外面的人挥手道别。在门缓缓关上之后，齐仲勉低头碰了碰我的唇，蜻蜓点水，温柔美好。
我们痴迷望着对方，我忽然有一种冉冉升起的幸福感。
快乐和幸福是一种难以琢磨的情绪，当它占据人的脑袋，世界就变得美好了。我开始觉得自己异常幸运，恍如隔世。
我和齐仲勉一起回家，一路上，我们紧紧握着手。
在回我家的路上，出了一起追尾交通事故，短暂出现了拥堵。但我们一分钟也不能多等，掉头去了齐仲勉的家。
我记得我第一次去齐仲勉家是在我们第五次约会之后，那天电影散场已经很晚，夜空里下起了一场毛毛雨，细腻温柔。
那场电影是《爱乐之城》，我感性看哭了，出来回家的路上，齐仲勉拥抱我深情吻了我。那天，我们都情难自禁，奔赴爱欲。就像今天一样。
比起之前一件件脱去衣裳慢慢袒露欲望，这次我们更急切。
进门拥吻，一路到卧室，跌到床上相结合，这时间短暂急促，齐仲勉挺进我身心里的时候，我们还穿着完好的上衣。
可一切是那么美妙，我们沉迷在彼此的叹息里，相互接纳共同进退。我们缠绵许久，不知疲倦，渐渐在满足里睡去。
我醒来是因为咳嗽。我一咳嗽，齐仲勉也醒了，他问我怎么了，同时起身下床给我倒水。
等水喝的时候，我下床拉开窗帘看天色。傍晚刚来到金洲，这时的人间烟火最迷人。
齐仲勉端来水递给我，然后从后拥着我亲吻我的头发，问道：“喉咙疼吗？怎么咳嗽了？”
我喝着水，想了想笑嫌弃道：“你家好久没人住了，灰尘好大。”
“嗯，你不愿意住，我没办法。”齐仲勉笑道。
“住我家不好吗？”我笑反问。
“跟你在一起，住哪都好。”
齐仲勉抱着我，陪我看了好一会的灯火，直到我说饿了。
晚餐，我们叫了外卖，我吃了很多。齐仲勉时不时看着我，他怕我吃撑了。
“心情好了就吐得少了。其实我去看过医生了，医生说是压力大，吃饭没有按时，有点胃萎缩。”我伸手示意齐仲勉给我递他的可乐。
“你不要喝冰的。”齐仲勉嘴上这么说，还是递了过来，“只能喝一口。就着我的手喝就可以。”
我就着齐仲勉的手喝了一大口，顿时开心起来说道：“感觉好久没有喝可乐了。”
“前天不刚喝过吗？少女周宝做的事情，你不认是吗？”齐仲勉笑道。
“我的意思就是有两天没喝了。”我笑嘻嘻。
齐仲勉笑了声，喝着可乐瞅着我，眼里都是爱意。
我也瞅着他，问道：“仲勉，你喜欢我还是喜欢我？”
“你吃醋了？”齐仲勉擡了擡眉。
“你是不是觉得我以前比较可爱？”我追问。
齐仲勉听得彻底笑了：“比较逗。”
我也笑了，说道：“我也觉得自己以前真的很快乐。”
“以后也要这么快乐，周宝。”齐仲勉靠过来，贴上我的额头。
“嗯，又坚强又快乐，全世界最幸福最幸运。”我笑道。
“我也觉得自己很幸运，周宝。”齐仲勉单手拍了拍我的脸颊。
“你不觉得被我折腾得很惨吗？”我小心问出这句话。
齐仲勉故作认真思考了会，说道：“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我捏他的脸。
“说实话一开始看到你和季良说的那些话，自尊心特别受挫。”齐仲勉垂眼说道。
我听到他说这话很心疼，轻轻捧住他的脸，说道：“我心里特别内疚，仲勉。现在想想我那时候的处理方式真的很糟糕，我很悲观。
我知道你肯定是因为这事生我的气，后来对我忽冷忽热，我觉得你和我在一起都会被伤害也变得不开心，所以和你提分手。我不想再伤害你。
你本来是很快乐的人，我真的很喜欢你。”
齐仲勉放下手里的可乐两只手抱住我，他的拥抱很温暖紧密，他说道：“周宝，以前的事情我们都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我们就不提了。
对我来说，你现在还在我身边就是种幸运。你受抑郁症困扰，我都不知道，我也很懊悔，要知道你那么痛苦，我一定和你好好沟通。
你以后就答应我一件事情，周宝，将来不管多难过，不要忘了我爱你。”
我用力回抱齐仲勉，想起那段不断受工作压力和亲情破碎攻击的时间，其实我在紧闭着心房，很害怕再次受到伤害。
那种自我孤立的情绪围绕着我，哪怕周围有再多的爱，我也没法接收到，因为我不爱自己。
我死死把自己往下按，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弹簧，以为往下是绝处逢生会反弹，直到那个弹簧彻底坏了。
我很幸运，那天晚上从我妈家里回来，我感觉像绝别，因为不知道自己明天还想不想醒过来。
或许如果没有失忆，我最终会选择自杀。那将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我现在回头想想，如果我当时自杀了，身边所有爱我的人都会很伤心，再也不会有今天的温暖和幸福。失忆于我就是一场自救。
我想到眼眶湿润，越发抱紧齐仲勉，回答他：“我答应你。”
“抑郁症该吃药的要吃药，你知道吗？我陪你再去看看医生。”齐仲勉说道。
我点点头，埋首在齐仲勉的肩头蹭了蹭，蹭去眼角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