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老解放
那支队伍可比他们这支气派多了,最前面系着大红花的不是自行车,而是一辆老解放。
绿色的车身,看着有点笨重的车头,因为这年代缺钢铁,车后的车斗甚至不是铁的,而是木质的。车斗不算大,只有四吨的载重,里面几个人包裹严实,正在卖力敲鼓吹唢呐。
这种车1956年才开始生产,诞生于长春一汽,在江城那是稀罕物中的稀罕物,全食品厂也只有一辆。
这还是多的,有些单位一辆都没有,只能用马车,包括外号林大头的林业局。
林业局用车多,买汽车买不起,只能专门养了马队来运木头,三匹马拉一辆车,一拉出来特别壮观。这些马的屁股上还烫有编号,全是从部队淘汰下来的内蒙马,尤其是中间架辕那一匹。
因为稀少,这汽车也就显得格外珍贵,只要开出来,路上就有一群人追在后面看新鲜。
此刻车前系了红花,车后坐着乐队,一路吹吹打打,看热闹的人就更多了。陈寄北车子骑得慢,夏芍还听到旁边有人议论,“谁这么大面子,连汽车都能借出来?”
“还能有谁,食品厂供应科的石科长呗。”另一个人撇嘴,“二婚也好意思大操大办。”
别说现在了,哪怕是六十年后,二婚也少有会正式办婚礼的。
“话不能这么说。”也有人揣着手,持不同意见,“他是二婚,他媳妇儿不是头婚吗?”
“也是,人家有本事,快四十的人了还能说个十八岁的大姑娘。”
说这话的是个男人,说着还嘿嘿笑了两声,其他人听了也跟着笑,话题就变得有些下流。
夏芍没再听,往前面栓子车后座的何云英看去。
会遇到李来娣虽在意料之外,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毕竟元旦这天休假,结婚的本来就多。而且她那次碰到李来娣,就是在栓子单位附近,距离栓子跟何云英的新房肯定不远。
只是两边同一天结婚,又刚好撞到了一起,她还真怕何云英心里会有疙瘩。
结果何云英只是看了看,羡慕是羡慕,可也只是羡慕,脸上那点新婚的喜悦和娇羞半分未减。
夏芍放下心,正要收回视线,旁边那辆老解放突然降下了车窗。
车窗里露出半张抹得雪白的脸,红绸子系的麻花辫,大红的围巾,不是李来娣又是哪个。
只是新娘子迎亲路上不好和人说话,她就那么开着车窗,得意地从夏芍身边开过去了。
察觉夏芍盯着那辆车,没做声,陈寄北忍不住问了句:“怎么了?”
“没怎么。”夏芍隔着棉手闷拢了拢围巾,“就是在想这都一月份了,开着窗她不冷吗?自行车比汽车慢多了,我都觉得风有点大,几下就把衣服吹透了。”
话音刚落,前面车里,李来娣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新房果然在栓子单位不远,租的是个人家房子,也是住对面屋。大门外、墙上、何云英的嫁妆箱子上全贴
了大红的双喜字,行李、桌椅也都齐备。
陈寄北跟夏芍到的时候孙清两口子早到了,孙清正在厨房准备给她嫂子帮忙。
她那嫂子显然知道她的厨艺,又不太好意思赶她,见人来,赶忙让她去接待客人。
孙清就端了瓜子盘子到夏芍面前,“云英她二哥不说,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写毛笔字。早上我把你写的对联贴上,房东都夸你的字好看,他还是个当老师的。”
又跟何云英说话,“来的都是亲戚朋友,你不用紧张。”
其实还是亲戚居多,何家几口人、孙清两口子、孙清哥嫂还有几个儿女,再就是夏芍跟陈寄北。栓子人缘不错,单位来了两个工友,何云英也来了一个同事。
其中一个工友显然是当初跟栓子一起扶过人的,见到何婶儿还愣了下。
接着他就挠头,“怎么没人撞我一下,也让我扶回家,给我介绍个媳妇儿?”
众人全都笑起来,何云英则瞬间从脸红到了耳朵根。
一直到正式开席,何二立的大哥何大立才跟他媳妇儿姗姗来迟,进门先道歉:“对不起来晚了,元旦就休这一天,家里又要洗又要涮,耽误了点时间。”
众人没说什么,赶紧招呼他们坐,入席的时候,何二立嫂子却看着夏芍半晌没落座。
“这低头娶媳妇,擡头嫁姑娘,咱们这娘家人总该往前安排安排吧?我跟大立也是好三十的人了。”
话是笑着说的,可明显对夏芍这个小年轻被安排得比她靠前不满。
场面一下子冷下来,何大立拽了拽她,被她不客气地把手甩开了,只能尴尬地站在那。
何婶儿看着眉就皱了起来,又强忍着舒展开,“人家小夏是介绍人,上座是应该的。”
何叔脸上的笑容也一淡,何二立不擅掩饰情绪,更是动了动嘴想说什么。
还是栓子笑着过来,帮何大立媳妇儿把凳子换成了椅子,“夏同志既是我和云英的介绍人,也是我姑姑的好友,是长辈。刚才没说清楚是我不对,待会儿一定给嫂子赔罪。”
何大立媳妇儿这才没再说什么,撇撇嘴坐下了,何大立也赶紧跟着坐下。
吃完饭,这两口子也没帮着收拾东西,说了声还得去何大立老丈人那看看,擡屁股走了。
孙清不免悄悄跟夏芍嘀咕,“云英这个嫂子怎么有点……”她组织着措辞,“掐尖儿?”
夏芍也没想到何二立的大哥大嫂是这样,女的强势,反而是男的在家说了不算,什么都得看媳妇儿脸色。而且云英大喜的日子挑刺儿,这个嫂子也太不顾场合了。
难怪当初她给何叔送旱烟,何叔催何二立找媳妇儿,何二立说让他嫂子买,何叔不置可否。
她委婉地跟孙清说:“我以前也没见过,对他们不是很了解。”
陈寄北跟何二立那么要好,夏芍都没见过,估计何云英这个大哥大嫂并不怎么常回家。也难怪这些天收拾新房准备结婚,何家几口人都忙前忙后,就是不
见这对夫妻。
既然不常回家,掐不掐尖儿对栓子也没什么影响,毕竟栓子只是姑爷。
孙清没再说什么,回去把这事儿透给了她嫂子。她嫂子听了,显见也松了口气,“我就说云英家里人看着都挺好的,就是一直没怎么提这个嫂子,原来是不常回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难相处的又不是老丈母娘,这点小插曲也就过去了。
因为在席上喝了点酒,路上有雪又不好走,回去夏芍就没让陈寄北酒驾,准备坐11路公交。
两人推着自行车,走出栓子家没多久,竟然碰到李来娣那边也出来送客。
李来娣不知怎么有点感冒,一直在打喷嚏。倒是石科长满面春风,牙花子都笑出来了。
李常顺和田翠芬跟他站在一起,年龄差得还没有李来娣跟他多。不像他老丈人老丈母娘,倒像他哥哥嫂子,两人显然也不是很高兴,脸上的笑容淡淡的。
看到夏芍,李来娣立马来了精神,想问问夏芍她那辆汽车怎么样,气派不气派,一开口却是个大喷嚏。
不过她这一动,石科长也看到了夏芍和陈寄北,打招呼,“夏同志,陈师傅。”
李来娣当时就看向了他,眼神不可置信。
李常顺和田翠芬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两人,本就很淡的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
李来娣找了个二婚的、能给自己当爹的老男人,他俩本就面上无光。偏那死丫头作死,婚前就被人哄到了手,哪怕不嫁石荣祖,以后再找婆家也是麻烦。
没办法他们只能同意。又想着石荣祖好歹有钱有人脉,李来娣自己不自爱,他们怎么也得端端架子,别让人真觉得他们家姑娘不值钱,要了五百块钱彩礼。
当初夏芍结婚,陆泽同还给了三百块钱彩礼,一辆自行车,一台小座钟,加起来也有五百了,石荣祖不比陆泽同有钱?
结果石荣祖说他花钱请了人结婚那天过来吹打,还跟单位借了车,手里钱不多,想留着年后出差的时候给来娣买东西。话说了一堆,钱只肯给八十。
江城靠山吃山,农村除了种地,还能有些山菜、蘑菇的额外收入,结个婚都不止八十。
老两口差点没气死,李来娣却胳膊肘往外拐,跟他们说八十也不少了。毕竟彩礼是给她父母的,她又拿不着,还不如留在石荣祖手里,婚后全是她的。
这死丫头不知廉耻,谁知道会不会把肚子搞大了,老两口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这么丢人的一场婚事,他们待都不想多待,吃完饭就准备走,哪成想会遇上夏芍跟陈寄北。
两人一个是宝生以前的未婚妻,一个是当初给来娣介绍的对象,他们现在都不想见到。
上回李来娣说完,他们不信,也去食品厂打听了下。陈寄北还真不是什么街溜子,夏芍也的确转正了,还是因为工作能力突出,又为厂里做过贡献,破格转正的。
听说夏芍还很得他们车间大师傅的看重,而陈寄北已经是大师傅的手把了。
这两人还这么年轻,将来前途肯定差不了,要是当初宝生没悔婚,来娣没……
有些事情没法想下去,一想,就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偏偏石荣祖还要跟对方打招呼,“听说陈师傅现在是江城唯一一个能做圆肚子木桶的,明年就能涨工资了吧?”
人家都打招呼了,夏芍也不好装没听见,笑着道了句恭喜。
“谢谢。”石科长一双眯眯眼都笑眯起来,问两人:“要不要进去坐坐?”
“不了,我们也刚喝了喜酒,出来醒醒酒。”
石科长也就是客气客气,在外面跑惯了,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已经成了本能。何况这两口子以后肯定差不了,就算用不到,看到了随口打个招呼也没有坏处。
眼见两人走了,李来娣满脸的不高兴,“你跟他们打什么招呼?”
石科长没回答,“我看你有点感冒,外面冷,你快回去吧,这边有我呢。”把人哄了回去。
听他关心自己,李来娣立马把什么夏芍忘到了脑后,甜“嗯”一声回去了。
石科长这才又去送李常顺和田翠芬,老两口却已经脸色铁青,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他们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还好嫌丢人,今天没让宝生来,不然场面只会更加尴尬,更加难堪。
孙清和姜百胜留下来帮着收拾了,回到家,家里就只有夏芍跟陈寄北两个人。
一进门,帽子手套都没摘,陈寄北就从后面搂住了夏芍,下巴枕在夏芍肩上。
反正没别人,夏芍也没推他,任由他抱着,“怎么了?喝多了?”
“没有。”陈寄北答得一本正经,人却偏头把夏芍的耳垂含在了嘴里。
夏芍耳朵最是敏感,身体一软,立马开始推他了,“你别闹,我去给你冲杯蜂蜜水。”
连推了好几下,还被在脸蛋儿上吻了吻,才成功挣脱。
她去柜子里拿蜂蜜,陈寄北就靠在一边扯了围巾,露出漂亮的下颌线。不知是不是喝了酒有点口干,他淡敛着眉眼滚了滚喉结,整个人立即多出几分性感。
这模样,还好现在没别人。
夏芍觉得自己口也有些干,估计今天喜宴上那酒有点上头,给自己也冲了杯蜂蜜水。
喝完刷完杯,见陈寄北还定定看着他,她给陈寄北拿了个枕头,“你躺躺吧。”
陈寄北嘴上说着他没醉,却没拒绝,把枕头接过去垫在了头下。
夏芍刚要收手,男人又抓住了她的指尖,往枕头边上挪了挪,让出一个位置。
夏芍有些好笑,“你这是让我陪你一起躺?”
陈寄北没说话,眼神却比平时都要黑都要深,抓住她的大手还往下拉了拉。
夏芍也喝了酒,就没挣开,顺势被他拉下去,枕在了他怀里。
两人平时都要上班,还是第一次白天这么躺在一起。
陈寄北调整了个姿势,从后面圈住夏芍的腰,在夏芍颈后吻了吻。
抱着人睡的时候,他似乎格外喜欢这种能完完全全贴合在一起的姿势。某些时候又格外喜欢从正面看着夏芍,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看清夏芍每一次皱眉,每一点难耐。
只是贴得太近,有些变化就难以遮掩,很快夏芍就发现这男人他想酒驾。
夏芍也想酒驾来着,可惜她家大姨妈前两天来了,还没走,这车没法上路。
于是她只能往前挪了挪,陈寄北也知道,头靠着她的头没再动。
两人谁都没说话,就这么安静又温馨地挨着,不多久就睡着了,两点多才起来包饺子。
第二天上午正忙着,警卫室有警卫过来找夏芍,说是有夏芍的电话。
这年头通讯不便,能找夏芍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能打电话到单位来的就更少了,除了陆泽同不作他想。
果然一进警卫室,吕大爷就指着电话机,“小陈他表哥,找小陈的。”
夏芍了然,这是没找到陈寄北人,所以把她找来了。
警卫室除了吕大爷打更这一间,旁边还有个屋子,是给单位警卫休息用的。之前天暖和,警卫们还多在外面转悠,最近天冷了,多数时间都待在警卫室,就显得有点吵。
夏芍拿着话筒往角落里走了走,声音没那么大了,才叫了声“表哥”。
“小夏啊。”陆泽同显然在那边等着,应得很快,“听说寄北调走了。”
“嗯。”夏芍把之前的事简单和他说了说,“土产那边缺人做桶,要得急,他一过去就让他先做二十个出来,他可能是有点忙,就没来得及跟你说这事。”
其实土产要的桶很多,只是新下的木料还没回来,只能先做二十个。
听说陈寄北连圆肚子木桶都能做出来,是被人抢走的,陆泽同声音里满是笑意,“忙点好,年轻人就得忙一点,多拼搏拼搏事业。他现在有出息了,我也能放心了。”
平时光听陈寄北说,陆泽同显然不放心,跟夏芍问了不少陈寄北的情况。
这一问,就问了半天,等那边有人要借用电话,才匆匆挂断。
因为挂得急,夏芍也没来得及问陆泽同有什么事,只跟对方说了土产的号码。
当初陈寄北调走,特地跟土产的警卫室要了电话,让夏芍如果有急事,就打电话找他。
回到糕点车间,却看到王哥刚从车间办公室出来,眉心微微蹙着。
夏芍就问了句:“怎么了?”
“回去再说。”王哥等了等她,跟她一起进了车间。见面包班的人都在,敲了敲案板示意大家看过来,“咱们车间的元宵量不够,大家今天下午都晚走一会儿,赶赶工。”
“量不够?”郭姐很是意外。
牛亮正切着水磨面,闻言也停了下来,“咱们班干活那么快,量还能不够?”
别的不说,夏芍掐剂子那速度就跟飞似的,不用机器用手掐也一样。他这边一刀刚下去,夏芍那边一条面就掐完了,七八个人跟在她旁边包都包不过来。
说实话王哥也不太信,不然也不会皱眉。
但车间刚把之前做那些装好箱,确实差了点。元宵又不比月饼,上烤炉一烤完水分就没了,不管是面还是馅里都有水分,多少米出多少斤是有弹性的,还真有可能估算错了量。
“可能是我经验不够,没算好量。差得也不多,只有二百来斤,有个半小时就干完了。()”
做元宵工序简单,他们车间不加班,一天也能出个两三千斤,二百斤的确不多。众人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有角落里的周雪琴撇了撇嘴,无声露出一个冷笑。
连每天做多少元宵都能算错,没那个当班长的本事,还非要占着班长的位置。
冷笑完,眼里又只剩下暗淡。
就算王哥一正式上任就出错,被撸下来又怎么样?也不可能让她这个受过处分的当班长……
下午下班,众人就多留了半个小时,做了快三百斤汤圆才走。
夏芍手把快,掐完剂子也帮着包了一些。因为时间有限,包完也没等半硬了再倒到席子上,直接把酵室里的架子搬出去,连同托盘一起放到了架子上。
本来倒到席子上就是因为托盘不够,得循环使用。
现在他们下班了,也不急着用托盘,放外面冻一宿,明天早上再来收就是。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陈寄北刚好从警卫室出来,怎么晚了?[(()”
“前几天做的不够量,又加了半个小时。”
夏芍看着他打开车锁,和他一起往外走,“表哥给你打电话了吗?”
“打了。”
那应该是等那边用完电话,又给陈寄北打了一个。
夏芍就问起陆泽同打电话的目的,“上午挂得急,我也没来得及问,表哥是有什么事吗?”
“嗯。”陈寄北推着自行车,说,“表哥想叫我们去他家过年,不过咱们刚结婚,新房头一年不能空着。他让咱们过完年,初一再去,去住几天。”
说到这,他转眸看夏芍,“咱们去吗?”
“去啊。”夏芍弯起眉眼,“只要嫂子不嫌咱们烦,咱们就去。正好嫂子都给咱们送过好几次东西了,咱们还没见过,得亲自去给嫂子拜个年,跟她说声谢谢。”
陈寄北见她下了班就懒洋洋的,不怎么爱出门,还以为她不会想去省城,所以才有此一问。
没想到夏芍不仅答应得痛快,还琢磨起过年给陆泽同和新嫂子带点什么东西拜年,又问:“你说咱们去待几天?我让王哥把我的值班时间安排在回来后。”
过年放七天假,他们每个人都有一天的值班。
夏芍不是爱往外跑的人,不用问也知道,这全是因为他。
陈寄北的声音不觉有些轻,“几天都行,你说了算。”
“那就三天吧,时间不紧,表哥和嫂子也能歇歇。”
晚了半个小时下班,天色都已经黑透了。灯光下夏芍一双眼睛格外清澈透亮,声音也透着惯有的温软与悠然,“过年才放七天假,总不能让他们光忙着招待咱们了。”
安排得井井有条,就像她这个人,看着心大,可不该马虎的从来不马虎。
陈寄北的声音就又低了两分,隐在夜风里甚至有些与他这个人不符的柔软,“好。”
第二天早上去单位,东北的冬天这个天然大冰箱果然已经把元宵冻好了。
因为不用和面,牛亮也不用提前两个小时,天没亮就来单位,和大家前后脚进的车间。他去大缸里盛水磨面,其他人则去外面拿托盘,把冻好的元宵装进木箱子里。
这些木箱子都是七十斤一箱,里面铺了包装纸,装完直接发货送到商店和供销社散卖。
夏芍帽子手套都没摘,也跟着一起腾盘子去了,只是东西一端起来,人就皱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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