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宝酒业想要和令扬拆伙,对路楠来说,于公于私都算是个好消息。
他们合伙构建的网络平台虽然也投入不少钱,但其一那是无形资产,其二那个平台目前的影响力十分有限。
真要折算起来,这部分并不值几个钱,所以他们共同投建的分布在全国的八大物流仓库才是最值钱的资产,一旦拆伙,肯定要分这个资产。
如果莫子豪目前还没有及时止损的决心(确切地说走到这一步,有些人往往是舍不得已经投入的人力物力财力,总觉得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就会有转机,因而错过抽身离开的机会),那就代表他还要继续往里头投钱。
关于令扬酒的发展,和路楠上辈子记忆中发展方向的已经相去甚远了,不谦虚地说,路楠本人在‘坑令’的道路上,好像真的亲力亲为挖了几个大坑。
经过她的努力,源川酒变得越来越好的同时,令扬酒却不断地走下坡路。
及至昨晚见到已经有几分病急乱投医做派的杨董,路楠基本可以断言,未来的一年或者两年之后,令扬这艘拆东墙补西墙的破船最终大概率是兜不住的,届时还会把合伙人和剩下的大型经销商们坑个半死,到那个时候,八大物流仓库必定会被出售,只是不知道是司法拍卖还是用于抵债了,到时候路楠想要买(或者租),恐怕会比较困难。
可如果莫子豪提前和令扬拆伙,那么按照当时的出资比例,八个物流仓,他至少可以分走2——3个……吧?
【我倒是真不清楚他们合作的出资比例,但,应当是令扬占主导地位的。】
思及此,路楠半是试探地问:“莫总有什么顾虑么?提前终止合作这事儿虽然可能会有一定的违约责任,但是让专业的律师研究研究你们当时签的合同,未必不能找出将损失降到最低的法子。”
莫子豪点点头,他下一步确实打算如此:“但是杨董那边,恐怕不会轻易松口,不论是谈判还是真的到了最坏的地步——对簿公堂、庭外和解等等,年前恐怕没法拆伙。”
“只要您终止合作的决心够坚决,令扬也无法逼迫您往里头继续投钱。如此一来,你们双方要拆伙的风声放出去,着急挽回名声、营造无事发生的人,自然不会是您。”路楠轻笑一声,“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好聚好散对你们双方来说都好。想来杨董早晚会明白这一点的,毕竟杨董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事儿了。”
莫子豪有点儿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这反应速度,难怪被坑了这么久才想要终止合作。】
路楠笑完之后,眨了眨眼睛,补充了一句:“我记得,当年米林投行和令扬之间的出口深度合作不也是不了了之么?米林投行的法务部在米国,对我们华国的法律并不太熟悉,我记得当时米林的陈总是委托京市本地律所处理这件事的,最后的结果也算是‘皆大欢喜’。”
“是!我一时情急,倒是没有想到!”莫子豪眼睛一亮,明白了路楠的暗示,对自己之后要找的律所有了计划——就去找米林当时请的律师,人家一回生二回熟。
路楠耸耸肩:“既然莫总心中早就有了决断,有些事宜早不宜迟。”
“也多亏你提醒我,我这是当局者迷。”莫子豪由衷地感谢。
称呼从您变成了你,并不是过河拆桥、听到自己想知道的内容就不尊敬路楠了,相反地,这反而是莫子豪无形中主动拉近二人距离的表现。
路楠察觉到了对方态度的改变,顺势也改了自己的态度。
毕竟一口一个您来您去的,也没必要。
有了良好的交流开端,她状若不经意地问:“莫总,你对拆伙的诉求是什么?哦,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就当我没问。”
莫子豪对路楠本就有挺复LJ杂的情感(非男女之情),从轻视、到嫉妒、到挫败、再到叹服等等,刚刚得了路楠指点,又自以为他们之间现在完全没有利益交集和利益冲突,所以毫不避讳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想把投进去的钱都拿回来,但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想要尽可能多地拿到物流仓,至少这部分资产转手之后,可以填补我这两年的亏空。”
所以说,莫子豪也不傻,知道什么值钱。
路楠抿了抿嘴,感慨一声:“物流仓确实有潜力,如果不是因为我资金有限,我也想在国内布局几个物流仓呢。”
愿者果然上钩。
原本想着拆伙之后就把这‘见之伤心’的资产卖掉的莫子豪眼睛一亮:“你觉得物流仓有潜力?”
“当然。”路楠点点头,“莫总这两年应该也有所察觉吧,有八大物流仓作为仓储和中转基地,令扬酒在市面上的流通速度更快了。”
“确实是。但是流通速度更快,窜货的危害也就更大了。”莫子豪皱着眉,不太理解。
“凡是都要有章法,在我看来,这八个物流仓的地理位置很不错,不过配套设施还略有不足;至于窜货,是厂家和经销商的责任,全部归咎于物流仓,那不是因噎废食?”路楠哈哈一笑,“不说这个了,说了我现在也办不到,反而越说越眼馋。”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
莫子豪愣了几秒之后,帮路楠重新沏了一杯茶,换了个话题:“路总,你们公司的碳酸饮料进了万家便利店,还没和京市的商超谈妥吧?”
“是啊,商超的进场要求高,我前两天接触了京市这边老牌的饮料经销商,他倒是给连锁超市和大卖场供货多年了,只是对方还要再考虑考虑。”
“这样啊……外资大型商超那条线我不熟悉,不过以社区为核心的本土小型商超是我供酒的,要么干脆我同你签一份经销合同,这些本土超市的供货,就由我来办吧。”这个想法,是刚才突然间冒出来的,莫子豪一直不相信所谓直觉,这次依旧是。比起直觉,他更相信一个人一贯的能力,比如,相信路楠。
“莫总,您的意思是,您想要做我们沁然的经销商?”路楠坐直身子,重复了一遍,这算是意外之喜了,“可是您现在最主要的精力不是在拆伙这件事上么?”
莫子豪摇摇头:“拆伙归拆伙,和另寻商机不冲突。”
这下,路楠没有假意推辞,她想了想:“那我稍后把产品资料和合同内容发给你,你再斟酌斟酌。”
就是这样的态度。
就是这种宠辱不惊的态度,不论是被拒绝还是有主动送上门的生意,她都能保持清醒的头脑,这份沉稳劲儿总是让莫子豪觉得自己是和同龄人、甚至是和前辈交流。
(路楠:就当你这是夸我吧。)
……
路楠回去的路上看到手机短信。
一条是黄河矿业的李总发的,约她明早见一见。
一条是陈骁发的。
陈骁说,他已经买好了明天去秦老家的礼物,询问路楠明天什么时候有空,他好和秦老约具体时间。
路楠想了想:‘我明天怕是没空,能不能改到今晚?算了,我自己和秦老说吧。’
秦老一点儿也没在意:“行啊,那就今天,我还巴不得早点儿给你显摆显摆呢。得和小陈说一声,他今晚要是不方便依旧明天来就是。”
路楠笑着说:“他方便,我们一起过去。”
秦老在电话那头哎?哎?了两声,突然反应过来。
等到路楠和陈骁手牵手走进秦老家中,秦老身边有一位五官端正的年轻人。
陈骁心中隐隐有猜测,便问:“秦老,这位是?”
秦老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自己身旁的青年一眼:“我孙子。刚刚博士毕业。”
品酒就品酒,孙子作陪是什么意思?
陈骁握着路楠的手紧了紧,庆幸自己今晚没有应酬。
秦老珍藏的酒是华北地区颇为有名的一家酒厂,虽然没有排进华国八大名酒之内,不过如果明后年令扬跌出名单来,说不定这一家能递补进去。
酒是好酒,入口醇香绵柔,和川渝地区的白酒又是完全不同的口感了。
路楠平时喝酒,都仰仗着入口即无的金手指,今日是品酒,要是用那个,倒显得对秦老十分不尊重了。
是以,陈骁发现,今天楠楠上脸的速度格外快。
好在他们三人也没有劝酒,就是秦老喝了之后,雅兴大发,拉着路楠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品鉴白酒的心得体会,末了拉着路楠的手说:“你这天赋是难得一遇,不做白酒,是他们源川的损失。哼……”
陈骁看了路楠一眼,对秦老承认:“是,是我们的损失。”
“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们公司损失了人才,你可没损失,你还赚了个女朋友!嘿,想想这事儿我就生气,我原本还想把我孙子介绍个小路的,不行,小陈你得和我再喝三杯!才能抚慰我痛失孙媳妇的悲伤心情。”秦老吹胡子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