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沈董事长这一番(自认为)相当有诚意的提议,也算是……歪打正着?
如果不是他有着‘身为男方家长一定要主动、一定要展现诚意’的老派思想、如果不是他以己度人觉得小路的父母对于这桩儿女婚事同样喜闻乐见、如果不是他前妻陈晔舒女士步步紧逼摆出想要在儿子婚事上抢占大权的模样……如果不是这一系列因素,沈董事长不会做出此类既代表诚意又暗含炫耀的提议。
那么,黄女士和路父脑海中那一根名为对方是不是以钱财势力胁迫人=‘逼婚’的弦也不会嗡嗡作响了!
要知道,当下京市一套别墅价值已经不可估量了,更因为这几年京市既限购、主城区现在又已经不让房开建造新的别墅等等缘由,一套别墅所代表的价值已经远超其价格。
再说余安市订婚晒彩礼的习俗,确实要用扁担挑着,不过这个习俗流传至今,形式已经大于实质了,普通人家一般意思意思放个六万八万以及一些金器,家底子厚一些的人家倒是更多一些,上不设限。
可是,无上限在这边,天了也就是路父生意场上的那些朋友的孩子娶妻嫁女的,晒个百八十万再加上房本和金器,所有彩礼加在一起,也没往□□位数这个上限靠啊!太吓人了!
刚才沈董事长说,百里挑一之中每一挑放一百万——那就是足足一个亿零一百万!
黄女士飞速在心中计算一遍,不由得暗暗咋舌。
她甚至开始忧虑:咱们这边晒彩礼的时候,都会请至亲帮着看顾一下——毕竟有不少贵重物品,还有现金。可如果按照小陈父亲说的,到时候一百多挑扁担,别墅的客厅倒是能放得下,只是恐怕到时候需要最起码四五十人负责看管这些东西吧?毕竟,那种场合还是不要考验人性比较好,不然真丢了财物,我们肯定是要报警要看监控的,到时候不仅大家心里头不舒服,恐怕以后亲戚朋友都没得做。
不过黄女士很快就回神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小陈父亲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们会欢天喜地地答应、火急火燎地把路楠嫁出去吗?不行,身为女方家长,我们一定要矜持的。
她想到自己一开始并不看好小陈的两个原因,除了籍贯太远,还有‘齐大非偶’。
看看,两家的经济实力水平差距这不就体现出来了?
小陈父亲随口就可以送别墅、拿出上亿,而我们这边呢……能准备差不多价值的嫁妆吗?
黄女士都能想到这一点,那么堪称标标准准农村凤凰男的路父更是第一时间就微微皱了皱眉头。
所以说,这就是沈董事长歪打正着,让这对自尊心比寻常人更强一点的父母不由自主地觉得几个月前女儿郑重向他们宣告不要插手她的婚姻大事、凡事让她自己做主这个提议也不那么荒唐了,至少,现在不就是绝佳的理由?
这个时候,这对之前共同生活了二十年的夫妻的默契派上用场了。
黄女士看了路父一眼。
路父轻咳一声开口:“我看这件事还不着急。看得出来,小陈这几年一直忙于工作,而我们路楠呢,事业心也比一般女孩子要强一点,他们两个人凑在一起,主意大得很,未必肯听我们的安排。”
黄女士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夸了前夫一声:真不愧是他,这话说的有水平!
乍一听,他是那种十分尊重孩子想法的开明家长;
再一听,暗含几分‘孩子大了翅膀硬了’的无奈;
最后,还不阴不阳地点了一下,小陈工作忙。
那么,路父是怎么知道小陈工作忙的呢?措辞是‘看得出来’,而非是‘听路楠说’,那就说明路父要么是关注了源川集团相关的新闻,要么就是对这两年小陈来余安拜访他们的次数有微言。
沈董事长当然不能让小路父亲就这么婉拒了他的提议,毕竟双方家长难得坐在一起,不聊出一个结果,那就不是他沈建邦的做事风格!
不过沈董事长再次开口之前,被陈晔舒女士踩了一脚。
陈女士知道沈建邦的臭脾气,他要是再开口,绝对会说在蓉城添一套房子、或者送小路一辆车子之类的话。
这憨批完全没发觉问题出在哪里,还是自己和小路的父母沟通更牢靠一些。陈女士如是想着,进行了桌下动作。
沈建邦唔了一声,缓缓放下茶杯:“有点烫口。”
大约是因为,这对只相处了十几年的夫妻,默契程度终究不如在场另一对吧。
陈女士眼睛弯弯和气地冲着黄女士和路父笑了笑:“老沈这个人就是心急,其实他也是对小路十万分满意才会这么焦急的。这不是担心我们家这个臭小子木讷么!现在看来,老沈真是担心对了。希尧,你听见没,以后一定要合理高效地安排工作时间,协调好工作和私生活,多多和小路沟通交流、多多来余安看看你叔叔阿姨。”
陈骁能怎么办呢,就算是为了楠楠让步,暂缓结婚的计划,可是暂缓不是泡汤哎!
所以,关于以上话题他也绝对不能摇头,亲妈在给他设套,他只能点头。
“老路倒不是这个意思……”黄女士忍不住解释,免得显得他们作为女方家长不讲道理。
陈女士咯咯一笑:“是,我当然知道小路父亲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是给他一点压力,像他这个年纪,如果不能平衡工作和生活,觉得两者只能选其一,要不然就会顾此失彼,那也别提结婚的事了。这是能力有问题,也是脑子有问题,不是耽误女孩子么?!”
陈女士的话无疑说到了黄女士的心里!
但小陈在黄女士面前一贯有着相当不错的表现分和外貌分,所以黄女士既客套又真心实意地说:“小陈这个年纪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哪里,你们家女儿才是真的能干呀。”陈女士一边说,一边提起小酒杯起身,走到黄女士和路父中间,“我虽然是希尧的母亲,但我也是小路的合作伙伴,我亲眼见证小路从无到有。小路现在的事业才是真真正正靠她自己拼搏出来的,我们希尧只是个富二代,你们小路是创一代呀。”
合作伙伴这事儿,黄女士和路父却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他们两人脸色都没有变化,直接含糊过这个话题:“是的是的,我们也没有帮上她什么忙/是的是的,她性子就是这么要强。”
黄女士有些惆怅,好像是从女儿大学毕业开始,她就再也不知道女儿在工作方面的具体事宜了。
她不问,女儿不说。
她问了,女儿也只是含糊说说。
上半年女儿公司遇到的假冒伪劣风波她是隔了好几个月才知道的,现在更是对小陈母亲居然和女儿是合作伙伴的事情毫不知情。
黄女士心口有点酸。
路父内心有些微的不自在。
其实,他女儿路楠也是算是个小小的富二代吧?只不过从她上班的职位越来越高、辞职之后直接创业开始,他周围的人再和他聊儿女经,已经绝口不提路楠的二代身份了,转而纷纷都说:“老路,你女儿的公司现在了不得啊!”
黄女士闻言却迫不及待地和陈女士碰杯了。
大约很认可其的眼光吧。
不过最终沈董事长的诱之以利和陈女士的动之以情都没有达到既定的效果。
路父依旧作为女方家长代表,不卑不亢地表示:“咱们还是第一次见面,要说马上把事情都敲定那也太赶了。按照我的想法呢,孩子们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们作为家长,从旁提供一些辅助帮助就行,还是不要去干涉他们的人生了。”
陈骁适时开口帮着劝说:“是啊父亲,我和楠楠已经约定好了,等我们的事业做出成绩之后再考虑婚事。”
自家儿子拆自家灶,沈董事长有什么办法?
只能尴尬地举起茶杯(他毕竟小中风过么,所以在场四位长辈只有他没喝酒),喝了几口茶掩饰尴尬。
陈女士再瞟儿子一眼,更加肯定:得了,被路楠吃得死死的。要是希尧知道我和路楠提了婚前协议,说不定还会对我有几分埋怨!不过,女人才懂女人,我这傻儿子以后终究会明白,我主动提及其实是为了他俩好。
这顿饭,路楠安安静静地吃,间或擡头笑一笑就行。
虽然她基本没怎么说话,不过整个发展趋势正是她想要的。
饭局结束之前,路父还状似无意地说:“其实我们这边现在对于婚嫁的旧习俗已经不那么讲究了,小陈父亲这两天要是有空,我陪你逛逛余安。”
黄女士也紧跟其后:“陈姐,你也喜欢去老街那边做旗袍的哇?我们明天一起去?”
显然,双方家长都有婚事(暂时)不成仁义在的想法,双方约定好明天和刚刚结识的同性好友一同出游。
陈骁也趁此难得的机会,和楠楠约会半天——因为,第二天下午,路楠就要回京市了。
还有一周就是南极萌物选秀节目的总决赛,项菲菲那边传来消息,之前和沁然乳茶签了比赛期间广告短约的选手阮糖现如今是C位出道呼声最高的选手之一,已经有许多广告商接触阮糖的经济公司了,其中不乏想要捡漏的竞品公司。
毕竟沁然乳茶和所有选手签的都是为期不到三个月的合约,等到总决赛结束,这些选手有些会身价倍增、有些也许渐渐泯然众人,所以当时没必要广撒网的。
但总决赛之前,参赛选手被筛掉了很大一部分,剩下的都有所长。
确实要尽快敲定一位或者几位作为沁然乳茶的代言人——总不能白忙一场,为竞品做嫁衣裳吧?
路楠抵达京市不过下午四点,项菲菲卡着时间在公司等着路总。
她实在是忙翻了,也知道路总压根不会计较接不接机这种表面功夫的。
菲菲递上近期和总决赛选手有接触的企业名录:“这是明面上的统计,私下的恐怕还有一部分。”
路楠飞速过了一眼。
倒是和她预想得差不多,基本都是快消品品牌,品牌知名度中等,产品定价不高,很适合这些靠着选秀出名,热度不知道能维持多久的选手。
“阮糖的经纪公司老板报价在后面。”项菲菲不动声色地说,“比其他选手高了20%,您看……”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商场上总是免不了这么老套却又好用的招数。】
路楠嗤了一声:“先缓缓,你去和这几位选手的经济公司负责人联系一下,就说我蛮看好他们艺人的形象的。”
“好的路总。”任凭谁被坐地起价都不会高兴,项菲菲快活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