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海外市场部的人都晓得十月这两次出差必定比较轻松有趣。
因此，国庆之前在各组长面前表现的人就有不少——他们倒不是不想直接在路总面前表现，那不是路总太忙了，底层业务极难找到机会么，具体表现为时不时就去组长工位小声询问一下某某经销商某一批货的进度、某个国家参展之后发展的意向客户回复邮件等等，总之大家都表现出一副很忙碌的样子。
没想到国庆之前没有公布名单。
这就有点不dei劲儿了，就好像放长假之前考了一场试，哎，老师就是不公布成绩！
等到国庆假期结束之后，晨会开始之前，业务们悉悉索索地交头接耳：“哪几个人去啊？”“名单怎么出来得这么慢？”“再不出名单，时间有点紧了吧？”
这么沉不住气的大多是普通业务，项菲菲骆俊杰等组长倒是都还蛮沉得住气的。
有人挤眉弄眼想去问项菲菲，项菲菲十分光棍地说：“出差名单就算今天不出来明天肯定出，你们急什么。”
还有人去向内勤打听：“姜美女啊，你拟了名单给路总了么？”
内勤姜媛这种去年头一批过来的人，自然算是海外市场部的‘元老’了，她是很有源川特色的内勤：嗓门大、脾气暴。
咳咳，非贬义。
因为绝大部分业务们的脸皮都不薄，要是坐办公室的内勤会计们脾气太好，恐怕会被业务们骑到头上——倒不是被欺负，就是对应的，业务们日常报表会拖拉、有各种不该出现的失误、贴票的时候格式乱糟糟、总是忘记晨会前打卡回头让人事补记录等等等，给她们增加工作量。
就算被称美女依旧不能让姜媛对对方另眼相待，她没好气地说：“发了早发了。没确定下来你催我有什么用？”
有本事你去催路总啊！
海外市场部的晨会比楼下六楼晚半小时，等路总乘电梯上来的时候，十二楼的人已经齐刷刷在会议室等着了。
路楠冲他们笑了笑：“国庆假期休息得怎么样？”
“特别好！”
“现在精力充沛！”
“可以再拼三个月！”
“行啊，精神面貌不错。”路楠点头夸赞了一句，随即马上正色道，“下面来说一下本季度工作安排。”
“老调重弹了：重中之重是回款。虽然国外客商们绝大部分都不过春节，但是办法总比困难多。去年已经有合作的客户那边应该配合度会比较高，今年新签的客户如果有表现出不太理解的意思，要注意沟通方式，主要北半球这边主要强调冬季喝白酒暖身的效果，以及过圣诞的国家十二月同样是酒水销售高峰期。”
“还有，常规出差频率本季度可适当增加一下，提交一下出差计划表给人事和内勤，出差期间注意拍照打卡和工作报表。主要任务是维护好你们各自对接市场终端的售价。虽然现在我们源川酒只是进入了部分亚超，但我还是那句话，经销商那边促销活动的原则是‘可以有更多的赠品或者更大力度的买赠，但是终端售价必须是指导价’，明白？”
下头坐着的人如小鸡啄米一般，老老实实点头。
仇超群见晨会的气氛有些过于严肃，遂哈哈一笑：“路总放心，你经常强调终端价格，他们肯定不敢松懈的。”
路楠无奈地说：“我也是没办法才一遍又一遍地强调。希望大家上点心，国外那是天高皇帝远，出一趟差机票酒店餐饮费用全报，其他部门不知道有多羡慕我们海外市场部。公司付出这么高的成本维护海外渠道，要是我们一开始就没把规矩立严，以后想要统一市场价格就难了。”
其实即便是现在，源川对海外市场价格的掌控力依旧不怎么强，现在的约束力完全是建立在经销合同契约精神和比国内经销商金额要大得多的履约保证金之上的。
源川——或者说已经签了海外经销商的几大名白酒厂家，想要像对国内经销商那般强势、有约束力，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散会。哦，对了姜媛出差人员名单我已经批复给你了，你和廖姐安排一下。”路楠对内勤点点头。
众人鱼贯而出的时候，只听见仇总满是期待地说：“路总，这一趟去霓虹，计划安排哪几个人啊？”
他们还想再听，会议室的门已经合上了。
……
姜媛结合自己存档的部门人员出差记录和人事廖姐发过来的考评权衡了一下，把拟出来的随行名单发送给路总和仇总看，没想到平时在此类小事上完全不会有第二种声音的一把手和二把手这次居然有了分歧。
路楠勾了沈希音的名字，仇超群却有不同的意见：“沈希音六月、九月都安排过出差任务了，再给她安排一次霓虹的话，对于其他人说来不太公平。”
“仇总的意思是？”
“我觉得可以给新人多一点机会。”仇超群勾选的人是半年度会议之后调来海外市场部的八人之一，其实也是关系户之一。
路楠皱眉：“他来的时间太短，对业务还不够熟悉。”
“正是因为来的时间短、对业务不熟悉，所以才需要多走出去看看，理论联系实际。”
“业务能力不过关就放出去，不仅浪费公司资源，还丢人现眼。”路楠半开玩笑地说。
仇超群不服：“路总，你这是偏心噻！重女轻男！”
路楠嗤笑一声：“怎么，公司有哪一条规定不可以重女轻男？”
以上争执内容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有鼻子有眼，就连双方的神态和语气都能说个八九不离十。
反正10月8日晨会之后，有人看见仇总脸色不太好地从路总办公室走出来。
部门里有人仗着自己是川省人，又是蓉城总部调过来的，自觉和这边的老乡有几分情谊，于是同李清打听：“路总和仇总真的吵起来了么？”
李清看了对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打听的人讪讪的，等到李清跟路楠出门去拜访客户之后，才嘀咕一句：“狗腿子。”
然后这人到下午两三点，叫了个下午茶，送到内勤会计她们共用的办公室。
一时间，办公室里头欢声笑语说的都是蓉城方言。
这人又小声地问姜媛：“咱们这个月出差的人员名单定下来了么？”
吃人的嘴软，而且路总上午出门之前就把确认好的人员名单以邮件的形式回复过来了，今天下班之前姜媛会抄送给需要出差的人，所以没什么好隐瞒的。
沈希音赫然在列。
今日特别活跃到处打听的这位兄台感慨地说：“海外市场部果然还是咱们路总说了算啊。”
毛小茹哼唧一声：“那当然，你不看看这其中百分之八九十的业绩都是谁搞定的？”
“是啊，路总这本事真的是绝，要是之后再升职，恐怕得往总部走了吧？”请下午茶的业务不经意地说。
人事廖瑛年纪稍大一些，听着大家谈的话题越来越不靠谱，便咳嗽了一声：“下午茶都吃过了，干活干活，姜媛，他们之前都办过哪几个国家的签证？机票酒店都订好了么？虽然去这两个国家很方便，办手续也不要拖拉，免得出岔子。”
……
高架桥上，车流不息。
李清默默开着车，偶尔从观后镜往后看一眼。
路总靠在头枕上闭目养神，神色略微有些疲惫。
他们今天要去一城酒水，因为这位大经销商今年打算定制一批酒，并且是相当大的手笔：中端五千件、高端一千件。
量大金额大，要求自然多。
不论是酒水年份、瓷瓶图案、包装要求等等
京市和谐酒品牌部的下属去过一次，谈判过程中还是有拿捏不准的环节，所以求助于路总。
一城酒水对接源川的负责人是洪总，李清见过他好几次了，自然知道这位洪总不是省油的灯——谈生意的时候作风太老派了，就喜欢在酒桌上谈事情。
他倒是从一开始就蛮欣赏路总的，后来路总协助一城酒水以及一城建筑策划了一下本年度大型品鉴会活动以及慈善公益活动之后，洪总原本稍微带着一点前辈对后辈的架子逐渐没有了，一口一个路总，特别喜欢喊她还有四方酒水的小章总一起去打高尔夫。
但就算这样，洪总喝起酒来的架势相当吓人，之前六楼的业务主管们就被喝趴了好几回，只有路总，每次是笑眯眯地开喝、笑眯眯地结束，把洪总喝得心服口服地签约打款。
李清想了想，将电台的音量调小了些。
没想到路总却出声：“不用，我听听新闻。”
“好的，路总。”李清又把音量调回来。
路楠大概知道秘书今天小心翼翼的态度是因为什么。
但实际上，路楠想的是：今天和仇哥演了这一出戏，算是为日后的不和埋下伏笔了吧？海外市场部改组成为子公司的事情已经保密了三个月，但是一旦走内部流程，所谓保密就不复存在了。这三个月，我出差的时间加起来得有三十天，我不在的期间，刚好可以看看有哪些人会蹦跶出来或者撺掇仇哥。
当然冷静理智到极致如路楠，也考虑过最坏的情况。
【被踢出局？不不不，我要走，当然是风风光光的走。】
电台广播播报着国庆期间电影票房的统计，路楠听了一耳朵，俞导执导的电影成绩还不错，票房排在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