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路楠一行三人自京市机场出发。
路楠倒是提及由己方为付慧超买机票，被付慧超婉拒了：“公司有规定。而且我有差旅报销，路总的好意我心领了。”
“那行，我就不为难付经理了。”
中午抵达余安机场，林浩已经算好时间，开车过来接机了。
刚回市区，已经是饭点，四人就去公司附近的土菜馆吃了中饭。
吃饭的时候，付慧超特别留意了一下林浩。
这位看起来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不论是接机，还是刚才安排中饭点菜等等事宜方面都十分老练，偶尔和路楠说几句工作上的事情也是点到即止，很有分寸。显然在人情世故和接待方面颇有经验。
除此之外，这个周到得甚至有一点点圆滑的林浩在他的老板路楠面前十分老实恭敬。
付慧超可不认为这是给对方开高薪就能办到的——毕竟，有一句古话叫做奴大欺主。
当然，现代社会雇佣者和被雇佣者之间的关系从本质上来说和封建社会的主仆关系是截然不同的。
此处只是类比一下而已。路楠这么年轻，如果不能知人善任、不能很好地驾驭下属，那么社会经验和工作经验明显比她要丰富多的下属想要从其他方面坑她的钱、蒙蔽她，也是轻而易举的。
沁然饮料公司的纸面资料既然看起来这么有潜力，付慧超这一趟过来，主要考察的就是公司的规章制度和企业人文，路楠的领导能力、和下属之间的关系也在他的考察之中。
吃了一顿余安当地特色菜，喝的是茶水，付慧超完全不觉得被薄待了——这才中午呢，下午大家还要办正事，如果路楠安排了酒宴，他也要推却的。
第二汽水厂大门口没有放鲜花篮子、捆气球那浮夸的一套，不过路楠看了看，不锈钢自动门比原先要锃亮了几分。
付慧超笑着说：“路总公司的位置选得不错，有高架直达绕成高速，从机场过来也不远。”
【大部分城市的交通状况都比京市要强一点吧。】
路楠谦虚地说：“余安市市区范围本就不大，驾车横跨东西最多一个小时，而且这边的地势山地丘陵偏多，以工厂交通便利性而言，还是不能和北方平原比的。”
付慧超嗯了一声，从善如流地接话：“路总这么说，是有往华北地区开分厂或者另寻代工厂的打算？”
“确实在计划中。”路楠点点头。
路楠的言下之意，在付慧超听来是：沁然需要更多的资金！
在林浩听来是：路总要投资是为了华北地区大展拳脚！可惜我还是不太想离家太远！
在林燕听来是：沁然的新产品和新厂区都需要投资！路总一定会很忙，我要做好辅助工作！
她知道，轮心智计谋，自己还远不及林浩，不过论起路总的信任度，林浩和自己完全不能比，这就够了。
办公场所的玻璃大门是电子锁，员工凭刷卡出入，电梯打开之后，林燕上前几步为众人开门：“付经理，这边请。”
进了沁然租赁下来的办公区，付慧超第一印象就是：有活力！
这是一家有活力的公司，不仅仅表现在员工的平均年龄，还有他们脸上、说话做事带出来的精神气。
付慧超在心中感慨：难怪源川会破格提拔这样一位非川省籍贯、非蓉城派系的年轻女性做子公司负责人，她就是天生的领导者。
走过公共办公区，走过走廊，付慧超跟着路楠进了办公室，虽然路楠已经出差多时，可是依旧纤尘不染。
落地窗前有L形的真皮沙发，两人于90度角侧面相对地落座。
林燕躬身轻声问：“付经理、路总，你们喝什么？我去准备。”
“付经理喝点什么？茶、咖啡、还是……饮料？”路楠侧头询问。
付慧超笑着说：“就你们沁爽汽水的青杏口味吧。我昨天去市面上买了几瓶，后来发现广告中介绍有新口味，可惜昨天便利店里那个青杏口味的刚好缺货。”
这也间接证明沁然的饮料在京市便利店卖的挺不错的。
林燕打开路总办公室冰箱，为客人拿了沁爽青杏味，然后和林浩一起退出办公室。
路楠和付慧超在办公室浅谈一会儿，前天上午见面，付慧超就已经询问过路楠对沁然未来的发展规划，正是路楠描述的行业前景和发展潜力打动了他，他才这么快启程来余安市的。
今天，其中付慧超就沁然在糖酒会上取得的业绩进行询问——因为糖酒会才结束不久，时日太近，这部分内容付慧超的得力下属Mia比较难查证。
糖酒会的每一份合同都是经路楠手签出去的，哪个城市多少金额的经销合同她记得一清二楚。
双方毕竟没有正式合作，考虑到涉及商业机密，她暂时没有将各地经销商名称告知付慧超，不过她言语之间十分干脆，既不含糊也不拖泥带水，前期发展重点在以东南沿海包邮区省份和华北地区为核心的原则也十分明确，付慧超在心中又给沁然公司及路楠加了几分。
一个小时后，付慧超表示想去生产车间看看。
路楠颔首：“当然没问题。”
……
说实话，付慧超进了第二汽水厂，看到厂区大楼外立面老旧的模样，心中还有一些犹疑——路楠的想法和创意都很不错，她能够凭一己之力，在半年内将沁然公司发展到这个规模也是相当厉害的。
只不过，个人创业在当今社会已经越来越难，没有雄厚的资金实力，别说是做重工实业了，就连快速消费品行业，也支撑不了多久啊！
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如果沁然的生产车间环境标准有瑕疵，是否可以作为我方对其压价的筹码呢？凭她找的这样小规模的代工厂车间，除了产能没有保障之外，食品安全卫生是不是也会成为隐患呢？如果能压价，又可以压多少？毕竟我公司能提供的资金，是路楠当下最需要的。
这不能怪他阴险卑劣。
毕竟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
博宇资本不是他开的，他还得上对公司交代、下对下属负责。
等经历了进入生产车间之前的三遍消毒程序之后，付慧超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可能有些‘盲目乐观’。
他，大概率是低估了路楠。
目之所见：代加工工厂的外部建筑虽然老旧，可是内部显然是翻新过的；内部的生产线生产效率极高，操作工人亦十分规范熟练。
付慧超刚才设想的场景，一样都没有发生。
一个人对之所见所闻是否满意，是会从肢体语言和眼神中透露出来的。
路楠低头掩饰了自己的笑意，给付慧超讲述这几条进口生产线和国内同款的生产线每小时的灌装数量：“满负荷生产的情况下，一条生产线可以灌装三万六千瓶碳酸饮料。”
“这么多？”付慧超有些许吃惊。
大概是抱着几分不信邪的态度，又或者是带着挑刺的眼光，付慧超将沁然现有的生产线全部逛了一圈。
最后，他承认自己得服气。
付慧超一边摘一次性头套、脚套等等，一边感慨：“路总好眼光，找的这家代工厂有相当不错的资质。”
跟在后头的林燕默默地想：哪儿能是第二汽水厂的资质好呢？要是它资质好，也不能只做老式玻璃瓶橘子汽水了！虽然我是今年元旦后才来的，但是今年这批生产车间员工军训、培训的场景我也看到了。全部按照路总让人拟定的要求选人的，选拔那么严格，还是有那么多人报名。可不就是因为我们路总付钱爽快么？我听陶子姐说了，去年刚开始选人，代工厂的老员工们可是嘀嘀咕咕的。不过在孟经理十分干脆利落地调了三个人出去，又从落选人中挑了三个递补进代加工车间之后，抱怨规章制度太严格的声音就没有了。因为这边忙，这边实打实能够赚到钱。
付慧超在余安市待了两天，除了参观公司、生产车间、成品仓库之外，还旁观了沁然公司的晨会。
他走的时候路楠去送机了，直到对方进入登机口之后，路楠直接转身对林燕说：“走吧，我们接机。”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林燕：O——O接机？谁？
这一次，来的还是老熟人，陈晔舒女士。
显然对方一直关注着路楠这边，知道路楠在接触淡玛投资和中赢资本的时候，陈晔舒女士还能沉得住气。但当得知博宇资本的经理跟着路楠一起去余安市之后，她就坐不住了。
昨天晚上，陈女士给路楠打了电话，笑盈盈地说自己可是最先联系她的人。
路楠态度谦逊，顺势邀请对方来余安。
二人一拍即合，挂断电话之后，陈晔舒女士就让Wendy去买第二天一早的机票了。
接待陈女士的流程与接待付慧超没有任何不同，唯一的区别大概就她是女士，她可以在晚饭后邀请路楠带她夜游余安、一起逛街买衣服等等。
这些行为是刚离开的付经理所不能提、也（只要没坏心思就绝对）不方便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