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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炒 正文 第41章 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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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开门

    ◎「好巧,我正要出门。」◎

    与黄婉伶结束晚餐,才傍晚七点多。黄婉伶要回去继续拉大纲,楸楸则回到酒店,听黄婉伶的注册了两个账号,一个哔站,一个抖音。然后将之前剪辑好的视频传输上去。

    视频内容是她来到香港的一周vlog,从她入境到入住民宿,探店,景点游玩,海边游泳的一周内容都拍下来,然后做了片段精选,有的片段就以快剪的方式衔接,譬如游泳,化妆,搭配look,用音乐快速转场。有的则是慢节奏,譬如介绍民宿,介绍美食,这些她认为观众会更关心的内容。不过最后删删减减,成片依然很长,有二十九分钟。

    上传完毕后,楸楸没歇下来,又将黄婉伶的idea写成文字,以邮件的形式发给她的那位轮椅好友。

    好友名叫惠思嘉,比她要年长个十四年,今年三十七岁。

    楸楸和她认识于一次午间的coffeechat。

    楸楸之所以能在毕业第一年就达到三百多万年薪,离不开这四年日夜刷coffeechat的艰辛,积攒出来的无数技巧,倚靠纽约校友遍地,刷到的referral内推机会。

    彼时惠思嘉已工作十几年,尽管年龄上有着鸿沟,却不影响她们互相都对对方的你言我语感到很满意。

    几次coffeechat下来,惠思嘉才逐渐聊起自己的双腿。

    大意是好多老外在高中毕业、上大学之前会选择gap一年,用以旅行、实习等规划自己的时间,反正就是不上学、不升学。惠思嘉就不一样了,她在高中毕业不久后就出了车祸,失去双腿,她在升学之前gap的这一年,全花在复建之上。

    言语中,惠思嘉透露了对学生时期的向往,对旅游的憧憬,以及为什么不回国。她也不是没在网上查询过,关于国内的无障碍设施,也曾加入过豆瓣小组,了解国内残疾人士的现状。

    大多人的想法是:残疾都没有夺走她们努力活下去的想法,但国内的无障碍设施做到了。

    在国内,想要一个人出门,是很难做到的。惠思嘉曾做过假想,除非她从家乡小镇搬去各大一线城市定居——这很难,意味着她需要在一线城市买房——租房太不稳定——且是无障碍设施完善普遍率较高的新一线或超一线城市,这太难了。

    她评价自己像是一只缩头乌龟,只有在工作上才会勇往直前,下了班便不敢与人交际,在各种心理医生的鼓励下,约人coffeechat是她好不容易踏出的第一步。

    第一次coffeechat,她们只聊了工作和公司相关,后来才慢慢敞开心扉,转向私人话题。

    当黄婉伶对她描述绘本故事时,楸楸甚至觉得那只小动物就长着惠思嘉的脸。

    没有人比惠思嘉更想回国生活,可她怕极了亲人的冷眼相待,陌生人一时短暂的热情相待,最重要的是,国内一线城市地铁人超多,公交车阶梯太高……

    辞职那天晚上回到家,她就给惠思嘉打了电话,过问她的意见和兴趣。

    并没有直接邀请她,是惠思嘉主动地问起,能不能带她一个。

    这才有今天。

    其实她们都知道,此行太过理想主义,根本赚不了钱。不过对于财富到达安全线的惠思嘉来说,这没有什么可顾虑的,她已拿到美国绿卡,工作十几年下来的积蓄,只要不追求大富大贵的生化方式,已经完全可以支撑她后半辈子不用工作。现在之所以想回国,主要是年纪大了,想家,想念家乡的一切。可也仅仅只是想而已,过去没有一个理由和动机可以推动她去干这件事。

    但是现在有了。

    而楸楸就真没什么所谓了,她本来就不打算一直待在同一个工作岗位上,她做不到像老一辈人一样,可以在一个工作岗位待好几十年,那样也太无趣了,她找不到这样做的意义。人生的意义找不到罢了,总不至于连生活的乐趣都找不到吧?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尝试更多的可能性。

    有些人会说“你不需要养家糊口,当然可以自由自在了”,所以楸楸很困惑,养家糊口是什么很有趣的事情吗?非得争先恐后地去选择这种活法。

    明明有得选,只养老不养小,却非要当个成年人——全部都要。

    现在三个人里,连黄婉伶都不选‘我都要’的生活,她目前为止正计划着把结婚生育这件事提上日程,大约准备个好几年,赶在三十之前优生优育,等到什么时候她那位母亲回过神来,才知道可以去派出所查她身份证,到法院告她,给她寄传票,非要她履行赡养义务,不履行就冻结她银行账户,估计到那个时候,黄婉伶才会被迫承担起‘我都要’的法律义务。

    邮件发送完毕,脑海里思考的声音一下子便消失了。

    酒店客房顿时变得清静,楸楸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舍,对于繁忙的不舍,这意味着她待会要无聊了,无事可做。

    在纽约的时候,她经常过着轮轴转的生活,上学各种课程,各种朋友的邀约,各种coffeechat,看新闻,金融要闻资讯,酒友派对,明星演唱会,露天音乐节,自驾游,各种约……像是不知道累一样,但慢下来的生活让她觉得更可怕,因为所有人都会离她而去,渐渐地她就会跟不上身边人的节奏。

    工作后是面临各种客户和财经,赚钱之道,好久没过这么松散的日子了,细想起最轻松的日子,还是几年前上高四的时候,又或是国内高中三年,加起来都没有大学和工作累。

    楸楸站起来想伸个懒腰,还没开始伸手,便感觉到大腿一阵酥麻,脸一红,又扶着桌子坐下来。

    桌面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楸楸拿过来,屏幕上赫然显示一个字母,‘p’。裵文野。

    他居然知道她手机号码?楸楸惊讶。手机不断在震动,对面似乎来势汹汹。楸楸没想好答案,心底里抵触接这通电话,于是保持静默地看着这通电话自动挂断。然而对方就像是不知道放弃似的,很快就拨来了第二通来电。楸楸怕再不接,对方就要找到酒店来了,便接了这通电话。

    楸楸:“喂?”

    “我们聊聊?”

    裵文野那边很静,毫无环境音,听不出在哪里。他的声音稳而有力,不容拒绝的语气。

    “……聊什么。”

    “见面说。你在哪里?”

    楸楸扶着桌子站起来,想要泡一杯咖啡。黄婉伶今夜忙着旅游绘本相关的事情,她是主要创意,忙得很,又要计划旅行路线,又要绞尽脑汁地去构思,想方设法把一切变得有趣起来。而她今儿凌晨太累,精疲力尽,白天又没休息好,现在哪里都不想去。

    “我不在酒店,在朋友家。”说完,只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楸楸无声叹了口气,摁下了煲水的按钮。

    “约个时间?你想……”煲水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楸楸照镜子,他的声音却没了下文,双方陷入了几秒钟的沉默,就在楸楸困惑,想问他怎么不说话,对方来了一句,“你觉不觉得,这间酒店的隔音太差?”

    “有一点吧。”晚上回来在走廊上偶尔会听到男女茍合的声音,不过不大,进了房间就听不到了,大约门板的隔音用料不彳“……”思绪戛然而止,楸楸吸吸鼻子,看向门的方向。彼时她与门板的直线距离,只有两米不到。

    “开门。”裵文野言简意赅道。

    “……”楸楸乖乖走过去开门,看到他,干笑两声,“好巧,我正要出门。”

    “真的?”裵文野看她。

    她结束晚饭回来的,外出的衣服没换下,正是一套外出的行头,这话显得可信度高了几分。

    “你刚下班?”楸楸倚着门看他,没有要邀请他进来的意思。

    “刚从公司出来。”裵文野瞥了眼她的身后,“我可以进去吗?”

    香港人上班似乎都习惯一身西装革履,不过有些西装剪裁不好,又或是太过一板一眼,中规中矩的,容易穿出销售气质,像卖保险的。

    裵文野身上这一套黑色收腰西装,在西装的左襟与西裤的左侧做了一条米白色竖纹设计,搭上一双切尔丁靴,充满了闲适的矜贵感。

    他今天依然没有打领带,衬衫的面料硬挺,领子解了两颗扣子,有一边依然立着,更显得举手投足间的慵懒惬意。

    “你吃晚饭了吗?”楸楸答非所问。

    “没有。”裵文野听出她的意思。

    “你看看吃什么,我们坐下来聊。”

    最终还是没有进去,楸楸不敢跟他待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否则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随手关了煲水按钮,楸楸拔了房卡就随着他一起出了门。

    “你想吃什么?”裵文野把这个问题抛回给她。

    实际上已经吃过晚餐的楸楸苦不堪言。

    她看上去犹豫了一瞬,实则绞尽脑汁,终于让她想到,“冰室?”

    来香港这么久,楸楸吃得最惯的餐饮就是冰室,不过也不是每家冰室都是好吃的。

    “你知道哪里有好吃的冰室吗?”她问。

    裵文野想了下。

    “有一家。”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