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7.16/黄粱
也不知道是这段时间睡得不好,还是在实验室帮忙早出晚归太累,这次肠胃不好来势汹汹,原以为下午就能好得差不多,没想到不仅没好,反而发烧了。
刚开学第一周,除了上午的马哲,下午没课,程轻黎中午饭没吃,回公寓睡觉,迷迷糊糊睡到下午四点,再醒口干舌燥,头昏到不对劲。
在床上趟了十分钟,她撑床爬起来,想去外面找找有没有温度计和退烧药。
电视柜下的所有抽屉拉开找了一遍,又去厨房找,老实说有点后悔昨天吃那些东西了,现在难受的还是她自己。
头顶的柜门刚拉开,手还没伸进去扒拉两下,几米外的玄关处传来开门声。
生病让人意识迟钝,也更加脆弱,程轻黎忘了自己还在跟蒋司修赌气,踮着的脚尖放下,下意识转身看过去,因为发烧眼睑下发红,眼神略微茫然,看起来有点可怜巴巴。
蒋司修并不知道她在家,只是单纯的心里“不放心”,借着拿东西回来看看。
没想到人还真在家。
程轻黎身上穿了昨天那条睡裙,外面罩了件薄开衫,大夏天的穿成这样,一看就是哪里不舒服。
蒋司修走过去,拉着她的胳膊拽到自己身前,手背贴上她的额头。
宽大干燥的手掌压在程轻黎的前额,她半垂眼盯着地,忽然有点眼酸,从她跟蒋司修说喜欢他开始,这是最近的第一次,他像以前那样亲近的“触碰”她。
“哥哥”因为生病嗓音干哑,语气也软趴趴的。
蒋司修拉着她往卧室走:“去把衣服换了,去医院。”
程轻黎没再闹,进到卧室,朝衣柜的方向去,想按蒋司修说的找衣服,但可能是脑子太昏,人也有点想哭,眼睛带着水雾视线模糊,没注意到脚下的小马扎。
被绊了一下,人往前栽,然而还没往前踉跄已经被身后的人捞住。
蒋司修松开捞住她腰的手,绕过她往前,打开衣柜柜门,问她:“穿什么?”
程轻黎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往他身边走,嗓音发虚:“T恤和裤子。”
蒋司修给她找了T恤和宽松的阔腿裤,拿出来扔到床上,同时还从衣钩上帮她拿下来一件外套。
怕医院空调太凉,她输水的话再冻到。
蒋司修拿着那件外套:“衣服换了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程轻黎换好衣服再出来,正听到蒋司修在打电话,貌似是自己的学生。
“嗯,我晚上不过去了,你看着让把设备修好,另外一间实验室的也检查一下,明天也不一定,明天上午可能也不会去”
电话挂断,他擡头看到站在卧室门口的程轻黎,穿好衣服背着包,头顶还带了个鸭舌帽。
蒋司修走过去,伸手拎过她肩上的包,盯着她的帽子微微蹙眉:“不热吗,戴什么帽子。”
程轻黎揉揉眼睛,照实回答:“没洗头。”
“”蒋司修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蒋司修的车在学院停着,两人坐电梯下去,出了公寓楼,看到过来送车的陈和。
陈和走过来,钥匙递给蒋司修,看了眼程轻黎:“生病了?”
程轻黎跟在蒋司修后面,病怏怏的点头。
烧得度数不低,她眼睛都红了,哑哑开口解释:“昨天晚上吃太多,还喝了凉饮料,肠胃炎”
陈和懊悔:“我给买的那个蛋糕?”
程轻黎点头,刚想张嘴再说话,被打开车门走回来的蒋司修往车上带:“还聊?没看到她生病了。”
陈和被怼得莫名一噎,心想自己就是关心一下。
但抓了两把后脑的头发,也觉得程轻黎的状态是看起来不太好,自己不该多话。
撑着窗沿,对里面坐着的姑娘最后道:“好好打针,你好了哥哥再给你买好吃的”
话没说完,被蒋司修拎开,他听到陈和话里的称呼,莫名心烦。
皱眉冷声:“下次再让我知道你给她瞎买东西,我连你一起打包送到医院。”
“我又没毛病,你送我去医院干什么?”陈和一脸懵。
蒋司修不留情:“给你打骨折。”
到了医院挂号看病,再抽血化验,最后医生开了三天的吊瓶,吃药也行,不过会好得慢。
程轻黎肠胃不好本来就瘦,医生怕她的小身板扛不住,建议至少第一天还是输液。
医院空调冷气确实足,蒋司修的外套没白拿,程轻黎躺在输液椅上,盖着衣服,输液的左手还是因为药液发凉。
针刚扎上,蒋司修还没来得及坐下,抱臂站在程轻黎的左手旁,看吊瓶滴液的速度。
滴液滴得有点快,蒋司修垂眸看了眼程轻黎被扎了针的手,本来想握一下试试温度,但手垂到一半,停住了。
她大了,确实不该像小时候一样对她,男女有别,是该保持点距离。
但犹豫的这一秒,正好被擡头看他的程轻黎捕捉到,两人隔着点距离恍然对视。
各自都心知肚明蒋司修刚刚弯的那下腰是想干什么。
四目相对两秒,程轻黎眼睛忽然唰一下红了,她嗓音哑着:“所以哥哥现在是连碰都不碰我了吗?”
这半个月来数次不被蒋司修理会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对她表达的喜欢不理睬不回应,依旧当她是小孩子。
程轻黎好委屈,她觉得她成年了,有思想,有认知,至少在感情上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蒋司修像一堵墙,无论她说什么,都用她还是小孩儿挡回去。
眼睛红着,泪顺着下巴一滴滴往下掉,哭了有两分钟,蒋司修咽了下嗓子,终于擡手,帮她把泪抹掉。
“哭什么。”他轻声说。
程轻黎难受得要死,她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哭闹,都没办法被他当成一个平等的“大人”。
她低头,没被擦尽的泪滴在她的手背。
蒋司修擡手帮她把输液速度调慢,目光落在不远处玩闹的小孩儿身上,忽然道:“我第一次带你来这里输液,你才十岁。”
程轻黎泪还在滴,但比刚刚好一些。
“没比那两个小孩儿大多少,”蒋司修平声,语调不高,阐述着事实,“但我已经上大学了。”
“轻黎,我比你大八岁,”他轻微停顿,“你才刚成年。”
过道里推着输液车的护士路过,发出铁架晃荡的响声。
气氛稍有些凝重,尽管蒋司修每一句都说得很温和,但也改变不了他话里还是拒绝的意思。
安静了大概有十秒,就在蒋司修以为这个话题算是再次不清不楚的结束,半低着头的人带着浓重鼻音,咕哝着冒了句:“又不是大八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