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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选题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我是你的秘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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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我是你的秘密吗

    对陆安屿来说,中学有哪些关键词呢?丁宁肯定得算一个。

    初中前两年,他没少听到这个名字,多来自黎想的吐槽:丁宁又拿圆规戳她手肘了,好痛;丁宁没告诉她老师额外布置的作业,害她挨了顿骂。

    陆安屿听着烦,不懂女生为什么总会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影响心情;又觉得丁宁这人实在不行-天天欺负女同桌,没格局,败人品。

    没成想到了初三,黎想口中的丁宁又变成了「痴汉」人设。从一开始暗戳戳递纸条,还将纸条折成可爱的小狗头;到后来堵她在教室角落,当面表白;再之后每天给黎想带他奶奶馄饨铺里的小馄饨。

    陆安屿听到这些更烦了,为什么换剧本了呢?一直互相敌对不好吗,怎么就突然改成言情桥段了?他每次压着耐性听黎想倾诉,喉咙又干又燥,只知道一个劲地问:“你对人家什么想法?”“喜欢人家吗?”

    黎想吓得忙跳脚,重重拍打他胳膊:“我和你分享秘密,你怎么关心的都是这些?”

    破秘密,陆安屿心想,什么破人都能当黎想的秘密了。

    “我是你的秘密吗?”陆安屿追问道。

    黎想看智障一样俯视他:“不是。”

    「秘密」的定义很简单:不能让老师和爸妈知道。陆安屿每周来「薛记」报道,见到薛文倩跟见到亲妈似的亲昵,算哪门子秘密。

    陆安屿脸色变了,“好!我不是!”

    “”黎想早已习惯了他间歇性阴晴不定,跑远些不理他,等他主动上门求和。

    这样的对话重复几次之后,陆安屿琢磨出一个道理:黎想压根没有往情啊爱啊上面想,更没有考虑丁宁的参赛资格。她只是无奈:天天被一个丑男追在屁股后面表白,不时还要被迫听一些露骨、色情的话,很烦。

    「丑男」是陆安屿自己脑补的,结合黎想口中“高高瘦瘦,篮球打得不错”的描述,他笃定这人样貌指定上不了台面,只能靠其他条件硬凑。

    等中考结束,陆安屿瞬间将丁宁抛诸脑后。

    他苦口婆心给黎想洗脑:高中还是得来一中,理工科更强,师资力量雄厚;暗自窃喜总算能和黎想一起上学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做同桌。

    不料黎想不为所动,眨巴着大眼:“我不去一中。七中离家更近。”

    这是什么破借口?陆安屿搞不懂她的脑回路。多少人为进一中铆足了劲,她倒好,总分稳当当朝一中录取线10分,正好够用,却在志愿填报表上只写了「七中」的大名。

    陆安屿全然不顾陆昌勇和薛文倩在场,提高了音量:“你为什么不去一中?”

    黎想专注扒拉着米饭,过了好半天才解释:中考前,教导处主任找年级前二十的学生聊过了,表示会为那些愿意留校的学生提供丰厚的奖学金。

    黎想毫不犹豫地答应,她喜欢熟悉的环境,和面熟的老师同学打交道;更喜欢钱,好几千块呢!

    陆安屿不爽,却不好当着大人们面前胡乱发脾气,不咸不淡地讥讽:“行,那就好好做你的七中人吧。”

    黎想自然听不出画外音,一个人美滋滋畅想起高中生活来了。

    ==

    进入高中,面对陡增的学业任务和压力,两个人都觉得有些吃力。

    他们不得不降低见面频率,从每周一次改成每两周一次。他们依旧在「薛记」碰头,牵着查理,绕江岸走一大圈,讨论的都是化学、生物题和单元测验。

    陆安屿话多,抑制不住倾诉的欲望,嘚吧嘚说个没完;常说到一半被黎想的眼神制止,“行,换你说,我听着。”

    短短几小时的碰面能迅速缓解焦躁,还能安抚青春期的蠢蠢欲动。

    陆安屿对男女情事琢磨得少,却也意识到一些不对劲:比如他见不到黎想时总感觉百爪挠心,想见她,想听她声音,好奇她在哪,正在做什么。再比如等见到黎想,他总有说不完的话,想贴着她,捏捏她软乎乎的脸蛋,拽拽她的马尾辫。

    连着三晚梦到黎想之后,陆安屿陡然开窍:他应该喜欢上黎想了。

    虽然他不明白那家伙有什么好值得喜欢的:脾气臭,伶牙俐齿,专挑人不爱听的话说;呆呆傻傻,有时候还很轴。

    总之有无数的缺点。

    可这些年,她的蹙眉、哭泣和发脾气时鼓起的腮帮子就这么一点点落入陆安屿的眼眸,不知不觉塑造了他心中「喜欢的人」该有的样子。

    他深呼口气,学大人般揉了揉眉心。喜欢了然后呢?谈恋爱吗?他第一时间否定了这个念头-黎想脑瓜不够用,没法同时应付学业和感情

    那怎么办呢?表白?他又摇摇头:那家伙说过,丁宁和她表白了,她觉得丁宁恶心。

    他一时半会想不出所以然,只能不时发几条信息逗她,和她聊聊天。无奈她太抠,每次聊几句就嚷着信息费太贵,命令他长话短说。

    陆安屿索性一口气给她充了一百块话费,不料被她臭骂一顿:【有钱烧得慌?我得攒多久的零花钱才能还你?】

    【不要你还!】陆安屿接连碰冷钉子,心情不爽,随即拨了通电话:“我给你打,你接听不要钱,可以吗?”

    “那你也要花钱的呀”

    “我有钱,你不用操心。”服了,陆安屿心想,怎么就喜欢上一个小财迷呢?

    黎想今日心情不佳,没有以往的斗志,连被怼了都不知道反击。

    陆安屿察觉出不对劲,清清嗓子:“你怎么了?”

    “不开心。”

    “测验没考好?”

    “丁宁的事。”

    陆安屿原缓下来的语气又焦躁起来:“他又怎么了?”

    高中男生是更为奇怪的生物,明明不成熟,偏要装深沉;爱耍酷显摆,动不动还会朝人挥拳头。他们和女生相处时的动机也不如从前单纯,语言轻佻,眼神冒犯,还爱三五成群凑一起怪笑,很讨厌。

    而丁宁喜欢黎想的事情,很快在高一一班传了个遍。

    黎想坐在丁宁前面三排的位置,早读时常常会被小纸团砸中脑袋,不出意外又是一段深情表白,配上了「亲亲」的图案。

    黎想每每扭头,都能同时对上好几个男生看好戏的眼神。偶尔还会有一两个吹口哨:“嫂子回头咯!”

    她怒不可揭,索性找丁宁谈判,措辞简单直接:不要再骚扰我,很变态。

    丁宁明显对「骚扰」和「变态」二字起了抵触情绪,揪着眉头,歪嘴自嘲:“我喜欢你,算骚扰?”他鼻腔嗤笑,耸了耸肩:“你可真会伤人心。”

    黎想转身就走,算了,没必要和这种人白费口舌。

    丁宁又叫住她:“我答应你,以后不骚扰你了。”

    黎想意外他的突然改口,撇过头,诧异不解。

    丁宁走近两步,勾起唇角:“周五放学有篮球赛,给我送瓶水,之后我俩互不相干。”

    本来也互不相干啊黎想直盯着他,嗅到他身上的汗臭,又瞥见他下巴上的痘痘,好恶心,还是陆安屿看着清爽。

    周五下午,黎想如约赶到篮球场。她没舍得买水,用丁宁抽屉里的废塑料瓶灌了瓶自来水。她坐在树下,戴着耳机听英语,时不时扫一眼赛事。待围观群众散场得差不多,她冲到丁宁面前,将水往人手里一塞,二话不说便要走。

    不料丁宁拽住她胳膊,稍一带力,将她揽入了怀抱。

    人群中起哄声不断,有几个朝她喊“嫂子”,几乎要喊破嗓子。

    黎想没反应过来,愣怔几秒;随即面色一沉,猛挥手臂挣脱,觑见丁宁如愿以偿的神情,反胃到了极点。

    “他抱你了?!”陆安屿听得火冒三丈。

    “嗯。”黎想又回想了一遍:“也没有抱,我胳膊肘抵他胸了,没完全贴上。”

    “你傻啊你!人家让你送水你就去?!”陆安屿脾气上来,疯狂输出:“没长脑子?万一被人欺负怎么办?实在不行你告老师啊!傻啦?平时怼我的劲头去哪里了?”

    电话那头始终安安静静,他不耐烦地敦促:“说话。”

    黎想带着明显的哭腔:“我都被人抱了!你还说风凉话!我讨厌你!”

    陆安屿听着话筒里的嘟嘟嘟,烦躁到想找人干架。当初就该绑着黎想来一中读书,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呆着,离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远远的。

    他回拨一通电话给黎想,不出意外被挂断;他气得面红耳赤,翻出通讯录里七中的所有人脉,群发了条信息:【高一一班,叫丁宁的,手机号多少?】

    他没时间琢磨出万全之策,只知道得赶紧做点什么阻止那个得寸进尺的家伙。

    人脉很给力,十分钟之后发来一长串号码,好奇地问:【怎么了?好好找他干什么?】

    陆安屿:【这货欺负我女朋友了,找他聊聊。】

    人脉:【你有女朋友??哪个?没听说过啊,在我们七中?】

    陆安屿打起马虎眼:【嗯,我先处理正事,改天聊。】

    人脉:【赶紧揍他丫的!】

    中二少年最不缺的就是热血和冲动,陆安屿不假思索编辑了条信息:【丁宁?听说你今天抱我女朋友了?】

    对方秒回:【你哪位?你女朋友又是谁?】

    陆安屿:【你抱黎想了?】

    手机蓝屏逐渐黯淡,陆安屿指尖不停敲击着桌面,静静候着。几分钟后,丁宁:【见面聊会?】

    陆安屿:【地址,时间。】

    两个人的碰面不过短短十分钟。

    他们僵持了一小会,谁都不服谁,打心眼里看彼此不顺眼。陆安屿话不多说,充分摆出男朋友的姿态,严肃警告丁宁离黎想远一点。

    丁宁吊儿郎当,抖着腿,满脸无所谓,“我也没听黎想说谈恋爱了啊。她可是乖乖女,最恨早恋了。”

    陆安屿斜睨他,冷笑着:“我们俩的事,她犯不着和你一个外人说。”他点到为止,没打算动手,“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丁宁无动于衷,望向四周,随手指了指:“你看看街上成双成对走在一起的,有几个是穿不同校服的?”言下之意,陆安屿一中的,远水解不了近渴,没事少插手他们七中的事。

    陆安屿被戳中短板,气血上涌,混不吝的劲头上来,手点着空气,缓缓吐出三个字:“你、试、试。”

    之后半个月,他特意早起去黎想家楼下,陪她步行去七中,再打车去一中上课。他长得眉清目秀,穿着一中校服在人堆中显得突兀,常惹得旁人侧目。

    次数多了,黎想有些不自在,拽拽他宽大的衣摆:“你最近怎么了?送我上学做什么?”她捧着粢饭团,嘴角还沾了些黑芝麻,邋里邋遢。

    陆安屿突然顿住脚,笑着转身,大拇指指腹在她嘴角轻轻刮了一下,“怎么又吃得跟花猫似的。”

    黎想照旧对他做了个鬼脸,“行了,你去上学吧,别迟到了。”她推着陆安屿的背朝反方向走,完全没留意到陆安屿侧过脑袋,对几米之外的丁宁挑了挑眉。