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散了之后，方航站在路楠身后，目送潘总一行人离开。
等到客户走了，方航才兴奋地握拳并小声喊了一声yes。
路楠听到动静，回头问下属：“很兴奋？”
“嗯。”方航忙不叠地点头，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这是路总您签下的客户，所有提成和奖励都与我无关，不过能跟着您观摩学习，这个机会就已经相当难得了，而且我今晚真的受益匪浅，所以才没克制住兴奋之情。”
“其实同客户沟通没什么难的，只要在记得在己方立场的基础上，懂得换位思考、不失自己的原则就行，毕竟客户签合同是为了赚钱，如果产品没有潜力，什么都是白搭。你今晚表现也不错，能看懂我的眼色跟我打配合。之后你可以挑选中意的实习生，培养几名副手。”路楠冲着方航笑笑，“不过，其实我本人并不提倡在酒桌上谈生意，之后带着实习生出来谈事情，要不要吃饭、要不要喝酒的这个度，你作为上司，要把握好。”
生意场上想要0应酬是完全不可能的，即便如黄女士那样做进出口贸易，一年还得招待几次老外呢，何况国内这个人情社会？
不过方航之前会因为z粮酒庄的客户想要在应酬晚宴上借酒占他便宜而反抗，那么，路楠想：短短几个月，他还不至于连本性都变了。
“路总放心，这一点我晓得的！我带着实习生出来见世面，就一定会保护好他们。”方航承诺。
路楠本就是一个对别人的好感和恶意都十分敏感的人，经过两个多月的相处，她十分确定，方航大概就是后世说的那种，是自己的——事业粉……吧？
【也不知道国酒在和z粮酒庄合作的时候，给z粮酒庄的工作人员灌输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印象，刚才我们和潘总不可避免地边谈事情边喝酒，方航看我喝酒的眼神好像能发射镭射光一样。如果不是确定他眼神中没有任何男女之间的暧昧情愫，我真要以为对方对我有意思了。】
“你很喜欢今晚的酒？”思及此，路楠旁敲侧击。
方航在没有切换成‘事业粉’状态的情况下智商和情商完全没问题的，他愣了一愣，然后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是。我之前工作中喝的都是红酒，只是偶尔z粮酒庄和国酒联合培训的时候会喝一点白酒。我原以为潘总今晚会拿源川的酒呢，没想到今晚喝的是黄酒，有点遗憾罢了。我、我听说，您能够盲辨数十款白酒。”
“潘总虽然是诸多酒水品牌的经销商，但是他本人其实最喜欢喝的，还是黄酒，他请客，我们自然是客随主便。至于我盲辨白酒的本事，你是好奇？还是不太能相信？”路楠笑着问。
方航连连解释：“是好奇、是好奇。”
“熟能生巧而已，或许等到久不接触，这份曾经用于博人眼球的本事也就生疏了。”路楠有些怅然地说，“那也是小技而已。”
【又或许，自以为生疏了，却会在再闻到酒香的时刻想起曾经奋斗过的时光，一如刚重生回来之时一样。】
【上辈子源川五年，这辈子源川再五年。人生有几个十年呢？】
“路总，我真没有不信。”
“别紧张，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本事。如果你在饮料行业做久了，基本也能八九不离十地分辨不同的碳酸饮料了。”
方航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有些不可置信地想：路总是不是已经能分辨现在市面上大部分碳酸饮料的口感了？一定是！不然她不会这么说的。
……
陈骁签了蓉城三百万，
杨总签了海临市区一百万，
潘总的四百万合同，则是海临市除了市区范围之内的所有县市。
不过鉴于沁然给他们的各种优惠，经销商方面也有让步，他们签的并不是独家经销商合同，也就是说，沁然这边还可以在同区域内，再签客户，只要协商好前后者的具体范围和渠道就行。
可以这么说，不过短短三天时间，路楠一个人就搞定了八百万的经销合同。
但她知道一个公司的良性发展绝对不能依靠一人之功。
路楠愿意指点林浩、带着方航，就是希望他们也能早日开张。
毕竟，她是老板，不能把销售的活儿都抢走了吧？
星期一晚上和潘总谈妥合作金额，星期二上午双方签好合同。
之后只要潘总的第一笔货款到位，沁然这边就可以给他发货了。
因为同在省内，距离较近，路楠估计，潘总收到第一批货的时间绝对比陈骁早。
“那就由他去吧，这个第一不抢也罢。反正再怎么说，我就是你的第一位经销商。”陈骁大度地说，“打款也是我第一个！”
路楠失笑：“对了，你昨晚不是去了蓉城政府举办的预热晚宴么，怎么样？”
“下个月政府打算放出几块宗地，有商业用地和住宅用地。这次地块的位置很好，可正是因此，各大地产公司都势在必得，那位汤总的意思是，想要总部的支持，从酒水销售公司这边的年末回款中拨一部分过去，作为土拍保证金和备用金。”
路楠啧了一声：“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源川酒不愧是源川集团的主营业务。
前几年的销售额就破百亿了，这两年势头更好，行业内预测今年源川酒水国内加海外一起恐怕能突破一百五十亿的销售额。
“总部高层是有些意动的，我也觉得那块土地很有潜力。毕竟那是蓉城未来新地标。”陈骁笑了笑，“我的想法是，虽然房地产公司和酒水销售公司同属源川集团，但是公司内部可不是‘扶贫’，房地产公司想要现金支援可以，有借必有贷、借贷需平衡……”
公事就应该公办。
路楠听完之后给陈骁点了个赞：“那就看汤总是舍得放一部分的权，还是舍得将房地产公司的部分固定资产置换给酒水销售公司了喽？”
“大概率是后者。”正是因为知道姓汤的不舍得放权，陈骁才提出二选一的方案，目标就是后者。
“那么，恭喜陈总？”
“同喜。”陈骁笑着说。
……
路楠和陶晓娟原计划星期二下午回余安市的，不过林浩那边在这天中午致电求助：“路总，我这边和楚总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一百万今天就可以签约。不过签合同这事儿，楚总还是想要和您当面谈谈。”
初次合作，谨慎一点也是对的。
路楠完全理解这位楚总。
反正她们是自己开车回去的，连车票改签都不用，直接给酒店前台打了个电话，原本要退房的，再续一天。
楚总是传统型酒水饮料经销商，也就是说同潘莎莎的父亲潘总一样，经销的酒水饮料品类有很多。
这也算是行业内一个有趣现象：越是规模小的城市，越容易产生这样集众多品牌经销权于一身的经销商；反而是大城市，因为市场广阔，且厂家出于战略布局的考虑，不会把经销权只签给一位客户。
下午三点，双方见面。
楚总四十来岁，挺着啤酒肚，就一普通的红光满面中年人而已。
他乍一见路楠，眼睛就是一亮。
倒是不急于谈生意了，甚至开始有几分摆架子的模样。
也未必就是想要占路楠的便宜，而是一种试探、一种中年男性面对年轻女性的那几分翘尾巴显摆心里。
不论是显摆他的年龄阅历，还是显摆他的从业经验，又或者显摆他的资金，路楠都没有示弱的打算。
她在源川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此类人。
酒桌上，这种人最多了。
对这种人，要么忍、要么狠。
路楠对对方试探性的荤笑话并不接茬，在对方拖延到吃晚饭还没开始说合同的时候也并不着急。
楚总问她喝什么酒。
路楠开着玩笑说：“倒是可惜，我之前没什么机会喝令扬的酒。”
把楚总噎得不轻。
不过她随即开口：“源川和谐酒吧，我还是更习惯喝那个。”
楚总总算知道玫瑰好看但是带刺。
而后，路楠端起酒杯落落大方地喝酒、反客为主地敬酒，并示意林浩给勤快添酒。
楚总很快就喝得上脸了，要知道，他的酒量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谁叫他遇到了路楠呢？不仅是他，他带着的人也全部喝高了。
最后，这顿饭是林浩去埋单的，一行六七个人，吃了两千多，就着还因为酒水是自己带的，不然更贵。
路楠倒不心疼这个钱，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
回酒店的路上，陶晓娟没喝酒，由她开车，她从观后镜看了看面色如常的路总，这才意识到方航那个马屁精说的路总千杯不醉是什么意思。
楚总前一天晚上喝到六七分醉。
第二天一早，他醒来，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下晚宴发生的一切，然后拿起电话：“老黄，你说老潘前几天签了一个什么饮料的经销合同？签了多少钱？”
海临市说小不小，说大不大。
楚总所在的县级市和潘总所在的奉云县是挨着的，两人偶有将货销到对方地盘，平时总免不了打探对方的消息。
譬如说：
你是国酒经销商？我也是！
你居然还以亲戚的名义签了源川？那我就签令扬！
你还搞了进口葡萄酒，南美的？那我就从南非搞干白和甜酒！
只不过楚总比潘总倒霉一些，源川这几年蒸蒸日上，令扬这两年江河日下。
到今年，楚总才把令扬酒全部抛售，好歹算回笼了一部分资金。
楚总打听了一番潘总的动向，最后咬咬牙：拼了！
“两百万？中午签合同？当然没问题。”挂断电话，路楠对陶晓娟说，“准备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