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什么情况?】
【我们闯进了父子天伦、阖家欢乐的现场?】
【不不不,这个气氛可不太对哦。】
路楠只扫视了一眼,就将屋内的情况尽收眼底。
只见阿伟冲着领路的侍者点了点头,对方便乖乖地退出了房间。
本以为只是遇到了‘叠码仔’的陈骁看了路楠一眼,往前走了一步,与林老先生打了个招呼。
下午分别时说自己尚有事要处理,林老先生也没想到今晚还能再见到源川的人,他面带愧色地说:“陈总、路总。真是不好意思,今晚上让二位受惊了。”
陈骁不甚在意地说:“一场误会而已,也没什么大事,您不必往心里去。”
“陈总这么说,更让我无地自容。开门做生意,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客人?幸亏今晚是你和路总,不然,这事儿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林老先生叹了一口气。
他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刚才贵宾厅遭遇的事情,确实给人相当差的体验。
路楠轻咳一声,陈骁知道她这是有话要说,便往旁边侧身一点,将先前被他挡(保)住(护)的人露出来。
路楠知道,陈骁刚才的回答已经相当符合商场上合作伙伴之间大事化小的作风了。
但是林老先生抛了这个话引子,就是想让自己和陈骁问下去。
【看来林老先生是想要找这个由头发发火。】
刚才陈骁上前一步的动作她很满意,现在投桃报李,其他的话让她来说好了——即便说错了什么让林家父子难堪,也是因为她只是一名年纪轻轻、不甚懂事的女孩子罢了,不是吗?
路楠故作不解地问:“其实我和陈总也觉得纳闷,芸庭赌场经营多年,应当自有一套行事规矩,怎么今晚上贵宾厅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叠码仔?若和客人说介绍放贷生意倒也还算可以理解,可是那个人明明白白是想引客户去其他赌场,这就很奇怪了。而且刚才侍者过来了解情况的时候,居然没有把他赶出去……”
叫客人怎么想?
反正路楠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么大的赌场,玩不起吗?
要知道,赌场也是要做口碑的,如果今晚的事情传出去、闹大了,对芸庭赌场来说,势必要进行一次危机公关。
路楠好奇:这其中的厉害,林老先生是否知道。
林老先生怎么会不知道?如果不是听阿伟说了他儿子这几天做出的糊涂事,他又何必急匆匆地赶来赌场。
老先生哼了一声,看了儿子一眼。
其子连忙解释:“父亲,今天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钓‘老鼠’的人见到了生面孔,以为是大玛那边新派来的……”
“以为?以为什么?”林老先生十分气愤,“赌场有那么多需要操心的事,区区几只老鼠算什么?值得你费这么大心思抓小放大?他们一晚上是偷赚几十万、几百万、还是几千万?”
“再说,赌场耗子一般都是什么样的人?相貌尽量平庸不打眼的人。你是眼瞎还是心瞎?”林老先生厉声同长子说,“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还不快给陈总和路总致歉。”
林奇伟仔细看了比摄像头里要好看十倍以上的陈骁和路楠,最终张了张嘴,还是冲着他们点点头,说抱歉惊扰了他们。
陈骁没有说话,任由她发挥。
路楠自然笑眯眯地说:“我们陈总说了,一场误会,解开就好,您不必挂怀。”
林奇伟转头看父亲,表露的意思大概就是:客人已经说没事了,您满意了没?
林老先生平日不离身的拐杖狠狠地往实木地板一杵:“你以为,你只是做错了这一件事?”
“请父亲恕我愚钝,我兢兢业业打理赌场,不敢有丝毫懈怠,实在不知自己还犯了什么错。”林奇伟微微低着头,显然还带着一点儿倔强。
路楠心说:果然是林老先生的儿子,不过接下来好像是父训子的场合了,咱们是不是该撤了先?
她一个眼神,陈骁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开口与林老先生告辞,理由也是现成的——刚才还没玩儿尽兴,现在打算再去转转。
林老先生点点头:“败坏了二位玩乐的雅兴,阿伟,你给去贵宾厅交代一声,今天陈总和路总的开支全免了。”
这未免也太阔气了。
但是陈骁找的理由就是如此,大不了一会儿在贵宾厅多看、少玩儿。
陈骁与路楠对视一眼,然后笑笑说:“那我和路楠就谢过您的款待了。”
他们带着尊贵的vip卡片,来了一趟赌场贵宾厅,每人换了十万的筹码,结果谁都没输钱;
差点卷入林家家事和家族事业内部事,忙不叠要离开,被告知一会儿开支全免费,大约等同于压惊费;
这么算起来,这一趟真是不亏啊。
再入贵宾厅,依旧是刚才给路楠捧筹码的侍者过来引路,这一次,对方的态度更加恭敬。
刚才有部分客人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情了,原本他们还有些担心。在两位华国人被带走之后,便开始窃窃私语。
现在看到这对年轻人回来,侍者和荷官对他们十分客气,刚才目睹一切的客人便放下心来继续玩儿——刚才这位年轻的华国女人,连着只赢不输,运气未免好得过分。他们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出老千了、又或者是赌场觉得他们出千了所以驱逐了他们。
前者倒是无所谓,破坏赌场规矩理应受到惩罚;但如果是后者,对于在场的客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结果现在一点儿事儿都没有,说明芸庭赌场还是玩得起的。
贵宾厅内,刚才那个精瘦的男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陈骁问路楠只当没看见周围人打量的目光,问到:“你不玩么?”
路楠扯着嘴角笑笑:“我刚才不过玩了几把,就引来这样的麻烦。我怕我一会儿继续赢钱,招了别人的眼。”
后半句,路楠说得很小声。
陈骁唔了一句:“那我也不玩了,我们走吧,去玩游乐设施。”
路楠不赞同地说:“我知道,要不是为了让林老先生相信我们真的没往心里去,你也不会说我们还要重回贵宾厅。你玩儿吧,赢了请我吃冰激凌、输了算我的,我刚才赢来的钱都给你当本钱用。”
“那怎么行,既然路总你说输了算你的,那么赢了自然也算你的。”陈骁笑着说。
……
屋内,林老先生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林奇伟:“这就是你说的办法?钓耗子?谁给你出的馊主意?”
“是我自己想的。”林奇伟很光棍地承认。
林老先生最害怕听到这个回答。
这代表什么,代表长子的的确确就是个猪脑子。
还不如是听别人撺掇的呢。
“开赌场最重要的是什么?你以为是人脉?错了,是诚信!”林老先生哼了一声,“人人都说十赌九输,那是因为赌徒心态。我们开赌场的,要赢得起、输得起,不然就别铺这个摊子。你倒是好,自作聪明。要不是阿伟告诉我,我竟然不知道你会用这样的蠢法子!”
“老板息怒……”阿伟从旁劝说,“大少也是想要抓住耗子,只是过于急切了些。”
不知道哪句话戳了林奇伟的心窝子,又或者是哪一句的杀伤力像把林奇伟一屁股按在了马蜂窝上,总之,他瞬间就炸了:“阿伟阿伟,您眼里只有阿伟。我都忍了十几年了,今天我要问问您,谁是您亲儿子?您应该恨不得他是您亲儿子吧?哦,说不定,他还真是您儿子。不然您怎么会给人家取一个从伟字辈的名字——要不是家族族谱入档严谨,父亲你早就把他记上去了吧?!”
这一连串的儿子、儿子、儿子,把林老先生都说懵了。
“混账!”回过神来林老先生现在不是想敲拐杖了,想敲儿子!
……
“我看你这一晚上,对赌场的机器也好、牌局也好,还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陈骁观察十分仔细,他发现了,路楠赢钱看到自己赢钱的时候虽然笑了,不过笑意散的也很快,而且她好似有意想要将意外得来的钱财都在这里花掉,除了买冰激凌之外,刚才剩下的钱,她一口气买了几只包——是的没错,林老先生的好意终究是被他们辜负了,加上先前路楠赢来的那些,他们今晚进账七八万。
陈骁全部交给路楠,路楠想了想,出了贵宾厅就花掉了。
路楠知道对方细心,她挖了一口草莓味的冰激凌同他说:“大概是小时候见过赌博之后家破人亡的场景吧。我亲叔叔就是被狐朋狗友带着从小搞搞开始的,后来越玩越大。你知道吗,早一二十年,专门有人组合这局,把赌局直接开在山里,一群赌徒通宵达旦,动辄几万几十万,那可是一二十年前哦。不过那时候禁赌力度也很大,公安三不五时去搜山。我记得那年是我初三暑假,我叔叔啊,不仅赌运不好,其他运气也不好,他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踩中了野猪夹,手机也摔丢了……我和我弟弟还小,有时候会上山玩,看到他的时候,他不知道被什么蛇咬了,头肿得像篮球那么大,还是紫色的。”
回想起当时的情况,路楠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幸好,她那天没有欺负老弟,没让老弟在前头开路。
幸好,她动作快,捂住了老弟的眼睛。
陈骁拉起她的手,搓了搓她胳膊上竖立起来的汗毛:“别回想了。”
“没事,其实我就看到一眼。现在想起来,也没有很害怕,毕竟害死他的,是赌博,又不是我。说起来,我叔叔还应该感谢我呢,要不是我及时发现,那么热的天气,过两天他就该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